黑蓮花太醫(yī)求生指南 第25節(jié)
他一口氣說了幾分鐘,都沒有任何停頓,顯然是早有準備。 文清辭的神經(jīng),隨之緊繃了起來。 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皇帝終于要借這個機會動手了…… 果然,易貫軒剛一閉嘴,一旁的皇帝便淡淡地說:“朕自知做的還不夠好,仍不夠賢明,愛卿此番謬贊了?!?/br> 易貫軒隨之反駁,又拍了兩下馬屁。 直到這時,皇帝終于進入了正題:“……如果朕做的足夠好,那怎會仍有朝臣,日日不忘懷念前朝故人呢?” 文清辭的心臟,重重一墜。 這一天到底還是來了。 聽了皇帝的話,群臣立刻下跪請罪,稱自己絕無二心。 有人真情實意,有人臉色發(fā)黑,還有人一臉恐慌。 以忠安侯世子為首的紈绔子弟,已被帶入刑部。 最終的調(diào)查結(jié)果雖然還未出,甚至皇帝也沒有公開表過什么態(tài)。 可已經(jīng)有小道稱,那群紈绔子弟嬌生慣養(yǎng),壓根禁不起查。 進了刑部后,還沒來得及做什么,他們便將家人平常和誰走的近,甚至收了誰的禮,一股腦的招了出來。 萬歲之聲響徹山谷,眾人在不安與緊張的情緒中,登上了回程的馬車。 華蓋鋪天、天子駕六,巨型轎攆駛過官道。 馬車剛行出翊山,賢公公便著急忙慌的將文清辭叫到了皇帝身邊。 一出馬車,文清辭便意識到了事情不對。 ——勛貴、武將還有皇子,全都騎馬行于官道。 他剛一出現(xiàn),數(shù)千道目光,便齊刷刷地落了過來。 文清辭的耳邊嗡的一聲響了起來。 他瞬間如芒在背,大腦一片空白,如夢游一般,走到了皇帝的轎攆內(nèi)。 此時車內(nèi)除了皇帝外,還有幾個略為眼生的太監(jiān)。 文清辭的心狠狠一墜。 他記得小說里提到過,皇帝身邊有幾個與宮外貴族有聯(lián)系的太監(jiān)、宮女。 皇帝知道但從未戳穿。 畢竟他還要靠這些人,將自己想傳的消息,傳出宮去。 謝釗臨將手指抵在額上,看上去像是頭疼之癥又犯了。 然而這一次,已經(jīng)獲得芙旋花丹的他,卻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服藥。 見狀,文清辭心中最后一點僥幸也沒了。 他不覺得謝釗臨會舍棄特效藥不用,選擇見效緩慢的針灸。 他叫自己過來,肯定是有別的意圖……例如,借自己之口,說出他想要的話。 畢竟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回 了。 冷靜,冷靜! 文清辭緩緩調(diào)整呼吸,提著藥箱微笑著朝皇帝行了一個禮。 正在文清辭打算替對方診脈時,皇帝忽然擺了擺手,并喃喃道:“愛卿覺得,朕是不是真的冤枉他們了?” 他的聲音不大,語氣也頗為自然,就像真的只是心煩頭痛時的隨口一問似的。 可文清辭清楚,這個問題,要比皇帝表現(xiàn)出的重要千萬倍。 寬大的衣袖,遮住了文清辭的手指。 他緊握藥箱的右手,骨節(jié)已全因用力而泛白。 一身月白的太醫(yī)垂眸笑了一下,假裝輕松答道:“臣只懂行醫(yī),并不清楚朝堂之事?!?/br> 文清辭在嘗試著推脫。 然而皇帝卻很執(zhí)著:“哦?那愛卿不妨借行醫(yī)時的經(jīng)驗,來說說朕該如何做?!?/br> 今天這一劫,恐怕是逃不過了。 文清辭心中不由有些絕望。 “行醫(yī)時,必須徹查癥狀,才能清楚‘是不是’,若是不經(jīng)查證,那便什么也不能斷言?!?/br> 文清辭從沒有覺得,自己的聲音竟然如此陌生。 微笑不知何時,如面具般長在了他的臉上。 文清辭的笑容沒有半絲人氣,真真如神龕里那悲憫眾生,卻又不食人間煙火、不知人情世故的像。 身為一位賢明仁君,謝釗臨從不會自己去做那個表面上的惡人。 他很了解身邊人,知道一向嚴謹理智,對世事人情毫不在意,且出身江湖、不懂規(guī)矩的文清辭,是唯一一個會說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的人。 果不其然。 皇帝緩緩地笑了起來。 “愛卿說的有幾分道理,”他假做深沉道,“翊山腳下,天地為證,說話做事更應(yīng)負責。既然朝臣都說不曾有過二心,那么朕便更應(yīng)該仔細查證,絕對不使一人蒙受不白之冤?!?/br> “……陛下圣明?!?/br> 說完這番話,皇帝總算緩緩合眼,讓文清辭替他針灸,緩解頭痛之癥。 站在皇帝背后的一名太監(jiān),始終低著頭。 只有胸口急促的起伏,泄露了他的緊張。 施完針后,皇帝的狀態(tài)似乎好了很多。 “好了,都退下吧……” “是?!?/br> 待人離開后,方才還昏昏沉沉的皇帝終于睜開了眼睛。 他目光清明,哪里有半分頭疼的樣子? 離開馬車時,文清辭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方才謝不逢那冷冷地一瞥。 如果說今日之前,文清辭還心存僥幸,認為自己已經(jīng)通過不懈努力,稍稍洗涮了一點負面形象的話。 那么少年方才的態(tài)度,無疑是在提醒他,謝不逢骨子里的冷……或許是捂不熱的。 《扶明堂》中,原主親手將謝不逢推上了戰(zhàn)場,新仇加舊恨,少年殺回雍都后,所做第一件事就是將他五馬分尸喂禿鷲。 對文清辭而言,原主究竟是如何作出這樣的決定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忽然意識到,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或許壓根沒有說“不”的機會。 皇帝已經(jīng)摸清了“太醫(yī)文清辭”的“脾性”。 稍有ooc,等待自己的便是無盡的猜忌與懷疑,甚至是死路一條。 自己必須盡早考慮,若那一天來臨,究竟要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作者有話說: 1出自《登芒山》 第21章 時至暮春,淡淡的花香與暖意一起融化在微風之中。 雍都到了一年中最好的季節(jié)。 為慶賀封禪、賞賜功臣,皇帝于太殊宮設(shè)下一場大宴。 當今圣上似乎格外在意那些風雅之事。 宴席并沒有如尋常那般在大殿內(nèi)舉行,而是沿溪設(shè)在了御花園之中。 世家貴族與朝臣涇渭分明、分坐溪流兩畔,氣氛也截然不同。 或許是因為今日封禪大典上的發(fā)言格外得帝心,易貫軒受賞頗豐。 剛才解除禁閉的慧妃,也隨之揚眉吐氣。 她穿著一身水紅羅裙,上綴金玉,生生將蘭妃的風頭壓了下去。 溪這頭的熱鬧,將另一邊襯得愈發(fā)冷清、凝重。 皇帝身邊的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將馬車上的對話傳了出去,現(xiàn)在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要徹查他們。 ——身處如此高位,有誰敢說自己是真的干凈? 更別提早就有世家子弟,被送入了刑部…… 此時貴族們已經(jīng)清清楚楚地意識到,皇帝的最終目的,就是要將根深蒂固的世家連根拔起——無論他們究竟有沒有反心。 坐以待斃,必死無疑…… 溪間人影幢幢,晃得人心煩意亂。 文清辭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酒杯。 當今圣上對“名正言順”這件事似乎格外在意。 而身為一位仁君,他更不會主動清繳世家。 ……近日以來,皇帝在朝堂殿下所做的一切事,全是為了逼反那群貴族。 《扶明堂》里,就曾有貴族選擇鋌而走險,試圖刺殺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