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太醫(yī)求生指南 第27節(jié)
文清辭原本想問問禹冠林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但沒想到三五杯濁酒下肚,老太醫(yī)就喝了個半醉。 此時他正坐在席間偷偷打盹,顯然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文清辭落座的動作都輕了不少。 他剛小心翼翼地放好藥箱,小溪的另一邊,便傳來了一陣蒼老的聲音。 一身正紅華服袍的老者,正舉杯而慶。 “……陛下登基二十余載,建無上功業(yè),實(shí)乃我朝一大幸事……更不枉先帝對陛下的一番信任,他若泉下知曉,想必也會欣慰吧?!?/br> 他明明是在夸皇帝,可是語氣卻略顯尖銳。 “先帝”這個詞,也用得格外微妙。 不只是文清辭感覺到了不尋常的氣息,甚至就連喝得醉醺醺的禹冠林都忽然抬起頭,皺眉看著前方說:“永國公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 文清辭的手指不由一頓。 “永國公”這個爵位,是前朝開國時留下的。 其族綿延百年,出了整整六位皇后,無比尊榮。 前朝曾規(guī)定,凡是世子在繼位前都要在京城讀書、生活一段時日。 曾經(jīng)的肅州王世子的謝釗臨也不例外。 眼前的永國公還有一個身份——哀帝的外祖父。 因此,他可以說是看著皇帝長大的,德高望重到了極點(diǎn)。 永國公不但勢力強(qiáng)大,并且還是衛(wèi)朝貴族們心中精神圖騰般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他的確如謝釗臨所想,打心眼里不愿承認(rèn)對方的帝位,甚至當(dāng)年就曾直接提出過反對…… 永國公已是耄耋之年。 原著里的劇情發(fā)展速度,要比現(xiàn)在慢不少,他還沒來得及蹚入這一攤渾水,便駕鶴西去,也因此保留了最后的體面。 御座之上的人緩緩閉上了眼睛,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 過了片刻,他終于輕笑了一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皇帝并沒有回答永國公的話,而是直接將這位老者晾到了一邊,側(cè)身與一邊的蘭妃交談了起來。 文清辭:……! 看這樣子,皇帝怎么真的像被人戳中了痛點(diǎn)一樣。 難不成謝釗臨一直介意的那個“來國不正”的傳聞是真?! 文清辭不由好奇地抓心撓肺。 或許是早就知道御座上的人心有多有硬,又或許是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到臨頭。 永國公笑了一下,用那沙啞又蒼老的聲音提示道:“微臣只愿陛下行至遠(yuǎn)處,也千萬不要忘了自己的根本所在。” “永國公累了,”聽到這里,方才臉色很差的皇帝竟輕聲笑了起來,他擺了擺手說,“帶他下去休息休息吧?!?/br> “是,陛下?!闭Z畢,便有兩個侍衛(wèi)默契向前,直接將老人帶了下去。 生來襲爵,一生榮華的老者還從來都沒有這樣狼狽過。 他的臉色鐵青,眼里滿是恨意。 長宴兩側(cè)燈火搖曳,哪怕離得很近,文清辭仍看不清謝釗臨的表情。 然而這一刻,他竟還是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濃重的殺意。 席間鴉雀無聲。 詭異的氣氛一點(diǎn)點(diǎn)擴(kuò)散開來。 永國公的背影,狠狠地刺在了每一個貴族眼底。 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心底里也有了答案…… 殺。 他們并非不知道皇帝的目的所在,可……既然皇帝不愿給他們留活路。 那他們便動手,與他硬碰硬,搏出條生路來! 第22章 宴席上的氣氛,有些緊張,再沒有人像剛剛一樣四處敬酒。 過了一會,文清辭輕輕放下茶盞,轉(zhuǎn)身對身后的太監(jiān)說:“夜涼露重,禹大人喝得有些多,勞煩先將他送回府宅吧?!?/br> 他的語氣分外平靜,說話間仍面帶微笑。 兩個小太監(jiān)沒有任何懷疑,連忙一起將人扶了過來,向御花園外而去。 ——禹冠林曾提醒文清辭,身為太醫(yī)一定要遠(yuǎn)離政治。 這位老太醫(yī)始終踐行著這個原則,與席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沒有任何牽扯。 不是任何人目標(biāo)的禹冠林,輕易便離開了這里。 文清辭長舒一口氣,視線不由自主地越過長宴與人群,尋找謝不逢的身影。 下一秒,不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陣悶響。 ——一人高的銅制博山爐不知被誰撞倒,巨大的香爐轟然倒地,剎那間香灰飛散,煙云繚繞。 席間發(fā)出陣陣異響。 三五秒后,香爐與銅燈全部倒地。 只剩溪流內(nèi)順著漣漪不斷搖晃的河燈,還有些昏暗的光亮。 御花園里的一切,都藏在了煙霧背后。 黑暗帶來了混亂。 長案倒地的悶響,與各種尖叫聲混在一起。 衣著光鮮的朝臣權(quán)貴,紛紛將體面拋到一邊,或是大聲呼喊求救,或是向御花園外奔去,宴席上瞬間亂作一團(tuán)。 其中穿著一身紅色官服易貫軒,因?yàn)樘^顯眼,也成為了刺客的首要攻擊目標(biāo)。 他的身體抖如篩糠,上下牙齒不斷磕絆。 他一邊四肢并用,在這里躲避著刺殺,一邊四處搜尋著安全地區(qū)。 驚慌中易貫軒抬起頭,正巧看到了不遠(yuǎn)處那抹明黃色的身影。 早有準(zhǔn)備的謝釗臨,正在侍衛(wèi)的簇?fù)硐戮彶诫x去,身上未顯半分慌亂。 “陛下!陛下——”看到他,易貫軒如尋到救命稻草一般大身叫了起來,連帶著便快步向皇帝所在的位置奔去。 下一秒,謝釗臨終于微笑著朝他看了過來。 皇帝的表情與尋常沒有任何兩樣,易貫軒心中瞬間燃起了希望。 他不由加快腳步,直奔皇帝而來。 然而還沒等他走到此處,謝釗臨忽然轉(zhuǎn)身,如沒看到他似的,徑直離開了此處。 至始至終,皇帝都沒有再多看這滿席的王宮貴族甚至骨rou血親一眼。 如這些人壓根不存在一般…… 易貫軒不由腿腳發(fā)軟,撲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尖叫聲響起后,文清辭隨即起身,攥緊了藏在衣袖內(nèi)的銀針。 隔著重重?zé)熿F,文清辭看到——不遠(yuǎn)處有銀光突然顯現(xiàn),幾道人影飛速朝他奔了過來。 這個身體的肌rou記憶,遠(yuǎn)比他想象得更加強(qiáng)大。 在意識到危險到來的那一刻,文清辭就已將手中的銀針狠狠向前擲了出去。 長針穿透煙霧,直直地向來人的印堂刺去。 伴隨著一聲脆響,煙霧那頭傳來了重物倒地的聲音。 ——文清辭的銀針,有一針成功刺在了人身上,另有兩針被長劍攔下。 那幾人似乎沒有想到文清辭早有準(zhǔn)備。 他們愣了一下,這才反應(yīng)過來繼續(xù)向前。 然而此時文清辭已經(jīng)找準(zhǔn)時機(jī),向煙霧最濃處而去。 混亂間文清辭看到,那幾個想殺自己的人,身上佩著的似乎是禁軍的軟甲。 前朝皇室子嗣單薄,且出了不少無心政事的皇帝。 因此門閥的勢力,也就格外強(qiáng)大。 在此背景下,前朝遺留下了不少有利于貴族,并后患無窮的政策。 例如御前侍衛(wèi)一職只能由貴族子弟擔(dān)任,太殊宮內(nèi)禁軍的各位統(tǒng)領(lǐng),許多也是由貴族推舉來的。 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 這也是謝釗臨登基后格外不安,迫不及待地鏟除貴族勢力的原因之一。 ……皇帝如若徹查,那么要不了幾天,這些人便會以各種不同的理由被調(diào)離原職,甚至送入大牢。 從這個角度看,今日的確是個謀反的好時機(jī)。 貴族們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只是到了今天……馬車上的那番對話,才終于讓他們下定決心。 文清辭咬緊牙關(guān),努力在煙霧之中辨別方向、尋找謝不逢的身影。 從穿書起,他便做了兩手準(zhǔn)備。 而現(xiàn)在,文清辭雖然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想辦法離開是非之地,可是萬一沒有成功,他還是得留在這里繼續(xù)面對謝不逢。 更何況如果不是自己穿書后搗亂了劇情,今天的事情壓根就不會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