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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蓮花太醫(yī)求生指南 第92節(jié)

    夜里長原鎮(zhèn)又下起了鵝毛大雪,最大的那座府邸燈火通明。

    軍醫(yī)在房間里進進出出,緊鎖的眉頭始終沒有一點松開的意思。

    “……已經幾天了,將軍還沒有醒來嗎?”

    軍醫(yī)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說:“沒有,現在又發(fā)起了燒?!?/br>
    此時的他滿面愁容。

    停頓片刻之后,他又反問道:“對了,有沒有活口被俘?”

    這百年以來,北狄雖然不斷侵擾衛(wèi)朝領土,但是他們卻從沒有在兵器上淬過毒。

    這些隨軍到邊關來的醫(yī)生,一般只會處理外傷。

    更不會像宮中的太醫(yī)那樣,可以直接憑借癥狀推測毒性。

    解毒這件事,實在是有些為難他們了。

    “暫時還沒有……”對面的士兵愣了一下,低頭咬牙說,“只在戰(zhàn)場上清理出了幾把淬了毒的劍?!?/br>
    “劍上毒性如何?”軍醫(yī)立刻追問。

    對面的盆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咬緊了嘴唇,深呼吸過后說道:“見血封喉?!?/br>
    “什么?!”

    暮色已深,小院卻被幾盞燈,映得如同白晝。

    十幾名身披銀色戰(zhàn)甲的軍人站在小院中間,其中一人手持長劍,深吸一口氣后,向一匹受傷的北狄戰(zhàn)馬砍去。

    長劍劃破了戰(zhàn)馬的皮rou,它先嘶鳴了幾聲,接著忽然沒了聲息。

    的的確確就像剛才那人說得一樣見血封喉。

    看來對手這一次,的確是奔著將謝不逢置于死地去的。

    恐懼感在小院里蔓延,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懸起。

    一同生出的,還有nongnong的疑惑。

    ——劍上的毒性既然這么強,將軍又是怎么挺過來?

    有軍人忍不住著急問:“除了等,還有什么解決之法?”

    “往常遇到這種情況,還能問問宮里的太醫(yī),但這一次……”那名軍醫(yī)重重地嘆了口氣。

    雖然沒有向后面的話說完,但眾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旦去請?zhí)t(yī),那么謝不逢受傷昏迷不醒的消息就會傳到皇帝耳邊。

    實際說謝不逢受傷的事,早在當天清晨,就傳遍了長原鎮(zhèn)。

    不過謝不逢身邊的副官,卻按照他之前的意思,將這件事壓在了北地,暫時沒有將軍報發(fā)往雍都。

    但紙到底是包不住火的。

    消息傳到那邊,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謝不逢必須盡快恢復意識,不然等雍都知曉,皇帝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指派新的將領過來。

    到了那個時候,說什么都晚了。

    “好,我等明白,”軍人們壓低了聲音說,“等就等吧……這里先麻煩你了?!?/br>
    “您別這么說,都是我分內之事?!?/br>
    等這群人走后,那名軍醫(yī)心中疑惑更甚——那毒在謝不逢體內的表現,為何會與平常不同?

    沉沉陷入昏睡的謝不逢,仍不肯放下手中的藥玉。

    他身邊的人掰了半天,都沒能將將軍的手指掰開,最終只好作罷。

    玉越嵌越深,謝不逢的手心早已鮮血淋淋。

    可察覺不來痛的少年,只憑本能繼續(xù)將它握緊。

    昏睡間,謝不逢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苦香。

    他似乎看到一道月白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邊,文清辭笑著看向自己,始終一言不發(fā)。

    “你就沒有什么想要跟我說的話嗎?”

    ——謝不逢聽到自己問。

    站在他對面的月白色身影頓了頓,終于慢慢開口:“臣相信殿下,一定能建功立業(yè),帶著一身功績回到雍都?!?/br>
    此時的謝不逢只覺頭腦昏沉,意識也像喝醉了酒一般地模糊。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感覺,又或許知道眼前這一幕都是自己的幻覺。

    謝不逢緩緩垂下頭,終于放任自己對他開口。

    “你為什么這樣相信我?”

    “我只是不知痛覺為何物,而不是不會受傷,不會死……”

    少年的聲音是難言的脆弱。

    他終于將埋在心中半年的委屈,在此刻說出了口。

    可對面的月白色的身影,卻只是笑著看向他。

    ……少年的心緩緩沉了下去。

    難以言說的失落感像潮水一般向他襲來,一時間竟壓得他難以呼吸。

    文清辭怎么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明明他之前親口對自己說,沒有痛覺的自己,是一個更需要被額外照顧的病人。

    謝不逢的心情忽然亂作一團。

    他一會兒自嘲,覺得自己不過是文清辭眼中無數普通病人中的一個,和他那只兔子沒有任何的區(qū)別。

    文清辭的本性,天生冷漠薄涼。

    一會又忍不住生出隱秘的期待……

    這么多天的朝夕相處,如此多的溫柔,自己在文清辭心中,應該是有些特殊的吧?

    兩種完全不同的猜想,如火焰一般,也一刻不停的灼燒著謝不逢的心臟。

    少年愈發(fā)用力地攥緊了手中的藥玉。

    想到這里,謝不逢眼前的畫面一變。

    殷川大運河上的暖手筒,隨著波浪起起伏伏,最終慢慢被河流吞噬……

    他的意識,也隨之黑沉起來。

    好像下一秒就要陷入沉睡。

    可就在這個時候,謝不逢鼻尖的苦香愈發(fā)濃。

    濃重的香味,如一根引線,拼命地將他從夢境往出拽。

    謝不逢的體溫還在不斷升高。

    所有人的心,都在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假如謝不逢不能及時從昏迷中醒來,別說是遠在雍都的皇帝,就連剛才慘敗一場的北狄,都有可能再次冒險發(fā)起進攻。

    ……

    “這是什么味道?”守在一旁的士兵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下意識尋找著香味的源頭。

    過了半晌,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謝不逢的身上。

    如若沒聞錯的話,這股若有若無的苦味,似乎是從將軍身上傳來的?

    ——剛才那些人說的沒有錯,襲擊者手中長劍所淬之毒,的確見血封喉。

    按理來說,謝不逢本應該倒在戰(zhàn)場上才對。

    這一切的變數,其實都藏在那股苦香之中。

    太殊宮宮變時,文清辭為了替謝不逢解毒,給他喂了許多血。

    這些血液雖然不會改變謝不逢的體質,讓它變成和文清辭一樣的藥人。

    但起碼得很長一段時間,謝不逢都不會像尋常人一樣輕易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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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時間過去,謝不逢的體溫一會高一會低,可人始終緊閉著眼,沒有一點蘇醒的跡象。

    他身邊的副將心中早已是一片絕望。

    在此之前,他先將守在謝不逢身邊的士兵全遣了出去,并對外宣稱謝不逢已經清醒過來,此時正在靜養(yǎng)。

    但這種事情向來是瞞不了多久的。

    長原鎮(zhèn)的幾個城門,已經被封了起來。

    深夜,萬籟俱寂。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趁守衛(wèi)不注意,從其中一處躍了過來。

    他的腳步不曾停頓,直接冒著大雪,向城中央那座府邸而去,將原本跟在后面的藥仆遠遠地甩在一邊。

    文清辭來的時候并沒有帶太厚的衣物。

    此時此地還在飄雪,寒風一吹,便將整個人身上的溫度全部帶走,他臉色更是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就變得蒼白如紙。

    他忍不住咳了起來,等調整好呼吸后,方才進入府邸,向小院的最深處而去。

    還好,這座位于長原鎮(zhèn)的府邸并不大。

    沒過多久,文清辭就找到了謝不逢養(yǎng)病的那間小院。

    他將自己所會的輕功用到了極致,這才避開院外的守衛(wèi),進到了屋里。

    房間里燒著地龍,暖得與外面不像是同一個世界。

    像衛(wèi)朝的所有屋室一樣,這里的角角落落也擺著香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