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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蓮花太醫(yī)求生指南 第101節(jié)

    其中未解的那些,又大多與眼前這個人有關。

    “查”已幾乎查到盡頭,再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既然如此……為什么不試著趁皇帝神志不清的時候,從他的嘴里套話?

    在這個念頭誕生的瞬間,文清辭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nongnong的恨意。

    他的心臟甚至都重重地抽痛了一下。

    文清辭輕輕將手貼在了心口處……這應當是原主留下的情緒。

    寬大的月白色長衫,隨著他的動作搖晃,好似夜里小溪上的漣漪一般溫柔。

    文清辭一邊調整呼吸,一邊緩步走到了皇帝的身邊。

    此時謝釗臨正跪在地上,低頭念叨著什么,除了“寧瑜昭”這三個字以外,什么都聽不清楚。

    看來皇帝的確很怕那位前朝故人。

    十幾二十年前,絕對發(fā)生不少“精彩”的事。

    想到這里,幾個月前蘭妃說的話,忽然再次從文清辭的腦海中冒了出來——前朝哀帝駕崩在雍都郊外的光成寺。

    “……不知道陛下還記得光成寺嗎?”

    “光,光成寺?”

    果然,皇帝緩緩地抬起頭,無比驚恐的朝文清辭看了過去。

    末了他原本就不穩(wěn)定的情緒變得愈發(fā)激動:“朕不知道!朕真的不知道你手里沒有武器——”

    這句話像是一柄利刃,在頃刻間刺穿了皇帝的心理防線。

    他呆坐在百巧樓中,緩緩地陷入了回憶。

    前朝子孫凋敝,寧瑜昭的父皇直到四十多歲,才生下第一個皇子。

    可沒有想到,他的兒子不但繼承了自己的體質,甚至更加體弱多病。

    自出生起,寧瑜昭唯一需要考慮的事,就是如何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在此背景下,有人為國祚擔憂。

    還有人野心勃勃——當今圣上,便是其中之一。

    謝釗臨比前朝哀帝大幾歲,從小就被灌輸了奪取最高權力的想法。

    彼時他看不起卻又嫉妒這個生來什么就有,從不煩心朝堂政事,整日只會休養(yǎng)的太子。

    但還是假裝和對方投緣,令寧瑜昭將他視作知己。

    兩個人就這樣一日日的相處了下來。

    直到京郊狩獵那日。

    寧瑜昭差點從馬背上摔下,還好被謝釗臨救下。

    情急之下,他并沒有像往常一樣,事事都順著寧瑜昭,貼心問他是否有傷。

    而是下意識發(fā)火,警告身體不佳的太子,不要參與這種活動。

    “……哈哈哈他怎么那么蠢,那么蠢?”坐在地上神志不清的皇帝笑著嘲諷道,“我當時是真的不耐煩、嫌他給我惹了麻煩……沒有想到,他,他以為我是真心對他好。 ”

    文清辭冷冷地看向皇帝。

    謝釗臨治國理政的手段或許一般,但在精神失常前,可是個一等一的影帝。

    他太能裝了。

    裝賢德、裝明君,引得無數(shù)人上當。

    被騙得最慘的那個,或許就是寧瑜昭。

    他憑太子的身份,將本該回封地去的肅親王世子謝釗臨留在了雍都,留在了自己的身邊。

    并對謝釗臨無比信任,甚至放權給他。

    繼位之后,對他的依賴,更是完完全全超出了尋常。

    直到那場大雪,將謝釗臨的偽裝撕了開來。

    從民間到朝堂,處處是請寧瑜昭退位的聲音,他終于清醒了一點,憤怒又失望地去質問謝釗臨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謝釗臨沒有像往常一樣解釋,他始終緘默不語

    無論再傻的人,到這一刻也該意識到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同年,寧瑜昭退位為寧王。

    謝釗臨改年號“天初”,正式登上了皇位。

    原本是摯友的兩人,從此開始冷戰(zhàn)。

    寧王被幽禁在了光成寺中,美其名曰“休養(yǎng)”。

    寧瑜昭明明已經(jīng)徹底失去勢力,可憑借計謀登上皇位的謝釗臨,卻仍不放心。

    他害怕其他人也和自己一樣這么做。

    天初三年,光成寺。

    初春,天下著小雨。

    山寺的長道也變得有些濕滑,遠看樓臺融入煙雨之中,如傳說中的天宮圣境一般。

    一身明黃的謝釗臨在眾人的擁簇下,在深夜踏入了室內。

    “寧王可說找朕有何要事?”他皺眉向身邊的人問。

    “殿下未曾多說,”負責看管寧王的太監(jiān)猶豫了一下,“寧王只說想找陛下您敘舊……”

    太監(jiān)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如蚊子叫一般細弱。

    這個理由他說出口也覺得無比心虛,當時寧王叫人傳話的時候,根本沒有人覺得皇帝會來這里赴約。

    可沒有想到,不過短短一個多時辰,皇帝竟然真的從太殊宮里趕了過來。

    只不過他的樣子,完全不像是敘舊來的。

    想到這里,那太監(jiān)不由小心翼翼地瞄了謝釗臨一眼。

    ——年輕的帝王眉頭緊鎖,看上去心事重重。

    他們的猜測沒有錯。

    謝釗臨的確不是有心敘舊的人,他能來這里全是因為心虛。

    “好。”謝釗臨沒再多說什么,他緩緩點頭,向寺廟的深處而去。

    ……

    光成寺最僻靜的那個小院里,寧王正坐在樹下舉杯獨酌。

    看到謝釗臨之后,只微微抬了抬眼皮,淡淡地說:“陛下,您來了?!?/br>
    或許是徹底心死,或許是自覺時日無多,此時他不再像決裂時那樣的歇斯底里,反倒異常平靜。

    話音落下,就端起酒壺倒?jié)M了對面的酒盞。

    緊接著緩緩舉了起來。

    謝釗臨走了過去,坐在了他的對面。

    男人垂眸瞥了一眼對方手中的東西,并沒有將它接來。

    寧王干笑了一聲,將杯子放了下來:“陛下不喝酒,是擔心我在這里面下毒嗎?”

    “我……朕沒有這個意思?!?/br>
    明明早就已經(jīng)習慣了當皇帝,在朝堂之上更是無比威嚴,一副受命于天,無人可以質疑的模樣。

    可面對眼前這個人的時候,謝釗臨卻怎么都難以將“朕”這個字眼說出口。

    “……沒有這個意思?!睂庤ふ牙淅涞匦σ宦暎瑢⑺脑捴貜土艘槐?。

    初春的氣溫還很低,按理來說不是一個在屋外獨酌的好時間,更別說今天晚上還下著小雨。

    皇帝坐下來沒多長時間,衣服便被蒙蒙的雨霧打濕。

    他不由皺眉向對面的人看去,寧瑜昭身體不好,一向非常注意養(yǎng)生,他怎么忽然來這里淋雨?

    皇帝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點古怪。

    沉默半晌,他最終還是開口說:“雨勢好像大了起來,還是先進屋吧。”說完自己就先站了起來。

    停頓半晌,寧瑜昭也隨著他一起起身。

    皇帝不由松了一口氣,將心中那點古怪強壓了下去。

    但真正的意外,就是在這樣的時刻發(fā)生的。

    站起身之后,寧瑜昭突然冷笑了一下。

    接著越過小案,朝著皇帝而去。

    他的動作非常迅速,似乎用光了最后一點力氣。

    “——你在干什么!??!”恐懼感剎那之間襲上了皇帝的心頭,他的聲音都變了調。

    同時又生出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果然,寧瑜昭果然憤憤不平,想要殺了自己!

    不等寧瑜昭靠近過來,皇帝忽然側身,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一把軟劍。

    他接著直接提劍,向寧瑜昭刺了過去。

    他自小便有奪位的念頭,學習格外勤勉。

    不但學了帝王之道,武藝也沒有放下。

    雖然不算高手,但對付寧瑜昭還是綽綽有余。

    軟劍在瞬間刺入了寧瑜昭的心口,劍刃劃破皮rou、穿透骨骼的感覺,順著劍柄清清楚楚地傳到了皇帝的手中。

    鮮血從對面人的身體里涌了出來,不過片刻便在腳底聚成一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