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太醫(yī)求生指南 第108節(jié)
但那只手只在空中頓了幾秒,便如觸電般收了回來, 轉(zhuǎn)過身朝前而去。 “起——”見謝不逢如此不按套路出牌,一旁司禮的官員愣了一下, 連忙示意百官平身, 隨儀仗一道入宮。 突兀站著的文清辭, 終于融入了人群中。 如被狼放歸族群的羊羔般, 緩緩地長舒了一口氣。 謝不逢是今天的絕對主角, 兩人方才的互動,落入了太殊宮外所有人的眼里。 他是被文清辭送上戰(zhàn)場的,起初這是一場十死無生的死局。 因此眾人理所應當?shù)匾詾?,班師回朝的謝不逢,理應記恨對方才對。 并在此時下意識將剛才那一切,看作威脅。 在轉(zhuǎn)回身繼續(xù)向前走去的那一刻,文清辭注意到了周圍人輕蔑的目光,和看好戲的表情。 當初文清辭以太醫(yī)的身份,一躍成為三品翰林,本就受人嫉妒,再加上皇帝又很喜歡借他之口做出決定……一來二去的,文清辭在不經(jīng)意間得罪了很多人。 這群人何止是想看他倒霉,簡直恨不得他現(xiàn)在就去死。 雪又大了起來,頃刻間寒意刺骨。 文清辭如果沒有注意到那些惡意般,目視前方向前走去。 今日的第一要事是封賞功臣。 皇帝這次倒是毫不吝嗇,大手一揮,賜予此次大戰(zhàn)立功之人大量田產(chǎn)與金銀。 又封了幾個將軍駐守北地。 獲賞最多的人自然是謝不逢,圣旨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封賞,負責宣讀圣旨的太監(jiān)聲音念到嘶啞,才將它讀完。 乍一聽皇帝似乎將半個國庫都送給了謝不逢。 當下,所有人都感慨起了皇室這父慈子孝的一幕,好像將皇帝執(zhí)意讓謝不逢上戰(zhàn)場的事忘了個一干二凈。 領賞之后,少年不屑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圣旨。 皇帝之所以這么大方,是因為自己在他心中,是個注定明日就要死的人。 這些金銀財寶甚至不會離開國庫,只是在這里念念,隨便走個過場罷了。 …… 封賞活動持續(xù)了一整個早晨,慶功宴自下午開始,持續(xù)至深夜。 衛(wèi)朝還從來沒有舉辦過如此盛大的宮宴,今日來皇宮的,除了文武百官以外,還有和謝不逢一起從北地回來的軍人。 皇帝早早就以身體不適為理由退了場。 而有了那群軍人在,宮宴上的氣氛也比以往更加熱鬧。 謝不逢坐在桌案邊,來敬酒的人從來沒有停下來過。 宴會開了一會,不知道是誰將宮中的佳釀?chuàng)Q成了從北帶來的烈酒。 不過一會兒工夫,雍都的官員便醉成一片。 并在酒勁的催促下,全擠在謝不逢的身邊,想要將他灌醉。 “這杯敬大殿下!敬您帶兵,洗刷中原百年之恥——” 說完,已經(jīng)爛醉如泥的大臣,便仰頭將手中烈酒一飲而盡。 氣氛正熱烈的時候,謝不逢的身邊冒出了一顆小小的腦袋,謝孚尹不知道什么時候溜到這里,一臉好奇地探頭問他:“……哥哥,不辣嗎?” 謝孚尹嘴上雖是這么問的,但是眼里全是崇拜。 謝不逢有些意外。 自己這個meimei,好像真的一點也不怕生。 “不辣,”少年笑了一下,輕輕地揉了揉謝孚尹的腦袋,末了見到小姑娘依舊盯著自己桌上的酒盞,便逗她似的問道,“要嘗嘗嗎?”看上去心情不錯。 “不不不!”謝孚尹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迅速向后退了半步,“文先生說,喝酒不好。”她一臉認真地說。 見狀,周圍人全都笑了起來。 “文先生”這三個字,讓謝不逢的笑容僵了一瞬。 他下意識還想問謝孚尹一點什么,但小姑娘卻像是怕他繼續(xù)讓自己喝酒一樣,慌忙從這里溜走了。 少年終于忍不住,放任自己在這里尋找文清辭的身影。 他的視線越過人群,落在了宴會廳的一角。 在不知不覺中,兩人的身份已經(jīng)對調(diào)。 文清辭終于披上了大氅,他獨自坐在臨窗的位置,桌案上的東西動都不曾動過。 清風自背后的窗吹了進來,緩緩托起月白的衣角。 ……他怎么了? 是身體不舒服還是飯菜不合口味? 明明回程的時候,還叮囑自己忍著不能主動去尋文清辭。 可現(xiàn)在謝不逢只因一瞥便動搖了。 就在少年糾結(jié)著要不要過去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線中。 作為謝不逢的表姐,蘇雨箏也受邀參加了這一場慶功宴。 可她并沒有來找謝不逢賀喜,而是出現(xiàn)在了文清辭的面前。 她有些擔憂地問:“文先生,您還好嗎?” 蘇雨箏同樣注意到,從開宴到現(xiàn)在,文清辭桌上的飯菜一動也未動。 蘇雨箏的心意,表現(xiàn)得非常明顯。 文清辭沒有這個意思,因此除了上次醫(yī)館的偶遇外,他一直在刻意和蘇雨箏保持距離。 “無妨,”文清辭搖了搖頭,“謝蘇小姐關心。” 寒風將他的腦袋吹得昏昏沉沉,文清辭的確一點食欲也沒有。 此時文清辭的胸前一陣一陣地泛著麻癢,他強忍著沒讓自己咳出來,但口中卻還是生出了一股nongnong的鐵腥味。 “這怎么可以?”意識到文清辭的狀態(tài)真的很差,蘇雨箏不由有些著急,“要不然我去幫您跟姑母說一聲——”您先回去休息吧。 蘇雨箏話還沒說完,便被腳步聲打斷。 謝不逢來了。 慶功宴上,少年將軍卸下了玄甲。 他一來便故意遮住了這里全部光亮,將文清辭堵在了黑暗中。 “蘇小姐怎么在這里,”少年雖然是在問蘇雨箏,視線卻始終落在文清辭的臉上,“你們何時如此熟悉?” ……不知道是不是多想,文清辭竟然從謝不逢的話中聽出了幾分委屈。 蘇雨箏愣了一下,她趕忙轉(zhuǎn)身向謝不逢行了一個禮,沒有多想直接回答道:“我們……還不算熟悉,只是在宮外和文先生見過幾面而已?!?/br> “宮外?”謝不逢緩緩瞇了瞇眼睛。 蘇雨箏忍不住略帶疑惑地回頭瞄了謝不逢一眼……她怎么覺得,自己這位表弟的話語里,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并從中感受到了nongnong的敵意。 蘇雨箏莫名地和他較上了勁:“對的……是在一家醫(yī)館里,怎么了大殿下?” 在醫(yī)館和文清辭見面是一件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蘇雨箏語氣半點也不心虛。 只是少年身上的敵意,好像又濃了一點。 她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想要離謝不逢遠些。 氣氛突然變得很是詭異。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的蘇老太太看到了這一幕。 老太太以為蘇雨箏打擾了謝不逢和文清辭談正事,終于將她叫了回來:“雨箏!快些回來——” 目送身著淺粉色宮裝的少女不情不愿離去,宴會廳的角落,終于只剩下了文清辭和謝不逢兩個人。 鎮(zhèn)靜,鎮(zhèn)靜! 文清辭反復告訴自己要鎮(zhèn)靜自然后,終于抬起眼眸,笑著朝謝不逢問:“不知殿下找臣有何事?” 他的語氣還是那樣的溫柔,只是聲音不知在什么時候變得有些沙啞。 觥籌交錯、衣香鬢影,在這一刻飛速褪色,遙遠得像發(fā)生在另一個世界里的景象。 坐在桌案后的文清辭,終于后知后覺想要行禮。 可少年卻像猜到了他的打算似的,慢慢將手指抵在了文清辭的肩膀上,打斷了他的動作。 謝不逢俯下了身,兩人間的距離,此時只有半臂。 從背后看去,文清辭像是被少年壓在了身下的獵物,難以逃脫。 少年闔上眼眸,放任自己貪婪深嗅。 熟悉的苦香,如霧一般漫了上來。 “看來這段時間文先生交了不少朋友,日子過得還不錯?!敝x不逢在文清辭的耳邊輕喃。 被刻意壓低、放緩的聲音,聽上去危險極了。 說話間產(chǎn)生的氣流如蛇信般,從文清辭的脖頸肩舔過去,引起一陣微弱的戰(zhàn)栗。 北地那晚發(fā)生的事,再一次不合時宜地闖入了文清辭的腦海。 “……” 文清辭強行側(cè)身調(diào)整呼吸,強裝鎮(zhèn)定:“承蒙殿下關心,臣的日子……和往常一樣?!?/br> 慶功宴上的人大半都醉了,略有些放肆地將視線落了過來。 像火一般灼在了文清辭的身上。 少年輕輕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