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太醫(yī)求生指南 第109節(jié)
文清辭隨之嗅到一股淡淡酒氣。 “您喝醉了?” 謝不逢想起,當(dāng)初在松修府時,自己好像在文清辭的面前裝過醉。 少年的大腦無比清明,但他卻故意沒有否認(rèn)文清辭的話。 甚至于那些藏在他心里不知多時的齷齪、陰暗又見不得人的心思,也被這個誤會而喚醒。 少年借著這個誤會,緊緊地抓起了文清辭的右手。 “殿下,您要做什么?!”文清辭的話語里,終于有了幾分著急的意思,“這里是太殊宮?!彼雎曁嵝选?/br> 可謝不逢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警告。 少年緊緊抓著文清辭的手,抵在了自己的背上,帶著他的手,去觸碰自己后背上的傷痕。 兩人的身體,在這一瞬間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甚至于哪怕隔著冬衣,文清辭都能感受到彼此亂掉的心跳與呼吸。 從背后看去他們的姿態(tài)曖昧到了極致。 ——少年緊緊地將文清辭錮在懷里,一身月白的太醫(yī),則顫抖著手貼在謝不逢的背上。 宮宴在剎那之間安靜了下來。 眾人瞪圓了眼睛,齊刷刷地將目光落至此處。 “殿下,您喝醉了,快起來?!蔽那遛o壓低了聲音說。 謝不逢搖了搖頭,借著“酒勁”,放任自己用只有兩人能夠聽到的音量說:“我受了許多傷,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br> 哪怕隔著厚厚的冬衣,文清辭都能感受到手下猙獰微突的痕跡。 不難想象,這傷疤究竟是多么得要命。 文清辭的手指像被火灼到般向后縮,可卻被謝不逢緊握著難以動彈。 謝不逢以往最不屑賣慘,暴露自己的弱點。 況且生來沒有痛覺的他,也是打心眼里不覺得這些傷有什么要緊。 但是現(xiàn)在,感受到文清辭手指的輕顫,謝不逢卻忍不住一句一句說了下去。 少年三言兩語,便將北地的苦寒,繪在了文清辭的眼前。 此時連他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在從文清辭這里,尋求安慰與溫柔。 像是一只野獸,亮出了肚皮,展示傷口。 剛才不知是誰不小心打翻了酒壺,此時宴會廳的角角落落都彌漫著酒香。 文清辭也像醉了一般。 他的手不再掙扎。 文清辭猶豫了一下,如安慰小動物般輕輕地?fù)崃藫嶂x不逢的肩背。 他的動作,輕柔得不像話。 少年的手緩緩松了開來,放任自己沉溺溫柔。 然而今天的熱鬧,注定不會這么早結(jié)束。 不知道從哪里走來一個爛醉如泥的軍士,嘟嘟囔囔地捧著酒杯出現(xiàn)在了這里。 他扶著廊柱,穩(wěn)住身形,高高舉起酒杯:“敬——將軍大人,帶我們?nèi)?!?/br> 突兀的聲響將文清辭驚醒,他終于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等等?。?! 我剛才做了什么?。? 下一秒,注意到文清辭也在這里之后,大腦反應(yīng)緩慢的軍士愣了一下又說:“還……還有文太醫(yī),要不是你舉薦,也,也就不會有我們將軍今日了?!?/br> 文清辭和謝不逢的“恩怨”,也已傳遍了軍隊。 他的聲音里略帶諷刺。 但文清辭就像是沒有聽出其中情緒似的忽然后退了一步,捧起了桌上自己從未動過的酒杯。 冰冷的玉質(zhì)酒杯,將他的理智換拉了回來。 為了迫使自己迅速冷靜,文清辭直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灼燒感伴著冰冷的酒液,從文清辭的食道燙入了胃中。 整個胸肺部位,都隨之難受了起來。 他沒有想到——自己手中酒杯里盛著的,并不是平常宮宴用的溫和御酒,而是和眼前這人喝的一樣的北地烈酒! 文清辭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他的身體瞬間脫力,扶著墻壁才勉強沒有倒下。 “咳咳……不打緊,只是老毛病而已?!彼D(zhuǎn)過身去,想要藏起這一瞬的狼狽。 但沒想少年的手,不知又在什么時候攀了上來。 謝不逢握著文清辭的手,將他手里的烈酒一飲而盡,接著把玉質(zhì)的酒杯重重地拋到一邊。 伴隨著一聲刺耳的碎玉聲。 文清辭終于忍不住咳出了血來。 他下意識想要抬手去遮,可左手始終無力地垂在身側(cè),右手則被謝不逢緊緊地攥著,半點都難以動彈。 鮮血像刀一般,刺入了謝不逢的眼中。 第60章 那杯酒就像是一個引子, 將鮮血從文清辭的身體里引了出來。 淡淡的血腥味伴著濃郁的苦香瞬間溢滿整間宮室。 哪怕此時還醉著,眾人依舊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落在了文清辭的身上。 雖未曾有人光明正大提起,但是文清辭是藥人的“傳說”, 早就已經(jīng)傳遍了整座雍都…… 在文清辭將要跌倒的那一刻,少年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他。 借著廳里的燈火, 謝不逢看到……文清辭的鮮血已經(jīng)染紅了他小半邊身體。 落在月白色大氅上,顯得尤為刺眼。 剎那之間,將要失去什么的恐懼感襲上心頭。 謝不逢的心重重一墜。 謝不逢在害怕。 在戰(zhàn)場上歷練近兩年, 從尸山血海中爬出的他,此時居然在害怕。 謝不逢以為自己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無論自己的,還是他人的。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 自己并沒有那么灑脫無畏。 他想問文清辭感覺如何, 是哪里受傷或是受到天慈的影響? 但是想到今明兩日要發(fā)生的事,只能將未說出口的話強壓回心中。 不要著急這一刻。 ……塵埃落定的時間將要來了。 少年的手指松了開來, 幾秒之后, 又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緩緩攥緊。 此時的文清辭,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只剩下陣陣嗡鳴。 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少年想說又沒能說出口的話。 文清辭修長又蒼白的手指, 緊緊地攀在謝不逢的腕上, 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 下一秒,又無力垂下。 而另外一只手, 則始終靜靜垂在身側(cè)。 “來人,”謝不逢輕聲對身邊的太監(jiān)吩咐道, “把文太醫(yī)帶回去, 好好休息?!?/br> “是, 殿下?!敝車鷰讉€太監(jiān)連忙走了過來, 將文清辭扶出了大殿。 文清辭和謝不逢略顯曖昧的姿態(tài), 還有兩人不合的傳聞,一起。在這個時候擠入了賓客們的腦海,喝得大醉的他們,竟然有些看不明白這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究竟如何。 月白色的身影如一道煙霧,被風(fēng)吹著散開、消失于眼前。 少年緊攥著的雙手,輕輕顫了起來。 大殿上鴉雀無聲。 ……他的心莫名有些不安。 一身玄色錦袍的謝不逢轉(zhuǎn)過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面色如常,似乎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罷了。 等謝不逢再次舉杯,周圍這才一點又一點地?zé)狒[了起來。 只是這一次,摸不清謝不逢情緒的眾人,卻不敢再來這里敬酒。 謝不逢緩緩端起酒盞,如喝水一般一杯杯將烈酒灌入腹中。 “哥哥……哥哥?!?/br> 有人輕輕拽了拽謝不逢的衣角,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謝不逢回頭便看到撅著嘴巴站在自己背后的謝孚尹,還有一臉擔(dān)憂和緊張的奶媽。 “怎么了?”不安的感覺還在蔓延,謝不逢同謝孚尹說話的語氣,也多了幾分不耐煩。 小姑娘被他現(xiàn)在的樣子嚇了一跳,似乎是沒有想到文太醫(yī)口中溫柔又貼心的哥哥,怎么忽然這么嚴(yán)肅,但她還是吸了吸鼻子,鼓起勇氣對眼前的少年問道:“哥哥,文太醫(yī)他是受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