蔫兒玉 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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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鱉是雨靈鄉(xiāng)的土話,指有錢人,或當官的。這活通常是肥差,若不是那院子太大又要得急,不得不挑選這許多人,也輪不到他們?nèi)ァ?/br> 勝玉點了點頭,等人到齊了,就跟著隊伍走。 一路上王婆都在訓話,叫他們老實勤懇,該掃干凈的不能留一?;覊m,否則就不要想拿工錢。大多數(shù)人都縮著脖子老實答應(yīng),畢竟在他們眼中,半天工就能掙這么多,幾乎是筆天降的橫財,沒人敢不尊敬。 到了地方,王婆給每個人都發(fā)了塊牌子,等收工驗賬,就憑這個兌錢。 勝玉繞著這個宅子打量了一圈,位置很好,地盤也大,視野很不錯,屋后連著山水,一片片的針葉林簇擁著山巒,山頂處有些凹陷,像一個天然的大香爐,云絮則像是飄起的香煙,很適宜造景建園林。 不過這些都不是勝玉該想的,她很快收回目光低下頭,握緊掃帚仔細地灑掃。 每個人都分了一塊地方,各負其責。這處宅子荒廢已久,地磚縫隙里長滿了雜草,勝玉正蹲在地上拔草,有人在她肩上拍了拍。 “你能不能,和我換一個地方啊?!眲儆衽ゎ^,就見一個扎著花苞髻的女子站在她身后,沖她笑得很和善。 為何要換?勝玉疑惑。 院外響起人聲。 腳步聲漸近,一群人簇擁著一個月白長衫的貴公子進來,那公子身形疏朗,眉眼驚鴻,唇邊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神情倦懶,好似悠哉睥睨人間的仙鶴降世。 勝玉收回目光,怔了一息。 原來這里是李檣買的宅子。 再看那花苞髻姑娘通紅的面頰,勝玉便悟了。 眼看著那群人目不斜視地經(jīng)過、走遠,最終消失在院內(nèi),花苞髻急了:“哎呀,快跟我換!” 勝玉搖搖頭:“不換?!?/br> “你!”許是少被拒絕,花苞髻跺了跺腳,又勉強耐著性子哄,“我那兒的活輕便多了,給你占便宜,你不要?你跟我換,我那份工錢給你一半?!?/br> “那好。”勝玉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 花苞髻本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她真的這么快就同意,不由得反倒有些遲疑起來,甚至在心里悄悄衡量,是進去在那貴公子面前露個臉劃算,還是這半份工錢劃算。 不過勝玉不容她反悔,快步走出了院外,爬上梯子去修葺房頂。 這份活果然輕松許多,樹蔭下還有涼風徐徐吹來,不用頂著日頭出汗。 烏金漸沉,也不知怎的,驗收的人遲遲不來。這邊離其它地方都遠,聽不到消息,跟勝玉一起的大哥便說:“我去問問怎么個回事,你在這兒等著,發(fā)錢的人要是來了,記得有我的一份!” 勝玉拉了拉包著臉的布巾,點點頭。 等大哥走了,就真的只剩勝玉一人,她雖然也等得有些焦躁,但是不敢亂走,生怕領(lǐng)不到錢。 便在瓦墻上坐著乘涼,墻邊榆樹開了一樹□□花,幾只白蝶悠悠飛來,勝玉伸出指尖去接,白蝶繞著她的指尖一圈,停了會兒后又飛走。 墻下響起腳步聲,似乎有人靠近。 勝玉雖是背對著,卻心有所感,收回手越發(fā)拘謹?shù)刈谠幉粍?,拉緊自己臉上的布巾。 那腳步聲本要經(jīng)過,卻在將將離開時停了停。 然后退回來,又走到墻邊,不知是不是錯覺,仿佛有兩道目光落在勝玉背上。 勝玉屏息,在心里許愿讓他快走,他倒是走了,只不過是穿過月門,繞到了墻的另一側(cè),往勝玉的正臉那一面走。 勝玉踩在青瓦上的鞋尖悄悄抵了抵,不動聲色地轉(zhuǎn)動自己身體,想要換一個方向坐。 “傅勝玉!”底下響起叫她名字的聲音。 勝玉閉了閉眼,放棄轉(zhuǎn)動方向的動作,無奈解下面巾,看向站在墻邊的李檣。 李檣一手負在身后,另一手指了指她,氣笑:“你,躲著我?” “沒有。”勝玉吶吶解釋。 她也說不上是刻意躲著李檣,但她原本就欠著李檣人情,昨日分別時似乎還惹得對方有些不悅,今日她就上門來賺李檣的銀子……這事兒怎么想都有些尷尬,便干脆不與李檣打照面最好。 但是被李檣當場捉住,也是沒辦法的事。 李檣看到她手邊木桶和刷板,就明白她怎么會在這里,也沒說別的,朝她招了招手:“下來?!?/br> 勝玉看著他,慢吞吞往墻邊梯子的方向挪。 李檣就站在梯子底下,還一手向她伸著,像是呼喚,也像是伸手要來接住她。 勝玉不知怎的,突地想起另一個畫面,原來這并非是她與李檣第一次在墻頭墻邊相望。 當年她與李檣的交集也不算深,除了在學堂中見面,傅勝玉便只偶爾在夫子布置下和李檣有過幾次私下的相處,又或許在各家世叔世伯的宴會上跟李檣碰到過幾次。 有一回傅勝玉在一個堂姐家里玩,不知怎么的說起同窗之中有個李檣,家里跟堂姐家離得不遠。 那堂姐也認得李檣,而且好像頗為欣賞,說著說著就要去看他。 傅勝玉有些懵,告訴堂姐,現(xiàn)在學堂還沒開學,沒有人在,誰也看不到。 堂姐用指頭戳她額頭,說她蠢笨,學堂沒開,那便偷偷去李檣家里找他。 傅勝玉才懶得走,不要去,可堂姐一把沒收了她正玩著的絲竹葫蘆,非要拉著她一塊兒去。 兩個小姑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到了李家府邸不走正門,偏偏扒著一扇矮墻,矮墻上開了一方小窗,透過小窗剛好能看見李檣的院子。 李檣正在里面練劍,那會兒正是大冬天,小小少年褪了外裳只著薄衫,在雪地里舞動,身形如修竹,叫傅勝玉看著都冷得發(fā)抖。 練劍沒什么意思,勝玉看了一會兒就不肯看了,裹緊自己茸茸的小毛領(lǐng)拉著堂姐要走。 堂姐卻看得津津有味,不僅不肯走,還說李檣輕易不會見生人,要聳著傅勝玉爬到墻頭去,偷偷把李檣叫出來說說話,并特意叮囑傅勝玉小心些,別驚動了李府的大人。 爬墻對傅勝玉來說輕輕松松、小菜一碟,又實在拗不過堂姐纏她,便翻了個白眼三兩下就爬了上去。 她趴在墻頭露出半個腦袋,悄聲喊李檣。李檣回過頭來看見她,眼睛唰的瞪圓了,直往后踉蹌了兩步,像是看見石頭上突然長了花一般,嚇了一跳。 傅勝玉來不及安撫他,歪了歪腦袋,朝他招手叫他出來玩。李檣看起來整個人都僵硬著,反應(yīng)卻很快,立刻點點頭,外裳也不套,直接大步走了出來。 走出門外,傅勝玉才看清楚他面頰燙紅,正直直盯著她,傅勝玉心里簡直有些可憐他,這一看就是凍病了,畢竟這么冷的天還要練劍。 傅勝玉在家養(yǎng)得嬌,怕冷得很,把人叫出來,也沒別的廢話,就指了指堂姐:“楠jiejie找你?!?/br> 說完,李檣的面色好像倏然就黑了下來,雙眸跟這冰天雪地一樣冷。 傅勝玉不明白,也沒管那么多,急急忙忙地丟下兩人,轉(zhuǎn)身跑回堂姐家里,抱著手爐吃糖看話本,在屋檐下窩著不知多逍遙。 結(jié)果過了沒多久,堂姐也回來了,還一直在哭,進了屋子就摔了各種擺飾,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傅勝玉聽了好半天才明白,是李檣把堂姐趕回來的,好像還說了些很刻薄的話。 勝玉悄悄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當年的小公子驕矜漂亮,性情冷漠生人勿近,如今卻變得這般熱情隨和……讓勝玉多少覺得有些不真實。 作者有話說: 小傅勝玉:玉玉我啊,氣死誰了? 第6章 ◎在她面前如一個尋常少年◎ 上梯容易下梯難,勝玉拿眼睛比了比墻與木梯的距離,疑心自己最后幾步會走不穩(wěn)。 便瞅了瞅李檣,垂眸道:“你讓開些,或許會砸到你?!?/br> 李檣挑了挑眉,果然讓開一步,勝玉這才轉(zhuǎn)背過來,扶著木梯兩邊,小心翼翼爬下。 剛挪了兩階,梯子底部被什么東西一撞,立即搖搖晃晃起來打著轉(zhuǎn),只剩一只木腳杵在地上支撐。勝玉扒著長梯試圖穩(wěn)住,最后還是摔了下去,她咬牙忍著尖叫,卻是摔進了一個寬闊堅實的懷抱里。 勝玉沒像自己想的那么重,不是“砸”到李檣身上,李檣單手便輕松托著她的模樣,倒更像是她是一只毽球,輕飄飄地落在他臂彎上。 李檣身上的氣息醇厚深沉,溫潤的淺香下藏著深不可測的冷冽鋒銳,勝玉一只手撐在他肩膀上,掌下肌rou搏動,幾乎有按不住的錯覺。 勝玉忙站穩(wěn)退開一步,以手撫平自己的衣衫。 腳下“喵”的一聲,一只灰褐貍花叢她腳邊蹭過去,或許正是撞歪木梯的罪魁禍首。 勝玉定了定神,想好說辭,抬頭正要說話。 嘴還沒張開,手腕被人一把捉了過去,放在眼前細看。 李檣皺著眉,黑湛湛的桃花眸仔細審視著勝玉手心細小的傷口,目光在每一處上都停留了好一會兒,看了好半晌才開口,帶著不滿:“你看你,弄成這樣。” 勝玉微噎,她要為此對李檣道歉不成? 李檣拉著她,往院內(nèi)走。勝玉下意識回頭,像是要找人。 李檣頭也不回,便猜到她動作,說道:“等會兒有客來,府里只留伺候的,其余人都叫回去了?!?/br> 勝玉暗忖,難怪方才等了那么久,也等不見人來驗收,原來是都走了,落了她這一處。 勝玉被李檣拉著,一路穿過石子小徑,踏上臺階,進了主屋,兩人都沒再提方才勝玉跌進他懷里的那事。 李檣讓她坐在一扇屏風后,叫下人送傷藥過來。 藥剛端上來,院外便來了人。 李檣揭開藥瓶的手頓了頓,把藥瓶放在桌上,微微俯身對勝玉說:“你先在這兒上藥,我出去見客?!?/br> 那氣息就在勝玉的耳邊,勝玉點點頭,沒有敢轉(zhuǎn)動脖頸,只余光瞥見李檣的衣擺從桌邊擦過離開。 勝玉舒了口氣。 屏風外很快響起說話聲,勝玉盯著藥瓶發(fā)了會兒愣,終于還是抬起指尖,摸上瓷質(zhì)潤澤的瓶身。 她是要自己撿柴燒飯的人,手上這點小劃痕實在不值一提,更別說上藥。 這藥不僅能加快愈合,更有潤肌美顏的效果,隨便挖一指甲蓋,都不止二兩銀子,比勝玉金貴得多。 但她若是不涂,只怕李檣不會肯,方才李檣簡直是有要親自替她上藥的架勢。 勝玉垂著眼睫,趴在桌上攤開手掌,努力找著傷處,慢慢將藥涂上去。 隔著一扇屏風,恭維諂媚之聲不斷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異香,勝玉皺了皺鼻頭,繼續(xù)仔細上藥。 李檣不怎么開口,只偶爾“嗯、哦”兩聲,聽起來也心不在焉,毫無誠懇可言。 而對方卻絲毫也不在意,絕不讓話冷下來,邊說邊諂笑,溢美之詞滔滔不絕,幾乎說滿了兩柱香,才總算是差不多夠了,終于起身告別。 等人走了,勝玉從屏風后出來,看見地上堆滿了箱子,大約是方才那人送來的見面禮。 李檣微微皺眉坐在主位上,兩條長腿隨意支著,霸道恣肆,不悅的神色似虎豹被沾臟了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