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舉青云路 第225節(jié)
衛(wèi)景平親自斟了屠蘇酒,挨個端到家人跟前,輪到他二嫂時,曾嘉玉卻紅著臉推到了衛(wèi)景英手邊:“你喝。” 孟氏不經(jīng)意看見了,眼眸一亮,她笑著掃了一眼曾嘉玉的小腹:“老二媳婦兒,你這是……” 衛(wèi)景英趕緊替愛妻回道:“咱家要添丁進口了。” 曾嘉玉有喜了,按照京中習俗,未滿三個月的胎兒要先瞞著,不能說出去,是以除了他們兩口子,旁人還不知曉。 聽衛(wèi)二這么一說,在座的衛(wèi)家老少都高興的跟什么似的,紛紛把菜肴往曾嘉玉面前挪去:“多吃點兒?!?/br> 衛(wèi)景英有子嗣了,這可真是大喜事啊。 讓人眩暈的極致喜悅平靜下來后,老衛(wèi)頗有深意地看了衛(wèi)景平一眼,他舉起手里的酒杯跟小兒子碰了碰:“老衛(wèi)家的大喜事呀?!?/br> 他好像什么都沒說,又好像什么都說了老衛(wèi)催他生兒育女了。 衛(wèi)景平打了個哈哈:“爹又要當祖父了?!?/br> 衛(wèi)長海白了他一眼,沒搭理這個不上道的兒子。 除夕夜守歲,衛(wèi)容與帶著衛(wèi)泱在屋里跑來跑去,鬧騰得大人耳邊“嗡嗡嗡”的,衛(wèi)景平打趣老衛(wèi):“爹,以后更有得您老忙活了?!?/br> 要帶好幾個孫子孫女呢。 衛(wèi)長??闹献樱骸笆畟€也帶的過來,只要你能給老子生?!?/br> 衛(wèi)景平偏過頭去望了一眼自家媳婦兒纖弱的小身板,趕緊抱著瓜果盤子挪了個地兒:“……” 翌日就是亨慶七年的元日,俗稱大年初一。 從清晨開門起,往來衛(wèi)家的官員一個接著一個,風頭蓋過了京城里的所有的高門世家,那叫一個門庭若市啊。 “衛(wèi)大人,兔年大吉啊?!眮淼淖钤绲氖菓舨渴汤杉o九淵,此人素來寡言,見面相互拜了年,說過吉利話后就準備告辭了,衛(wèi)景平殷勤留客:“紀兄再坐會兒吧。” 他看起來有話要說,紀九淵只好重新落座,衛(wèi)景平親自斟茶招待:“不知大人今日忙否?” 紀九淵如實道:“族中人多,今日趕著給長輩拜年,有點小忙。” 衛(wèi)景平:“那我長話短說?!?/br> “衛(wèi)大人請講?!奔o九淵道。 衛(wèi)景平:“我想請紀大人幫個忙,”一同在戶部為官,他沒繞圈子,頓了一下說道:“當年我兄長初到龍城府時得紀大將軍提攜栽培,他后來一直惦記著紀大將軍,托我得空去看看紀夫人……” 五年前戰(zhàn)死在龍城府的紀東風是紀九淵的堂兄。由于紀家清高孤傲,除非公事亦或逢年過節(jié)走個過場,否則極少同官員私下里來往,因而衛(wèi)景平不敢貿然登門拜訪紀夫人。 紀九淵默然片刻:“衛(wèi)將軍的心意,在下回去后就轉告家嫂?!?/br> 衛(wèi)景平給衛(wèi)五月使了個眼色,小廝進里屋拿出兩錠包裝素雅的姚墨:“小小墨錠不成敬意,全當圖個吉利吧。” 紀九淵不經(jīng)意瞥見這對墨錠是彩墨,上頭繪著富貴花開繁復的枝椏,很是驚訝,想來合寡嫂心意,于是沒怎么推辭就收下來:“在下替家嫂多謝衛(wèi)大人了?!?/br> 臨走前他遲疑了下:“衛(wèi)大人可知,家嫂出自太后母族姜氏?” 第251章 瑕疵品 ◎怪不得龍城府知府江揚要挑衛(wèi)景川護送商船出海呢,原來沒有可靠的人護送,出海的商賈們真要人財兩空,有去無回了?!?/br> 衛(wèi)景平微微一愣, 不知他說這話是何意:“……” 紀九淵說道:“日后要是有人背后議論衛(wèi)大人想要繞著彎子巴結太后,不知衛(wèi)大人……” 在不在意。 畢竟這禮是從衛(wèi)景平手里, 而不是衛(wèi)景明手中送出去的。 衛(wèi)景平笑道:“我自問心間坦蕩, 不在乎旁人說閑話?!?/br> 紀九淵這才完全放心。 他走了之后,衛(wèi)長海在唏噓:“這京城里的世家之間,到處是兒女親家啊?!?/br> 盤根錯節(jié)的,好像全栓在一條繩子上似的。 衛(wèi)景平:“爹, 咱家以后也是?!钡刃l(wèi)家在京城里枝繁葉茂的時候, 也會兒女親家遍地走的。 衛(wèi)長海扳著指頭數(shù)了數(shù)他兒子侄女們的親家, 姚家、曾家、呂家、關家……, 恍然道:“別說, 還真是?!?/br> 衛(wèi)景平笑了一笑。 閑話的功夫,去年的武探花陳四禹來衛(wèi)家拜年了。他考中后進了北衙六軍, 比照這科舉的品級,探花授正七品官階, 武舉也按照這個來, 他如今是七品的宣貞校尉了。 衛(wèi)長海看見上林縣的后生親得不行, 一個勁兒塞吃的不說, 還非要給他發(fā)壓歲錢:“你小子怎么過年都不回家探親呢?” 陳四禹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頭:“我爹不讓我回去,說讓留在京城里多走動走動, 學學人情世故。” 他爹還說,讓他在京城里找個好媳婦兒,給陳家長長臉。 當然了,這話陳四禹可不好意思對外人說。 衛(wèi)景英聽了他這話用手一指衛(wèi)四:“陳叔想錯了,你留在京里只是跟著他煉huo藥罷了?!?/br> 陳四禹這批武進士分到北衙六軍后, 云驍?shù)巯轮冀M建火器營, 把他們中的一多半都調過去研制火器, 衛(wèi)景平從工部挪過去幾只煉丹爐,教他們搗鼓huo藥,又說等今年開春,還要請工部精通的冶鐵、打鐵的官吏過去教他們制一種叫做火銃的兵器呢。 這群憨愣孩子學得起勁,沒日沒夜地摸索,什么曲柄、引線啦,火門啦……他們很快就熟練于心,說起來頭頭是道,門清兒。 他們的身心都撲在火銃上,哪兒來的功夫出去結交貴人,見識市井百態(tài)啊。 衛(wèi)景平:“瞧二哥說的,好像在北衙六軍的火器營監(jiān)工的不是二哥一樣?!?/br> 太子秦衍主動攬活兒,云驍?shù)刍蛟S打心眼里沒把火器營太當回事,順水推舟交給了東宮,太子又轉了個手,把火器營全權委托給了衛(wèi)景英,可以說現(xiàn)如今火器營是在衛(wèi)二手里。 衛(wèi)景平不過提供一些研制huo藥、火器技術方面的支持罷了。 他心軟,才不會壓榨武進士們呢。 陳四禹聽他哥倆兒你一言我一語掐起來了,以為自己說錯話了,滿臉通紅地道:“二位大人,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衛(wèi)長海過來把他拉走:“他哥倆兒都不是好的,你來陪衛(wèi)叔喝酒。” 他用一壺酒把人挖走了。 哥倆兒哈哈大笑,笑完之后衛(wèi)景英開始跟衛(wèi)四說正經(jīng)事兒:“雖說成立了火器營,但是戶部分撥給北衙六軍的還是那些銀子,除了武進士們的俸祿外,陛下沒有另外下旨意增撥造火器的銀子,老四,你想過這件事嗎?” 而造火器,卻又是個很燒錢的。 太子秦衍都發(fā)愁的想要私下里變賣東宮的金銀珠寶為火器營籌銀子了。 衛(wèi)景平說道:“我知道有這筆賬?!钡菓舨磕壳澳貌怀龈嗟你y子,雖說錢莊的盈利一年比一年多,但去年一年用銀子的地方太多,免除了考武舉之男丁的人丁稅,又賑濟豫州等地的災荒……等等,出去的賬全靠錢莊的銀子去補虧空,因而須得生別的法子,廣開財源才行。 新的財源在哪兒?說實話,衛(wèi)景平自個兒也沒找到。 衛(wèi)景英笑道:“你知道這件事就行?!?/br> 凡是被衛(wèi)景平惦記上的事,只怕沒有做不成的,他非常了解這個弟弟。 大年初一一整天都在待客中度過,直到晚飯時分,衛(wèi)家才清凈下來。 次日,衛(wèi)景平陪著姚溪回娘家。 每年的大年初二都是他一年當中最為輕松的一天,除了幾名奴仆外,偌大的姚宅中往往只有他們祖孫三人,吃吃喝喝躺躺一天,別提多愜意了,對于衛(wèi)景平來說,真是人生一大樂事,至少在這一天,他能摁下暫停鍵,把所有的事情都拋于腦后,讓自己慢下來,靜下來,實實在在當條無憂無慮的咸魚。 初二這天在姚宅吃過午飯,衛(wèi)景平躺在暖閣里放空自己,姚溪拈著一小截流蘇在他鼻子上輕拂,癢得他打了個噴嚏,伸手捉住她的手道:“頑皮?!?/br> 臥房暖閣里地龍燒的很足,他二人只穿了一層薄薄的中衣,肌膚相貼,鬧著鬧著彼此都動了情,很快,小兩口掀起的動靜把在外面服侍的丫鬟聽得滿紅耳熱,不敢抬頭朝里面瞅一下下…… 正月初三他們去周家走親戚,給周寂然老爺子拜了年,在周家混了頓紹興菜,回到家中沒什么事兒可干,又在鴛鴦帳中把昨日的溫情找補回憶了一遍。 丫鬟春鶯年紀大一丟丟,看見衛(wèi)景平在房里打情罵俏,她歡喜地跟冬梅說道:“夫人一準兒要有喜了?!?/br> 她們很是期盼呢。 這時候外頭有人敲門,冬梅跑過去一看,回頭對春鶯使了個眼色:“是羅姑娘來了?!?/br> 春鶯冷了臉道:“大過年的她巴巴跑來做什么?!?/br> 冬梅撇嘴:“那誰知道?!?/br> 她們都不喜歡羅小柔,說她這么大歲數(shù)了不嫁人,明顯是等著衛(wèi)景平把她收房做妾呢。 要不,羅小柔怎么有事沒事就愛去他家大人面前晃悠呢,總說錢莊有事要找衛(wèi)景平,哼,誰知道是不是借口。 “啊呸,看她那狐媚樣子就沒安好心?!彼齻冞@么說羅小柔。 羅小柔聽見門里有人在說話,卻半天不開門,出聲道:“姚jiejie在家嗎?” 春鶯這才不情不愿地給她開了門:“羅姑娘來了?” 沒有請她進門的意思。 羅小柔討了個沒趣,把手里的年禮往前遞了遞:“那個,我也沒別的事情,就是來看看姚jiejie。” 春鶯虛情假意地往里面努嘴:“進來坐吧,夫人在睡覺呢,奴婢去叫醒她?!?/br> 羅小柔:“不了,謝謝你啊?!?/br> 見人家不待見她,趕緊離開了衛(wèi)家。 晚上姚溪看見羅小柔送過來的年禮,問春鶯:“羅姑娘什么時候來的?” 她怎么連人都沒看見。 春鶯:“白日夫人在臥房的時候她來的。” 姚溪臉一紅:“……” 那是有些不湊巧了。 想著羅小柔孤身一人在京城,連個親人都沒有,她心生憐憫:“春鶯,你跟我去羅姑娘那里坐會兒吧。” 主仆二人遂去了羅小柔家中。 屋里燭光昏暗,一道瘦弱的身影映照在窗欞上,羅小柔坐在窗前,捧著一本書看得專注,都沒聽到敲門聲。 姚溪:“小柔妹子?” 喚了好幾遍,她才出來開門。 “姚jiejie來了,”羅小柔高興地道:“快進來坐。” 她神情淡然,仿若白日去衛(wèi)家受了冷遇那件事沒發(fā)生過一般。 姚溪看著她明凈的書桌:“在看什么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