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湯止沸 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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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在林望星沒事。 熱湯潑出來的時候,她把他護住了。 林望星在陸靖文懷中哭得大聲,不是哭自己受了委屈,是哭自己害了別人。 陸靖文用校服在他臉上胡亂擦了一把,算是安慰,看他情緒宣泄得差不多了,才將他推開,走到陳思蕓跟前,鄭重躬身:“非常感謝您。” 第1章 狹路 陳思蕓沒有受什么嚴重的傷。擺攤擺了三四年,對于如何保護自己這件事,她還是有些經(jīng)驗的。如果沒有林望星,她從一開始就不會招惹那些學(xué)生,因為年輕孩子最不知輕重,有時候小事也會變成大事。他們一般不招惹成年人,最多買了東西不付錢,這點損失同現(xiàn)在比還算輕微。 但林望星在那,再怎么權(quán)衡利弊,她也做不到對一個無法保護自己的孩子坐視不理。 陸靖文這么正式,倒讓陳思蕓有些手足無措,連忙上前去扶他:“沒事,不用謝。” 陸靖文抬頭,看見陳思蕓臉和手掌上的醫(yī)用創(chuàng)口貼,手臂上沖水涂藥后還是透著紅的燙傷痕跡,還有走路時明顯的跛,立刻道:“阿姨,我們現(xiàn)在先去醫(yī)院檢查吧,我馬上就通知我父母過來,醫(yī)藥費請讓我們來出?!?/br> 陳思蕓連連擺手:“真沒事兒,這就是看著可怕,只是破了點油皮。手臂也不嚴重,剛剛衣服都擋著呢,稍微紅了一點,涂點藥過幾天就沒事了?!?/br> 除此以外也就是跌了一跤,但她剛剛走動一番,已經(jīng)確認骨頭沒事。 陸靖文道:“阿姨,我看您的腳也受傷了,還是去看一看吧?!?/br> 林望星反射性地拉了陸靖文一下,想告訴他他說錯話了。 陳思蕓一愣,也許因為早已習(xí)慣,倒也不難堪,只覺感受到他人好意,笑了笑:“我這腳是老毛病了,原本就這樣。” 陸靖文抿了抿唇,說了聲“對不起”,還是沒放棄勸她去醫(yī)院的打算。 陳思蕓無奈,只能道:“身體怎么樣我自己最清楚,真要不舒服肯定不會硬扛,但現(xiàn)在確實不嚴重,再去一趟醫(yī)院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我明天還要接著出攤呢。” 陸靖文在陳思蕓的再三拒絕中沉默片刻,最后道:“那讓我們倆送您回去吧?!?/br> 這是陸靖文認為他們倆至少要為陳思蕓做到的事,無論陳思蕓怎么推脫都不肯松口。他和林望星一起陪陳思蕓整理三輪車,起先動作生疏,很快就掌握訣竅,把那些器皿綁得嚴嚴實實。 怕出租車放慢速度在前帶路會造成交通堵塞,陸靖文放棄了讓林望星帶陳思蕓打車,自己在后面把三輪車騎回去的打算。換成出錢讓林望星去附近買來一輛自行車,載著陳思蕓在前面指路,他則騎著沉重的三輪車跟在后面。 陸靖文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一年幾公分幾公分地往上竄,運動量大,飯又沒少吃,身形看著瘦削,實際上都是細長的肌rou。他騎這三輪車比騎自行車要費力一些,但跟上林望星卻毫無難度,只是略微有些喘氣。 往常陳思蕓騎回去要四十來分鐘,今天換了陸靖文,竟然只花了半個小時。也不知道是不是聽了她的話以后,兄弟倆都怕耽誤她時間,這才牟足了勁騎。 陳思蕓開始覺得不好意思,等陸靖文執(zhí)意幫她把該搬的東西一口氣都搬上五樓,連個子還沒長高的林望星都幫忙抱了個盆時,更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能忙個不停地倒水、切蘋果,聽見陸靖文說他們父母馬上就到時倍感不自在。 她只是舉手之勞,換來那么隆重的對待,反而有些難以承受了。 陸靖文看出了這一點。 狹小但整齊的客廳中央掛著古舊的鐘,時間已經(jīng)略微邁過八點。他還記得陳思蕓說過自己趕時間,要做明天出攤的準備,但因為他們在這里,她只能坐在旁邊招待,還有些坐立不安。 陸靖文剛想說什么,電話就響了,他向陳思蕓微微點頭,以示歉意,到一旁接了起來。 打電話來的是林漾,她和陸成巖今晚一同參加同學(xué)聚會,所以提前跟陸靖文說好,請他去接林望星。沒想到中間出了這種變故,接到消息后立刻從宴席中趕來,現(xiàn)在兩個人已經(jīng)到了陳思蕓家附近。巷子太小,車開不進來,打算下車步行又因為小路太多分不清方向,想讓陸靖文過來接他們一下。 陸靖文走到角落,放輕聲音,簡單描述現(xiàn)下情況后,表達了他的看法:“媽,你們還是下次再來吧,我們有些打擾到人家了。一會兒我把手機給這位阿姨,你們先道謝,然后再跟她約一天正式登門道謝吧?!?/br> 林漾聽后,接受了陸靖文的建議。 —— 等大人們的道謝結(jié)束,陸靖文帶林望星再次感謝過陳思蕓后,走入燈光昏暗的樓道。 可能因為家里是電梯,學(xué)校的樓道又很明亮,林望星有些不習(xí)慣現(xiàn)下環(huán)境,抓著陸靖文的手收得很緊。 陸靖文看了眼四周,這棟樓的感應(yīng)燈并不是那么靈敏,有時候兩人都走完一層了也不亮起來。燈泡因為瓦數(shù)原因不夠亮,照出來的光像混了雜質(zhì),讓水泥鋪就的樓梯和早已斑駁的舊墻看上去更顯臟亂,時不時還能看見墻面上用印章印上去的個人維修號碼,密密麻麻。 一點也不可怕。 換做平常,他已經(jīng)開始嘲笑林望星“膽小鬼”,但現(xiàn)在只是狠狠摸了一把他的腦袋。 林望星突然道:“哥,今天這件事的具體過程可以不告訴爸爸mama嗎?” 林漾和陸成巖現(xiàn)在只知道他碰到了壞學(xué)生,還差點受傷。 陸靖文:“為什么?” 林望星垂頭喪氣道:“我怕他們知道我已經(jīng)交了很久的‘保護費’,覺得我沒用?!?/br> 陸靖文道:“我可以替你保密,條件是你從現(xiàn)在開始想一想,如果讓你自己來,你會怎么解決這件事?” 陸靖文最常聽林漾說的一句話,便是每個孩子有每個孩子的天性,他們并不覺得林望星一定要像陸靖文一樣才好。但他想,林望星至少要學(xué)會保護自己。 林望星有些茫然,垂下腦袋,不知道有沒有在認真思考。 陸靖文低頭,看著他后腦勺上還帶著稚氣的發(fā)旋,不知為何想起周琎,想到她一字一句威脅人的樣子。 他沒有再逼林望星,只是牽著他的手,穿行在陰暗的小巷子里。 巷子不寬,兩個人并行還算有余,三個人橫著走就要肩擠著肩,尤其他還推著一輛臨時買的自行車。因此,遠遠看見有人走來時,陸靖文便拉著林望星靠墻站成一列,好給其他人讓出通行空間。 他唯一沒有想到的是,來的人是周琎。 巷子里沒有路燈,只能借著月光勉強看清眼前景象。周琎身形單薄,背了個空蕩蕩的書包,面目背光,冷月只依稀勾勒出她的五官,讓人看不清神情,想象中大抵是皺著眉頭。 陸靖文突然覺得,陳思蕓和她長得有點像。 周琎或許也看見了他,推著自行車的腳步都停了一瞬。但她很快回過神,徑直往前走,與他擦肩而過,一言不發(fā)。 這或許也是一種默契,當其他人在時,他們既爭鋒相對,又引而不發(fā)。面對面坐著也能相安無事,只私底下暗流涌動??僧斊渌瞬辉跁r,他們只是兩個陌路人,一聲招呼都顯多余。 “哥?” 直到林望星叫了他一聲,陸靖文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原地有一會兒沒動了。 他回頭,看見感應(yīng)燈一盞盞亮起,只有三樓那盞從始至終沒有亮過,就像他剛才下樓一樣。原來不是反應(yīng)不夠靈敏,而是徹底壞了,也沒人來修。 燈一路亮到五樓。 陸靖文聽到了關(guān)門的聲音。比起周琎住在陳思蕓對門這種揣測,他更相信自己今天遇到了一個非常巧的巧合。 陳思蕓是周琎的親人,或許就是她的母親。但除了眉目間那一點相似外,她們一點也不像,尤其是性格。 陸靖文沒有打算再逗留,卻在邁開步子前聽到了周琎和陳思蕓的吵架聲,更準確的說,是周琎在單方面發(fā)泄怒火。 老小區(qū)的隔音差得離譜,雖然聽不清具體內(nèi)容,周琎那股氣焰卻如同她響亮的聲音一樣不可磨滅,讓人一聽就知道她正在對陳思蕓大發(fā)雷霆。相比之下,陸靖文幾乎沒有聽到陳思蕓的聲音,猜她在周琎面前多半唯唯諾諾、溫柔可親、對她毫無尊重的指責與斥罵近乎全盤接受。 陸靖文轉(zhuǎn)身想要往回走,被不明所以的林望星拉?。骸案纾覀儾换丶覇??” 陸靖文知道,那是因為林望星不知道方才的聲音是周琎在罵陳思蕓。解釋的話語在他喉頭轉(zhuǎn)了一圈,不知為何又咽了下去,他只道:“我要上去看看?!?/br> 在他倆說話的當口,狂風暴雨一樣的指責聲消失了,好像雷陣雨一樣,來的快去的也快。樓道里安靜得可怕,不知道其他鄰居是否正屏息靜氣地八卦著這場母女對決。 陸靖文的腳步頓在那里,理智也跟著回籠。如果她們已經(jīng)停止爭執(zhí),他再上樓,比起聽從他的勸解,更有可能的是周琎重燃怒火。 他站在那里,靜靜等待,直到林漾打電話來催,也沒有聽見五樓再傳來斥責聲,才牽著一頭霧水的弟弟離開。 陸靖文抬頭看著月亮,淡淡地想,方才期望林望星能夠?qū)W會自保時,他不該想起周琎的。 陸靖文平生很少后悔。 這一刻,卻為了一些不能自控的念頭而后悔。 第1章 抉擇 周琎沒想過會在家附近的小巷子里看見陸靖文,心跳聲一下大得連耳朵里的鼓膜都開始幻疼。 她很久以前去過別人的家,小區(qū)里的路又寬又直,地面平整干凈,每天都有專門的人打掃衛(wèi)生,門口有保安,物業(yè)的投訴電話就掛在保安室墻上。雖然這電話管不管用還是兩說,但至少遇到事情還能有個去處。 這些東西,這里都沒有。 這里只有間隔很遠的昏暗路燈、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以及偶爾路過的瘦弱野貓。哦,還有間歇性出沒的肥碩老鼠。 周琎都不知道這里的油水怎么能養(yǎng)出這種怪異生物。 非要給這些房子找些世俗眼中的優(yōu)點,大抵是年復(fù)一年的拆遷傳言。可之所以年復(fù)一年,便是因為每一年都沒有拆,只剩下這些樓房越來越老舊,越來越破敗。 周琎不討厭自己的家。這是她從小住到大的地方,回到這里,哪怕行走在黑暗中,也覺得安心。 可她羞于啟齒、不愿展示。 更不用說向陸靖文展示。 在這里看見陸靖文,就像兩軍對壘,方才雙雙給了對方一個下馬威,轉(zhuǎn)頭便被人抄了老家,無路可回。 她抿著唇,強迫自己忽略那股無地自容的感覺,從陸靖文身邊快速掠過,越走越快,幾乎一口氣沖上五樓。到最后,幾乎分不清越來越快的心跳是因為爬樓爬得太快,還是因為撞見了該死的陸靖文。 周琎拿鑰匙打開門,看見客廳燈亮著,一邊脫鞋一邊問:“媽?” 今天作業(yè)少,她比平??炝税雮€多小時,沒想到陳思蕓也這么早到家。 陳思蕓的聲音從臥室傳來,有些含糊:“在呢。今天有點累,我先睡一會兒,廚房的東西等會兒再起來弄。” “好。”周琎應(yīng)了一聲,動作都輕了許多。因為陳思蕓的話,她把書包一放,便先到廚房去,想看陳思蕓準備得怎么樣了。如果剩下的工序她有把握,就直接幫忙把準備工作做完。 結(jié)果廚房里擺滿了空空如也的工具,陳思蕓除了清洗以外什么都還沒做。周琎嘆口氣,想著先幫忙做一部分,卻突然注意到垃圾桶里的三個蘋果核。 周琎有些恍惚,走到陳思蕓的臥室,看著陳思蕓對她的側(cè)躺背影,問:“是他們來了嗎?” 陳思蕓一個人吃不了三個蘋果,只能是招待客人,而能讓她見完面不愿向她提及的人并不多。周建業(yè)是一個。如果周建業(yè)還帶了人,她希望是奶奶。 這不是因為周琎和張金芳的感情有多好,她只是希望周建業(yè)有一點底線,不要欺人太甚。 陳思蕓聽出周琎語氣不對,一邊轉(zhuǎn)身一邊道:“小琎,你在說——” 陳思蕓轉(zhuǎn)身轉(zhuǎn)到一半就意識到不對,連忙又背回身去,周琎卻已經(jīng)借客廳照進來的一點光看到了。 她毫不留情地抬手打開臥室的燈,一點緩沖余地都沒有,陳思蕓下意識伸手擋住眼睛。 這一下,臉頰、手心貼著的醫(yī)用創(chuàng)口貼和手臂上涂了藥膏的燙傷便全落在周琎眼里,一個不落。 “怎么回事?” 陳思蕓看著周琎,恍惚間覺得母親和女兒的角色像是發(fā)生顛倒,周琎小小年紀管著她,有時竟也讓她心虛氣短。 她只好把今天發(fā)生的事如實說了一遍。 周琎眼睛越瞪越大,最后生氣道:“我能理解你想要保護那個孩子,但你應(yīng)該用更好的辦法!你知不知道那些不讀書的人已經(jīng)不能算孩子了?他們有時候甚至比成年人更可怕!因為他們不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他們是沒有下限的!” 是,她冒過險,但她不允許陳思蕓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