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湯止沸 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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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蕓知道周琎說得對,但為了安撫她,降低這件事的嚴重性,只能道:“哪有你說的那么可怕呢,那幾個孩子個子才比我高一點,能干出什么事?” 這對周琎來說可不是滅火的水,反倒讓她怒氣更甚,一下躥上腦門,完全失去理智,無法兼顧可能打擾周遭鄰居這事,大聲和陳思蕓爭執(zhí)起來。 陳思蕓性格弱,被周琎說得兩眼發(fā)黑,最后腦子一抽,說了句絕對不能說的話:“小琎,你別擔心。今晚就算真出了什么問題,也未必是壞事。mama買了保險,要是出意外賠了錢,全都留給你。你以后什么都不用愁,或許比mama現(xiàn)在一點一點給你攢學費要更好呢?!?/br> 空氣凝滯了。 陳思蕓已經意識到不對,卻還是遲了,被大發(fā)雷霆的周琎炸得粉身碎骨。等所有爭吵落幕,哪怕陳思蕓一再保證并不是真有這樣的想法,也只能看著周琎咬牙落淚,無法停止。 —— 爭吵后的第二天,因為不敢違抗周琎的話,陳思蕓沒有繼續(xù)去擺攤。 周琎一方面是想讓她休息幾天,把傷養(yǎng)好;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安全考慮,畢竟不知道林望星家會如何解決這件事,解決方式會不會導致那幾個不良少年產生報復心理。 正因為沒有出門,陳思蕓在接到林漾的邀請時,猶豫再三后同意了一起在附近的茶館喝杯茶。 他們住的地方人口還算密集,各類小店一應不缺,但由于消費水平不高,都是些蒼蠅館子,服務環(huán)境不敢恭維。 陳思蕓到的時候,林漾和陸成巖已經在茶館等候,兩個人都穿著套裝,和茶館里穿著汗衫的老頭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陳思蕓對此不算驚訝,從先前兩次與林漾通話時,對方隔著電話線展現(xiàn)出來的談吐就能感受到,林望星的父母應該是這樣的成功人士。 可猜想歸猜想,實際看到真人還是讓她感到窘迫,陳思蕓猶豫著走上前。 大抵是陸靖文回家描述過陳思蕓樣子的緣故,在她自我介紹之前,林漾和陸成巖兩人便站起來迎接。 陳思蕓剛坐下,林漾和陸成巖便十分鄭重地向她道謝。 桌下堆了好幾個禮袋,她匆匆一瞥,里邊套著禮盒,看不清具體是什么。陳思蕓有些坐立難安。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再次傳達謝意之后,陸成巖便先起身致歉,表示公司還有急事要處理,需要先走一步。 只剩下陳思蕓和林漾兩人時,陳思蕓松了口氣,稍稍自在。 “我點了壺紅茶,比較養(yǎng)胃,不知道你喝不喝得來?要不要再點些什么?”林漾想讓氣氛輕松些,將菜單遞給陳思蕓。 陳思蕓下意識接過,等意識到是什么,又連忙搖頭:“我喝紅茶就可以了?!?/br> “好。”林漾笑笑,一邊充當泡茶倒茶的那個人,一邊與陳思蕓閑聊起來。 林漾是一個很健談的人,知識面特別廣博,什么東西都懂一點,人又很親切。哪怕有什么不懂的東西,在她面前也不會覺得露怯,不知不覺中,陳思蕓就放松大半,愉悅地和她聊到一塊。 自從開始擺攤,因為工作時間的緣故,陳思蕓就很少再像以前一樣和鄰居嘮嗑。至于擺攤時碰見的其他攤主,說是關系不錯,又隔著點什么,到底有些競爭關系。 和其他人比起來,今天第一次見面的林漾,在聊天時竟最像她的朋友。 意識到這點時,陳思蕓突然覺得有些苦澀——因為自己今天出門的動機。 另一邊,林漾見陳思蕓笑得多了,人也不那么拘謹了,才敢開口提正事:“思蕓,事情是這樣的。昨天的事情我們既找了學校,也報了警。我們的訴求是最后要找到那幾個孩子的家長,讓他們道歉以及賠償,同時確保后續(xù)這幾個孩子會有家長管教。” 陳思蕓沒想到這事會變成一件大事,她以為過了就過了。 林漾道:“中間可能要麻煩你抽空去一趟警察局錄口供,最后的道歉賠償也是你應得的?!?/br> 陳思蕓原本覺得報警有些超出她的想象,不愿卷入后續(xù)的麻煩之中,但聽到林漾這句話,有些被打動,許久沒有聽到別人說,有些東西是她應得的。 陳思蕓猶豫到最后,點了點頭。 林漾對于接下來的話有些愧疚,但還是開口道:“正常來說,這件事情解決完也就到此為止了。但青少年暴力一直是一個很復雜的問題,我們不想讓望星冒險,所以打算處理完就給他轉學,讓他遠離現(xiàn)在這個環(huán)境。也是出于這個想法,我們覺得你再在那里經營有一定風險?!?/br> 陳思蕓聽懂了,他們的想法和周琎類似,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哪怕這事發(fā)生的可能性很小,他們也不希望她去冒這個險。 可不去那里,她要去哪里呢?生意也未必會像從前那樣好。 陳思蕓茫然之際,林漾道:“我們在商業(yè)街有個店面,現(xiàn)在正好空出來了。希望免費租給你一年時間作為過渡,之后如果你還想續(xù)租,正常繳交租金就可以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陳思蕓:“……” 她的手指在桌下糾纏到一起。 陳思蕓沒有辦法否認自己的心動。 就在昨天,她還覺得自己提供的幫助沒有大到應當?shù)玫侥敲脆嵵氐母兄x。今天卻變了主意。 因為她發(fā)現(xiàn),在周琎面前,她是一個無能的母親。如果能為周琎爭取到更好的生活條件,或許改變她的原則、放下她的自尊,并不算一件太難的事。 她來見林漾,正是因為她期待著林漾的“感謝”,這讓她羞愧不已、無地自容。 林漾對她比想象中更優(yōu)待。一個商業(yè)街的店面,意味著更高的收入,更穩(wěn)定的生活,還有和現(xiàn)在相比更體面的職業(yè),至少是讓周琎能說得出口的職業(yè),而不僅僅是一個流動攤販。 陳思蕓不可抑制地動心了,現(xiàn)在只要開口……只要說“好”…… “你千萬不要有心理負擔,我剛剛的提議不是謝禮,是我們給你帶來麻煩的賠償,請你千萬要收下,不然我們不會安心的?!?/br> 林漾的話打消了陳思蕓最后一絲顧慮,她接受這份優(yōu)待是為了讓他們安心,這會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陳思蕓的沉默讓林漾決定再加一把力,想著他們剛剛閑聊時提到的家庭情況,勸道:“我大兒子和你女兒在一個學校,我知道,能進這所學校的都是很聰明的孩子。你女兒以后肯定會去大城市上好學校,我們做父母的心都是一樣的,希望為他們提供更好的條件。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她考慮一下?!?/br> 陳思蕓:“……” 她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我確實有些心動,但還是算了。我提供的幫助并不值得那么厚重的感謝。至于擺攤,我會換個地方,你們不用擔心。” 她可以放棄自己的尊嚴,但不能放棄周琎的。 在聽到林漾的兒子和周琎在一個學校時,那些令她猶豫的選擇一下有了清晰可見的答案。 哪怕林漾是個親和體貼的好人,陳思蕓也不愿冒險,讓周琎的同學有一丁點看輕她的可能。 她終于懂了周琎的心情。 在最親的親人身上,一點點的風險都不行。 第1章 有罪 周琎一天都有些走神,上課時還能憑著自制力勉強集中精神,下課時實在沒有辦法,幾乎沒有動筆寫上一點作業(yè),只是看著窗外發(fā)呆。 她在想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周琎不想讓陳思蕓再回那個初中門口擺攤,但一時不知還有什么更適合的地方。有些地段雖然熱鬧,但不允許擺攤,會有城管來抓。剩下的地方要么人流量小,一天賣不出多少東西;要么離得太遠,她早上會來不及幫忙。 畢竟是涉及到全家生計的大事,如果不能想出一個最優(yōu)的代替選項,陳思蕓未必會聽她的話。 直到一天的課結束,周琎打了飯坐在食堂,這個難題也沒解決。 “周琎,你今天怎么了?”官倩倩有些擔心她,悄悄把自己打的香腸片分了一半到她盤子里。 周琎低頭,看著餐盤里自己打的白粥、饅頭和青菜,再看官倩倩分過來的香腸,心中五味陳雜。 她每天都打這樣的晚飯,確實是有意省錢。官倩倩看著大大咧咧,卻會在一些細節(jié)上默默關心人,時常打一些rou菜說吃不完要和她一起吃。 周琎覺得溫暖,但從沒動過筷子,因為不能回報,所以不打算享受官倩倩的好意。如果要花錢禮尚往來,不如一開始就不苛待自己。 但是今天……她夾起一片香腸,對官倩倩道:“我家里出了點事?!?/br> 或許偶爾也可以享受一兩次這樣的好意。因為,她們是朋友。 官倩倩沒有問具體是什么事,只是問:“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嗎?” 周琎難得笑了笑:“沒事,我會自己想出辦法的?!?/br> 官倩倩原本還想再說些什么,神情突然一變,五官好像在抽搐一樣,低聲跟周琎道:“那兩個家伙又來了?!?/br> 周琎不用抬頭都知道她說的是誰。 陸靖文和陳曙天,兩個在官倩倩心里迅速從“帥哥”淪落成“家伙”的人。 周琎第一次聽到時有些好奇,便問了原因,官倩倩的形容她到現(xiàn)在都記得——她說陸靖文像樽玉雕像,哪怕為人有求必應,也透著一股非人的疏離感,讓人望而生畏;至于陳曙天,她和他純屬八字不合,見面必吵,說話實在是浪費彼此生命。 他們四個人就不應該坐在一起吃飯,但又總在一起,流程都相似。總是陳曙天眼尖,先發(fā)現(xiàn)她們,遠遠打完招呼便拉陸靖文過來坐下。她和陸靖文沉默著,陳曙天和官倩倩沒說兩句就為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爭執(zhí)起來,從某個字的讀音到某個成語是褒是貶,吵到要他們倆站邊為止。 周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耐下來的。 今天也大致如此。 只不過兩人辯著辯著,莫名其妙加了彩頭,賭了一個葷菜。 現(xiàn)在官倩倩愿賭服輸,氣呼呼地和陳曙天買菜去了。 飯桌上只剩周琎和陸靖文兩個人。 她已經知道陳思蕓那天保護的是陸靖文的弟弟,也知道陸靖文見過她的家。 “我爸媽上午去感謝陳阿姨了。” 陸靖文說話時沒看她。 周琎瞥了一眼,垂下腦袋,好像要把餐盤看出花一樣:“哦?!?/br> “我們家已經報警了,之后也會給我弟弟辦理轉學。陳阿姨還在那里經營的話,可能會有一點風險。我們的建議是最好換個地方?!?/br> “我也是這么想的,我會跟她說的。” 周琎就知道,她一開始以防萬一的想法沒錯。陸靖文一家報警是合理反擊,但事情越鬧越大,萬一那幾個不良少年想不開,要找個出氣桶,在林望星已經轉學的基礎上,能找麻煩的也只有陳思蕓了。 “對你mama好一點?!?/br> 陸靖文想到那天晚上的爭執(zhí)聲。 “……” 周琎的手撫上飯碗,如果不是因為糧食可貴,她有可能已經把粥潑他身上了,冷笑道:“我不知道你是站在什么立場上來指點我的家庭關系?!?/br> 陸靖文和她對上視線,面對這樣的指責,反而微笑了一下:“我從剛剛開始就想問了,為什么不讓陳阿姨來我們學校門口經營?這里的人流量一樣很大,而且比那所初中離你們家更近吧?如果在這里,她會比去那里輕松一些?!?/br> 周琎像被剝了皮的洋蔥,露出慘白內里,只能毫無反手之力地讓人觀賞這份丑陋,只恨不能像洋蔥一樣讓敵人跟著落淚。 她有時候也覺得自己虛偽,分明覺得陳思蕓辛苦,可寧愿每天提早一個多小時起床,幫她把車蹬到另一邊,再自己騎自行車趕回學校,也不愿意跟她提議到他們學校門口擺攤。 她在心里無數(shù)次跟自己說,堂堂正正賺錢不丟人,她們家不比別人好,但也不比別人壞,沒有什么好抬不起頭的。 可就是說不出口。 她總 是沉默著避開類似話題,慢慢變成避開人群。官倩倩連父母離婚的事都跟她傾訴,她卻連自己家在哪都不愿告訴她。 她虛榮、偽善、不坦誠。 可那又怎么樣?這有罪嗎? 她有她的活法,憑什么要被這種生活優(yōu)渥的“少爺”高高在上地評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