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把她嚇得，陳至謙抱著她：“睡覺?！?/br>
    這下是沒有任何其他含義的睡覺了。

    幸虧周日休息，能結(jié)結(jié)實實地補覺，樊琪醒來已經(jīng)是中午了，大約陳至謙這幾日連軸轉(zhuǎn)，又回來鬧騰了她半宿，這會兒還睡著，樊琪從床上坐起來，陳至謙也起來：“我們先去給舅舅舅媽添點日用品，睡衣拖鞋毛巾什么的，其實還要給舅舅舅媽買幾件衣服，他們?nèi)サ氖撬搅⑨t(yī)院，你知道這些地方真的只看衣衫不認人。再去買點菜，舅舅舅媽連島都沒出過幾回，估計吃不慣小雅做的飯菜?！?/br>
    “衣服不著急著買，等舅舅舅媽過來之后，量了尺寸，我讓wo送幾件過來就好了?！狈鞔┲路f。

    “好??！”

    兩人下樓，菲傭給他們做了牛丸粉，早餐和中餐合并了，吃過之后，開車出門。

    “你也去買輛車？”陳至謙問樊琪。

    “我也這么想，舅舅在這里看病，你沒空接送舅媽和我媽的時候，我可以接送?！狈鬓D(zhuǎn)念一想說，“不過這個時候挺忙的，也沒空去買車，廖雅哲有三輛車，我見他平時輪著開。要是你抽不出來空，我問他借一下，等舅舅開過刀，大家都放心了，再去買？還有，怎么樣才能把港幣兌換成人民幣，我媽這次過來，我讓她把錢給帶回去，讓她先給哥哥買房?！?/br>
    “內(nèi)地缺的不是人民幣，是美金?，F(xiàn)在官方匯率1：3.4，但是出國潮剛剛開始，尤其是上海這里出國潮開始，私人很缺美金，但是國家本身外匯就少，所以兌換很難，就有了官方的1：3.4和民間的1：8，甚至1：9，我們港幣兌換美金讓姆媽帶回去?！?/br>
    “這樣不違法嗎？”

    “國家一直在計劃經(jīng)濟向市場經(jīng)濟過渡，實行價格雙軌制，現(xiàn)在很多東西價格很混亂，國家也在摸著石頭過河，對這些基本上不管控，上輩子到九四年就索性一步到位，進行價格闖關(guān)，匯率直接貶到1：8.7，跟民間市場價格統(tǒng)一，內(nèi)地產(chǎn)品價格直接放開，這個市場就自然消失了。所以不做專業(yè)倒賣的黃牛，自己的那點兌換，沒事?！?/br>
    “哦！”

    “希望阿遠能跟內(nèi)地的經(jīng)濟專家研究出比價格闖關(guān)更加溫和的方式，你知道一夜之間價格放開，挺險的?！?/br>
    對上輩子的樊琪來說這段歷史只是書本上寥寥數(shù)語，現(xiàn)在聽陳至謙說起來，卻是驚濤駭浪。

    陳至謙感慨：“所以后來內(nèi)地用四十多年時間，發(fā)展到能讓美國打貿(mào)易戰(zhàn)很不容易，中間有多少的曲折？”

    “嗯?！币苍S只有他這樣完整經(jīng)歷國家飛速發(fā)展的人，才有深刻體會吧？

    到了商場，兩人一起下車，樊琪抱著陳至謙的胳膊，覺得老公很高大偉岸，她決定仰慕一下。

    進商場，她要往樓下的超市走，陳至謙卻拉著她往樓上去。

    “去超市??！不是給舅舅舅媽買日用品嗎？”

    “買睡衣?！标愔林t說。

    “舅舅舅媽和我媽的睡衣就那種棉布的就好了，超市里有?！?/br>
    “樓上去?！?/br>
    他想買貴一點的？也行。樊琪被他拉著進一家內(nèi)衣店鋪。

    倒不是她不舍得給長輩們買貴的睡衣，這家的睡衣買了給長輩們，他們都不會穿，因為都性感路線。

    她拉著陳至謙：“這家不合適?！?/br>
    陳至謙已經(jīng)到睡衣區(qū)域，挑了兩套吊帶真絲睡裙加上睡袍的套裝。一套米色的里面睡裙深v，一套藕粉的里面睡裙高開叉。

    樊琪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給她挑的，她站在那里看他去結(jié)賬，瞬間偉岸變猥瑣，這種心情誰能懂？對他的仰慕之情不超過二十分鐘，太下流太無恥太……

    樊琪在心中找出無數(shù)個近義詞罵他。

    “你不是說怕冷嗎？套上睡袍就好了?！标愔林t拿著購物袋過來。

    樊琪轉(zhuǎn)頭之間，發(fā)現(xiàn)有閃光燈。這下好了，他們明天肯定上報紙娛樂版。樊琪使勁兒地掐了一下陳至謙的手背，他拉著她往樓下走：“快點去超市了?！?/br>
    買好日用品，回到家里，他讓菲傭把買的幾個人的睡衣過一下水，兩人一起處理買的食材，四點出頭，他去機場接人。

    桌上的菜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一個炒空心菜，一個蔥油黃瓜，早早做好了不好吃的，等他們來了再做吧？

    樊琪走到客廳看掛鐘，已經(jīng)五點十二了，舅舅的航班四點二十分落地，應(yīng)該快到了吧？

    就要見到姆媽了！樊琪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

    停下手來的她走到了院子門口，把大門打開，往外頭的馬路上看來看去，又進來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直到陳至謙的車子開進來，停在了車位上。

    她一溜兒小跑到車子邊，拉開后座的車門。

    里面黑黑胖胖的大舅舅聲如洪鐘：“囡囡。”

    這一聲把樊琪嚇了一跳，邊上舅媽說他：“哎呀！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聲音低一點。這里不像家里你跟你兄弟隔著一條河，閑聊都能聊半天，聲音響得整個村都能聽見。嚇著囡囡了吧？”

    被舅媽教育，舅舅不好意思。

    “舅媽沒有的事?！狈鬟B忙說。

    她姆媽拎著一個尼龍絲袋從副駕駛下來：“囡囡?！?/br>
    “姆媽?！狈鹘K于見到了這輩子的姆媽，這個姆媽和上輩子的mama長得還挺像，不過因為胖胖的，沒有上輩子的mama那樣精致，臉上多了很多很多的慈愛。

    陳至謙打開后備箱說：“琪琪，愣著干嘛，拿行李進去了?！?/br>
    幸虧陳至謙提醒，避免了自己發(fā)呆和局促，她連忙走過去。

    大舅舅叫：“我來，我來?！?/br>
    “大舅舅，你不要瞎動，我們來就好了?！标愔林t拿行李出來。

    舅舅舅媽他們的行李，全是包包袋袋，還拿了不少，全部要拎著。

    樊琪接過一個袋子，好沉，問：“舅舅，你這是拿了磚頭過來嗎？”

    樊媽張月琴說：“這是你外婆特地做的糯米糕?！?/br>
    崇明的糯米糕最是軟糯香甜，上輩子樊琪就特別喜歡：“我要吃的，我進去就蒸了吃?！?/br>
    舅媽聽她這么說，臉上露出笑容，以前的外甥女，總是嫌棄鄉(xiāng)下的東西不干凈。婆婆為了蒸這個糕，提前浸米磨粉，今天凌晨三點起來蒸糕，讓她拿著給外甥女帶過來。她心里想著老太太一片心意，也不好駁了，要是外甥女不吃，阿謙總是要吃的，實在吃不掉，她和小姑吃。

    現(xiàn)在見外甥女這么說，她心里開心，外甥女變了，不像以前那樣了。

    難怪阿謙現(xiàn)在臉上全是笑容了，這下小姑該放心了吧！

    第88章

    ◎長輩面前看花邊新聞◎

    帶著家人進門， 樊琪說：“阿謙，還有兩個菜我去炒一下。你帶舅舅舅媽和姆媽去房間放掉行李?！?/br>
    聽樊琪要去炒菜，張月琴立馬跟過來：“囡囡， 我來?！?/br>
    “姆媽，你先去房間， 我會炒的?！狈鲖舌痢?/br>
    陳至謙進來：“姆媽， 您跟我過來，讓琪琪炒，你們一整天出來很累了， 琪琪馬上就好了?！?/br>
    張月琴出了廚房間，陳至謙先帶舅舅舅媽進樓下的客房， 床上已經(jīng)擺放了一男一女兩套睡衣，地上放了拖鞋。

    “舅舅舅媽，你們用外面的衛(wèi)生間，里面的毛巾牙膏牙刷都是新的，給你們準(zhǔn)備的?！?/br>
    “港城的房子這么大?。窟@么好?。俊本司烁袊@。

    張月琴也糊涂了， 曉靜當(dāng)時把家里藏下來的幾根金條都給了阿謙，讓他來港城買房，說港城的房子老貴了， 小得一點點的房子要十幾萬港幣。怎么倆孩子就住進了這么大的房子里？

    “我們倆搬進來就幾天。以前的房子比上海家里還小， 我開始做生意， 有人投資，未來前景很好，琪琪炒股票很厲害， 很賺錢。這棟房子是給我投資的那位朋友的親戚家的房產(chǎn)公司建的， 讓我們先租了這棟房子， 過兩三年我們倆應(yīng)該可以買下來。港城大多數(shù)人家的房子都不寬裕， 跟上海差不多?！?/br>
    “哦哦！原來是這樣?。俊本司苏f。

    “舅舅舅媽，我?guī)穻尩綐巧戏块g?！?/br>
    “好?！?/br>
    陳至謙替張月琴提了行李上樓，跟張月琴一起整理衣服，在陳至謙心里沒有辦法區(qū)分到底親媽還是樊媽更親一些，他不記事的時候就到了樊家，哪怕樊家都告訴他，爸爸mama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他們都很想他，還會每年帶他去照相館拍照片給爸媽寄過去，可孩子懂什么？誰養(yǎng)他，他就跟誰親。在他心里他跟張月琴就是母子。

    張月琴心里一直對孩子有愧，女兒的性子自己知道，哪里像阿謙又聰明又懂事，女兒要生要死，非要出來，她知道女兒不喜歡阿謙，阿謙也不喜歡女兒，兩人過不到一起，可又能怎么辦呢？總不能看著女兒真的尋死？就只能委屈阿謙了。

    雖然曉靜回來跟她說，兩個孩子在一起了，兩人關(guān)系可好了。還猛夸自家女兒懂事，她是知道的，曉靜夫妻感激他們一家子，是報喜不報憂。

    “阿謙，囡囡脾氣不好，多虧你多讓著她。”

    “她就是有點孩子氣，很好的。姆媽您別瞎擔(dān)心，我們倆感情很好?！标愔林t問她，“上次回去來去匆匆，也沒見過阿珣哥哥，他談對象談得怎么樣了？”

    “小姑娘是從青浦人，考進衛(wèi)校，人長得端端正正，態(tài)度是一等一的好。你哥哥領(lǐng)小姑娘回來吃過飯了，我和你爸爸也想到鄉(xiāng)下去找她爸爸mama見個面，商量商量兩個孩子的事，鄉(xiāng)下有鄉(xiāng)下的規(guī)矩，我們得問問清楚，到時候別什么地方禮數(shù)沒到，委屈了小姑娘?！睆堅虑偎坪跸氲搅耸裁?，她輕聲嘆氣，沒再說下去。

    “姆媽，這個是琪琪的打算，錢是琪琪出，她靠自己在股票大賽上拿了十萬塊港幣的獎金，想換美金讓你帶回家去。讓你們給阿珣哥哥買房子?！标愔林t跟張月琴說。

    “不行的，不行的。”張月琴連忙擺手，“要是沒有你舅舅這件事，你們說要幫一幫你哥哥，那還行。可你舅舅要花多少錢？我讓你mama跟我說實話，她怎么都不肯告訴我花多少錢，我知道沒有好幾萬肯定不行的，你還留了錢給我們買機票。你曉得的，我舍不得你舅舅，可也不能老是讓你們兩個小的掏錢，你們在外也不容易，只要管好你們自己就好了。你哥哥的事，我們再想辦法。”

    “姆媽……”陳至謙還要勸張月琴。

    樓下樊琪在叫：“阿謙，姆媽，你們下來，服裝店送衣服來了。”

    “姆媽，到樓下去了。琪琪讓服裝店送點衣服過來，你們一起試試?！标愔林t跟張月琴說，“明天去的那家醫(yī)院是一家私人醫(yī)院，港城這里因為有錢人多，所以私人醫(yī)院本事很大，不過那里醫(yī)生護士見慣了有錢人。我們倆擔(dān)心穿得不好，到時候舅舅舅媽受閑氣，就不值得了?！?/br>
    聽到這話，一直做營業(yè)員的張月琴就懂了。

    她是從鄉(xiāng)下到市區(qū)里做營業(yè)員的，看多了有些市區(qū)營業(yè)員那副看不起鄉(xiāng)下顧客的嘴臉，難得孩子們想得周到，她說：“曉得了。”

    兩人下樓，客廳里，樊琪拿著一件t恤衫給舅舅：“舅舅進去試試?！?/br>
    “阿囡，不要了。我有衣服的?！贝缶司诉B忙推。

    樊琪不管，給舅舅比劃：“這件尺寸差不多，要了。”

    “舅媽，你也試。”樊琪又給舅媽挑。

    舅媽也擺手：“不要，不要了！”

    張月琴下樓去，拿起一件襯衫說：“這件很好看?！?/br>
    張月琴執(zhí)意給哥哥嫂嫂挑了衣服，一定要他們試，老兩口只能進房間去試試看。

    老兩口不懂什么樣的面料好，只曉得摸上去這個衣服真的很舒服。

    舅舅看著桌上放著的六個水果罐頭的瓶子，瓶子里裝的是家里做的咸齏，張家舅舅說：“琪琪和阿謙現(xiàn)在能住這么好的房子，還給我們買這么好的衣服，看起來什么都不缺，拿這些出來，不太好吧？”

    舅媽看著老頭子，咸rou咸魚聽小姑說不允許帶，老夫妻倆就想著帶點兒自家用雪里蕻和金花菜腌制的咸齏，現(xiàn)在看看這東西？實在太寒酸了，舅媽說：“那就別拿出來了，等出去看看，找個地方扔了?！?/br>
    樊琪想跟進來看看舅舅舅媽穿得好不好，在門縫里聽見老兩口這么說，看見桌上的瓶子。

    她略微等了一下，在門外問：“舅舅舅媽，怎么樣？”

    舅舅穿了t恤走出來：“你舅媽說我像豬圈里的黑毛豬，穿什么都不好看。”

    張家人的五官都很不錯，就是容易發(fā)胖，舅舅一直在田間干活，又黑又胖，帶著莊稼漢的淳樸，佛要金裝，穿得好點總歸好看的，樊琪轉(zhuǎn)頭問張月琴：“姆媽，舅舅穿這件很好看的，對吧？”

    “好看的?！?/br>
    陳至謙也說：“好看，好看?！?/br>
    給三位長輩挑好了衣服，wo的人離開，陳至謙把湯和剛剛蒸好的白糖糕給端上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