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漂亮美人有什么錯 第103節(jié)
他一咳嗽便沒個邊界,這是連容涯仙尊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事。 清苦的藥味彌漫,青年臉色如雪一般蒼白,鴉黑長睫微微顫抖,咳出的鮮血順指縫流下。 又是血—— 仙尊一怔,他倒沒想在自家祖宗面前咯血,勉強壓下喉間血氣,將袖擺攏了攏,身上貼著的小混賬騰地一下彈開,終于回神。 藺綺瞳孔一緊,一下子拉住他的手,抬眸,對上青年噙著笑意的眸光。 他率先出聲,將藺綺的注意力拉到別處,清溫的嗓音帶著淡淡的沙:“何時學會咬人的。” 他將手抽回來,拿錦帕細細擦干凈。 容涯微垂首,頸皮上帶血的牙印特別明顯。 輕柔光暈中,一道鮮血將青年的脖頸襯得愈發(fā)蒼白,還帶了些凌亂破碎的美感。 藺綺看著牙印,有些心虛,她巴巴道:“不是故意的?!?/br> “哦,”清淡的語氣,容涯垂眼,祝草碎的光暈下,他的眸子極純粹漂亮,覆著薄藍的霧,他不希望藺綺關注他咯血的事,自顧自挑揀些話說給她聽,此時語調(diào)散漫,問,“難道咬人是我教的嗎?!?/br> 藺綺訕訕,摸了摸鼻尖,又蹭到青年肩窩,軟軟撒嬌:“jiejie——” 藺綺那雙眼睛如林間小鹿一般,纖塵不染、純稚單純,認認真真看著一個人的時候,實在很容易讓人心軟。 容涯幾乎想,咬一口而已,不如就縱著她算了,他的血亦很珍貴,袖袖喝一口,修為也有進益,實在是好事一樁。轉念卻又思及剛剛藺綺的話,她的隨口一問,他卻十分介懷且難以容忍。 青年眼簾輕垂,淡聲斥道:“不成體統(tǒng)?!?/br> 他將帶血的衣料折了折,語氣溫和,又問:“我該如何罰你?!?/br> “……” 袖袖小貓睜著明亮的眼睛瞧他,她以為jiejie生氣了,有點懵,扯開自己的衣襟,轉盼流光,小小聲道:“我錯了,jiejie你也咬我一口吧?!?/br> 她糯糯懺悔:“讓我也疼?!?/br> 非常誠懇。 輦廂內(nèi),一片靜默。 容涯聽她說話,有一瞬間的失神,他聽這些言語,便知這混賬還是不大清醒。 他靜默片刻,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又問:“你說什么?!?/br> 目光順著藺綺的話,落在她的脖頸上。 藺綺手扯衣襟,衣料松散,輕柔的白光打在白皙的頸皮上,烏黑的碎發(fā)不經(jīng)意散亂垂下,自脖頸垂至頸窩,鎖骨冷白如玉,精致漂亮,恍恍間似藏春水河流、碎星月影。 此時太靜,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窗紙上祝草碎散出的光暈幾乎迷了人的眼睛。 青年指尖一顫,觸及麻衣布料,又如撞上閃電一般收回手指,他長睫輕垂,眸光半闔,為自己瞬間加速的心跳而愧怍無比。 他趕在藺綺說話前,把軟榻上搭著的霜白氅衣拉到她身上。 “罰你睡滿四個時辰罷?!?/br> 青年垂眸,避開藺綺的目光,讓她睡覺,又將她脖頸處貼著的黑發(fā)理了理,拉到一側。 青年的手指修長微涼,指帶薄繭,頸脖又是極敏感的肌膚,在觸及頸皮的瞬間,藺綺心里一緊,心尖兒泛上微微的癢意。 她想,原來這塊皮rou被觸碰是這種感覺,確實讓人難以忍受,剛剛jiejie容忍她那么久,也難怪會生氣說要罰她。袖袖小貓在心里深刻反省了一會兒,乖乖闔眼睡覺。 沒一會兒,又聽見一陣細微響動。 有了陣法,輦廂外的聲音無論如何也傳不到里面,能傳到藺綺耳朵里的,只有里面的聲音,藺綺睜眼去看。 機關雀穿過云層,頭顱昂揚鳥喙微張,似是發(fā)出一聲悠長清啼,輦廂里微微顛簸,正南面一扇推拉式木門打開一個小縫。 一只手扶著木門,黑色水流順著手背流下,一滴一滴打在木板上,那只手清瘦冷白,近乎透明,藺綺正疑心來人身份,一截沾了水的藍色袖擺出現(xiàn)在視野里。 藍衣少年推開門進來,順手又把門關上。他一眼就看見了軟榻上的漂亮小貓,抬腳想往前走。 一道溫涼的聲音落下來:“把自己晾干再進來?!?/br> 少年不滿抬頭,腳步卻停下來。 他循著聲音去看,看見案首處一個霜白身影,少年目光幽幽:“晚上好,尊主。” 雖然都是一個人,但主體的優(yōu)先級遠遠高于分神,分神稱呼主體為尊主很正常。 但藍衣少年的語氣不見半點恭敬,甚至帶著些不滿和挑釁的意味。 容涯神色不變,脾氣很好,道:“晚上好?!?/br> 少年:“……” 他一言不發(fā),看著埋在氅衣里的漂亮小貓,她一副要睡覺的模樣,目光微移,又望向案首端坐的青年,心中生出些微妙的情緒。 他手中淺藍色靈氣升起,把自己烘干。 他走到軟榻邊,居高臨下看藺綺,擰眉,不虞問:“你就睡在這兒?” 藺綺揉了揉眼睛,乖乖道:“是呀,我困了。” 藍衣少年看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心中慍怒,他抿唇,道:“不可以。” 清冷的話在藺綺耳邊響起,藺綺隱約察覺到少年的言語中的惱怒,卻不明緣由,她問:“為什么不可以啊?!?/br> 容涯亦側眸望過來,看著少年神色清淡。 少年啞了一會兒,他有些厭煩,哪有為什么,他怎么知道為什么,看見藺綺和這個未來的自己共處一室還毫不設防的時候,他就是不高興。 尊貴的化神少年順風順水那么多年,說什么話都有人捧著供著,哪怕有話接不下去,也有一堆人爭著搶著來遞臺階。 這里卻一個供著他的人都沒有,眼前兩個人,一個修為高得神秘莫測他打不過,另一個他得供著。 一個問題卡住他的脖子。 藍衣少年煩躁垂眼,理了理霜藍袖擺,灑金蘇子葉在白光下愈顯清貴。 他薄唇輕抿,良久才想出個理由:“沒有被褥,睡覺會著涼。” 這句話說完,他自己都覺得荒唐,藺綺都筑基了又不是凡人,扯這種理由委實沒道理。 他說完不自覺避開藺綺的注視,不經(jīng)意掃過白衣青年,他的目光定住。 這一刻,他的心中忽而生出一絲難言的愉悅,藍衣少年眉眼輕垂,散漫笑道:“你沒靈力了。” ……我是不是可以殺了你啊。 哪怕他只是一縷分神,也是化神,看出容涯沒靈氣是一件相當容易的事。 藍衣少年語焉不詳,容涯卻聽出他的潛臺詞。 他溫聲笑了下:“你試試吧?!?/br> 第76章 試什么, 怎么試? 他們在說什么。 藺綺從軟榻上坐起來,睜著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游移, 直覺告訴她, 此時此刻的氛圍有些許僵滯危險。 她思忖了會兒, 也捋不清前因后果,只覺得他們似乎不合。心中又疑惑,自己不喜歡自己這種戲碼,怎么會出現(xiàn)在jiejie身上。 jiejie已經(jīng)何其好了, 少年時天縱奇才意氣風發(fā),如今溫柔雅訓恩澤眾生,無論從哪方面看, 都是無暇美玉神仙中人, 有什么不好的, 她就很喜歡jiejie。 不明白, 真得不明白。 藺綺抱著那件霜白氅衣, 下巴埋在毛茸茸的氅衣領子里, 無聲觀察二人。 容涯一句話落下,藍衣少年立于原地沒有動作。 他靠的不是奪舍,本就是個類似幽魂似的生靈。 今夜在詭雨里淋了些許時候,他身形消減了些, 鶴骨松姿,黑發(fā)帶水,身影愈發(fā)的淡, 那雙薄藍幽深的瞳孔如玉般, 細細盯著案首的白衣青年, 眸中露出些探尋的意思。 這人說話如此無所畏懼, 倒讓少年心生不確定。 主體自然不能殺,殺了他自己也得死。 如今的問題,單看他是主體還是分神,他記起青年從始至終的從容姿態(tài),哪怕他剛進來時,為了試探喊尊主,青年也八風不動理所當然應下。 倒是難以判斷。 不過……分神不會自己恢復靈氣,他只須等待一會兒,就知道眼前這個人是不是主體了。 藍衣少年在一側站著,內(nèi)心思緒交織,容涯卻并不在意他出不出殺招,青年嗓音溫和,對藺綺說:“困了就睡覺吧,機關雀再飛一會兒,就到琉璃臺了?!?/br> 他將藺綺安置好,看著睡眼惺忪的漂亮小貓闔眼,拍拍她的脊背,將她哄睡著了,才騰出空來,關注一下十六歲時的自己。 “還沒決定好嗎,”青年莞爾問道,他垂眸,將棋子擺好的陣移到一側,語調(diào)散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我卻不怕死,單看你想不想了?!?/br> 少年眼睛微瞇,手指緊了緊。 容涯輕笑了聲,從芥子里拿出一套完整的棋盤,他抬眸看眼前高高在上審視自己的化神少年:“站著不累么,坐吧。” 他說完,躬身彎腰咳了幾聲,長睫顫抖,霜白袖擺上又染血。輕柔的光暈中,青年臉色蒼白,好像即將消融的雪。 他垂首,修長的手指叩著案角微微攥緊,他咳了一會兒,沙啞道:“勞煩,在袖袖身上設個隔聲屏障,不要吵醒她?!?/br> 藍衣少年不能容忍他一副掌控一切的姿態(tài),他越看越覺得,這人和他一樣,只是個分神。 ——他的靈氣一直沒有增長。 但聽見這句話,他還是放出一道淺藍色靈氣,將藺綺包裹其中。 藍衣少年坐在他對面,霜藍袖擺在祝草碎的光暈下,愈添高寒清貴,他沒說話,一直高高在上審視著眼前的白衣青年。 注意到一側棋子擺成的陣,少年情不自禁對未來的自己生出一絲好奇,他薄唇輕啟,問:“你還修陣,這是陣法?” 容涯嗯了聲,拈著一枚青碧玉棋子,在指尖摩梭兩下:“你知道么,一草一木,一花一石,棋子、木簽,這些都能拿來作陣?!?/br> 他看少年:“閑來無事,手談一局吧。” 注意到少年戒備的模樣,容涯眉眼輕彎笑了一下:“你想知道的事需要時間,干坐著總歸無趣,再者,你對未來的自己不好奇嗎。” 少年眸光一閃,他拈了枚白子:“我問什么,你都會告訴我嗎?!?/br> 容涯頷首,做出個請的姿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