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漂亮美人有什么錯 第135節(jié)
藺綺懵懵的,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 甘燈身上的光芒愈發(fā)盛,柔順的長發(fā)在風(fēng)中輕輕揚起,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甘燈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再見,袖袖,我要走了?!?/br> 她抬眸凝望夜空,眼眸中有星月倒映,她輕聲道:“我來人間走一遭,其實沒有什么遺憾,這里說不上好,也不算太差,我唯一遺憾的事,就是沒有親眼看見裴宗主死去,說實話,我有點恨他?!?/br> “你出去之后若是看見了他,麻煩幫我轉(zhuǎn)告一句話,就說世上有一個人恨他?!?/br> 甘燈不曾親眼見過裴宗主的樣子,連之前少有的聯(lián)系,都是通過弟子帶話,但那么多年過去,甘燈卻始終忘不掉裴宗主。 他要守護(hù)蒼生,卻讓她飽受苦難。 說起裴宗主,藺綺有些耳熟,她在自己的記憶里,翻找出少年jiejie跟她說的話。 “裴宗主很早就死了?!碧A綺說。 “數(shù)千年前,他臨危受命出任臨云宗主,帶著十幾位合道長老以身獻(xiàn)祭,阻抗魔潮,早已魂歸天地間,他死時二十七歲,有一個喜歡的人,正要成親?!?/br> “哦……竟是這樣嗎,原來如此,”甘燈眼神有些脆弱的迷茫,心中忽而生出些空落落的感覺,“這樣的話,也沒什么好責(zé)怪他的了?!?/br> 一陣風(fēng)吹過,此時明明是深秋,春水城里,草木卻開始生長,這陣風(fēng)溫柔得讓人想要落淚。 甘燈身處清風(fēng)最中央,裙袂飄動,漫天星辰見證下,她終于飛升。 飛升時產(chǎn)生的巨大靈氣如刀如劍,瞬間攪碎了秘境。 “咔噠——” 秘境破碎,破碎的秘境如一片片冰棱,又似細(xì)小的鏡面,折射著秘境外的清光。 春水城中,被魔物追殺的修士,躲在陰暗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修士,大街上和魔物作戰(zhàn)的修士,此時此刻,但凡還有一口氣的,都不自覺抬起頭。 秘境里是黑夜,秘境外卻是白天,一束天光像穿過井面一樣,照到秘境里。 光束刺眼。 藺綺伸手置于額上,手心微微傾斜遮擋晝光。 正前方不遠(yuǎn)處,城主一身紅衣,愣愣望著甘燈飛升的身影,面帶頹喪,踉蹌倒地。 他不愿意甘燈身上的光芒超過他,為此汲汲營營,把自己變得面目可憎。 甘燈現(xiàn)在飛升了。 而他只能做蛆蟲。 藺綺沒理她,她走到琉璃塔邊,看見了少年jiejie放進(jìn)去的木牌。 兩個木牌緊緊挨在一起。 一個寫:“神靈在上,愿我jiejie,無災(zāi)無病,歲歲平安。” 一個寫:“我希望,藺綺不付出任何代價,就能實現(xiàn)她的愿望,如有不詳,加諸我身?!?/br> 秘境破碎的瞬間,秘境外嘈雜的喧鬧聲嘩然而起,周遭似乎起了什么亂子。 藺綺捂住耳朵,覺得痛苦,她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只,抱著木牌蜷縮在琉璃塔邊。 或許琉璃塔也消失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靠在石頭上還是樹干上。 秘境外的喧鬧很快在她耳邊消失了。 藺綺怔怔的,看見隔袖擺握在自己腕上的一只手,那只手修長瘦白,很是好看。 空中的散亂粒子是鮮紅的。 容涯仙尊沒了靈氣,此時燒壽元化霧,不知道把她帶到了什么地方。 藺綺往下看,只看見山下雪白一片的茫茫群山。 山間霧氣氤氳,山下城鎮(zhèn)里,行人來來往往,煙火氣十足,屋瓦上,樹枝上都一片素白。 藺綺這時才知道,秘境外下雪了。雪落下來,泠泠然有碎玉之聲。 臨云宗有四時陣法,囊括春夏秋冬,想看見雪很容易,藺綺的霜雪天里也遍地是白雪,但人間想等來一場雪,只能等桃花敗了,柳絮散了,楓葉紅了。 這是成和三百一十四年冬,人間的第一場雪。 瑞雪兆豐年。 第100章 白雪紛紛揚揚, 在霧灰色的煙靄中飄揚旋轉(zhuǎn)。 藺綺一直靜默坐著,她呆呆仰著頭,雪飄到酸澀的眼眸中, 又融化成水, 順著軟白的側(cè)臉滑下, 看起來就像她在流淚。 但藺綺分明沒有哭。 早在秘境里,她的眼淚就流干了。 容涯想幫她擦去雪水,仙尊剛伸出手,藺綺偏頭避開。 “……”修長漂亮的手懸在半空, 碎雪像鹽粒子一樣,落在青年手上。 仙尊立在一側(cè)安靜看她,收回手, 指節(jié)垂在麻衣袖擺之間, 他并沒有說什么, 只是傾傘給她擋雪。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曠久的山風(fēng)里, 好像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容涯霜白麻衣半邊是雪, 袖擺也被雪水打濕,整個人看起來愈發(fā)清冷凋敝。 冷風(fēng)呼呼地吹。 藺綺腦袋空空,什么都不想,什么話都不說, 目光聚焦在雪中一個虛無的點上。 “咻——” 長劍破空的聲音。 十幾個修士御劍自空中飛過,寬袖星袍被風(fēng)吹起。 藺綺抬眸,費力眨了眨眼睛。 她的眼眸已經(jīng)紅腫了, 眼角干澀, 逆著光的時候, 眼角也不自覺洇出水漬, 一只蒼白清瘦的手伸過來,微微傾斜,幫她擋住迷蒙的晝光和碎雪。 藺綺眼睫微顫。 秘境里的一切像夢一樣,陡然夢醒,她的心臟像是被挖空了一塊,空落落的,她委屈又難過,孤獨又惶恐,本來一切尚可忍受,然而仙尊在的時候,她的這些情緒就無限放大,心口愈發(fā)委屈酸澀。 她想親近jiejie,想要jiejie抱抱她,卻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忍不住怨恨他。 他想要什么,孜孜營營又算計著什么,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藺綺幾乎看不清了。 青年的聲音一如往日溫和:“這些是天機閣的長老?!?/br> 藺綺揉了揉眼睛,啞著嗓子,不接他的話,反而說:“jiejie怎么還在這兒?!?/br> 容涯垂眸看她。 藺綺撥開他的手,道:“秘境破了,jiejie應(yīng)該很忙吧,您不是想抓殷無相嗎,別讓他跑了?!?/br> 似乎全然沒聽出藺綺語氣中的譏諷,青年垂睫,嗓音溫沉:“不必我去,已經(jīng)安排好了?!?/br> 藺綺怔怔的,眼睫眨眨,眸中嘲諷的意味更濃:“也是,容涯仙尊神機妙算,自然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天地寰宇皆可作棋盤,眾生萬物都是您的棋子?!?/br> 聽藺綺喊仙尊,容涯并不覺得驚訝。 他輕點了點傘骨。 “生氣了?” “是因為我不告訴你我的身份,還是因為我把你關(guān)在松云庭地下。” “或者……”他頓了頓。 容涯眼簾輕垂看著藺綺,薄藍(lán)色瞳仁映著霧靄,情緒不明,半晌,他說:“你覺得,這個分神消失也是我的算計;你覺得我想利用他,來牽制春水城主和殷無相,是嗎。” 藺綺語氣生硬:“我不知道?!?/br> 不知道,就是懷疑了。 青年攏了攏袖擺,抖落袖上沾著的碎雪,他并不忌諱坦白自己的私心,聲音清冷,如沉金冷玉般:“我曾經(jīng)確實這樣想過,但如今發(fā)生這樣的事,實非我本意,袖袖,你相信嗎?!?/br> 藺綺沒說話。 雪地上,氣氛僵滯。 容涯注視她良久,知道小孩子現(xiàn)在難過得要命,急需找一個發(fā)泄的出口,不欲再辯駁。 他輕輕揉揉藺綺的長發(fā)。 這時,一個垂髫小仙童自山道而上,捧著一件柔軟的白狐裘,小仙童正欲見禮,容涯揮揮手讓他退下,他接過那件狐裘披在藺綺身上。 藺綺孩子氣地聳了聳單側(cè)肩膀,狐裘松松垮垮落在雪地里,裘衣沾了雪,毛領(lǐng)濕了。 容涯垂眸看她。 他俯身將狐裘撿起,抖去上面的雪水,燒壽元放出一點靈氣,將狐裘弄干凈了,又用狐裘將藺綺蓋住。 藺綺擰眉,伸手想把毛領(lǐng)扒開,卻被容涯制止。 他撥下拽著毛領(lǐng)的溫軟小手,強硬按住藺綺雙肩,他素來溫柔,此時動作卻帶著十足的壓迫感,清苦的草藥氣愈發(fā)盛,藺綺抬眼,容涯仙尊在藺綺身側(cè)半蹲下,微垂首和她平視,他神色淡淡的,認(rèn)真系起把裘衣前的白繩,打了個小絡(luò)子。 “天冷,別著涼?!彼f。 藺綺皺眉,伸手想去解繩結(jié),卻對上容涯仙尊略帶清冷的目光。 藺綺抿唇:“我不冷。” 容涯笑了下,不說話,眼簾微垂,修長清瘦的指節(jié)叩了叩藺綺握住繩結(jié)的手。 他的動作十分漫不經(jīng)心,舉止間流出的威勢卻壓人。 這眼神一下子激怒了藺綺。 她就像一個眼睛發(fā)紅的小豹子一樣。 “我說我不冷!”一口氣不上不下卡在心口,藺綺不顧他的警告,霍然扯下狐裘,重重甩在雪地上,她心口的郁氣雜亂不清,說話也失了章法,冷冷道,“仙尊覺得我冷,我就一定很冷,一定得添衣嗎?” “還是仙尊拿我當(dāng)個寵物養(yǎng),我想什么并不重要?”她口不擇言。 小仙童還有事沒稟告,站在一邊大氣不敢出。 空中雪花亂飛,雪地上靜謐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