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夢后 第33節(jié)
那手握著她時用了很大力氣,像夢里大表兄把她拽入佛堂時一樣。 思緒再度變得凌亂,她下意識要掙扎甩開,“你……放開我!” 聲音不大,但足夠傳到內(nèi)間,謝泠舟聽得真切,目光倏地沉下。 而崔寄夢身側(cè)的謝泠嶼卻一頭霧水,為何表妹在見到佛堂時會這般震驚,甚至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不對,謝泠嶼低頭看一眼自己的手,會不會表妹不是害怕佛堂,而是因他情急之中拉住她的手,姑娘家害羞了? 他抿唇笑了笑,有意逗弄,在崔寄夢眼前晃了晃手,“表妹,醒醒神?!?/br> 這一晃把崔寄夢的魂都給招回了 ,她赧然笑笑,“對不住表兄,我……” 她越羞赧,謝泠嶼越想逗弄:“這佛堂有何不對,把表妹嚇成這樣?” 崔寄夢長睫顫了顫,失口道:“沒嚇到,只是覺得似曾相識?!?/br> 謝泠嶼不以為意,只顧著打趣:“說不定夢里來過,要不就是表妹夜里靈魂出竅飄到這佛堂來了?!?/br> 此話方出,崔寄夢當(dāng)即惶恐地微微睜大眸子,明知二表兄不可能知道她做的那些夢,還是嚇得不禁屏住呼吸。 而內(nèi)間,謝泠舟的心跳亦是漏了一瞬,他凝眸定定盯著她。 是他的錯覺? 她被問住了,且看上去很是慌亂。 謝泠舟神色一凜,提步往外間走去,剛要推開門,聽得崔寄夢鄭重澄清,“怎么會呢?就是先前在一處寺廟見到和這一模一樣的佛像,有些被驚到了。” 放在門上的手一緊,又緩緩松開。 謝泠舟垂眸,暗笑自己是受夢困擾導(dǎo)致心志不堅,竟疑神疑鬼起來。 世上怎會有兩人做一樣的夢? 而佛像前,謝泠嶼見表妹被他的話嚇到了,想著她是最近總做噩夢,人又膽小,只怕是想到鬼怪了,忙寬慰:“表妹別怕,我說笑而已,其實天底下的佛像都大差不差,表妹不必震驚?!?/br> 這話點醒了崔寄夢,幼時常和祖母去拜佛,見過的佛像還真不少,再說那是個夢,夢的細(xì)節(jié)是會記錯的。 謝泠嶼趁機(jī)提議,“表妹不總做噩夢么,不如拜拜佛祖,說不定有用。” 他一打打殺殺的武將,要是信佛飯碗哪還端得住?但也知道有人信佛純粹圖個心安,就隨口一勸,不曾想崔寄夢真被說動了,在蒲團(tuán)上跪了下來,朝著佛像雙手合十,虔誠地拜了拜。 她虔誠跪拜時,內(nèi)間的門開了。 謝泠嶼望去,見兄長徐步走出,大抵是公務(wù)繁忙之故,俊顏略顯蒼白,眼底露出倦意,即便如此面上照常平靜無波,叫人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看一眼佛像,越發(fā)覺得兄長是念佛把自個念成一樽佛了。 謝泠舟目光似不經(jīng)意,輕輕掠過蒲團(tuán)上跪著的少女,見她膝彎壓得蒲團(tuán)凹陷,蒲團(tuán)粗糙,跪久了怕是會難受。 謝泠舟鎖眉,收起那些冒犯的念頭,轉(zhuǎn)向謝泠嶼:“二弟怎有空來佛堂?!?/br> “來和兄長道謝!”謝泠嶼笑說,將備好的謝禮誠摯奉上。 謝泠舟漠然收下。 那邊崔寄夢聽到兄弟二人對話,匆忙從蒲團(tuán)上起身,走到二表兄身側(cè)偏后的位置,朝大表兄福了福身。 她全程沒有抬眼,謝泠舟也僅僅是像初見時,頷首回禮。 謝泠嶼啞然失笑,這二人明明見過很多次,但每次一次見面,彼此都恨不能再疏遠(yuǎn)一些。 許是性子合不來。 一個是他的未婚妻子,另一個是他兄長,謝泠嶼擺出中間人的姿態(tài),再度朝兄長致謝,“上回多虧兄長,否則我們就被那惡婦唬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了。” 謝泠舟想反問他,僅僅是朱嬤嬤之故么?但終究未多言,只道不必客氣。 說話時,他的目光本直視著謝泠嶼,漸漸地卻不聽使喚,越過二弟,落在他的未婚妻子身上。 她站在二弟身后來送禮,二人瞧著真似一對新婚燕爾的年輕夫婦。 崔寄夢恰好抬眸,見大表兄正蹙眉看她,目光幽暗,以為他嫌她沒親自致謝有失誠意,忙不迭要道謝,謝泠嶼回身攔住她,笑道:“我已謝過兄長了?!?/br> 她還想說什么,謝泠舟先說話了:“舉手之勞,表妹不必記掛?!?/br> 他淡淡說完,又同謝泠嶼道:“禮為兄收下了,還有事,先走一步?!?/br> 兄長走后,謝泠嶼詢問崔寄夢可要再逛一逛佛堂,但被她婉拒了。 方才只和大表兄對視一眼,他那疏淡的目光落在身上,像堂中大佛一般,這一眼看得崔寄夢充滿負(fù)罪感。 二表兄又在身側(cè),朱嬤嬤痛罵阿娘有婚約還與人茍合的話猶在耳邊。 崔寄夢低落下來,“我們走吧?!?/br> 看她面露哀傷,謝泠嶼也跟著發(fā)愁,問她緣何發(fā)愁。 崔寄夢搪塞道:“我只是想起上次說要送大表兄謝禮,但一直沒去辦,言而無信心里有愧?!?/br> 謝泠嶼知道她有恩必報,且必須親自報答,深知勸不動她,“對了!兄長喜歡撫琴,不妨送他一把琴?!?/br> 崔寄夢點點頭,表示她記下了。 想來是去醫(yī)館有用,后來近月,她都未再見到大表兄,偶爾一兩次夢到,也在臨門時就戛然而止,并未越禮。 是十余日前。 夢里一處陌生寢居內(nèi)。 崔寄夢看見自己安靜平躺著,羅裙委地,烏發(fā)散落,而大表兄立于榻邊,衣冠齊整,深邃目光一寸寸碾過。 總算玉山傾倒,臨門之際,他忽地脫下外袍,將她整個人裹住,再用衣袖打了個死結(jié),捆得比粽子還嚴(yán)實! 做完這些后,他就走了。 醒后崔寄夢想起他寸寸覆過的視線,雖羞臊但也大大松了一口氣,夢里克制住的人是大表兄,但這是她的夢。 其實算是她克制住了自己。 自打這個夢后,崔寄夢再未做過關(guān)于謝泠舟的夢,內(nèi)心安靜下來。 可沒想到昨夜又…… 此刻,崔寄夢坐在馬車?yán)铮肫鹱蛲韷衾镌幃惖囊荒?,只覺脖頸發(fā)涼,禁不住摸了摸頸側(cè),還好,還好。 馬車停在城西斫琴館前。 她一直惦記著大表兄恩情,昨夜又夢到他同她索要報答,崔寄夢想著此事不能再拖了,只好來找?guī)煾笌兔Α?/br> “你要斫一把焦尾琴?還要盡可能名貴些?”趙疏訝異,他這徒弟不喜鋪張,平素買物件以實用為準(zhǔn)。 崔寄夢雙手交握在身前,豁出去般問他:“大概……多少銀子?” 既顧及銀子,又要貴的,想來是要送人,趙疏想起一位算不上故人的舊識,試探著問:“你且說說,打算送誰?” “師父怎知我要送人?”崔寄夢杏眼懵然,師父果真心思細(xì)膩,“是送給謝家大表兄的?!?/br> “謝家大公子?”趙疏目光變得很遠(yuǎn),遠(yuǎn)到像是在看過去的事,須臾,他收斂心神,隨口問崔寄夢:“和徒兒定親的,不是謝家二公子?” 不料把崔寄夢問得兩頰飛紅。 她澄清道:“是二表兄,但我送大表兄琴是為了報恩,沒旁的意思?!?/br> “師父隨口問問,也沒旁的意思?!壁w疏無奈笑笑,“謝家大公子對徒兒有何恩情呢。” 崔寄夢只撿朱嬤嬤的事說,說完再次問了趙疏斫琴所需銀錢,趙疏笑著問她,“小徒兒手頭很緊?” “這倒沒有,那事過去后,祖母和舅舅們擔(dān)心我缺錢,都明著暗著往我這送銀子,但是,”她猶豫不決,想著師父可以信賴就直說了,“但我總覺得這錢像是補(bǔ)償,也不對,總之覺著很怪?!?/br> 趙疏接過話,“像是補(bǔ)償,又更像是被那件事點醒,要先多給你些銀錢,以防日后你真的會因缺錢犯傻?!?/br> 崔寄夢像多年前聽他講琴時,覺得甚有道理就重重點頭,搗蒜一般。 趙疏笑笑,不由輕嘆,“沒想到徒兒大家閨秀,過得也不容易啊?!?/br> “什么叫也不容易?” 柔婉懶散的聲音自內(nèi)間悠悠傳出,把“也”字咬得極重。 崔寄夢回頭,見王二娘輕挑珠簾,款步從內(nèi)走出,神情慵懶當(dāng)是在里頭小憩了會,“趙公子如今得長公主賞識,還有個好徒兒畢恭畢敬,有何不順?” “見過王jiejie?!贝藜膲羝鹕硪姸Y,這位王二娘雖是王飛雁堂姐,但和王飛雁的咄咄逼人不一樣,很是親切隨和,因此她的言辭間也帶了幾分親近。 這讓王二娘十分受用,也不去逗趙疏,朝女孩笑了笑,“我聽人說你那位大表兄可難伺候著呢,尤其在挑琴這事上,是非名琴不碰?!?/br> 崔寄夢被唬住了,遲疑著問:“能讓大表兄滿意的琴,可是極貴?” “夠你買一輩子的胭脂水粉了?!蓖醵锓隽朔鐾嵝钡陌l(fā)簪,“就那個冰垛子,不送他也不會介意,送了也不見得會滿意,meimei索性裝傻,別送了?!?/br> 崔寄夢認(rèn)真道:“大表兄多次相助,對我有恩,我不能裝作不知道。” 王二娘笑了笑,哀怨目光從趙疏面上輕飄飄掠過:“jiejie那兒多的是名琴,唯獨(dú)缺一個知冷知熱的撫琴人,不如meimei你往后多出來走動,陪我彈彈琴玩玩耍,橫豎那些琴我是用來附庸風(fēng)雅當(dāng)擺設(shè)的,也未曾用過,送你一把?!?/br> 崔寄夢不愿占人便宜,正欲回絕,趙疏卻勸道:“王姑娘所言有理,師父如今是長公主的琴師,只怕無暇替徒兒斫琴,你們二人各取所需,豈不極好?” 崔寄夢遲疑不定,王二娘又說了,“meimei可是怕我因飛雁跟你過不去?你大可放心,jiejie平日最喜歡乖巧的小姑娘,護(hù)著你還來不及呢。” 架不住兩位的合力勸說,加上昨夜那個夢讓她坐立難安,只想快些給謝泠舟送琴,好圖個心安,崔寄夢最終接受了王二娘的好意。 王二娘心情甚好,“一言為定,改日我讓府上人送琴去謝府。” 崔寄夢坐姿更乖巧了,雙手放在膝上,隨時聽候差遣的架勢,“那王jiejie,我們接下來……要作甚?” 王二娘以袖掩唇笑道:“我們只是相約游玩,可不是賣身報恩啊?!?/br> 有了新伴,王二娘興致勃勃,讓她先去樓下等著,自己和趙疏說兩句話再帶她一塊去附近茶樓吃茶。 崔寄夢退出琴室,剛出斫琴館,就撞見一個鴉青色的身影。 她沒想到會在此遇見他。 對上他的目光時,崔寄夢只覺得脖頸上傳來一陣鈍痛。 像有野獸在頸間吮咬。 是謝泠舟。 近月不見,大表兄的眼神好像比之前還疏離了些,仍舊叫人捉摸不透。 尤其今日還罕見地穿了身鴉青色錦袍,烏發(fā)全用白玉冠梳起。 好看是好看,可一身暗色的表兄,較之前的清冷氣度,添了些微邪冷和威壓,讓崔寄夢脖頸鈍痛,喘不來氣。 就在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