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夢后 第73節(jié)
心里有個離經(jīng)叛道的想法,若這藥實在無解,非要有個人幫她散藥的話。 能不能是大表兄? 在這個念頭的教唆下,她解開了自己的衣帶,將謝泠舟的手拉過來…… 紗幔輕抖,原是崔寄夢放在榻邊的手猛地動了下,她是靠著意志力強行把自己喚醒的,此刻心跳雜亂無序。 剛醒來,尚還頭昏腦漲的,她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望向軒窗外,外頭一片熱鬧,已是晴光四射。 也許是參湯有用,又睡過一覺,精力恢復(fù)了不少,就是身上還痛著,尤其是腿間,稍一動彈都會很難受。 側(cè)目望去,采月正趴在桌邊小憩,昨夜想來她也在擔驚受怕,一直沒睡好。 崔寄夢不忍驚醒她,自行起了身,但動靜還是被采月聽到了,她彈起來上前攙扶:“小姐醒啦?可要飲水?!?/br> 飲過茶水,清醒了些許,正好長公主的侍女來了:“今日馬球場上有馬球賽,殿下請姑娘一道前去觀賽。” 采月?lián)拇藜膲羯碜犹?,輕聲詢問她:“小姐,要不稱病不去吧。” “不了。”崔寄夢坐到妝奩前,“我好多了,稱病的話反而容易惹人耳目?!?/br> 更衣時,她看了看身上,雖說很多曖昧的痕跡,但胸口以上的肌膚都是完好的,想來是顧慮她要見人特地如此。 采月亦發(fā)現(xiàn)了,稍稍心安了些:“二公子雖是武將,也還是體貼的。” 她說到體貼時,崔寄夢想到的卻是另一個人,還有那偶爾在她發(fā)頂輕揉的大掌。 想到方才的夢,她目光黯了下來。 之前因身負婚約,更怕離了最穩(wěn)妥的那條路會過得不好,一直自欺欺人告訴自己二表兄才是最合適的,更不敢去探尋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直到無法挽回、再沒得選擇的那一剎才發(fā)覺對大表兄動了心。 祖母說過,這世上能走的路都不是盡如人意的,唯有讓自己一路更舒坦些,凡事不能兩全,不管是要同大表兄還是二表兄執(zhí)手,都有諸多困難要面對。 此刻崔寄夢才算真正領(lǐng)悟了這句話,如今對她而言,不也正如此? 她總得讓自己好過些。 * 在蘭香陪同下,崔寄夢到了馬球場邊上,尋到長公主殿下所在那處亭子。 除去長公主殿下,亭中還有幾位年輕人,謝泠舟、謝迎鳶及王飛雁,另有兩位穿著蟒紋錦袍的青年,皆是二十出頭的模樣,生得龍章鳳姿。 鴉青色騎裝、頭戴麒麟金冠的是在辭春宴上遠遠見過一眼的二皇子。 而身著天青色錦袍的那位坐在輪椅上,面若好女,姿容昳麗,與二皇子的俊朗矜貴不同,更顯慵懶清雅。 崔寄夢聽說過當今圣上有位三皇子,即已故虞皇后之子,生得比女子還美,只文弱多病,常年以輪椅代步。 想來就是二皇子身側(cè)這位。 她對著眾人見禮,屈膝時,腿間的劇痛襲來,好像被撕成了兩半,禁不住蹙了蹙眉,但礙于在人前,只能咬牙忍耐。 但蒼白的面色擺在那兒,長公主余光看到兒子捏緊茶杯的手指關(guān)泛白,心知這小子是心疼了,又不敢當眾關(guān)切,便問崔寄夢:“怎臉色這般不好,昨夜沒歇好?” 一句話問得崔寄夢臉一時紅一時白,聲音也有些啞澀:“回殿下話,是昨夜貪睡受了寒,不礙事的?!?/br> 微啞的聲音讓謝泠舟心頭一軟,他壓下眼簾,食指指腹輕壓杯蓋。 她把自己交付了出去,對于一個保守的女子,同未婚夫婿的兄長有了夫妻之實,事后定然要經(jīng)歷一番掙扎。 但凌晨時他有些事情亟待處理,不得不走開,無法在她醒來時第一時間安撫,如今在人前,她刻意同他保持距離,態(tài)度也透著不易察覺的疏遠,想來也是因為心里有氣,可若當眾問候,她會更慌亂。 一旁的謝迎鳶聽聞崔寄夢身子不適,很是遺憾:“來時我和飛雁還說想和阿夢表妹組隊打馬球呢?!?/br> 她好容易盼得這一日,兩位表妹都是頂好的人,如今總算可以一塊耍了。 崔寄夢強顏笑道:“我不會打馬球,等下次學(xué)會了再一起?!?/br> 謝迎鳶特地點了王飛雁:“飛雁可擅長打馬球了,下次讓她教教表妹?!?/br> 王飛雁對崔寄夢露出個不大擅長的笑:“正好,回報你上回教我玩彈弓?!?/br> 她語氣有些生硬,但崔寄夢能看出她對自己并無惡意,只是不習(xí)慣主動與人示好,莞爾笑道:“好啊?!?/br> 落座時,她挑了個靠后的空位,在她前方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兩人高大身影正好能將她擋起來,如此就不必面對大表兄了。 馬球賽還未開始,二皇子百無聊賴,蟄過身和崔寄夢閑聊:“崔姑娘不愧為將門之后,不光能奏廣陵散,彈弓打得也頗準?!?/br> 崔寄夢謙和笑笑:“殿下過譽。” 她不大擅長同貴人們打交道,尤其這還是皇子,少說少錯。 但二皇子聊天的興致頗濃,拉著她詢問西南的風(fēng)土人情,甚至還邀她改日一道打馬球:“正好本宮也想學(xué)學(xué)彈弓?!?/br> 崔寄夢很有耐心地應(yīng)著二皇子,余光總覺得有一道疏離又灼熱的目光落在他們之間,她壓下眼簾,克制住不去看他。 馬球賽開始了,謝迎鳶、王飛雁、二皇子都上場了。 崔寄夢只覺得每一瞬都很難捱,只好假裝全神貫注看馬球賽,長公主嫌場上那幾位太笨,看得氣急敗壞,連后背有傷都不在意,下半場直接上了場。 三殿下本想和崔寄夢閑談,被謝泠舟不咸不淡望過來一眼,亦識趣地要離去。 崔寄夢害怕獨處,索性也起身離去,假意想近距離觀賽,擠到了馬球場邊上的人堆里,專注地看長公主打馬球, “表妹怎么不到亭子里去?” 少年清朗的聲音將她從沉思中拉出,身上的微痛還在提醒她他們?nèi)缃褚延蟹蚱拗畬嵉氖?,崔寄夢無法再像往常那樣,在二表兄跟前維持從容,她低著頭回身問候。 “二表兄。” 謝泠嶼看她氣色不佳,想起昨夜她早早歇下了,關(guān)切道:“表妹可好了些?” 崔寄夢這回是真的答不出話,因為羞臊不安,更因為那股縈繞了心頭一整日的失落,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謝泠嶼低頭看著她垂下的長睫,真是奇怪,表妹往日雖也內(nèi)斂,但在他跟前一直比較從容,反倒是對兄長比較害怕。 可今日為何連自己也一道怕了? 看她這模樣,他突然覺得她像自己的meimei,忍不住放低聲音:“我獵得兩只狐貍,一紅一白,表妹想要哪個毛色的?待表妹選好后,我再把剩下的給阿娘?!?/br> “都行?!贝藜膲綦S口道,繼而覺得不妥,又說:“紅的白的我都可以,表兄讓二舅母先選吧?!?/br> “成?!敝x泠嶼又閑聊了幾句。 崔寄夢心不在焉應(yīng)著,心一寸寸往下沉,她這才和二表兄說了幾句話,就覺得前所未有的抵觸,往后可怎么辦? 所幸謝泠嶼被一位武將喊走了,她稍稍舒了一口氣,現(xiàn)下她還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tài)度面對二表兄,正好平復(fù)平復(fù)。 轉(zhuǎn)頭望向亭子處,謝泠舟已不在了,可她怕他一會還要回來,不敢回到亭中,也顧不上別的,干脆先回了殿中。 馬球場后。 三殿下正百無聊賴地望著天,折了一根草叼在嘴里,慵懶散漫,全無皇子做派。 “多謝殿下?!?/br> 身后傳來清清冷冷的聲音,三殿下頭也不回,略一轉(zhuǎn)眸,余光看到那月白色的袍角在身側(cè)停下,“本宮為表弟你cao碎了心,特地命人把可憐的謝二調(diào)離,你倒好,嫌本宮礙事,我一體弱多病的人,被你趕來這里吹涼風(fēng),這下好,小表妹也跑了?!?/br> 他回身,見謝泠舟竟罕見地在走神,奇道:“話說你究竟是如何得罪了崔姑娘?連我都瞧出來了,崔姑娘不想搭理你,和謝二郎和我那二皇兄倒有說有笑的?!?/br> 謝泠舟想起方才遠遠望去所見的那一幕,少女低頭含羞,少年亦低頭看著她,若拋開私心,的確是一對神仙眷侶。 可昨夜和她歡好的人是他。 不是二弟。 三殿下見謝泠舟蹙緊眉垂眸緘默,更是好奇了,拿扇柄拍了拍他,像個好奇心過剩的市井婦人:“作為報答,你快告訴本宮,你何處得罪了崔姑娘?” 謝泠舟清冷的眉眼多了些繾綣:“我欺負她了,她不高興。” * 這廂崔寄夢回到殿里,采月不知道去哪兒了,殿內(nèi)靜悄悄的,一片空寂。 崔寄夢忍著痛強撐了一上午,一進入殿中,就再也裝不下去了,她在外間的椅子上坐下,趴在邊幾上靜了一會。 明明她已經(jīng)在極力避免回想,但昨夜的幻覺揮之不去,滿腦子都是大表兄清俊的面龐,還有他往來的力度。 那些夢因昨夜的幻象落到了實處,可又變得更為虛無。 她茫然抬起頭,雙眼空茫,放空了許久,身上實在酸痛,便是坐著也難受,便慢慢起身往內(nèi)間回去。 掀開珠簾,眼前出現(xiàn)一雙祥云紋皂靴,崔寄夢以為是她的幻覺,用力眨了眨眼,瞧見那熟悉的月白銀紋袍角。 她恍惚地看著端坐椅子上抬眸凝著自己的青年,不敢置信,想起昨夜那個吻,轉(zhuǎn)身就要走,卻被輕輕拉入懷中。 青年溫潤的聲音落在耳邊。 “還好么?昨夜是我魯莽。” 崔寄夢以為他說的昨夜是指在她方中藥時的事,一時未多想。 溫?zé)岬臍庀⒎鬟^耳際,輕輕柔柔,帶著一股繾綣纏綿的意味。 她有些失神,仿佛回到了昨夜,她趴在枕上,耳際也縈繞著這樣輕柔溫?zé)岬臍庀?,可旋即她想起那些都是幻象?/br> 那些在她和未婚夫婿歡好時所產(chǎn)生的幻象,本就是對二表兄的傷害。 她的確喜歡上了他,但發(fā)覺得太晚,木已成舟,不能一錯再錯了。 崔寄夢掰開謝泠舟放在腰間的手,態(tài)度冷硬:“大表兄,您不能這樣?!?/br> 謝泠舟以為她是在為他昨日毫無節(jié)制欺負她慪氣,垂下睫,在她耳垂上輕吻:“抱歉,昨日是我太沖動?!?/br> 從前在崔寄夢跟前,他是主導(dǎo)者,時常步步緊逼,逗得她不知所措。 但昨夜過后,明明兩人已不能再親密了,形同一體,他反倒謹慎起來。 兩人之間陷入短暫的沉默。 崔寄夢語氣更冷了,后退一步,轉(zhuǎn)過身不去看他:“往后你我還是保持距離為好,我就當昨日的事未發(fā)生?!?/br> 謝泠舟耐心哄著:“昨日是因我的過錯,讓你誤服了那碗湯藥,可你我已有了夫妻之實,如何保持距離?” 話說完,崔寄夢身子更僵硬了,良久才愕然轉(zhuǎn)過頭:“你……你說什么?” 她腦子更亂了,語氣也恍恍惚惚的:“可昨夜,不是二表兄么?” 腰間驟然一緊,她被強行拗轉(zhuǎn)過來,和大表兄面對著面。 他一手捏住她下顎,使她微微仰起臉看著自己,那樣冷淡的目光,仿佛回到了兩人初識的時候,崔寄夢垂著眼簾不去看他。 謝泠舟心倏地往下沉。 難怪她一貫重禮,往常對他近乎恭敬,今日卻這般疏離,明知昨夜和他有了夫妻之實,卻還若無其事地和二弟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