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夢后 第104節(jié)
長公主就在閣前雙手抱臂等著,崔寄夢瞧不清殿下的面龐,只覺得氣勢雍容不可侵犯,一時也懷疑殿下會不會真是來找她算賬的。 忐忑走到跟前,長公主領(lǐng)著她到了閣中,紅唇輕勾:“怎樣,嚇人不?” 崔寄夢乖巧點頭,有些忍俊不禁,壓抑了幾日,遽然見到長公主,心情頃刻間松快了,殿下總是能叫人忘卻顧忌。 長公主也不多廢話,下巴朝著樓上的方向一點,“有人在等?!?/br> 崔寄夢稍怔,竟不敢邁開步子,但只猶豫了一瞬,她很快提著裙子小跑著往樓上去了。 二層只點了小小的一盞燭臺,昏昏暗暗的。因近鄉(xiāng)情怯,她甚至不敢喊,沉默著往里走,剛走到里間,從一側(cè)過來一個身影,將她攬入懷中。 這段時日一直提防著,崔寄夢起初僵硬了下,待熟悉的檀香縈繞鼻尖,她頓時安心下來,鼻尖一酸,伸出手緊緊回抱著來人。 這個遲來的相擁歷經(jīng)了三個多月的分離,隔著諸多無可奈何。 兩人都不說話,只用把對方揉入身上的力度緊緊相擁著,仿佛要把那日近在咫尺卻無法相擁的遺憾補回來。 崔寄夢很想同他訴說自己的委屈,但深知麻煩還未解決,還未到可以互訴衷腸的時候,只得逼回情緒,低低喊了一聲:“表兄……” 這一聲里雜糅了諸多情緒,委屈、思念、內(nèi)疚、壓抑…… 謝泠舟手收得更緊了些,臉輕貼著她發(fā)間,許久才啞聲道:“對不起,我回來晚了?!?/br> 他提醒了她,崔寄夢慌忙把他拉到燈燭前,將他袖擺往上捋,細細查看,哽咽著問:“二皇子當(dāng)時拿著你的香囊,上頭沾著血,你是不是受傷了?” “傻孩子,我沒事。”謝泠舟止住了她的手,將她按回懷里,不讓她繼續(xù)查看,以免看到他胸前被刀劍劃到的傷,“香囊是不慎掉落的,他拿這個威脅你了?” 崔寄夢點點頭,抱緊了他:“我做了個噩夢,夢見你的船只翻了,沒過幾日二皇子就拿著香囊來找我,我怕你出事,也怕祖母出事……對不起?!?/br> “沒什么對不起的,表妹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是他們太狡猾,根本不給你留有猶豫的余地?!敝x泠舟哄孩子般寬慰她,話里帶著縱容的笑,“三個月未見,表妹更冷靜了,做戲的功夫也越發(fā)精進,起初我險些被你騙了?!?/br> 崔寄夢額頭頂著他胸口,無奈道:“我實在想不到別的法子了?!?/br> 她忽然抬起頭:“對了,表兄這些日子可有查到什么?” 謝泠舟在她頭頂揉了揉,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解釋:“多虧你的暗示,我得以順利查到二殿下當(dāng)是想借著你拉攏成義王舊人,而當(dāng)今執(zhí)掌京畿及禁中巡防的武衛(wèi)大將軍,乃成義王義子,二殿下當(dāng)是想用此事籠絡(luò)大將軍,若我猜的沒錯,他想逼宮。” “逼宮?”崔寄夢驚得大氣也不敢出,但這種事放在二皇子身上,倒也不覺得奇怪。 謝泠舟忙安撫:“我告訴你只是想讓你清楚此間緣由,你莫驚慌,也不必擔(dān)心,余下的事我們來辦,你保全自己便好。至于武衛(wèi)大將軍,是可信之人,我前日私下與大將軍見了一面,他被我勸服,決意先與二殿下虛與委蛇,我們會設(shè)法在大婚禮成前揭露二殿下密謀之事,殿下過錯在先,母親再同陛下求一個恩典,賜婚便可作廢,至于你的身世,本就無證據(jù),二殿下能用欲加之罪誣陷你,待他意欲逼宮的事得到證實,他的話便不再可信,我們也可以用同樣的理由回擊他。” 崔寄夢雖不通朝堂之事,但經(jīng)他分析,也明白了七八分,篤定點頭:“我會保全自己,表兄放心,方才你所說之事,我半個字也不會透露。” 謝泠舟笑了,輕掐她的臉頰:“自然放心,否則也不會告訴你。” 他再度擁緊了她:“乖,挺過這一陣,我?guī)慊丶?。?/br> 家這個字眼讓崔寄夢心間一暖,她點了點頭:“好,我等你?!?/br> 偷來的一面格外珍貴,他們靜靜在暗室內(nèi)相擁,數(shù)著滴漏,但時間還是很快過去了,為了謀一個來日方長,只能忍痛將眼下的溫存壓縮到極限。 長公主在樓下咳了一聲,崔寄夢不舍地從他懷里出來:“表兄,我該走了,你千萬保重自己?!?/br> 謝泠舟并未說話,在昏暗中凝著她,忽然一伸手,一手攬住她腰肢,一手扶著她腦后,近乎瘋狂地吻住她。 崔寄夢呼吸都被攫取了大半,手揪著他衣襟,亦熱情回應(yīng)。 唇舌不顧一切地勾纏,手也用力收緊,恨不能把對方嵌入身上再不分開,往日纏l綿廝磨的記憶慢慢被勾出來。 不能再繼續(xù)了,親昵越多,不舍也越多。 謝泠舟克制地松開她,在她唇上輕啄:“回去吧?!?/br> 崔寄夢先從樓上下來,為避嫌謝泠舟則稍后,下樓時,見長公主正含笑看她,她連臉都不敢抬。 長公主倒不以為然,只囑咐道:“回去裝裝可憐,說本宮不滿你移情別戀,將你叫來訓(xùn)斥了一頓,省得他們疑心?!?/br> “讓殿下受累了?!贝藜膲艏t著臉,低頭匆匆出了門。 她回到儲寧殿坐了許久,后來二皇子來了,見她眼圈紅紅的,想起方才宮婢說長公主的人氣勢洶洶,鄉(xiāng)君回來哭了許久,眉間戒備少了幾分。 他踱到她跟前,屈膝半蹲,抬眼看她:“方才姑母斥責(zé)你了?” 崔寄夢別過臉,眼里的淚又多了許多,許久才低聲道:“長公主殿下先前知道我和表兄有過一些情分,對我也一直很好,責(zé)備我是應(yīng)當(dāng)?shù)模皇俏疫€是難受,現(xiàn)在表兄和長公主,甚至外祖母和舅舅,他們都以為我嫁你是貪戀權(quán)勢,我……” 她說著說著,委屈地捂住臉低泣:“……連最后幾位親人都拋棄了我,我沒了家,什么都沒有了……” 二皇子用袖擺替她擦去眼淚,“你還小,再過幾年便會發(fā)覺所謂親情不過是虛無縹緲之物,待你尊貴萬方時,那些摒棄你的人,都會伏在腳邊向你垂首示好,就連姑母也不能例外?!?/br> 他的話讓崔寄夢心下一顫,大表兄說的果真沒錯,二皇子有逼宮的意圖,她做出誠惶誠恐又受寵若驚的模樣,呆呆看著他,任由他幫擦淚。 二皇子看了眼自己被濡濕的袖擺:“本宮還是頭一回拿袖子幫姑娘家擦淚,真稀奇,你的淚怎么流不完?” 因為今日是他的初定宴,他穿著格外講究,袖擺的金線繡紋擦得崔寄夢臉頰發(fā)痛,她借著難受側(cè)過臉,避開他的手:“殿下的袖擺擦得民女臉疼?!?/br> 二皇子收回了手,崔寄夢垂下眼,遮住眼里對他的抗拒,似有遲疑般輕聲細語:“可殿下對情看得這般淡,往后……會不會也將民女棄若敝履?” 這些日子她雖疏遠,但已不像早先那般抗拒,原本得知她去見了姑母,二皇子還心存戒備,但此刻她彷徨失落的模樣不似作假。 畢竟是個沒見過風(fēng)浪的弱質(zhì)少女,離群之雁、驚弓之鳥,他語氣溫和了些:“放心,畢竟是本宮讓你眾叛親離,只要你好好跟著我,我不會辜負你?!?/br> 寬慰幾句后,二皇子撩袍起身:“我該回去了,你好生歇息,收收眼淚,今夜是你我初定宴,別想著無關(guān)之人。” 崔寄夢抬起淚眼看他,似乎是不想讓他離開,又很快低下頭:“好……” 二皇子忍不住在她發(fā)頂揉了揉,命守在殿前的兩位侍婢:“好生照顧?quán)l(xiāng)君。” 他走遠之后,崔寄夢眼中的無助倏然退去,伸出手擦了擦臉上被他袖擺觸碰過的地方,又拍了拍被他揉過的發(fā)頂,這才感覺舒服了些。 她以前不屑于對憎惡之人示弱,這還是頭一回用裝哭來降低對方戒心,可這種招數(shù)她實在不想多用,她只想把眼淚和柔弱一面留給親近信任的人。 此時此刻,永安殿內(nèi)。 皇帝和眾世家貴族正把酒言歡,一派和樂,見二皇子回了席間,笑道:“朕盼著這小子成家盼了多少年!” 二皇子恭謹行禮:“是兒臣不孝,讓父皇cao心了?!?/br> 皇帝對他的恭順很是滿意,舉起杯盞對下方眾皇親世家暢然道:“此乃家宴,你們都不必拘著,平日不敢說的、想說的,可大膽道來,今日宴上言者無罪。” 下方眾人皆附和稱陛下寬仁,但無一人敢直抒胸臆,皇帝酒意上頭,有些微不滿:“都不說話,是怕朕食言?朕說了,今日言者無罪?!?/br> 一位郡王爺站了出來,朝皇帝深深行禮:“那臣弟斗膽說一句。” 皇帝揮袖,大度示意他直說無妨。 那郡王爺審慎道來:“回陛下,臣弟認為,二殿下才干出眾,是可塑之才,過早就藩實在可惜?!?/br> 他雖說得委婉,但眾人都知道其言外之意,本朝慣例,皇子成婚封王后皆需就藩,只有東宮儲君例外,這是在暗示皇帝立二皇子為儲。 有心者皆屏氣凝神,等待著皇帝回應(yīng)好決定是否附和。 皇帝凝眸看著手中杯盞,唔了一聲,并未有不悅,似在認真考慮此事。 見此,一位世家家主亦站了出來:“臣亦認為二殿下不宜過早就藩。” 皇帝晃了晃酒杯,語氣似征詢:“先祖定下規(guī)矩,除儲君外其余皇子皆需就藩,爾等意思是立老二為儲?” 既然皇帝主動擺上了明面上,并無怒意,眾人也不再顧忌,甚至有皇親大膽道:“陛下,臣所言乃深思熟慮后,雖說立嫡不立長,可惜三殿下的確出眾,但體弱多病,不宜過勞,眼下皇子中能擔(dān)此大任的只有二殿下。” 這話幾乎是在變相說三皇子病弱當(dāng)不了儲君,一時有人附和,有人尷尬,而三皇子則捂著心口咳了兩聲,模樣當(dāng)真是文弱至極,仿佛下一瞬便要迎風(fēng)咳血。 皇帝沉吟:“都是朕的孩子,朕會好好替他們打算,還有旁的么?” 見皇帝猶豫,另一世家家主出列:“陛下,今中宮之位空虛多年,國不可一日無后,貴妃娘娘主理六宮多年,盡職盡責(zé),無論宗親世族亦或平頭百姓皆有目共睹,入主中宮乃眾望所歸?!?/br> 皇帝眉頭稍壓:“又是立后,又是不就藩,言外之意不就是讓朕立老二為儲?朕考慮考慮。” 那世家家主趁熱打鐵:“陛下!您也看到了,二殿下任儲君實乃眾望所歸,望陛下早做決斷。” 眾人紛紛附和。 皇帝眼皮一掀,帶著淡淡威壓問道:“你們是聯(lián)合起來逼朕?” 王中書見形勢差不多了,站了出來:“陛下乃九五之尊,臣等豈敢放肆?只是我等世家為朝廷效力多年,鞠躬盡瘁亦甘之如飴,只愿擁護賢能者為儲?!?/br> 皇帝不冷不熱道:“你們幾個是聯(lián)合來威脅朕,若朕不答應(yīng)呢?” 王中書等人道:“請陛下三思,始皇帝不思立儲之事,致使趙高沙丘之變,動搖秦之根基。” 這話等同于暗示若皇帝不立儲,便會逼宮,王中書既然敢放此妄言,想必他們已做了充足的準(zhǔn)備。 因今日是皇家家宴,大半兵力被調(diào)至宮城外以防來參加不日后皇子婚禮的諸侯作亂,禁中兵防稍顯松懈。 此時若他們動手只怕難以應(yīng)付,明白局勢者皆不安?;实勖嫔嗖患?,但畢竟說了言者無罪,只好壓下怒意,握緊杯盞,不慎間手一抖,杯盞輕晃了晃,酒灑了些許,皇帝眉頭壓得更低了。 席位靠前的都看到了,更是人心惶惶,王中書正想更進一步,謝泠舟站了出來:“中書大人怕是忘了,昔日趙武靈王過早立儲,甚至禪位自稱主父,但亂臣賊子仍敢圖謀不軌。陛下對我等寬仁,才說言者無罪,但明君在位,陛下春秋鼎盛之年,今日又逢殿下大喜之日,儲位之事放在今日提起只怕不妥,我等若有心,可替殿下及準(zhǔn)皇子妃討要封賞,陛下慷慨,定不會吝嗇賞賜。” 一番話稍稍緩解了即將劍拔弩張的氣氛,皇帝握著杯盞的手松了松,微嘆道:“都是朕親自教養(yǎng)的兒子,朕怎會辜負?今日老二初定禮,說來慚愧,朕作為父親還未給兒子兒婦贈禮?!?/br> 說罷喚來貼身內(nèi)宦擬了份禮單:“給儲寧殿送去,就說是朕的心意。” 禮單上所列賞賜,有過半是太子妃品級才有的,見此,支持二皇子的世家宗親態(tài)度稍緩,皆稱陛下仁厚。 崔寄夢此刻正在儲寧殿端坐著,忽聽外頭來人了,原是陛下有賞賜。 她在宮里待了一些時日,知道來人是陛下最信任的內(nèi)宦,此乃御賜之物,按禮,崔寄夢需下跪謝恩,并親自接過賞賜,不得假手于人。 她忙下跪謝恩,那內(nèi)宦對她頗為恭敬:“崔鄉(xiāng)君,陛下對您寄予厚望??!” 這句寄予厚望讓崔寄夢微訝,抬眼見那內(nèi)宦有意朝她努了努眉毛,隨即她袖中被輕輕放入一個小小卷軸,還有一塊像石子般沉甸甸的物件。 她雖未來得及確認,但也知陛下定有其深意,不動聲色地收了起來,恭謹謝恩:“民女謝主隆恩?!?/br> 那內(nèi)宦滿意離去了,又喚留守殿中那兩位侍婢和另外幾人:“還有些賞賜需取來,你們幾位跟我去吧?!?/br> 這是把人有意遣開了。 想必是要緊事,崔寄夢匆忙掏出袖中之物,竟是一枚印信。 這似乎是陛下私???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對不起,我來晚了(鞠躬) 感謝在2023-05-15 16:00:00~2023-05-16 16: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甜 3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極地星與雪、潑墨三分白、黎晨星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