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夫證道后翻車了 第59節(jié)
“容昭……”明塵還沒說話,就被咬了一口。 小容昭很害怕。 他拼命掙扎著,踢打撕咬,又惦記著那半個餿掉的饅頭,使勁扭頭往回看。 “不要吃那個?!泵鲏m把人抱得更緊了,柔聲哄道,“我給你去買rou包,熱騰騰的大rou包?!?/br> 小容昭依然對他拳打腳踢。 他就像被放養(yǎng)在山林里的野獸,機敏警覺,不通言語又十分兇悍。 明塵也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輕而易舉捏住他臟臟的小手,疑惑道:“你不會說話?” 小容昭動彈不得,急得沖他齜牙。 明塵:“……” 容昭明明是會說話的。 可能只是太小了。明塵思忖著。 至于凡間幼童大多一兩歲就會說話……關(guān)容昭什么事。上仙選擇性地忽略了這個事實,抱著小容昭離開了巷子。 他找了間當鋪,用身上的東西換了點錢,去包子鋪買了兩個新鮮熱乎的大rou包給容昭。 小容昭頓時被安撫下來。 他坐在明塵懷里,狼吞虎咽地吃著rou包,也不管自己被帶去哪里,吃完一個再吃一個,吃得滿手都是香噴噴的豬油,還打了個嗝。 “不要嘬手……擦衣服上也不行。用手帕,就是這個……嗯?”因為話太多,明塵又被咬了一口,哭笑不得,只能繼續(xù)哄道,“你安分一點,等會兒還給你買rou包吃?!?/br> 雖然容昭不會說話,但這個他聽懂了。 于是沒再亂動。 明塵找到一間成衣鋪子,暫且將他放了下來。小容昭一落地就想跑,但瞅了瞅手上還殘留著的豬油,又有點不舍得。 最后還是乖乖地站在了原地。 不一會兒,明塵的乾坤袖里就多了好幾套新衣。 他暫時還沒弄清楚容昭的遺憾究竟是什么。不過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容昭會被困在幻境之中出不去,好像也很正常。 從成衣鋪子出來后,明塵又去買了幾個rou包。 他把裝著rou包的油紙放進小容昭懷里,小容昭一下就抱住了散發(fā)著rou香的油紙,一邊警惕地瞧著他,似乎隨時準備溜走。 “不會搶你吃的?!泵鲏m失笑,想去牽他的手,但發(fā)現(xiàn)容昭這會兒實在是太矮了,差不多只到自己的膝蓋,牽著牽著就能把人拎起來。 于是他選擇繼續(xù)把容昭抱起來。 這鎮(zhèn)子不知是何處,客棧倒是很多。 明塵隨便挑了一間干凈敞亮的住下,讓店家燒了熱水、拿了些皂莢過來,準備把小容昭好好洗干凈。 這下可炸了窩了。 小容昭不肯讓他碰,從開始脫臟衣就在拼命掙扎,等剝光了放進澡桶里后,更加聲勢浩大,那水花撲棱撲棱稀里嘩啦的,都快濺到房頂上去了。 反正以容昭的高度也爬不出這個澡桶。 明塵一挑眉,捋起袖子就開始洗。他洗得很小心,還用上了仙元,沒讓容昭嗆到水。 半個時辰后。 水換了兩桶,皂莢用了一盒,半個房間的地板上全是水。小容昭裹著干凈的軟巾坐在床上,渾身冒著熱氣,像塊新鮮出爐的小點心。 他又餓了,在啃rou包。 精疲力盡的明塵上仙坐在澡桶邊的矮凳上靈魂出竅,片刻之后,摸出一把梳子,到床邊給容昭梳頭。 吃東西時的小容昭很安分,滿心滿眼都只有手里的那個rou包,其他什么也不管。 明塵本來想編蝎尾辮的,但是容昭的頭發(fā)實在太短了,只能扎一個小揪。梳完頭發(fā),他終于得空,仔細端詳起年幼的容昭來。 眼睛很大,黑白分明,下巴尖尖的,都有一點瘦脫相了。五官還很稚嫩,依稀能看出長大后的樣子。 若是好好養(yǎng)著,應(yīng)該也會是個伶俐漂亮的孩子。 看著看著,明塵心里泛起一絲絲酸澀,將人攬進懷里,低聲道:“容昭,你為何被困在這里出不去?是那條巷子,還是那群乞丐,或者是……別的什么東西?” 小容昭吧唧了一下嘴,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明塵垂下眸子,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容昭真正的過去里并沒有自己。就在今日,在那條骯臟陰暗的巷子里,才這么點大,就挨了一頓打,餓著肚子。 巷子外的長街熱鬧又明亮,塵囂紛紛,人語晏晏,卻吝嗇予他一絲光亮。 過去是,如今是,以后也是。 直到那日在出云山上,他轟開密室,在里頭撿了一個凡人出來。 可是在那之前,他還要獨自走那么長的一段歲月。 …… 明塵看著懷里似乎有了些許困意的小容昭,親了親他的眉梢,輕輕放回到床上,拉過被子將人蓋起來。 不知在這個幻境里,容昭這樣年幼的狀態(tài)會持續(xù)多久,或許很快,也或許要三五十年。 但不論多久,自己都會在。 幻境一時半刻無法破除,那么當務(wù)之急,就是要補充一下容昭被不斷消耗的生機。 明塵抬手,掌心亮起一道溫暖的光芒,金色小劍浮現(xiàn)出來,在容昭身邊打轉(zhuǎn),照亮了那張清秀稚嫩的臉孔。 他的嗓音悠遠而渺然,干凈柔和,仿佛來自天邊的吟唱:“一鯨落,萬物生——” 剎那金光璀璨,陰霾盡散。 小容昭似有所感,迷迷瞪瞪地翻了個身,抱住了明塵的手。 “rou包。”他夢囈道。 第56章 風雪 幻境之外。 閉眼倚靠在床邊的明塵忽然動了動,眉心散發(fā)出一縷淡淡的金光。 “吧嗒”一聲,方九鶴將茶壺蓋扣了回去,霍然起身,一拂袖袍,扔下滿地的東西,卷起山殷和時望秋就跑,還不忘順手帶上門,“哐哐”落了兩重封禁。 山殷對此倒是見怪不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方九鶴的肩膀,穩(wěn)住腳下,有些納悶道:“你幾百年沒去仙山了,窮得響叮當,哪來這么多仙花靈草能扔?” “……”方九鶴鎮(zhèn)定道,“明塵給的?!?/br> 其實都是山殷這些年孜孜不倦地搜羅起來的草藥,送來給他治病用的。 他沒怎么動過,自然積攢下來許多。 時望秋就沒那么好運氣了,差點撞在走廊的柱子上,暈頭轉(zhuǎn)向的回不過神來:“這是……怎么了?方才地上扔的都是什么東西?” “剛剛明塵動用了本命劍?!鄙揭筮^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熱心地解釋道,“如果你還留在里面,會被吸干的。方九鶴扔的是草藥,什么靈參啊雪里紅啊……不然明塵周圍沒有了活物,他的萬物生會反噬到自己?!?/br> “萬物生……”時望秋揉了揉額角,轉(zhuǎn)頭望向屋里,眼里亮起一抹奇異的光彩,“果真神奇?!?/br> “走吧,去我院子里坐坐?!狈骄批Q道,“他既然動用了萬物生,說明那幻境有些棘手,三兩天內(nèi)是破不了的?!?/br> “不行,今天我得去趟集市。”山殷忽然想起來,“容昭托我?guī)退业挠职子至吝€帶著金邊的羽毛,還沒著落呢?!?/br> “那你去。”方九鶴隨口道,“順帶幫我捎些金花燈油回來?!?/br> “燈油?”山殷茫然,“你要燈油做什么?” “因為你送我的那盞長明燈……”方九鶴猛地察覺到自己失言,安靜須臾,輕描淡寫地接著道,“沒什么。不要燈油了?!?/br> 山殷平時對這些事并不敏銳,今天卻難得敏銳了一回。 他怔了怔,眼里驀然流露出失落、難過,還有纖細如絲搖搖欲斷的希冀,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難以言喻。 “我送你的長明燈……點不亮嗎?” 方九鶴沒有辦法面對山殷這樣的神情,招架不住地移開目光,盯著院子里一株半開半枯萎的花,盡量讓語氣顯得輕松些:“大概是燈油不夠好,點著了但容易滅。換成金花燈油興許就不會了?!?/br> “你等著,我去給你買?!?/br> “嗯?!狈骄批Q微微一頓,又道,“多買些。” 山殷走了。 時望秋在一旁看了半天,欲言又止,覺得自己還沒和方九鶴熟悉到能說這種話。 “山殷去集市了,你要不要來下棋?”方九鶴瞥了他一眼,失笑道,“想說什么就說,都是自己人了?!?/br> 時望秋跟上去,邊走邊問道:“上仙這是在渡情劫么?” 方九鶴步伐絲毫不亂,眉毛都沒動一下,語氣平淡:“何以見得?” “直覺?!睍r望秋斟酌了一下,謹慎地開口道,“可是,上仙為何不告訴山殷仙君?” “問得好?!狈骄批Q沒有否認自己在渡情劫這件事,笑了一聲,神情稍緩,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時望秋,有些自嘲道,“不告訴他,大概因為我有些……擰巴?!?/br> 擰巴。 是明塵聽罷緣由后給出的評價。 當然,方九鶴本人并不覺得這個叫擰巴,頂多算是有些潔癖罷了。 “這么多年過去,兔子精都該開竅了。山殷不會沒有察覺,大概只是他覺得……”方九鶴聲音稍稍低沉下去,“覺得這樣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是么?”時望秋雖然只是仙君,但他被廢又重新證道,活的年歲比這仙府里的人都要久,經(jīng)歷得也更多。 當即直言不諱道:“山殷仙君未必這樣想?!?/br> “所以我一直在等?!狈骄批Q輕嘆了口氣,半晌,低低道,“可能等不到了吧?!?/br> 時望秋停住腳步,望著他的背影,不解道:“既然上仙的病等不下去,不妨將情劫一事告訴他……” “時望秋,”方九鶴打斷了他,也停下了腳步,直直地站在那里,瘦削挺拔的背影像一桿不愿彎折的長槍,“若是告訴山殷,他一定會為了幫我渡過情劫,和我結(jié)為道侶。到那時,我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弄清楚,他到底是真心喜歡我,還是在可憐我。這根刺卡在心里,總有一天會潰爛透骨,將兩個人統(tǒng)統(tǒng)毀掉?!?/br> 時望秋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