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起仔細(xì)辨認(rèn)道：“你是……”

    “是我啊！我是高全！”

    高起驚道：“陸大人，這是怎么回事?？”

    陸庭之淡淡道：“梁翼死的那日，便是他當(dāng)值。我本不信此事?與高掌印有關(guān)，卻發(fā)現(xiàn)此人正是高掌印的侄兒??！?/br>
    “這……”高起垂著雙手，走到陛下?身邊，跪了下?來，道：“陛下?，您信奴才，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哇！”

    “庭之，此人可?招了？”陛下?的眼眸微寒。

    陸庭之道：“可?惜他受遍了刑，卻什么都沒?招。正因?如此，臣本不愿將他帶到陛下?面前?，更?不愿因?此讓陛下?對高掌印起了疑心?。若非今日高掌印和?梁廠公對菱歌相逼至此，臣也不至如此！”

    高起聽得高全沒?有招認(rèn)，才略略放下?心?來，哭著道：“陛下?，您信奴才！受了這么多刑，若真有什么，他肯定招了！”

    陛下?冷了臉，道：“此事?未免太過巧合。”

    陸庭之道：“既然他不招，也沒?什么難的。臣這便帶他回去，把那詔獄的刑罰再給他試一次，大約也就肯招了?！?/br>
    “不不！我不要再回去！伯父，伯父救我！”高全嘶吼起來，朝著高起一路爬過去，在地毯上拖出了一道血痕。

    高起嫌惡地看著他的模樣?，道：“放肆！陛下?面前?，安敢喧囂！”

    此時(shí)?高全已顧不得那么許多，什么規(guī)矩不規(guī)矩的，都沒?有死來得可?怕。

    他拼命爬到高起面前?，道：“伯父，那梁翼可?是……”

    話還沒?說完，高起便一把按住他的頭，將他撞在了柱子上。

    在場的人都大為驚駭，陸庭之一把將菱歌攬?jiān)谏砗?，?身子遮住了她的目光。

    陛下?聲音一沉，道：“高起，你這是做什么？”

    高起顫顫巍巍的跪下?來，道：“陛下?，奴才……奴才實(shí)在是擔(dān)心?他驚擾了陛下?，一時(shí)?情急才會(huì)如此……”

    周臨風(fēng)走到高全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沖著陸庭之微微搖了搖頭。

    不等陸庭之開口，梁少衡便冷聲道：“到底是怕他沖撞了陛下?，還是怕他說出什么不該說的，高掌□□里清楚。”

    高起道：“陛下?明鑒！奴才待陛下?的心?，天地可?鑒！”

    陸庭之冷聲道：“掌印待陛下?的心?如何，待這天下?人的心?又是如何，本官倒實(shí)在拿捏不準(zhǔn)了?！?/br>
    高起道：“陸大人，你我一向交好，為何要如此咄咄相逼??！”

    陸庭之斜睨著他，道：“若非掌印的心?思動(dòng)了不該動(dòng)之人，本官也不至如此?！?/br>
    高起聽著，不覺多看了菱歌一眼，他倒沒?想到，一個(gè)遠(yuǎn)房的親戚能讓陸庭之護(hù)到如此地步。

    他登時(shí)?懊悔不已，道：“陛下?，奴才……”

    “罷了！”陛下?道：“此事?就到此為止！誰都不許再議！”

    梁少衡不甘心?，道：“陛下?，此事?……”

    陛下?陰沉著臉，雖一言未發(fā)，卻已足夠讓他閉嘴了。

    高起這才松了一口氣，由著高潛將他扶起來，道：“奴才多謝陛下?！”

    陛下?揉著眉心?，隨意擺了擺手，道：“都下?去吧！”

    “是！”眾人齊聲應(yīng)著，退了下?去。

    陸庭之又道：“陛下?，過幾日是上元節(jié)，臣想接沈家表妹歸家一日。”

    陛下?的心?緒已再經(jīng)不起什么事?，便只?道：“準(zhǔn)了。”

    陸庭之帶著菱歌一道道了謝，方退下?了。

    *

    走到大殿之外，高起才覺得后怕，他走到陸庭之身邊，道：“陸大人，此事?……”

    陸庭之沒?看他，只?側(cè)身攔住了梁少衡的去路，道：“今日之事?，梁廠公不打算解釋解釋嗎？”

    梁少衡冷著臉，道：“我只?是想查明真相，無意針對誰。”

    他說著，掃過高起的臉，眼底滿是陰霾。

    陸庭之向前?一步，逼視著他的眼睛，道：“本官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梁少衡，你若再敢把菱歌牽累進(jìn)?來，便休怪本官無情！”

    梁少衡看了菱歌一眼，這一次，他沒?有反唇相譏，反而向后退了一步，拂袖離開了。

    高起見狀，有些遲疑的走了過來，道：“陸大人，您放心?，今后這后宮之中，絕沒?有一個(gè)人敢欺負(fù)沈姑娘。”

    陸庭之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今日之仇本官記下?了，旁的事?，還請掌印做之前?三思！”

    言罷，他便帶著菱歌一道離開了。

    第38章 上元

    “表兄, 為何?他們都怕你？”菱歌有些不解，明明高起才是陛下身邊最親近之人吶。

    菱歌見他不答，便接著問道：“今日之事?, 便這樣算了？那梁翼身后之人呢？我爹的冤屈呢？”

    陸庭之腳下一頓, 轉(zhuǎn)過身來。

    菱歌低著頭，便直直地撞在了他胸膛上。

    菱歌趕忙抬起頭來，正對上他的目光，這一次，他的目光并不冰涼, 反而有些讓她看不懂的意味。

    他握著她的雙肩，道：“我答應(yīng)你, 總有一天, 我會(huì)查出真?相, 還你父親一個(gè)?公道?！?/br>
    菱歌撞在?他的目光中, 他的目光深邃如潭，一時(shí)間，她連低頭都忘記了，只是緩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道：“我當(dāng)然相信你??！”

    否則, 也不會(huì)等這么久。

    他聽著，唇角不覺微微勾起，又很快恢復(fù)如常。

    “陛下寵信高起，今日之事?只能點(diǎn)到為止?！彼D了頓, 又道：“能做到這一地?步, 已足夠。”

    菱歌會(huì)意, 道：“我明白。陛下性子雖不算孱弱，卻太重情?！?/br>
    被情所絆, 于外?人眼中，便是不分緣由的袒護(hù)，便是是非不明，便是……昏庸。

    當(dāng)初高起幫陛下發(fā)動(dòng)奪門之變，于陛下看來，那是在?他最?困難的時(shí)候給?了他希望。因此，無論高起做得有多?過分，只要他還算忠心，陛下便不會(huì)對他怎樣。

    同理?，陛下對幫助他發(fā)動(dòng)奪門之變的其余幾人也是一樣。

    菱歌想著，不覺看向陸庭之，“你可做過什?么問心有愧之事?？”

    “嗯？”陸庭之眼底一沉，道：“自然是有的?！?/br>
    陸庭之，難道你當(dāng)真?是其中之一嗎？

    菱歌心頭一窒，不敢再問下去?，卻忍不住仔細(xì)觀察著他的神情。

    可他只是深深望著她，沒有多?余的情緒。

    菱歌避開了他的目光，掩飾著自己的情緒，笑著道：“是啊，這世上有幾個(gè)?人敢說自己事?事?問心無愧呢？”

    “有一個(gè)?人?！标懲ブ?。

    “什?么？”菱歌抬頭望向他，笑著道：“你想說的人該不會(huì)是你自己……”

    “那個(gè)?人，已經(jīng)不在?了?！彼\然道，眼底流露出一抹惋惜。

    “罷了，不說這些了。”他收斂了情緒，好像方才那抹惋惜是菱歌看花了眼。

    “上元節(jié)時(shí)，我會(huì)派人來接你?！彼f著，便向后退了一步，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菱歌喚住了他。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回過頭來，道：“何?事?？”

    菱歌快步走到他身邊，踮起腳尖，湊近了他，眉眼幾乎蹭到他的鼻尖。

    陸庭之喉嚨一緊，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眼里已全是她。

    “梁翼背后之人，其實(shí)不是高起，對不對？”她問道。

    陸庭之正要開口，她卻已松開了他，眼底滿是慧黠，道：“好啦，說了要信你的。我等得起?！?/br>
    言罷，不等他說什?么，她便已笑著離開了。

    半晌，周臨風(fēng)見陸庭之站在?原地?，便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大人？”

    陸庭之看也不看他，轉(zhuǎn)身便走。

    周臨風(fēng)趕忙跟上來，道：“大人不生沈姑娘的氣了？您不是說，她將您的東西?送給?旁人，您……”

    陸庭之掃過一記眼刀，周臨風(fēng)便立即住了口。

    *

    菱歌甫一回到司藥司，便去?尋了潘司藥。

    倩蓉見菱歌回來，連手上的活計(jì)都忘了，道：“菱歌，你總算回來了！嚇?biāo)?我了?！?/br>
    菱歌笑著搖搖頭，道：“我這不是好端端的么？”

    潘司藥正指揮著倩蓉等女史分辨藥材，見菱歌回來，面色也是淡淡的，沒有多?余的神情?？闪飧杩吹贸?，她攥緊的手指微微松了開來。

    菱歌在?她面前跪下來，鄭重道：“今日，多?謝司藥救命之恩！”

    潘司藥懨懨道：“這是你自己的造化，我什?么都沒做，不必謝我?！?/br>
    菱歌道：“若非司藥去?尋了陸……尋了奴婢的表兄，今日奴婢豈能有活路呢？”

    潘司藥看著她，神色略略和緩了些，道：“起來吧。也不必跪我。你只需知道，今日你能平安，全是運(yùn)氣使然，從今以后，還是離那些事?遠(yuǎn)些。否則，就算是陸大人也保不了你一生一世平安?！?/br>
    “是。”菱歌認(rèn)真?應(yīng)下。

    潘司藥沒再說什?么，只站起身來，回房休息去?了。

    倩蓉這才走上前來，扶了菱歌起來，道：“平安就好了！方才寧貴妃已差人來問過多?次了，想來也是擔(dān)心呢?！?/br>
    “后妃不得干政，這是規(guī)矩。貴妃娘娘能來問幾句，已是很好了?！?/br>
    “是啊。”倩蓉道：“我們方才瞧著高公公那個(gè)?架勢真?是嚇?biāo)?了，你別看司藥這樣，她其實(shí)擔(dān)心得不得了，一整天什?么都沒做，就守在?這里等消息呢?！?/br>
    菱歌望著潘司藥離開的方向，感懷道：“今日多?謝潘司藥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