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果如坐針氈地坐的筆直，心忖大人會對她做什么呀，大人這兩次見面，怎么總是對她動手動腳的，大人不會真的好男風(fēng)吧！

    蘇果在胡思亂想，腰上忽爾被戳了一記。

    她小小驚呼了聲低頭，才發(fā)現(xiàn)腰間的青色絲絳上，多掛了只小巧純色的玉墜，是白玉做成的小貓崽，憨態(tài)栩栩如生，配在淺青色的錦衣上，說不出的協(xié)調(diào)好看。

    陸則琰懶著神色，收回環(huán)在她腰間的手，閑散地向后往綢墊上一靠，以眼神示意，“送你了?！?/br>
    蘇果專心撥弄這個小物件，開心地時不時重復(fù)兩句，“大人，真好看吶?！?/br>
    “真好看！”

    “銜嬋也有一只，你與它正好成對?！?/br>
    蘇果心情好，哪怕聽著陸則琰的揶揄，氣也不生了，聲音軟軟的，“...我又不是大人養(yǎng)的玩寵?！?/br>
    陸則琰唇角微揚，眼底的笑意尚未余散，不置可否。

    蘇果微微低頭看著玉墜，露出藏在領(lǐng)褖里的潔白頸項，她的側(cè)顏粉嫩，如桃花初開，雙瞳更像是被水淬洗過的玄色瑪瑙珠，滿滿映著手上的‘貓崽’。

    不知小小的玉器里能看出什么花樣來，蘇果卻是認(rèn)真的很，沒有人知道，這其實是她第一次收禮物。

    所以哪怕會讓大人覺得她貪心，蘇果還是一點都不想說不。

    她看的珍重而細致，以至于徹底忘了自己還坐在一個男人腿上。

    陸則琰也不出聲提醒，半垂著眼瞼，任她坐著，反正小太監(jiān)又輕又軟，落在他身上像朵小棉花。

    ...

    馬車復(fù)疾行了小會兒，吁的一聲，車簾外傳來馬匹的嘶鳴。

    “主子，到了南巷院子?！?/br>
    蘇果此刻回過神，恍然驚覺自己還坐在陸則琰身上，忙不迭起身挪了個位置。

    陸則琰下馬車時，側(cè)眸掠了眼小太監(jiān)局促不安的手和雙頰的飛霞，眼角彎了彎，而后直接撩開車簾。

    “大人...”蘇果喊住他，小聲道：“您要去哪兒?！?/br>
    陸則琰沒喊她，她也不敢自己跑下去，只得鼓起勇氣詢問。

    “我去更衣?！?/br>
    噢，原來是換衣服啊，蘇果接道：“大人要我服侍么？”

    陸則琰聞言，撩簾的手微頓，意有所指地輕笑了一聲，“你要是服侍，一時半會兒，怕是來不及?！?/br>
    蘇果全然沒聽出弦外之音，只當(dāng)大人是嫌她手拙，“噢，那我在這里等大人?！?/br>
    ...

    蘇果十五歲前都生活在菉葭巷，姆媽帶她走的最遠的地方就是香河區(qū)的街市。

    后來被蒙面人直接帶進了皇宮，連應(yīng)天府城都未來過，她有些好奇剛才聽到的‘南巷’是什么模樣。

    她坐到馬車的右?guī)?，偷偷拉開縐紗，企餓裙八吧三凌七其武三六制作上傳只露出她那雙圓咕嚕的杏仁眼，往外探去。

    原來，他們停在的是一處二進宅院前，宅子粉墻環(huán)護，樓宇寬豁，牌匾上的字看不大清，但像是少有人居住，頗是冷清。

    大人就是去里面更衣么...

    誒，不對呀。蘇果驀地反應(yīng)過來，大人都有地方停車更衣了，那她為何剛剛要擠在馬車?yán)锂?dāng)著大人的面換衣服??！

    大人生氣了之后真的一點都不講道理！

    蘇果心里偷偷議論了陸則琰幾句，不知不覺，縐紗也被她越推越開，最后她直接把下巴磕在了窗牖下的木架子上。

    不到午時，陽光暖洋洋的，蘇果起的早，等得有點困倦，巴著窗子淺淺打了個呵欠。

    眼底還氤氳著水汽，她終于看到大人從照壁后走出來。

    依舊是冶麗至極的俊美容色，身形八尺有余，高挑挺拔。

    緞似的墨發(fā)被嵌玉銀冠束起，緋粉色的交領(lǐng)圓袍，袍身以項銀線繡出純白團花底紋，在秋日下熠熠生光。

    他的腰間束著稍淺的寬邊綢帶，綴著一只象牙白的犀角扣，行步之間，流暢的腿部弧線時隱時現(xiàn)，筆直修長。

    明明步調(diào)隨性散漫，竟也能被他走出高人一等的矜貴味道。

    大人怎么老是這么好看。

    蘇果看著看著，忘了自己還趴在馬車的小窗戶上，偌大華麗的馬車，露出一張發(fā)著呆的精致小臉，看的剛走出門的陸則琰有些失笑。

    他翻身跨進馬車，手指一提蘇果的衣領(lǐng)，將她從車窗邊拎回到身側(cè)。

    蘇果偷看被抓個正著，漲紅了臉沒話找話道：“大人，你都換好衣服了，我們現(xiàn)下是不是要去街市...”

    陸則琰懶得戳穿她，“小太監(jiān)，誰說我要去街市的。”

    “那去哪里??？”蘇果疑惑地看著男子。

    陸則琰順勢將手肘搭在蘇果的肩上，手撩起她鬢角邊的一縷長長細發(fā)，輕輕捻了捻，“去個應(yīng)天府最熱鬧的地方?！?/br>
    蘇果想了想，“唔....酒樓？”

    陸則琰看著小太監(jiān)清澈盈盈的眸子，將原本要說的四個字壓了下去，勾了勾細薄唇角，笑道：

    “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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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第 18 章

    ◎大人，你想做什么？◎

    陸則琰本來要說的四個字是“長春不夜’。

    不過他也沒騙小太監(jiān)，長春不夜的確是應(yīng)天府里最有名的青樓，館名取自前朝古詩‘風(fēng)花誤入長春苑，云月長臨不夜城 ’。明殷朝不禁男風(fēng)，因此妓館也有男小倌和女鶯花之分，長春不夜卻是直接將兩者開并在了一起，好不熱鬧。

    長春不夜開了有三十年，從來不曾遇過官府choucha臨檢，應(yīng)天府的知府對它的存在更是睜只眼閉只眼，久而久之，就有人傳出此處的背后是瑞王爺?shù)膭萘?，?dāng)然個中到底如何，就無人得知了。

    蘇果本來對出宮懷揣著的向往，也就是去街市上逛一逛，若是有機會，她當(dāng)然想去找找姆媽，可菉葭巷在應(yīng)天府以北，來回馬車都要兩日，所以她根本不敢多有巴望。

    但反正無論如何，她萬萬沒想到，大人是要帶著她去，去妓館??！

    “大人，能不能把我在街市上放下來？”蘇果張著小嘴，干巴巴地開口。

    “不能?！?/br>
    “可我去那地方干什么，我又不是男子...”蘇果不小心脫口而出，驚覺自己說錯話了，她補了句，“太監(jiān)，也不太算是男子了...”

    陸則琰笑道，“誰告訴你，太監(jiān)就不能去妓館了？”

    “而且，我要去的是長春院，不是不夜城，你啊，去的了?！?/br>
    蘇果聽著大人的話，一頭霧水，她被姆媽養(yǎng)在深閨，偶爾看些話本消遣，哪里了解府城里出名的秦樓楚館。

    她對這些地方的印象，只停留在姆媽提起街邊巷聞時的蔑斥和鄙夷。

    思及此，蘇果神情怏怏，連帶午饗的吃食都沒用多少，她打定了主意，等會子賴在馬車上不下去，大人總不能抓她下車。

    蘇果自己都未察覺，她最不高興的其實就一句話：大人怎么會去這種地方呢！

    陸則琰側(cè)目看小太監(jiān)氣呼呼的模樣，倒是有點驚訝，蘇果膽子甚小，今早才惹過他，不像是有底氣能再犯一次錯的人，總不會是氣他逛青樓罷。

    ...

    馬車疾馳，比午前行的要快許多。

    長春不夜并不建在府城鬧市，而是傍著寧河區(qū)西邊角落的護城河，往來少說也要三四個時辰，所以哪怕兩匹駿馬加了速度，等到達雙子樓時，也已經(jīng)華燈初上。

    馬車堪堪停下，蘇果端坐在廂椅上，朝著陸則琰擺起一個‘笑臉’。

    “大人，您進去吧，奴婢就不打擾您了?！?/br>
    她的確是不能與大人叫板，但這般好言好語，大人總不能逼她一道進去了。

    陸則琰看著她比哭還難看的表情，輕笑了一聲，小太監(jiān)還真是氣他逛青樓。

    他眼底帶笑，“別鬧，跟我出來?！?/br>
    “...”

    蘇果終究還是沒敢不聽話，收拾好心情跟在陸則琰后頭。

    她站到了平地上，心情不怎么好地抬眼四顧，很快，就被周遭的靡艷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那是兩棟紅藍相銜的五層高樓，第三層似乎還留了孔洞作橋塹互通。

    當(dāng)然比不得皇宮的高大富麗，但遠望起來飛樓插空,雕甍繡檻，每層檐角掛滿了各色的長長燈帶，映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成雙，煙花色海得極吸引人。

    陸則琰余光往后，看了一眼蘇果還呆在馬車前，傻愣著眼神亂轉(zhuǎn)，伸手輕彈了下她的鼻尖，“還不跟緊點?！?/br>
    蘇果回過神，揉了揉鼻子，趕忙跑到他身后。

    兩人貼的很近，蘇果低聲道：“大人，我等會叫你什么?！?/br>
    “公子?！?/br>
    “那，那等會公子進去玩的時候，我就呆在門口嗎？”蘇果少不經(jīng)事，臉皮也薄，想了半天，也只說得出玩這個字。

    陸則琰聞言，輕聲嗤笑，“我坐了三四個時辰的馬車，就為了來此處找人玩？”小太監(jiān)未免太看不起他了。

    “啊！”

    蘇果聽明白了，大人不是來玩的呀，她的臉上瞬間綻放了光彩，一下午壓在她心頭的那股滯氣瞬間消散。

    低語之間，他們已然走至藍色那幢樓的門口。

    大門兩邊分散數(shù)盞銀制燈架，貼著紅剪紙，在地上投射出好看的橘彩光影，連顏色都顯得旖.旎纏人。

    大概是陸則琰氣勢太盛，縱然換了一身行頭也毫無折損，來往之間錦衣華服的諸位男子紛紛不敢擋他，繞開往邊上走，倒是在看到蘇果的時候，好幾個眼神都頗有意味不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