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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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因接過描有金鶴的袖珍瓷瓶,正想要走,又恍然回過神來:“哦還有,記著回來時順道去祖師觀請幾個女冠來府中,到時直接引去仙使院就是。” “欸記下了。”柳斐心喜,忙應聲。 柳斐走后,寶因也往范氏的西棠院去了,只是她不進正院,反先到偏院,路過正在做女紅的喜鵲時,背過雙手彎腰看了眼,盈盈笑道:“繡得比我好?!?/br> “太太的才叫好呢,娘子如今跟著太太學,總有看不上我的那一日?!毕铲o扭頭看到人,邊回話邊要起身行禮。 寶因順手放下團扇和賬本到青石桌,手落在喜鵲肩上,摁她坐回原處,又往正院瞧去:“太太好些了嗎?” “今日是李傅母來服侍的,我只在外邊照看?!毕铲o心底也明白范氏為何還要再養(yǎng)病,所以也不敢說好或不好,只能答得囫圇,“太太瞇這會該醒了,娘子進去便是?!?/br> 寶因卻屈膝坐下,語氣淡淡道:“我再看你繡會兒,也好取取經(jīng)?!?/br> 喜鵲在府中已經(jīng)五六年,心里瞬間什么都明白起來,做太好有時也是過錯,她低頭繡著手里的花樣,不再多言。 過了兩刻鐘,寶因才有要進屋的意思。 醒來不見人在旁服侍,范氏早就冷著臉,說出來的話也是直刺人的心窩子:“平日事事周全,怎么今日倒遲了?” 寶因像是已經(jīng)習慣,從容自若的遞上賬本,垂頭作溫順認錯的模樣:“今日身子略覺乏頓,所以放縱自己貪睡了,還請母親責罰?!?/br> 聽到此言,范氏轉(zhuǎn)瞬又露出和藹面目,比之往昔,還帶了些笑意,心里似乎也變得舒暢起來:“圣人還有犯錯的時候,更何況我們女子,若從不犯錯豈不比圣人還高明,那才叫人背后冒冷汗呢?!?/br> 她伸手接過賬本,粗略翻過幾頁,抬頭贊賞道:“五姐在中饋之事上遠超幾個姐兒,我從來都是放心的,不知女紅如何?” 寶因倒出丹藥托在心上,連同溫水一起送到范氏眼前,臉上露出慚愧的神色:“若要和母親相比,只是堪堪入目?!?/br> 范氏細嚼慢咽一番,用溫水送服后,才慢言慢語的教導:“還是不可怠慢,雖然日后嫁去高門做奶奶,這些瑣事也不必你親自動手,但閑暇繡著也不會被人低看?!?/br> 高門貴婦除了管家,刺繡也是一門打發(fā)時間的事,免不了有人來訪,一來二去名聲也就出去了,范氏做女兒時,其母的手帕交便經(jīng)常來往范家,見過幾次她繡的東西,總是在外夸贊,于是有了美名。 陪著一起吃過晚食后,寶因坐在軒榥邊繡著鴛鴦戲水,眼花光暗時,抬頭見蒼茫夜色,又挪到燭下繼續(xù)繡,范氏也看得稱心舒適。 寶因自小就愛讀書,六歲能讀史書,剛及十歲已能讀懂《詩》《論語》和《道德經(jīng)》,幾個哥兒有不懂的不問先生,反倒要問她。 謝賢考經(jīng)文史論,也總有寶因在背后為六哥出策。 范氏卻瞧不下去了,譏笑道:“不學女紅,往后要如何嫁人?若只知讀書,忘了女子本分,讀書也未嘗是好的,莫非五姐還能用這滿肚的學識去換個博士來做?” 被點醒的寶因這才意識到讀書不是女子該做的,于是她白日學女紅,夜里讀書,再加上她愈發(fā)孝順,范氏挑不出什么錯來,也就隨她去了。 二門外更聲敲過,范氏手落在賬本上,慈眉善目的:“你大人該要回來了,今日先回去好生休息,這些時日苦了你?!?/br> 寶因放下繡架,自然明白話中的意思,劉婆子今日已經(jīng)被她請出仙使院去,她將岫玉制的府牌交回:“只要母親身體康健,我千刀萬剮也甘愿?!?/br> 范氏用帕子假意拭了拭眼角:“五姐愿意,我當媽的還不舍呢?!毕氲角靶┤兆映允5膸族X補品,又緊著說,“一到燥熱的天,你就易生病,明日讓喜鵲送些滋陰的補品去蟾宮院,你也該好好補補。” 言罷,范氏又吩咐身邊的婆子好生送人回去,寶因出門時,恰好碰上謝賢,低頭喊了聲“大人”便側(cè)身離去。 謝賢挑簾進屋,回想剛才看到的人,竟有些認不出來,不由得感概:“五姐長大不少?!?/br> 范氏拿金針挑亮燈芯,眸里劃過一抹精光,那件事她正愁不知怎么開口,便順著這個由頭繼續(xù)往下引:“明年也要滿十五了,二姐成親那年正是這樣的年紀?!?/br> 謝賢點頭,難得有幾分為人父的柔和:“是該論婚事了?!?/br> “說到五姐的婚事,倒是有兩門親已經(jīng)找上來?!狈妒祥_懷笑起來,攏鞋下榻,連著府牌賬本一起收進床里邊的匣盒,“王家三郎中饋乏人,想要鸞膠再續(xù)。你是知道的,二姐病逝,哪怕有文哥兒在,他與我們也再無干系,但這七年來卻對我們體貼周到,更甚二姐還在時?!?/br> 謝賢脫去外衣,臉上看不出情緒,只是隨言附和:“前幾日下朝,王侍郎與我也透過風,只是二女嫁一門不妥?!?/br> 他雖有六個女兒,但二姐和四姐都早夭,十姐又尚小,如今長大成人還未出嫁也就寶因一個,雞蛋又怎可放在同一籃子里。 范氏的眼珠溜溜幾轉(zhuǎn),只好又說:“大姐也想為盧四納五姐做妾?!?/br> “五姐去做盧氏的妾?”謝賢拾起高幾上的《論語》,還沒翻開,便已連著冷笑幾聲,“大姐真是好打算,女兒嫁出去倒真像潑出去的水,開始打起娘家的主意來了?!?/br> “大姐是這樣說的,我卻覺得先風光大辦嫁過去,妻妾不論,成個娥皇女英的美名也好?!狈妒下燥@慌張的咽了咽口水,強撐起笑顏,還不忘為女兒找補說辭,“王三雖是三大世族的子弟,但盧四近日也剛升任?!?/br> “拒了王三的正室,去做盧氏的妾,豈不是在羞辱王氏?當真是個婦道人家,滿心只為后宅那點事算計?!敝x賢扔下書,目光冷冽,儼然已經(jīng)動氣,“他盧家再升官又如何,若沒我們點頭,別說升官,只怕隴南之地才是他死后居所。” 他生怕如此不開智的婦人日后壞事,言辭愈發(fā)激烈:“盧家祖上是如何幾近滅門的,幾朝幾代落得聲名狼藉,現(xiàn)今連個世族都不再是,娶個謝門女兒為妻已是恩賜,倒還敢肖想為妾,真是好大的風光?!?/br> 范陽盧氏一族的權勢地位在漢末時乃是天下世林獨一份,皇帝要去妃殿都需先問過盧氏的故事流傳至今,可其權勢讓子弟漸失志向,仗著自家位高權重開始胡亂非為。 好日子沒享幾年,各地紛紛起義,處于權利中樞的盧氏二房被滅門,血流滿金陵各街道,各州郡的盧氏分支也慘遭屠殺,范陽盧氏迅速衰敗,不再被列入世族。 歷經(jīng)五朝休養(yǎng),盧氏第三房的盧興受封國公,仗著有開國之功請求重入世族,皇帝讓他去征求謝氏的意見,被謝氏拒絕,所以盧氏雖家族顯貴,子弟多有官爵,卻并不是望族。 唯恐眼前人又積攢怨忿加重病情,謝賢削去原先的躁怒,緩和下語氣來再次重申:“我早說過,謝家的女兒無嫡庶之分,五姐與你所生同樣是金尊玉體,她們做妻,五姐自也是妻,所嫁也不會比她們差?!?/br> 范氏埋頭不再作聲,親生的是肚子里掉下來的rou,人護著自己的rou是天性,在有些事上難免親疏,這些男人又怎知女子懷胎十月的心。 謝賢也沒了繼續(xù)待的興致,只想著說完正事就走:“張衣樸被遣去尋修道的五公主,我特地向官家討了恩典,讓六哥同往,他多去見見外面的天地,心胸也能開闊?!?/br> 剛一說完,謝賢就站起身去拿橫桿上的外衣,邊穿邊繼續(xù)囑咐:“明日就走,讓人給六哥收拾好行裝,也不至于忙手忙腳?!?/br> 范氏急忙跟著起身,吩咐完外頭的小廝點上燈,又轉(zhuǎn)頭來問:“有五公主的蹤跡了?” 謝賢撿起丟下的書,卷好拿在手上:“說是在四川一帶見到過。” 歷代就只出了這一位特立獨行的公主,范氏難免好奇多問:“五公主修道之心如此堅定,還以為官家這次就由著她去了,怎么還要去尋?!?/br> 本朝立國時,因太.祖出身寒門,為抬高門第,神化政權,自稱老子李耳后人,大封老子,修宮闕廟宇供奉,道教一舉被抬為國家宗教。 太.祖崩后,其第三女入道門祈福,百歲羽化,詔封“上元大法師”,其居所天臺觀成為皇家道觀,一國祈福盛事皆在此。 皇室內(nèi)效仿之風興起,公主入道門之事往后幾代也時有發(fā)生,卻多為逃避責任,名為修道,實際還在皇宮里享著富貴。 除了這位五公主。 李月七歲慕仙修道,九歲自請入道門,于天臺觀請三洞大法師授法箓,法會莊嚴隆重,道號“懷安”,修道八年之久,一直不愿再回宮,愛女心切的皇帝和賢淑妃擔憂道觀清苦,時常派人去請她回宮,結果從此再也尋不到她的蹤跡。 一只腳已踏出去的謝賢頓住腳步,想起這個皇室公主的荒唐行徑,好笑道。 “也就鄭家把皇室當個寶?!?/br> 第3章 今早一起,寶因破天荒的向玉藻討了藥喝,一碗不夠又想喝第二碗,嚇得玉藻抱著碗后退好幾步:“娘子,這藥哪是這么吃的啊?!?/br> 寶因?qū)⑸碜涌吭陔[囊上,左手揉著頭側(cè),似乎精神不爽,閉眼詢問道:“六哥今天要離府隨張?zhí)厥谷の骞???/br> 玉藻收檢著桌上的名貴補品,雖然不想自家娘子再勞累,但剛剛她們說的那些話肯定是聽見了的,眼下她也只有老老實實的回答:“先前喜鵲來送補品時,是這樣說的?!?/br> 寶因抬眼瞧著窗外陰晴的天,忍著五臟六腑的不適,動身下床:“趁這會日頭還未出來,我去太太那兒送送,不用人陪?!?/br> 旁邊侍女眼疾手快地掛起帷幔,服侍娘子對鏡梳妝。 快到西棠院時,六哥謝晉渠正好向范氏請完辭出來,兩人一碰面,寶因就言辭犀利,只是語氣卻極為柔和:“不知六哥史論參悟的如何?” 謝晉渠的名才在建鄴城是有名的,可真比起學識史見來卻要矮寶因一頭,心中始終憂悶,眼下卻難得高興起來:“五姐的仇記得還真深。” 鄭家七郎有一本奇書,那本書雖說奇,不過也是記載些前朝歷代的野史,寶因得知后,放下早已爛熟于心的正史,想著看些野史添添趣味也好,在她正要請鄭家八娘代為借閱時,竟被謝晉渠捷足先登。 寶因不置可否的挑眉,難得俏皮一回。 謝晉渠捏起腔調(diào)來,先將人一軍:“你一個女郎不愛女紅愛讀書,現(xiàn)在又不讀正書來讀野書,是什么道理?!?/br> “正史寫勝者,野史寫秘聞,真假雖難辨,但我心中自有考量?!睂氁蛩菩Ψ切Γf些平日不說的話,“我讀書到底只為打發(fā)時間,你一個要出仕的兒郎,理應陶冶性情,懷濟世之心,不去讀些賈誼、晁錯的大賦,也不讀七子,又是什么道理?” 眼前這個人日日讀書,卻只讀些綺艷傷感之作,大人不知,別人未必不知。 謝晉渠敗下陣來,立即心虛的爽聲笑道:“我是兒郎,五姐又怎可相提并論?!?/br> 寶因也只笑笑,轉(zhuǎn)眼關心起人來。 姐弟剛閑話不久,小廝就跑來說出使的馬隊快過這了,得趕緊去等著。 第一次遠行的謝晉渠生怕失去這次好機會,辭別的話都來不及好好說,提著長袍就往二門外跑去,身形逍遙,無拘無束,如一尾海中的魚。 寶因看了許久,最后竟生出癡來。 出來尋找失物的喜鵲覺得新奇,只是東張西望也不見有什么,皺著眉頭納悶:“娘子,您在這瞧什么呢?” 寶因回過神來,那份躍躍欲試的癡即刻沉回湖底,又是平常跟丫頭們玩笑逗趣的語氣:“瞧這天下如此大,真不知我們又能走到哪里去?!?/br> 喜鵲雖然不懂,但知道這位是府中出名的讀書不要命的主兒,更被戲稱為“諸生”,所講定是書中好玩有趣或有理的,也跟著一起笑。 - 外出已經(jīng)月余,張衣樸等人一行輾轉(zhuǎn)于四川及周邊的修道名山,終于在青城山尋到五公主的蹤跡,抵達的那日已經(jīng)接近子時,所以他們在所屬轄道的驛館歇過一夜后,才進山謁見。 張衣樸在觀門外略頓稍許,隨即提袍進觀,遠遠朝東岳大帝塑像躬身深拜,給了幾錠銀子作香油錢,便轉(zhuǎn)身去找主事的。 監(jiān)觀讓他去靜室等候。 午時三刻,一名女冠翩然而至,褐帔紫紗,袖領循帶,皆就取足,身二十三條,兩袖十六條,合三十九條,著青紗之裙,束發(fā)戴飛云鳳冠。 這是真人的道服。 張衣樸在驚愕過后,趕忙行過君臣禮:“公主金安?!?/br> 李月手拿拂塵用力一揮,略顯不滿的高聲提醒道:“貧道道號懷安。” 張衣樸在女子走來時,往后退了一步半,保持著臣子和公主的距離,又再次拱手躬身的請求:“官家在建鄴城外的緲山為您修建了懷安觀,譴某請您回去修道?!?/br> 李月放下拂塵,凈手虔心點香,開口即是冷言冷語,盡是藐視的語氣:“我在緲山,你們逼我回皇宮,我在青城山,你們逼我回緲山,如果有日我去了天外山,你們是不是又要逼我回青城山?” 張衣樸被質(zhì)問的說不出話來,對于皇家的事,他一個外臣不好置喙,只是聽聞這位公主在出家前曾發(fā)生過一些不好的事情,修道或許是她唯一能快樂的事。 隨著點香的繚繚煙氣,靜室外走來一人,語氣強硬到不容拒絕:“若是圣旨要詔懷安真人回去呢?!?/br> 李月回頭看那人,橫眉冷豎,不屑的輕呵一聲:“天要詔我,圣旨也留不住我,人又豈能與天分庭抗禮。” 圓領長袍,束發(fā)帶金冠的男子霎時怒發(fā)沖冠,氣極而笑:“五姐好大的口氣,今日倒要看看是你的天大還是皇權大?!?/br> 修道十三年,真是把腦子修壞了。 “三大王!” 張衣樸想到皇帝的口諭,緊忙大聲勸阻。 “張?zhí)厥?!?/br> 金冠男子也不悅自己的尊貴身份被一個臣子藐視。 李月斜睨一眼,徑直走到高柜前,打開玉瓶,倒出自己煉制的金丹隨水服下,淡漠非常:“此乃道人的靜修之地,兩位善信不如回你們的塵世去吵個痛快,何至連這點清凈都不留給我們?!?/br> 言下之意便是要吵出去吵。 張衣樸顧及到對面男子的身份,皇帝與他終究是父子,只怕最后不會念他謹遵圣命,滿眼都是臣下忤逆皇子,而因此降罪,只好行禮請人恕罪。 李風又是顧及到皇帝,五姐是皇帝最寵愛的孩子,不管五姐如何胡鬧忤逆,最后都是隨她去,這次也不會例外,直接拂袖離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