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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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大爺亦只在醒來時,問過那一次綏大奶奶。 戌初,林業(yè)綏叫童官進(jìn)來搬了張小幾到臥床上,又吩咐他去將筆墨也拿來。 燭光晃動下,男子握拳輕咳,隨后提筆蘸墨,筆尖輕落在描金梅箋上,腕骨使勁,只見瘦勁有力的筆鋒書了三字——放妻書。 自從與皇帝在長生殿談過之后,加之那日回來見女子喝醉,又聽她提到崔安,他心中便早有此想法。 崔安是文采滿天下的名士,他只不過是個攪弄人心的世俗之人。 早晚一死,有如踏春宴。 何必要將自己與她都囿圍于其中。 不如日后放她離去,讓她能在終南山與自己的心上人度過一生,逍遙快活的游歷各大名山,尋訪天下名士,也好過在他身邊。 胸口燒痛起來,他停下歇了口氣。 隨后繼續(xù)。 * 玉藻望了眼正屋,心里不知想了什么,嘆口氣,然后端著洗漱的銅盆入女子暫住的偏寢。 寶因披衣坐在小榻上,將泛黃的書頁卷起,拿在手中看,瞧著一派恬靜,若不是臉頰上還有白日的淚痕,眼眶也稍有些腫紅,倒會以為她情緒始終都如此平淡。 “大奶奶?!?/br> 玉藻擰干面帕,伸手遞過去。 寶因放下書,接過輕擦了下臉,又將兩只手也都擦拭一遍,再交還回去。 玉藻緊接著拿來鵝卵玉,這玉在冰鑒里放了一會兒,此時冰涼,正好適合消除哭腫,只是擔(dān)心女子被冰傷,又用絲帕裹好。 主仆二人默契的一遞一接,寶因?qū)⒈穹笤谘壑堋?/br> 回想著白日里女子不肯進(jìn)屋去看綏大爺,玉藻雖不知她有何緣由,但也知道過于不對勁,尤其是這些日子來的所為...不由嘆道:“您為何不愿去瞧瞧綏大爺呢,夜里總要守到半夜才愿回屋睡,白日不忙也要在那兒待著,有了空閑時間便抄寫經(jīng)文,最近幾日更是連飯都難以下咽,吃了也是吐出來。” “這好不容易才盼到人醒來,怎么...怎么還不愿去看了呢?”見女子不說話,她半打趣道,“難不成是因?yàn)檠劬δ[了?” “這些事說與你聽,你也未必能知道,何苦說出來煩你?”寶因打了個哈欠,將玉放在幾上,有意要岔開話,“忙了一天,倒是有些困了?!?/br> 她不愿說,玉藻也只有無奈的欸了聲,起身服侍女子去臥床那邊歇息,將床幃放下,出去潑了洗漱的水,才又進(jìn)屋來熄滅燈燭。 屋門被輕輕關(guān)上后,屋內(nèi)萬籟俱寂。 寶因側(cè)翻過身子,淚珠又落了下來。 到了兩更,朝食和晚食都未吃的女子從睡夢中醒來,掀開床幃,趴在床邊干嘔起來。 * 次日,林業(yè)綏醒來的消息由醫(yī)工傳入禁宮,又逢朝會,監(jiān)察御史再次進(jìn)宮。 自踏春宴后,裴爽每日仍會堅持上書彈劾七大王,于所開的兩次朝會上繼續(xù)高聲,每每都使得官家敗興退朝。 只是今日,官家于散朝后召見了裴爽,似要為此事徹底做個了結(jié),于是身為七大王舅父的鄭彧也請求在堂,司徒公謝賢執(zhí)掌實(shí)際相權(quán),自不能缺席。 “七大王于草場縱馬無度,踢傷朝中四品官員?!蹦慷眯旭R傷人全程的裴爽對那仍心有余悸,更覺必須盡到自己的彈劾之責(zé),“陛下不可不罰?!?/br> “怎么個不可法?”昨夜已成功勸說李毓殺馬的鄭彧駁道,“傷人的是那匹馬,馬已準(zhǔn)備要處死?!?/br> “在七大王和鄭尚書眼中,人命只比得上畜生?”裴爽想起林內(nèi)史曾提到的那幾個縱馬傷人的案子,似都與七大王有關(guān),“乙丑年、乙亥年以及乙酉年,七大王分別在武功、渭南等郡縱馬,共踢傷三人,其中一人重傷不治而亡,敢問那幾匹馬可有處死?” “或是百姓之命連匹畜生也比不得?七大王可有親口說出‘幾個平民罷了’幾字?” 鄭彧怔住,這幾件案子當(dāng)時是他親到京兆府去壓的,便連案宗也不曾留下。 謝賢站在一旁,始終未開口。 他本不愿參與進(jìn)來,可皇帝被這事煩憂多日,求他前來參與定奪。 裴爽拱手請求:“陛下若當(dāng)真愛子,便應(yīng)予以嚴(yán)懲,糾正其行,而非一再放縱,使他來日犯下大錯?!?/br> 鄭彧也爭辯起來。 殿內(nèi)劍拔弩張之際,七大王府的長史入內(nèi),恭敬回稟的同時,還故意添油加醋要令堂上之人心疼這個兒子:“陛下,經(jīng)過七大王連日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乃大理寺卿謝興射箭驚了馬,便連七大王都因極力拉緊韁繩而至虎口撕裂?!?/br> 謝賢霎時怒喝:“你在胡說什么!” 鄭彧想及謝晉渠竟是以秘書郎中為出仕之官,日后升遷之路又該是如何,上個被官家欽點(diǎn)入仕之官的是王孝公,隨后瑯玡王氏便開始重新起勢,壓過當(dāng)時的陳郡謝氏。 去年謝賢又被加任司徒,他今日偏要拉下這個大理寺卿來。 “哦,原來是謝司徒的好族侄?!编崗湫Γ度ハ惹暗膽嵟?,“既已尋到源頭,還請陛下秉公還以林內(nèi)史公道,那也是謝司徒的女婿,想必司徒也想我所想?!?/br> 謝賢面無表情的受下鄭彧這些話,冷靜的對皇帝言道:“此事不可聽信一人之言,況還是七大王所查,應(yīng)先派大理寺與御史臺如實(shí)查清,再來斷論。” 裴爽亦想要借此為那幾個百姓尋求公道,故言:“那幾樁縱馬傷平民之案,七大...” 鄭彧見謝賢與謝賢女婿推舉的監(jiān)察御史,齊齊向自己的外甥發(fā)難,咽不下這口氣的他也不顧體面直接吵起來。 瞬時鬧哄哄一團(tuán)。 坐于上座的李璋被吵得痛到扶頭,又氣到笑出聲。 林從安原是要他舍得這個兒子,真是好計謀好手段,孫府出事,空出監(jiān)察御史,他親自舉薦敢彈劾七大王的裴爽擔(dān)任,知道自個要任命謝晉渠為秘書郎后,又讓此局環(huán)環(huán)相扣,畢竟只要縱馬一事牽出謝興,忌諱謝氏得隆恩的鄭彧必不會善罷甘休。 待念及那人自個兒也沒落得什么好下場,便又氣不起來了。 ... 在三人爭辯時,金殿內(nèi)忽然響起一聲敲桌聲,是皇帝在冷眼瞧著他們。 “謝興廷杖二十,罷去大理寺卿一職,只是念及其族叔謝司徒為國cao勞,日后便去填補(bǔ)長安令那個職位,七大王則暫閉府邸,三年不得策馬?!崩铊耙娕崴f賬,冷聲打斷,不耐煩的給出輕重不一的決斷。 裴爽緘言,自此也明白皇帝早已知道七大王縱馬傷民的事,只是一直在包庇。 如此,他再沒什么好說的。 “醫(yī)工也來稟告說林內(nèi)史已醒來,性命無憂了,但到底還是要給些補(bǔ)償,好歹差點(diǎn)去了閻王殿?!币妿兹硕及察o下來,李璋緩下聲音,“林內(nèi)史既為七大王的馬所傷,起因又是謝興,恰好大理寺卿空缺出來,便當(dāng)是補(bǔ)償給他,待傷好后,到大理寺上任。” 說罷,冷聲詢問其中兩人:“謝司徒與鄭尚書可還有何話要說?” 謝賢搖頭,官家都已念及他了,還有何話能說。 鄭彧自然瞧出皇帝這是在偏袒七大王,若再深究下去,未必能有現(xiàn)在好。 兩人皆拱手作揖,無話可說。 “如此便好,我是真怕你們再吵得我頭疼?!崩铊靶ζ饋?,帝王模樣消失殆盡,似老友般說道,“命中書舍人擬好任命文書,送去長樂巷林府。” 參與這場鬧劇的裴爽也忽然明白了那句話。 林業(yè)綏為何要他公正廉直,抱誠守真,為芒寒色正者。 要他盡忠職守的彈劾七大王。 * 未時三刻,中書舍人捧著任官文書,由承天門、朱雀門出了宮城與皇城,行過南北縱橫的建鄴大街,進(jìn)入長樂巷。 又因皇帝顧及林業(yè)綏重傷初醒,特下恩浩不必親接,故等在林府正門外,將文書交給林府小廝,只需文書所屬之人的一句話便可回宮。 接到文書的小廝卻早已樂開懷,邊跑邊喊道。 “綏大爺升為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了!” 第42章 懷身孕(二合一) 林府正門當(dāng)值的小廝雙手捧著任命文書由正門進(jìn)到前廳, 走過穿堂,出了垂花門,進(jìn)到二門內(nèi),過了內(nèi)儀門, 徑直往西面跑去。 損壞朝廷文書, 徒三年。 故而路上不論跌倒幾次, 也都死死護(hù)在懷里, 不敢讓其有半點(diǎn)損傷,手臟了, 又再用干凈的衣袖裹著。 他臉上也不見什么痛感,仍是興高采烈的。 所謂一人得道, 雞犬升天。 主子升任, 府里的下人不僅能得賞, 去別人跟前也能得幾分臉面。 瞧見沿著墻根栽種了一排翠竹的院子時,小廝不再跑,轉(zhuǎn)為快步走去, 走到大開的綠色院門前, 停在臺階下, 抬頭瞧著綏大爺當(dāng)年親提的“微明院”幾字,伸手抹了抹額角的汗, 才入院內(nèi)。 本是要從抄手游廊往正屋去, 可走到一半才反應(yīng)過來綏大奶奶暫住在偏寢,于是由半道下了游廊,繞遠(yuǎn)去了正屋前。 小廝不敢再耽誤, 連忙踏上幾級臺階, 走到支摘窗外, 先喊了聲“綏大爺”, 再開始說起正事來:“宮內(nèi)舍人送來了任命文書。” 不一會兒,綏大爺?shù)馁N身小廝便來到廊下,接過文書后,進(jìn)入屋內(nèi)。 ... 童官走進(jìn)里間,藥味撲鼻而來,只見病弱的男子黑發(fā)散開,臉上的氣色仍還不太好,雖昨日剛醒,卻覺得常待臥床,反使得他心里堵悶,于是卯時起來便移到了暖榻上坐著。 小幾上有男子一早就命底下人按照棋譜擺放好的一盤棋,他指尖把玩著圓潤的白子久久不下。 童官一邊在心里猜想著大爺心中堵悶,恐是因?yàn)榇竽棠套蛉詹辉鴣磉^這屋里瞧他,一邊又將文書遞過去:“大爺?!?/br> 林業(yè)綏乜去一眼,童官趕忙緩緩展開文書。 任命文書所用的是定州郡產(chǎn)出的貢品獨(dú)窠綾,此綾為彩色,左右各有云鶴紋,是一類于平紋上起花的暗花織物,上面所書是被任命者的情況,開頭還有一段溢美之詞。 文書之末,且還加蓋有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的三枚印章以及皇帝璽印。 林業(yè)綏收回視線,漫不經(jīng)意的將棋子落于棋盤東南,淡淡對還侍立在那外頭的小廝吩咐道:“替我謝恩?!?/br> 小廝恭敬應(yīng)下一聲,轉(zhuǎn)身要離開。 “綏大爺升為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了!” 只是才抬腳下了臺階,忽聽見一聲喊叫,嚇得小廝急忙回頭去看,才發(fā)現(xiàn)原是廊下那只鸚鵡早先聽到外面的動靜,開始在學(xué)舌。 院內(nèi)的侍女婆子都被逗得笑起來。 林業(yè)綏聽到動靜,目不斜視地盯著棋局,分神問道:“外頭那是什么?” 童官收起文書,小心放在男子眼前榻幾的一角,轉(zhuǎn)而扭頭看向外面,愣了好一會兒,方反應(yīng)過來:“大奶奶養(yǎng)的一只鸚鵡,大爺昏迷時,謝府太太派人來府上瞧過您,順便一起送來的,好似是大奶奶閨中所養(yǎng)?!?/br> 林業(yè)綏不再說話,素指撥弄著棋局,與自己互博。 見男子不再有話要問,童官也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待再進(jìn)來時,雙手端了只邢窯的玉璧底碗,里面盛著發(fā)黑的湯藥,因人行走而在白璧間晃蕩,生出山水畫之意。 聞見苦味,林業(yè)綏瞥了眼:“放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