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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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長生符 寶因聽見聲音, 側頭望去。 通身著綠的謝珍果提起裙擺,跑過剩下的一段游廊,髻上的發(fā)帶隨風而揚,像只夏日池塘邊的河喜, 瞧見盛開的荷花, 聞見花香, 便步履不停的飛奔而去。 范氏見身側有人擦肩跑過, 皺著眉頭往前看去,臉瞬間便冷了下來, 只是顧及著身份,仍還持著莊重。 那邊謝珍果跑到正屋檐下, 幾步下了臺階, 卻又想起母親說她就快要做姨媽了, 便只好按捺住心里那只興奮的小雀,慢走過去。 可一開口便又露出本相來,聽著就像是被拋棄的小貓小狗那般委屈:“五姐, 我可算是見著你了, 這八個月我想你想得都要茶飯難咽了?!?/br> 寶因明眸帶笑的打量幾眼, 見她有汗,又將背在身后的手舉到身前, 為她扇著風, 柔聲道:“許久不見,十姐又長高了?!?/br> 兩人才說了兩句,范氏也走來, 卻未下臺階, 自上而下的不悅瞪了眼:“你五姐如今懷了身子, 哪里還能經得住你這樣?” “來時便細細叮囑過你的, 若要隨著一起來,便得記住......”只是終究還是顧及到在別人府中,院里又有旁的侍女,剩下的話很快便收回了嗓子里。 寶因這才萬福道:“母親?!?/br> 范氏假意嗔道:“你有身子,還循這些禮數作甚?” 若是不盡到禮數,她這嫡母心里不知又要如何想自己,只怕會想林業(yè)綏剛升任大理寺卿,她這做妻子便要開始對娘家人不尊了。 寶因垂眸一笑,吩咐侍女去端來冰酪和桑葚櫻桃,隨后請人進屋去坐。 玉藻激起機靈勁,連忙上前引范氏入內。 若讓謝府太太自個進去,倒是主客都分不清了。 見有人在那兒相引,寶因騰出神思,看向身旁的人,再伸手去牽。 謝珍果將手遞給自己五姐,又親昵的去挽著手臂。 二人拾階上去,跨過低矮的門檻。 顧及主客之禮的范氏仍還在站著,直至身為主人的寶因被侍女扶著在羅漢床坐下,又聽女子來請她,這才去另一側坐。 侍女也早已搬了方杌出來,放置在范氏一側,請謝府的十娘坐下。 謝珍果雖舍不得與阿姊分開,但總歸跟著先生學了些禮,這幾月來也被范氏逼著學習婦言婦行,心性被掰的沉穩(wěn)了些,再見著母親的眼神,垂眸乖乖坐下。 寶因瞧著也未說什么,拎著顆熟到紅黑的櫻桃細柄遞給范氏:“母親怎么有空來了?” “本早該來的,但想著你需安胎,他也要養(yǎng)傷,才拖到今日來?!狈妒辖舆^,放在幾上的折沿小盤里,繼續(xù)說道,“林府大爺傷到昏迷時,念著你心神肯定不寧,我又要過來豈不更讓你費神,這才只派了小廝過來,也省得你忙活,只是卻不能親自來安慰幾句了,便將那只鸚鵡送過來陪陪你,別怪我才好?!?/br> 侍女正巧端著兩碗冰酪進來,謝珍果津津有味的吃起來,半點聲響都沒有。 寶因分神,好奇的看了幾眼,才笑著答范氏的話:“母親這又是哪里話,您是長輩,親自來我們怎么受得起?況且您自個兒的身子也不好,若要為了我和爺而勞心勞神,豈不讓我們心里更過意不去,只要您好好保重身子,我們也就沒什么不好的了?!?/br> 前面寶因剛起話頭時,范氏便張著嘴,咬進櫻桃,用牙齒分離柄和果rou,細細嚼了幾下,剛吃凈果rou,聽見女子所說,將核吐在眼前的盤里,一番欣慰的語氣:“好在老天也有眼,這些日子你們夫妻二人總算是挺過來了,林府大爺升了九卿,你們也有了自個兒的孩子,倒是沒什么可愁的了?!?/br> 寶因忽覺惡心返上來,趕緊吃了些桑葚壓下去,問了些女兒該問的:“母親和大人的身子可還安康?” “都還好?!?/br> 范氏有些不自然的應了聲。 哪里叫好,謝興被撤去大理寺卿之職,下調成了長安令,等于謝氏又被削了塊rou去,謝賢那日回府侯,一整夜都沒回屋,在書齋坐到天亮。 陳郡謝氏從天下第一世族連降至最末,內里早已不堪,已經是繡花的面子,中空的里子。 謝賢能依靠的只有當年在四大王府上做司馬幕僚時,與皇帝積攢的一點情誼了,當皇帝說出那番已是顧及到他的話時,就明白若再說,則必會傷及朝堂中的其他謝氏子弟。 只希望六哥也能爭氣一些。 今日來林府也是她自己的主意,男子在外頭有顧及的,她們婦人自也有要顧及的,林業(yè)綏如今升了九卿,不管如何也得來走走,維系感情。 好在謝賢也明白這些,體諒她,并不阻攔。 想及這些,范氏沉下神色,有著自己的打算,瞧屋內沒旁人,又見謝珍果一個勁的吃那冰的,輕斥她少吃些,方湊過去跟女子小聲道:“當年這門親事下來的時候,我與你大人心中也是十分擔憂,你是謝府養(yǎng)出來的女兒,金銀珠寶穿戴著,該配的是王氏那樣的大族,我也知你......” 她適時咽下后面的話,只說:“不過可喜的是林府大爺也厲害,日后朝中他們翁婿也能多有幫襯,你這日子只會越過越好。” 寶因默了瞬,聽出話里的意味,故意不去接后面那茬話,露出愧疚的神情:“有勞母親和大人那時為我費心,不過爺待我很好,你們心里也能放心了。” 說罷,她便不再去壓那股感覺,任由其沖上鼻腔和嗓子,又抬眼朝玉藻瞧去,玉藻立即心領神會,將痰盂放過去,又連忙跑去浸濕帕子。 范氏來不及咽下嘴里的果rou,起身下了腳踏,去輕拍著女子的后背:“我懷時,也不曾這么厲害,可有瞧過女醫(yī)?” 玉藻幫女子答道:“沈女醫(yī)說是各人皆不同?!?/br> 謝珍果也放下手里的白玉碗,擔憂的走過去看。 * 大理寺官署廳堂外所設的刻漏箭桿露出午時三刻時。 裴敬搏進去向男子請命:“林廷尉,午時三刻到了?!?/br> 林業(yè)綏頷首,應道:“快去快回,大家都能早些下值?!?/br> 裴敬搏出來后,命底下官吏立馬出發(fā)去王散玉的府邸,不要做什么糾纏。 ... 官吏抵達敦儀坊時,王散玉的妻子剛剛才將那名女子給打扮好,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還是魚娘先穩(wěn)下心來,淡定的裝作是在教訓沖撞了主子的侍婢,怒罵了幾聲,便讓這名外室出去了。 王散玉也被這幾聲怒罵給刺激過來了心神,上前去周旋道:“幾位來我府上有何公干?” “大理寺奉命核查御史臺彈劾案?!睅ь^的官吏見慣這類場面,因官品低,率先拱手行禮,“特來府上尋一名叫桃夭的婢女,還請王著作交由我們?!?/br> 魚娘先是皺眉,而后明白過來,想必是那女子的名字,心里冷嗤一聲后,不再作聲,瞧王散玉要如何應對。 王散玉自也知道大理寺能準確說出姓名來,定是查到什么,不敢多作謊話,朝自己妻子說道:“魚娘,府內可有叫桃夭的侍婢?” 魚娘看向屋內的一名侍女,還未說話,那侍女生怕被主子隨意推出去,立馬跪下,機靈道:“太太,桃夭在外頭伺候呢?!?/br> 婦人白了眼:“將她叫進來吧?!?/br> 她早已認清形勢,那女子無論如何也是保不住的了,便連屋里這個主子也是難落到好的,好在命還保住就是了。 桃夭被帶進來時,早已滿臉淚痕,從被匆匆忙忙帶來時,她就知道這男子是個沒心肝的,但也只能認命了。 魚娘看著人被大理寺帶走,問了句:“你這心里便沒有半點心疼?” 王散玉好說好話道:“我的妻子是魚娘,該心疼也是心疼你又為我費心神了。” 好在這禍事不累及府里,魚娘哼出聲。 “這話待你服完一年勞役回來再與我說罷?!?/br> ... 人帶回大理寺后,林業(yè)綏親自坐于堂上審問,裴敬搏在旁陪審。 只聽男子不問姓名年紀與籍貫,直接問出最關鍵的問題:“可有買賣文書證明其為王著作府上的侍婢?” 桃夭也有些無措,但好歹勉強能答上來:“買賣文書都在主家那兒。” “在府上幾年?” “剛進府三月?!?/br> “每月例銀多少?” “......三十枚通寶。” “府上何處當差?” 王散玉每次來,并不說府上的事,桃夭只知道王府那個太太,便回道:“在我們太太那兒。” “你們太太脾性如何?愛吃什么?討厭什么?”林業(yè)綏不給她半點喘息機會,連續(xù)發(fā)問,“聽說上月將府內十余個小廝侍女打殺出去,又是緣何?” 桃夭垂頭,焦慮地胡謅答案,正要回答。 一本冊子被扔了過來,使人心中一驚,正正好好便落在她前面。 心理防線徹底潰堤,只差這一下。 林業(yè)綏一字一句道:“各府買賣人口均需向官署報備,三月前,王府并無任何去牙行買賣侍婢的記錄?!?/br> 桃夭嗓子眼里的話,瞬間煙消云散。 半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林業(yè)綏睥睨著,語調松散道:“我未初會下值回府,今日我也必要審出來?!?/br> 這話的意思便是無論何種方法,都會讓她在未初之前開口。 桃夭胸間這口氣立馬落了下去,猶如石子跌下萬丈深淵,她自是知道做人外宅婦的下場,沒入掖庭為奴為婢。 她本是一名大官所豢養(yǎng)的外室,卻被轉手贈送給他交好的友人,三月前到了王散玉這兒,已不知是被轉送的第幾次了。 可那名大官的姓名,她萬萬不敢說的。 眼下她也只哭著說道:“我并非王著作府上的侍婢,乃是被他養(yǎng)在敦儀坊另一處宅子的...別宅婦?!?/br> 林業(yè)綏得到回答,只問:“可識字?” 桃夭抹淚點頭。 林業(yè)綏瞥向一側:“將這些事情寫下來?!?/br> 裴敬搏拿出筆墨放去女子跟前的地上。 桃夭便俯身提筆蘸墨寫著。 才剛落筆,便聽堂上的男子沉聲道:“所有事。” 桃夭愣住,所有...事,深吸口氣,邊哭邊寫著。 寫完后,還是忍不住問了句:“我......我去掖庭前,能再見見我家中小妹嗎?” 林業(yè)綏起身,走到廊下:“送去刑部。” 裴敬搏上前,拿過供紙,瞧了眼上面所寫的,這上面...又何止只有王散玉一人...涉及的人,刑部必會包庇。 “這若送去刑部......” 林業(yè)綏盯著刻漏,似在等著未時一到便要走,可語氣卻是不急不緩的:“此乃三司規(guī)程,刑部會不會上奏是他們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