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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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因眨眼:“卯末。” 男子撿起遺落榻上的棋子,指腹來回摩挲著圓潤玉面,靜默不語。 “爺整夜未歸,為的不正是多增幾分勝算嗎?”寶因走去高幾旁,拿燈箸把浸潤在魚脂中的燈芯夾出,柔聲說道,“既有了勝算,爺好好在家睡一覺,等著我和孩子回來便是?!?/br> 說罷,便要讓他去睡一會(huì)兒。 林業(yè)綏半闔雙目,望著那只來牽他的纖手,啞然失笑,任由女子為他解衣袍,散發(fā)冠。 ... 陪著男子睡了會(huì)兒,寶因下榻輕解寢衣,吩咐玉藻去命人備好牛車,又喚來專門侍奉?yuàn)y面衣物的侍兒梳妝換衣。 收拾一番,她正色瞧了眼床幃,而后垂眸,掩住思緒。 ... 女子離去后,林業(yè)綏緩緩睜開眼。 童官被喚進(jìn)正屋,擺了棋盤,隨后侍立在旁,瞧著男子正支頷與自己博弈,看似云淡風(fēng)輕,卻有好幾次都執(zhí)子不下。 他昨夜雖已按照綏大爺吩咐,找了府內(nèi)十個(gè)甲士豪奴,提前布置去了玄都觀。 可世事最難料。 林業(yè)綏兩指夾了枚白子。 落在棋盤以北。 對應(yīng)建鄴城,這便是蘭臺宮的方位。 * 一輛綠寶頂、紅車壁,金絲竹簾做帷幔,檐角墜銀香囊的牛車悠緩駛進(jìn)崇業(yè)坊后,在坊街行進(jìn)小半個(gè)時(shí)辰,平穩(wěn)停在玄都觀外。 下了車,寶因提裙,走上臺階,走得比尋常慢了許多。 百級石階,懷著身子的她,十步一歇。 玉藻也小心攙扶在一旁。 到了祖師殿,女子朝殿內(nèi)神像行過道禮后,側(cè)過身子,腳下右轉(zhuǎn),穿過游廊,按照帖子所寫,徑直去了道觀后院。 那兒是幽深僻靜處。 只是行至廊門時(shí),叫人給攔住了。 宮衛(wèi)拱手,不見盛氣凌人:“我家主人在此歇息,請見諒?!?/br> 寶因不動(dòng)聲色的朝內(nèi)打量。 女子立在廊下,御侍站在其身后。 玉藻機(jī)靈的代為回答:“陰家太太請我們大奶奶來的?!?/br> “原是林府綏大奶奶?!?/br> 宮衛(wèi)恍然大悟,連忙低頭讓開。 朱色殿柱豎立,日光照下,柱影東斜。 寶因一步一行,穿梭其中,花影如走馬燈映在她身上。 走到女子三尺外,她停下。 兩人默契的互看一眼。 寶因眼中,紫色寶相花紋襦裙襯得女子雍容華貴,只是眉眼間倦意極深,似是積年累月下來的,怎么也抹不去了。 羊元君眼中,明黃鳥銜花枝紋訶子是明艷,茶褐織金褶裙是沉穩(wěn),藕粉灑金大袖長衫又是溫婉。 她想看透這人,卻如何也看不透。 轉(zhuǎn)眼一瞬。 寶因禮數(shù)周到的萬福見禮。 羊元君亦點(diǎn)頭回禮。 ... 絲絲熱氣自天地間騰然而起,浸入肌膚每一寸。 白云似飛絮落滿廖天。 盛暑之下,無風(fēng)自散。 御侍棄了高足椅,挪來兩張席子在殿門外,席子中間放置一張矮足小幾,又另有憑幾圍在身后,可往后靠。 待太子妃落座后,寶因才在玉藻的攙扶中,慢慢坐下。 兩人身側(cè)有冰鑒送著風(fēng),身后是大開的殿門,而后是神像。 此殿曾是玄都觀的主殿,供奉東極青華大帝,只是后來高帝不喜,便另修殿宇供奉。 因建筑格局是牽一發(fā)而動(dòng)全身,這座殿室才得以僥幸留存,荒廢兩朝后,生了苔蘚雜草,后有法師見其幽靜,有隱世之風(fēng),便只是簡單修葺。 留了些苔蘚異草,又另種花樹,才得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 不消一會(huì)兒,碎冰碰壁叮啷聲打破了這份靜謐。 御侍奉上兩盞烏梅湯。 “我常年在東宮,除卻閨中好友與族中姊妹,于建鄴再無深交之人,只是好友遠(yuǎn)嫁,姊妹亦各有手帕交?!毖蛟H自遞盞給女子,聽起來并無惡意,“今日心慌甚重,又聞得夫人與天臺觀那只仙鶴交好,想是極有仙緣,這才特請夫人前來陪我度過這閑日,或許這心便也不那么慌了?!?/br> 寶因雙手接過,見為尊的太子妃已動(dòng),她方坐正,手執(zhí)白玉匙輕輕攪動(dòng),垂眸瞧這一池紅湯隨她而動(dòng),笑著緩言道:“我哪有什么仙緣,不過是多喂了它幾次,便記住了我。今日能見到太子妃,倒也算是它帶給我的仙緣了?!?/br> 笑,卻不達(dá)心。 受夠?qū)m人冷眼的羊元君,極為敏銳的察覺到這些細(xì)末,她只是笑笑:“我十五歲入東宮,也是許久不曾與人暢談,夫人又何嘗不是它帶給我的仙緣?” 忽聞瓦片碎裂之聲,兩人齊齊偏頭去看。 宮衛(wèi)來報(bào),原是暑熱之下,飛禽耐不住這熱,于空中直直掉下來,摔在屋脊上,死了。 羊元君像是有所感,嘆出一句“殿下該出發(fā)了”。 寶因咽下酸甜的烏梅湯,沉吟不語。 微微昂頭,看那幸存的飛禽繼續(xù)飛。 * 飛禽自西飛來,越過掖庭,路過宮城,落在東宮殿脊之上,瞧著底下的人忙忙碌碌。 內(nèi)侍得了李乙命令,捧著連夜趕制出來的衣服跑向主殿,侍奉這位主子穿上。 “殿下?!眱?nèi)侍瞧著偷穿喪服這等大逆行為,小聲提醒一句,“若是叫賢淑妃與七大王知道,定會(huì)去陛下那兒奏您一本,說您盼著...陛下...” 生麻布所制,裂處外露不緝,還是最重的斬衰服。 且東宮也并非是干干凈凈的,只屬太子一人,哪怕找借口殺了幾個(gè),卻不知還有多少是賢淑妃她們的人。 李乙笑而不語,這回不需他們奏。 他親自穿去皇帝面前。 命人備好馬輿后,李乙乘著由延喜門出了東宮,再從建福門進(jìn)入蘭臺宮,于第二道闕門下輿。 來往的舍人瞧見太子身穿喪服,以為是太子要逼宮了,被嚇得趕忙跑去稟告皇帝。 跌跌撞撞跑至含光殿時(shí),他匆忙告知殿外禁衛(wèi)。 禁衛(wèi)察覺事情嚴(yán)重,入殿還來不及行禮,話已出口:“陛下,太子戴孝入宮來了?!?/br> 李璋不急不慢地看完手上文書,掃向案前之人,淡淡應(yīng)了聲:“不準(zhǔn)攔他,我倒要瞧瞧這個(gè)逆子又要做些什么?!?/br> 皇帝有令,蘭臺宮各處宮衛(wèi)、舍人皆不敢有所阻攔,低頭行禮退避一旁,任由這位太子行走。 望著這座三層殿基的殿宇,李乙踩上石階,一步一步往最高處走。 十六年前,他看著李璋走上去時(shí),便在心里想,這兒有什么好,值得眾叛親離也要來。 可當(dāng)他以太子身份執(zhí)劍親手殺死惡言侮辱生母之人時(shí),想的則是終有一天也要到這最高處。 只是,李璋不容他。 站在含光殿外,李乙行稽禮:“李乙謁見陛下?!?/br> 殿室主人冷哼一聲:“進(jìn)來吧?!?/br> ... 李璋擱置下文書,抬頭打量著這位兒子,想到竟是日后他百年,也算提前看到兒女為自己戴孝的模樣。 他收回視線,直接開門見山,不愿再彎繞演戲:“太子可知喪服入殿,儲君戴孝是何意思?” 李乙:“知道?!?/br> 李璋:“既知,為何還犯?” “七月初七乃姑母忌日,我上月外出為姑母做法會(huì),偶遇姑母御侍朱玉,她親寫血書,告知當(dāng)年真相。”李乙從腰間拿出一方染血的粗麻布,雙手虎口自中間往兩邊抹開,高舉頭頂,奉上道,“字字泣血,句句錐心,還望陛下能肅清往事,使安福公主黃泉安魂。” 無皇帝號令,舍人不敢去接。 直至皇帝瞥了他一眼,方小步上前,從太子手中接過血書,再呈給安坐于圈椅中的人。 李璋展開,只字不漏的細(xì)細(xì)看過,后實(shí)在不忍再看,閉眼放下:“《天元律》所定,案發(fā)十五年不追?!?/br> 他睜眼,看著太子:“若追,需兒女丈夫親訴?!?/br> 李乙與皇帝對視,屈膝跪下,身骨仍不彎:“律法既需要,那李乙便是安福公主的兒子。” 李璋擲聲重申:“你是太子!” 李乙不禁失笑,這十載,李毓得圣眷,勢頭漸盛,皆是皇帝所授,東宮早已掃榻準(zhǔn)備讓賢,竟還能從皇帝口中聽到一句他是太子。 “李乙于幼時(shí)身染惡疾,性命瀕危,乃安福公主四處奔波,為李乙尋得良藥,方得生機(jī)。哀獻(xiàn)皇后嘗命李乙‘你命因姑母所活,你應(yīng)喚其為母’,現(xiàn)今姑母無兒無女,蒼涼黃泉,受盡苦楚,無人給申,李乙豈能旁觀,愧對哀獻(xiàn)皇后的諄諄不倦?!?/br> “陛下日理萬機(jī),自然不知這等小事?!?/br> 李璋便知道太子的性子。 瞧,說完還要譏他一下。 “你是不愿當(dāng)這個(gè)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