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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126節(jié)

    “你知道我昏迷了幾日嗎,李傅母沒派小廝去跟你說?我上月生病,三姐不顧路途遙遠回來侍奉我,五姐也到看過我,你去哪里了,這次我醒不來,五姐更是專門撇下林府的事務,帶著兕姐兒就回來了,還一直守著我醒,便連十姐,六哥媳婦兒,哪個不是在守著,眼淚都流個不停,還有李傅母,我與她主仆一場,她還知哭我,沒想到從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反是個衣冠梟獍!”

    范氏皺著眉頭,很是頭痛,深吸了好幾口氣,扶額怒喝:“我這次要就這么死了,我看你這時來跟誰抱怨!你心中委屈,誰心中又好過了,你以為那盧四真是因為你沒生兒郎才這樣的,那是他瞧你大人被罷免了司徒公,在趨利避害。我生了這么多,怎么就你最蠢?!?/br>
    被罵“衣冠梟獍”如此嚴重的字眼,謝蘭因也慌了神,伸手想要去碰婦人的手:“母親身子無恙吧?”

    范氏揚起手,想起她說是自己害得她生不了兒郎,便止不住的心悸,自喉間暴怒出句:“滾出去!”

    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身子較之便利的謝絮因趕緊上前拉著大姐往外面去。

    寶因瞧見婦人動氣的模樣,捧過婆子剛煎熬好的藥湯,緩步走到近前,舀起吹了吹,遞過去。

    她始終緘默著,這時最好一句話都不要說。

    范氏緩過勁來,看著眼前這個庶女,嗤笑了自己一聲,到頭來,親生的最不孝。

    她張嘴咽下藥,嘆了句:“李姨娘前些陣子與我說,她想要去林府照顧你,大概也是想了,畢竟是生下你的,我本是不應,但病這場,很多事也不那么執(zhí)拗了,你待我都如此真心實意,想必心中更念生母,如今全看五姐你的意思?!?/br>
    寶因垂下長睫,繼續(xù)吹涼湯藥給婦人喝,語氣平平:“我在母親膝下被養(yǎng)了十幾載,早便有了母女之情,要是不來跟前孝順,便是到死的那日,我都難以安心。至于...李姨娘?!?/br>
    那些年,雖大多時候是小心翼翼,可總會有溫情的時候,與府中姊妹和三個弟弟的關(guān)系也不錯。

    婦人待她雖親疏有別,可待親生女兒也是一樣強勢,要她們成為最出色的高門主母。

    她知道,嫡母待庶女如此,已是很好。

    想起往日種種和出嫁前仆婦與自己說的那些話,寶因淡然:“李姨娘想來便來吧。”

    聽到女子的話,范氏只覺心間舒暢,又細心囑咐:“她到底是姨娘,算不得正經(jīng)主子,去了林府后,你也別給什么好待遇,不然你姑氏幾個怕要說閑話?!?/br>
    寶因乖順點頭。

    范氏又問:“林從安還沒從西南回來?”

    寶因放下碗盞,拿了塊帕子給婦人:“有寄來幾封家書,說大概要中秋前后才能辦完那邊的事?!?/br>
    沾去藥漬,范氏打量了下五姐,不知怎么便想起了那時賜婚剛下來,她命喜鵲先去通氣,次日女子不哭不鬧的來謝父母恩的事。

    自己怎會看不出,五姐夜里哭過。

    她嘆息:“當年官家賜婚的事,你大人不是不想拒絕,也絕非是因為那點知己情,他和官家的知己情再重,還能重過他和林立廬的?只是不能拒絕,自你大父始,便漸漸沒了可以反抗皇帝的底氣?!?/br>
    寶因愣住,猛然順通了一切,皇帝想要插手三族的通婚,以此為探路石,看世族是否可以被撬動。

    林業(yè)綏和她的婚姻便是這塊石頭。

    把謝蘭因在另一間屋子里安置好,謝絮因又領(lǐng)著一個侍婢進來了:“五姐,林府來找你的?!?/br>
    東府的綠葒。

    寶因不愿讓府里的事流到外邊,向范氏萬福過后,讓人去了外邊,確定沒人能聽見才問:“怎么回事?”

    綠葒小聲:“東府那邊出事了,麒哥兒好像是手臂上見了血,二太太便鬧了起來,李婆子不過是問了句話,就被罵是狐假虎威,我只好來這兒請大奶奶,出府時,瞧見三太太也正趕過去?!?/br>
    寶因眉頭攢起:“見血?”

    過去就聽見楊氏在罵的綠葒滿頭不知所云:“我也不知道個所以然?!?/br>
    事情嚴重,必須得回去瞧瞧,寶因吩咐她跟著紅鳶去蟾宮院收拾東西,自己則轉(zhuǎn)身回了里間,與婦人請辭:“母親剛醒,正是需要人侍奉的時候,可府里出了些事...我恐不能再在母親跟前盡孝。”

    范氏一直在管家,自然明白其中的緊急,連忙便揮手趕人:“這些侍女婆子我也不是白養(yǎng)著的,快些回去吧?!?/br>
    很快又喊住女子。

    “打理府里便像是管一個郡,身為郡守,本都管得好好的,郡縣富庶有秩序,還不起什么禍事,但你該知道有些人的戶籍早已過了時限,早該驅(qū)逐,不然總要額外滋生些禍事出來?!狈妒详┤欢?,看向女子,“你那么聰慧,該知道的,猶豫顧忌,反受其害?!?/br>
    寶因垂眸,嘆氣。

    看來要不可避免的走到那一步了。

    作者有話說:

    19號還有~

    -

    第98章 庶女

    長樂巷的東府之中, 一陣吵吵嚷嚷。

    王氏聞訊趕來,便瞧見自己那個二嫂子站在滄海院里,指著一眾侍女婆子的鼻子在罵。

    便連李婆子都嘆氣搖頭,任由眼前婦人罵著狗仗人勢。

    她走過去, 調(diào)和著氣氛:“二嫂怎么動了這么大的火氣, 跟我說說是怎么回事?”

    楊氏沒好氣的瞟過去, 一把將旁邊畏畏縮縮的林得麒給拽了出來:“瞧瞧你這個侄兒的手都成什么樣子了?!?/br>
    王氏心疼的嘶了聲, 小心托著他的右手,入目便見掌心厚實處破了皮, rou里嵌著沙礫灰塵,流出來的血混雜其中, 看起來是駭人, 輕輕吹了吹, 喃喃了句:“怎么都沒個人給你清理清理。”

    隨即,直起身,責罵在場的仆婦們:“你們一個個的都在這里站著做什么, 還不快去病坊請個疾醫(yī)來, 便是這么怠慢府里太太主子的?”

    以李婆子為首的眾人是有苦說不出, 她們何嘗不想出去請,可被眼前這個二太太給擋住了路。

    離院門最近的侍女馬上應道:“我這就去?!?/br>
    誰知楊氏喝住人:“去什么去, 趕緊把你們隺五爺找出來, 我倒要論論這個理兒,憑什么便把我們麒哥兒弄成這副模樣。”

    滄海院是林衛(wèi)隺的院子。

    王氏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哪怕任由自個兒子喊痛, 都要先討個公道, 再行尋醫(yī)。

    上了藥, 這手上的傷, 可不就瞧不見了。

    為了不讓這傷拖久變嚴重,她只好去問:“隺哥兒呢?”

    李婆子滿臉愁苦的搖頭:“不在屋中?!?/br>
    楊氏嗤了聲:“怕是躲起來了。”

    又要開始了。

    李婆子恭順的彎腰低頭,不愿和她說些什么。

    滿院的人亦是。

    一拳頭打在軟乎棉花,楊氏心里也不是滋味,只覺火氣冒得更厲害,要把自己給燒死,當下言語再次變得激烈起來:“怎么不說話了,哦差點忘了,你以及派人去謝府尋自己那個主子去了,有她來,你才好在我面前耍威風,不像現(xiàn)在,我要你把隺五哥找出來問他憑什么推我麒哥兒,你就推三阻四,說什么找不到,府里就這么大,還能找不到的?就算你綏大奶奶讓你幫忙照看府里的事,你也是個侍奉人的主,在這做什么驢蒙虎皮的勾當?!?/br>
    吵得頭痛,聲音也大到像是外頭潑婦,王氏聽不下去,擰著眉,勸道:“二嫂,林氏好歹也是重詩書的,你在這兒叫嚷不休,要傳到外頭去,要其他那些高門太太怎么瞧我們,連累的豈不是全府,將來便連麒哥兒娶妻怕都要受阻,有什么事,好好說就是?!?/br>
    “我說兩句便不愛聽了?!睏钍洗藭r便像個爆竹,誰碰誰點,“怪你常往西府跑呢,這是已經(jīng)傍上我們綏大奶奶了,不知她給了你什么好處,要你跟個乞索兒似的,倒也是庶媳跟庶女相投了,也是綏哥兒命不好,本能娶個公主回來,哪曾想最后娶到家里的是個庶女,即便是謝氏的女兒,可骨子里還有一半的血流的不知是哪個蠅蚋的?!?/br>
    王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

    站在門檻前的綠葒也心頭一緊,扶人的手不由發(fā)了些汗,扭過頭打量著旁邊女子的神色。

    她只是望過去,凝神聽著。

    情緒沒有絲毫起伏。

    李婆子也很快看到,連忙恭敬地躬身:“大奶奶?!?/br>
    寶因走過門檻,微微垂眸,在要下臺階的時候,忽推了綠葒攙自己的手,轉(zhuǎn)身往游廊走去,繞過一段后,立在屋前,只淡淡掃了眼楊氏,不作一言。

    隨后,展顏招呼婦人旁邊的孩子過來,語氣寬柔:“麒哥兒告訴嫂嫂,這傷是如何來的?”

    林得麒也不敢撒謊,低頭說了句:“五哥推的。”

    寶因看著他手上的擦傷,連碰都不敢去碰,只怕會疼,同時心中凝著一口氣,但還是要先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為什么要推你?你們之間可是發(fā)生了什么?”

    楊氏聽了瞬間來氣:“怎么?這傷都在你眼前擺著,綏大奶奶還要尋我麒哥兒的錯,來為五哥辯白?”

    寶因懶得跟婦人爭辯,吐了口氣,不再過問來由,偏頭吩咐:“去把衛(wèi)隺找來,要是不肯來,等他兄長回來,我也不會護他?!?/br>
    “先前就已經(jīng)四處尋過了?!币驗檫@事,李婆子被楊氏罵到腦瓜子嗡嗡直疼,話里還帶了些憋屈,“可哪里都找不到?!?/br>
    稍加思索后,寶因抬眼:“家廟可去尋了?”

    李婆子愣了愣,搖頭,那里隔得遠不說,一般沒什么事,府里的人都不會去那里,留有專人每日祭祀灑掃。

    她恍然大悟過來,馬上領(lǐng)著人去找。

    楊氏也難得安靜了下來。

    寶因見一院子的奴仆都在這院子里站著,吩咐她們各自都散了,又命人把王氏和楊氏母子請進屋里去坐。

    綠葒忙活完,走到女子身旁:“大奶奶,您也去坐會兒。”

    寶因搖頭,安靜的站在廊下。

    大半個時辰過去。

    李婆子回來的時候,一個少年也垂頭喪氣的跟在身后。

    他有氣無力的喊了聲:“嫂嫂?!?/br>
    相處幾年,寶因深知林衛(wèi)隺的脾性,雖不信他會做出這事,但事實在眼前:“麒哥兒的手傷了,你為何要去推他。”

    聽到說話的聲音,楊氏騰地便站起來,快步來到外面。

    王氏也在后面出來了。

    “他要搶書,我不愿意給,他張口就咬我手,實在是太痛了...所以我就伸手推了一下?!绷中l(wèi)隺把事情原委乖乖說出來,半點都不敢掩藏,到了最后,聲音愈發(fā)小,從覺得冤屈的奮力辯解,到后面細若蚊聲的祈求與認錯,“我不是故意的,愿意受罰,嫂嫂千萬別告訴兄長。”

    長兄如父。

    這話他深深領(lǐng)悟過了。

    長兄比大人還嚴厲。

    “咬了你?”王氏最先反應過來,趕緊走下臺階,“把手伸出來給叔母瞧瞧?!?/br>
    少年聽話的伸出一只手來,赫然就見虎口處那塊有著不大規(guī)整的齒印,有幾個咬得深的,不止泛青,一處連皮下的rou都冒出來了些。

    摻著血,像是在血中滋生出來的rou蟲。

    寶因秋眉微擰,想要下去仔細看看,可又想起重要的事:“吩咐個人去病坊一趟,給衛(wèi)隺和麒哥兒都瞧瞧?!?/br>
    綠葒欸完一聲,走去差使了個院里得空閑的侍女。

    這邊王氏也隨之出聲:“既受了傷,怎么還跑去藏起來,也不知叫身邊的小廝去請個大夫來?!?/br>
    林衛(wèi)隺垂下腦袋:“本來是要讓小廝去的,可二叔母來了,一直在外面罵,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