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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125節(jié)

    她及時收住情緒,擦去兩頰的淚水,抬頭詢問道:“三姐,母親這是怎么回事?”

    “為了二姐?!敝x絮因掖著絲帕壓了壓眼角,“你也知道的,王三郎前幾年便已鸞膠再續(xù),兩家關(guān)系也漸漸淡了下來,但也不至于是老死不相往來,畢竟朝堂還有大人和王侍中的關(guān)系在,但前幾日文哥兒娶妻...母親特地梳妝去觀禮,結(jié)果文哥兒不再認謝家,說什么他的外祖母和外祖父不是我們母親和大人,而是他那個繼母的娘家,便連二姐這個生母都不認了?!?/br>
    謝珍果啐了兩聲:“王氏遑論是什么清談玄學之家,二姐緣何早早病逝,還不是給他們生了個文哥兒才落下的病根,不認謝家也就罷了,又憑什么連二姐都不認了,母親這些年來對他又虧待了?還說什么當年大人和母親不愿嫁五姐過去...”

    謝絮因怒斥了聲:“十姐!”

    已經(jīng)六七年過去,文哥兒口口聲聲提當年事,還不知是被誰教唆的,歸根結(jié)底不過是瞧她們大人漸失圣意罷了,何必說出來,白添五姐心事。

    謝珍果立即緘口,擔心的看向女子,怕她暗自神傷,虧了身子。

    許是因為前面才哭過,寶因唇邊的笑,瞧起來略顯蒼白。

    婚事向來不由她做主,便是再怪,也怪不到她頭上來的,又怎么為此而自苦,況且王氏這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到申初,謝晉渠下值回來了,順便也到岳家接了他一年前親迎的妻子,而謝賢只托奴仆來說知道了五姐的孝心,但昨日為她母親的事,憂傷過度,不宜相見,且此次也是為了昏迷的母親來,還是以見范氏為主。

    這便是推脫了見面。

    用過晚食,守了會兒范氏后,寶因和謝絮因兩個出嫁女就被謝晉渠和他妻子給趕出了西棠院,說她們一個侍疾這么久,一個又身子不便,守夜該輪到他們來。

    懂事的謝珍果也堅持要留下幫忙守到子時再回去。

    寶因與謝絮因互相瞧了眼,由她點頭笑道:“那我和三姐白日里來陪著母親。”

    就此商定后,姊妹兩人離開。

    早前,林圓韞便已先回了女子從前在謝府所住的蟾宮院。

    -

    昏暗的夜色中,侍女婆子各提著盞八骨玻璃燈。

    寶因立在院中,與三姐說話,騰不出神來,任侍女來前頭給自己系著披風。

    待好了,正要走,李傅母又急忙追了出來:“五姐等等,那乳母婆子忘了拿走這個?!?/br>
    寶因偏頭看去,是林圓韞最愛的鳩車。

    她伸手拿過,笑道:“有勞傅母?!?/br>
    謝絮因看見這個從小照顧自己的仆婦,心里也感念她對范氏的情誼,關(guān)懷了兩句:“傅母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你比母親還小兩歲,瞧著都要比她老了不少?!?/br>
    李傅母捂嘴又傷心起來。

    寶因?qū)捨苛似?,等人好些后,才往院外走去?/br>
    一旁的謝絮因也生了感嘆:“母親從前常說,父母兒女不要有什么牽絆,到頭來她自個反被這個給勞累了,一個外孫罷了,何必搞到這種地步?!?/br>
    “母親十月懷胎生二姐,二姐又十月生文哥兒?!睂氁蛴煞鲋膛狭伺_階,跨過門檻,再下臺階,一面又摩挲著掌心的鳩車,“母親是心疼二姐?!?/br>
    王三郎為和謝氏劃清界限,日后不受牽連,竟做到這種地步,讓文哥兒做這個惡人來誅心。

    謝絮因活了這么些年,跟著丈夫在外,早看透其中彎彎繞繞,范氏說她太柔,卻也不是毫無鋒芒,尤其二姐還是她自個親姊妹,從小鬧著長大的:“只希望文哥兒還能有些良心,不要最后連自個親生母親都不祭了,使她變成縷孤魂?!?/br>
    夜間的風忽拂來,吹散心事。

    她們也各自散了。

    作者有話說:

    18號還有~

    -

    第97章 最蠢

    范氏這一病, 直到初九也沒個醒來的意思。

    病榻旁也不能離開人,雖有侍女婆子照看著的,但為防有個什么不測,需要留個做主的在這里, 好能及時料理。

    經(jīng)過商榷, 白日里由寶因和謝絮因侍疾到未時, 謝珍果與那兩個外甥女從申時守到亥時, 李傅母和謝晉渠的妻子則從子時守到卯時。

    只是謝珍果喜歡熱鬧,每日都會來西棠院找自己三姐、五姐一塊用早食, 然后留下待在午初才走。

    今一早,剛用完食, 院里便嬉戲了起來。

    海棠樹上綴滿花苞。

    林圓韞仰著小腦袋, 嘴里咿呀著, 偶爾吐個一兩個含糊不清的字,一只小手還在不停往上指去。

    滿了十三歲,快十四歲的謝珍果彎下腰來, 耐心的詢問, 待聽清楚了, 兩只手落在林圓韞腋下,娛笑著一把將人抱起, 去夠枝椏。

    成功摘到花苞的孩童咯咯笑著。

    漱完口走出來的謝絮因瞧見這副情景, 提著聲音,說笑道:“十姐,等這海棠結(jié)了果, 你再抱著你這小外甥女來摘果子吃, 酸酸甜甜可解膩了。”

    寶因坐著難受, 出來走了走消食, 此時正立在廊下看她們玩鬧,察覺到身旁有習風,側(cè)過頭,見是三姐,又聽到她這番話,唇畔浮起抹笑,接了句:“我可怕被母親罵,三姐莫要教壞了她們?!?/br>
    謝絮因揚眉:“這有何怕的,五姐不記得以前了?”

    寶因先是困惑蹙眉,而后舒展開:“記得,三姐生了這兩個姐兒回來時,頭一件事便是摘海棠果,惹得母親又氣又笑的,氣你出嫁,再不能像從前擰你耳朵,又笑你當媽了,還那么皮?!?/br>
    緊著,便逗趣起來:“我倒不知母親為何要說三姐是個柔到像水的,明明比大姐還要頑?!?/br>
    謝絮因微微昂首,頗有股傲感:“那是我從前慣會裝模作樣,你只知她說我柔,可不知她還有說過我頑劣的時候?!贝磻?yīng)過來女子是在打趣自己,婦人也像是尋回了從前十幾歲的模樣,嬉鬧道,“好呀五姐,倒說起我來了,又是哪個八歲的小奶團子偷偷看些邪書,央求我別去告狀的?”

    從前還小,那是什么書都敢拿來瞧,甭管正書偏書,反是能瞧的,可增長見識的,便沒有撒手的。

    婦人口中的邪書,即是范氏不讓她們瞧的史書之類。

    寶因無辜眨眼:“我也不知,那是謝五姐央求的三姐,又不是我謝寶因,三姐莫不是記錯了。”

    謝絮因哦了聲:“等母親醒了,便知錯沒錯了。”

    寶因故作埋怨的皺眉,使起了兒時的手段,親昵摟住三姐的手臂,搖晃了下:“都十幾載了,三姐便忘了罷?!?/br>
    明明都不必再怕了,可只有如此,她們才能短暫忘憂。

    謝絮因伸手點了點女子眉心,很快視線又被遠處吸引了去,只見院外走來一人,徑直去找了謝珍果,她小聲詢問:“這是十姐院里的?生得倒是一副好皮相?!?/br>
    寶因也有些驚奇。

    竟是柳斐。

    等人走后,謝絮因喊來十姐問過,才知道是去年柳斐不小心被府里的男主子看見了,便被范氏一頓懲戒,她看著心疼,就要來了自己院里。

    剛才是來送鐲子的,別人都有自己的事忙,不肯跑這一趟,柳斐也只是范氏還在昏迷,才敢壯著膽子來。

    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寶因和謝絮因進了屋內(nèi),做著針線打發(fā)時日。

    謝珍果仍還帶著林圓韞在院中玩,累了便趴在假山前的春凳上睡起來,正昏昏欲睡時,倏地被一聲“二姐”給驚醒。

    聲音來自里間。

    -

    范氏氣血攻心不醒后,只覺恍恍惚惚,腦子混沌了好幾日,不知時日年月,更不知身處何處。

    渾渾噩噩至今,忽聽院中一陣笑聲。

    她才發(fā)覺自己在西棠院的正屋里,循著聲音,挑起簾子,便見海棠樹結(jié)滿了果子,兩個孩童有站有坐,仰著頭在看最小的那個踩在凳子上去摘果子。

    那是她的孩子。

    自己也變成了年輕時的模樣。

    坐著的那個是...若因。

    “二姐?!?/br>
    “二姐?!?/br>
    喊到第三聲時,婦人卯足了勁,一口氣也因此順了過來,使得她猛然醒轉(zhuǎn),想起了一切。

    她的二姐死了。

    寶因和謝絮因聽到這兒的聲音,先后進來,走到病榻旁,急切俯身喊人:“母親?!?/br>
    范氏雙目仍帶著些病中的渾濁,睜眼看到另外的女兒,還是撐出了個笑來,看見她們抹眼淚,也不像從前那般會斥責是在哭孝,反有了為母的和藹,剛強被融成了水:“我這不是挺過來了,難為你們這么有孝心了,尤其是五姐,林府事那么多,又有了。三姐也是,從上月就陪了我這么久?!?/br>
    說完,眼珠子使勁往床前其他地方瞥去,似乎是還在找什么人,后來實在沒找到,便吩咐侍女來扶自己起來。

    婦人才在羅漢榻上坐好,謝珍果也牽著林圓韞進來了。

    她不再急躁,而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立在榻前:“母親?!?/br>
    范氏應(yīng)了聲,又看向那個睜著圓圓眼睛在好奇張望自個的外孫女,露出慈顏:“兕姐兒都長這么大了,這是不認識外祖母了?”

    寶因幾步走過去,撫摸著發(fā)頂,溫柔與孩子說道:“這是外祖母,阿娘的母親,阿兕最愛的那個巧板,便是外祖母送的?!?/br>
    林圓韞有些怕生的抓住母親的腿,但還是聽話的學語喊了聲外祖母,雖說得有些含糊。

    范氏聽起來卻高興,尤其是經(jīng)過文哥兒的事,隨后怕孩子在有病氣的屋中待久了,會被嚇到,忙叫乳母帶出去。

    沒多久,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響起。

    待簾子被挑起,看到的是將近不惑之年的大姐謝蘭因。

    她進到屋中,掃視了圈,而后怒瞥寶因,更是憤憤的盯著那腹部好一會兒,直到婦人一聲咳嗽,馬上收回視線,走過去。

    年歲都比她小的寶因、謝絮因都退到了一旁去。

    本以為這位大姐是被府上的事絆住了腳,急忙趕來是擔心母親,誰知開口便是訴苦:“盧懷春的膽子愈發(fā)大了起來,連我這個正室的臉面都開始不顧,日日留宿那幾個妾室的屋中,孩子一個一個的生,我當年抱到膝下養(yǎng)的外室子,也越發(fā)入不了他的眼,竟嫌棄是外室生的,只怕再過不久,我如今的地位也要不穩(wěn)了?!?/br>
    寶因聞言,心頭一驚,而后一嘆,平靜的看向榻上婦人。

    謝絮因也是撇過頭去,沒眼再看,親生母親昏迷醒來,不先過問身子,反還說這些話。

    范氏眼中原先因為兒孫而有的一點的柔和,漸漸消散:“大姐來與我說這些做什么,我剛從病中醒來,怕是幫不了你什么?!?/br>
    這是婦人在給最后的機會,提點她,自個生了病,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可身為婦人的頭個孩子,謝蘭因算是最受嬌慣的一個,無人爭搶,范氏也還沒管家,有精力和時日相處,更是遠不像管教后面那幾個般嚴厲,所以眼下聽到這話,她也不怎么怕,再加上又有更惱怒的事在心中,聽不出言外之意,直接說道:“要是母親和大人當年同意那件事,我何至于落到這種地步!說不定我的兒子也比兕姐兒小不了幾歲。”

    范氏揉著頭側(cè),最后忍耐著:“這件事,我當年就與你說得明明白白了?!?/br>
    謝蘭因在盧家受了委屈,只想尋個地撒火,她開始尋起所有人的錯處來,哭著說:“如果不是母親,我又怎么會變成這樣,是母親生不了兒郎,所以我也才落得如此,我是替二姐她們幾個給擋了災煞?!?/br>
    寶因眨了眨眼,手落在隆起的腹部上,護著孩子的同時,又冷眼旁觀著,哪怕前面已牽涉到了她,也處之泰然。

    謝絮因聽了,卻頓覺委屈,什么叫給她們擋了,想要出口爭辯時,婦人說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