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珍珠在整個腦袋暴露在空氣中的那一刻，她就給整懵了，直到寒冷刺骨的空氣從她頭頂滲進(jìn)體內(nèi)，打了個冷顫后，她才反應(yīng)過來，急急忙忙地用手抱住了腦袋。

    “啊——我的頭——”季珍珠下意識地跳了起來，尖叫連連。

    她一手捂著腦袋，一手去搶椅子上的圍巾，手忙腳亂地要重新包裹住自己的腦袋，可她在情急之下，哪里能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刂匦聡蠂?，忙活了好一陣子，那圍巾又掉落在地上?/br>
    她蹲下身子剛要把圍巾撿起來，顧愛國的話就像是一句句魔音一般，鉆進(jìn)了她的耳朵里，在她的腦海里不斷地回響著。

    她呆愣愣地抬起頭看著顧愛國，不可思議地喊道：“愛國，你說我的頭發(fā)是你剃的！”

    顧愛國從谷麥芽的手中抽出了搟面杖，輕輕地敲打著季珍珠的腦袋，歪著頭咧嘴笑道：“是??！就是我剃的，你滿意嗎？我反正是很滿意！你看，我現(xiàn)在像不像在敲木魚？我可會敲木魚了，小時候在寺里經(jīng)常敲！這聲音是不是跟我寫的詩一樣，‘禿禿禿禿禿’？我果然很有當(dāng)詩人的潛質(zhì)！”

    季珍珠的腦袋在顧愛國用搟面杖輕輕敲打之下，更是一陣眩暈！

    “啊啊啊——一定不是你剃的！是那個惡毒的女人剃光了我的頭發(fā)！”季珍珠不愿意相信是顧愛國將她的頭發(fā)給剃光的，她現(xiàn)在還做著嫁給顧愛國并給他生幾個長得像他的兒子的美夢。

    顧愛國撇了撇嘴：“你要不信那也沒法子，反正你已經(jīng)禿了！來，我再念一次我花了一晚上的時間為你寫的詩，‘禿禿禿禿禿’……”

    “禿”這一字，一下子就擊潰了季珍珠的心防，試問哪個愛美的女人能接受自己已經(jīng)禿了的事實，更何況自己還是被心上人給剃光了頭發(fā)而禿了的！

    季珍珠終于支撐不住，兩眼一翻往后一倒，雙腿蹬了兩下后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谷麥芽看著倒在地上的季珍珠，忍不住感慨著，在這個季節(jié)之所以很難挖到筍多半是顧愛國都給奪走了！

    真是蝦仁豬心?。?/br>
    她沖著廚房里的張媽大聲喊道：“張媽，家里有冬筍嗎？或者筍干，今天咱們吃筍！如果有蝦仁跟豬心的話，咱再來一道蝦仁豬心！”

    “沒有冬筍，有幾斤筍干，等會兒就給你煮道筍干炒臘rou！家里還有一斤左右的蝦仁，只是沒有豬心，明天一早我去看看能不能買到豬心，再給你做道蝦仁豬心！”張媽在廚房里淘米，聽到谷麥芽的話后思索了片刻回道。

    谷麥芽笑瞇瞇地沖著張媽喊道：“謝謝張媽，辛苦了！”

    顧愛國和季學(xué)淵此刻壓根兒就沒有心思關(guān)注張媽要煮什么飯菜，他們倆個腦袋湊到了一起商討著這首朗朗上口的詩編曲成歌的事宜。

    “表弟，這是我嘔心瀝血之作，就交給你了，你可一定要編成所有都會唱的歌曲！”顧愛國將手中的紙張遞給了季學(xué)淵。

    季學(xué)淵雙手往衣角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接過了紙張，連連點頭，鄭重其事道：“表哥，我一定會用畢生所學(xué)，努力將這首詩編曲成傳唱大江南北的歌曲?！?/br>
    谷麥芽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都忍不住捂著臉，這一個敢提要求，另一個還真敢應(yīng)，也不怕說大話給閃了舌頭！

    不過她還真期待“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合”的兩人能夠合作出怎樣的曠世奇作！

    季學(xué)淵自從拿了顧愛國的詩后，就把自己關(guān)在了房間里，連吃飯都要顧愛國給送進(jìn)去，更別提帶娃了。

    顧愛國后悔呀，早知道就不要寫什么詩了，不不不，應(yīng)該是寫了詩后不要想著讓季學(xué)淵編曲了，要不然現(xiàn)在他和谷麥芽也不至于還要時時刻刻地守著娃！

    谷麥芽和顧愛國的心神都被三個小崽崽所牽引了，就連隔三差五跑出客房在季家陰陽怪氣、撒潑橫行的季珍珠都沒空搭理。

    季學(xué)淵在房間里關(guān)了差不多一個禮拜，廢寢忘食，夜以繼日，終于完成了嘔心之作。

    當(dāng)谷麥芽和顧愛國兩人看著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季學(xué)淵時，都嚇了一大跳。

    這個瘦得好似一陣風(fēng)就能被刮走的骷髏架真的是他們的表弟嗎？

    他們再低頭看著他拿過來的五線譜，倆人的內(nèi)心同時升起了一股愧疚之意。

    表弟瘦得不成人樣才譜寫出了一部新曲，他們竟然看不懂五線譜！他們對得起表弟所做出的犧牲嗎？

    最終在季學(xué)淵一對二的教學(xué)之下，谷麥芽和顧愛國兩人終于學(xué)會了這首令人慷慨激昂的《我扛起槍突突突沖向了敵人》的戰(zhàn)地軍歌。

    哦，這首歌是被家屬院里的人定義為戰(zhàn)地軍歌的。

    顧愛國在學(xué)會唱這首歌后就準(zhǔn)備了好些糖果和摔炮哄著家屬院里的孩子學(xué)唱，等他們學(xué)會唱后，再叫他們早中晚都到季家附近大聲嚎唱，尤其要求他們在唱“禿禿禿禿禿”時，要氣勢宏大，聲音嘹亮。

    季珍珠的耳朵整天都能聽到“禿禿禿禿禿”，她都快崩潰了，就連睡覺時，夢里都是“禿禿禿禿禿”！

    深受折磨的她哪里還有精力跑出客房作妖，連吃飯都要張媽給她送進(jìn)房間里。

    而家屬院里的孩子天天唱著激昂澎湃的歌，早就被大人們看在眼中，聽在耳里，記在心上了。

    《我扛起槍突突突沖向了敵人》自此紅遍了整個家屬大院！

    第533章 季竟棠的驕傲

    季竟棠的工作一直十分繁忙，像腳后跟打后腦勺似的，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得有三百六十天不在家。

    臨近元宵節(jié)，他好不容易擠出了幾個小時空閑時間，便急匆匆地往家屬大院里趕了過去。

    元宵節(jié)時，他還是要按照往年的慣例在部隊里和戰(zhàn)士們一起度過。

    但自從前幾天和季學(xué)淵深入交流之后，他自覺愧對自家兒子，只能在元宵之前抽出時間來盡可能和季學(xué)淵相處。

    季竟棠剛從吉普車上下來，抬起腳就要進(jìn)院門時，鄰居的嫂子張翠芬正好出門，一眼就看到了他，立即和他打了招呼：“哎呦，老季呀！你回來了！”

    “翠芬嫂子，你這是要出門？”季竟棠循聲望去，見張翠芬挎著籃子走出了自家的院門，隨口一問。

    張翠芬點了點頭，爽朗一笑：“過兩天就元宵節(jié)了，我正好有空想去給我閨女送點東西！”

    季竟棠腦子里立刻浮現(xiàn)出了考上京市軍區(qū)文工團(tuán)的張翠芬閨女，他微微一笑：“翠芬嫂子，聽說你這小閨女很有潛力，在團(tuán)里又很努力，一看就是個有出息的孩子！”

    張翠芬聽到這話，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哎呦！那孩子也就一般般，哪能當(dāng)?shù)么蠹疫@么夸！不過要說到出息呀，還是你家孩子有出息！”

    季竟棠聽到這話，面上表情不變，呵呵笑了一聲：“哪里！哪里！”

    他可是知道家屬院里的其他人私底下的想法的，他們都認(rèn)為季家后繼無人，唯一的兒子不當(dāng)兵，不參政，雖然考上了大學(xué)，但所學(xué)的專業(yè)是不入流的唱歌，尤其是這兩年深受港城娛樂圈的影響，所學(xué)所唱的多半是情情愛愛，根本就不入家屬院里其他人的眼。

    季竟棠之前也是對季學(xué)淵恨鐵不成鋼，恨不得這孩子立即轉(zhuǎn)專業(yè)，或者等畢業(yè)后再去參軍。但他現(xiàn)在只希望孩子能夠健康地生活，出息不出息倒是其次的。

    不過他現(xiàn)在聽到隔壁張翠芬說季學(xué)淵有出息，以為她是客氣的話。

    張翠芬可不知道季竟棠把她的真心話當(dāng)成了客氣話，她一臉興奮地走近了季竟棠，扯著嗓子笑道：“哎呦！老季，你可別謙虛了，現(xiàn)在誰家不知道你們家學(xué)淵和你外甥才華出眾，居然會自個兒編曲作詞，咱大院現(xiàn)在所有人都會唱《我扛起槍突突突沖向了敵人》！”

    她說到這里的時候，清了清嗓子，仰著頭高聲清唱：“我是一名戰(zhàn)士戍守邊疆，穿上軍裝扛起了槍，保家衛(wèi)國震四方……子彈突突命中敵方，突突突突突……”

    季竟棠聽著慷慨激昂的歌曲，內(nèi)心也跟著激蕩澎湃。

    “這真是我家那倆孩子編曲作詞的？”季竟棠強(qiáng)忍著心中的激動，忍不住確認(rèn)道。

    “哎呦！那還能有假！大家都會唱著呢！這首《我扛起槍突突突沖向了敵人》文工團(tuán)那里都要出節(jié)目大合唱來著，我閨女她們最近正在排練著。老季呀，你家學(xué)淵以后肯定是軍旅歌唱家！”張翠芬張口就夸贊著。

    聽著張翠芬的夸贊，季竟棠卻當(dāng)了真。

    哎呦喂，他家孩子出息了，編曲作詞的歌曲竟然都讓文工團(tuán)給選上排練了！

    還有軍旅歌唱家好啊，可比跟著港城明星唱著我愛你、你愛我來得好！

    季竟棠的內(nèi)心極為火熱，他笑得眼角的魚尾紋更加深刻了：“哎呦，翠芬嫂子你就會夸人！不過要我說啊，我家那孩子你也知道，他就喜歡唱歌，我也不盼著他能有多大出息，也沒給他什么幫助！這孩子靠的都是他自己，沒想到他倒是和他表哥折騰出了這么一首慷慨激昂的歌！”

    沒錯，季竟棠話里透露出來的意思是，他家孩子不靠父母，不靠家庭，自己闖出了一番天地來！

    他此刻的腰板兒挺得更直了！

    季竟棠和張翠芬告別后，便昂首挺胸地走進(jìn)了院門。

    他一進(jìn)家門眼睛立刻就捕捉到了顧愛國和季學(xué)淵正在帶娃的身影，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柔和了。

    “學(xué)淵，愛國，你們倆最近瘦了！”季竟棠想開口說什么，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只是憋出了這么一句話。

    顧愛國聽到這話，心里涌出一股淡淡的心酸，他舅舅說他瘦了，那他一定是瘦了！

    他這段時間可是帶娃帶得快要崩潰了！

    至于季竟棠為何瘦了，全因他對音樂事業(yè)愛得深沉，對他表哥又格外崇拜，全身心地投入到要將顧愛國所作詩編成紅遍大江南北的歌曲的事業(yè)之中，導(dǎo)致自己瘦成了竹竿。

    被季竟棠忽略的谷麥芽抱著小老二幽幽地開了口：“我也瘦了！”

    季竟棠這才注意到谷麥芽，連連點頭，嘴上敷衍道：“哦哦！瘦了瘦了！你也瘦了！”

    他笑瞇瞇地看著眼前的三個抱著娃的孩子，和煦地開了口，語氣里透著一絲淡淡的心疼：“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們要好好吃飯才能拼事業(yè)！你們要吃什么，讓張媽給你們做！”

    “蝦仁豬心吧，這是張媽最新研究出來的菜，舅舅你應(yīng)該沒吃過，這一次回來可以嘗嘗！”顧愛國提議道。

    季學(xué)淵抿著嘴又提了一道菜：“爸，我看你最近也瘦了，你也要多吃飯，筍干燜rou很下飯，你可以嘗嘗！”

    季竟棠聽著孩子們對他的關(guān)心，心里頭涌上一股熱意，暖暖的。

    他走到廚房里跟張媽說到待會兒做飯的時候把蝦仁豬心和筍干燜rou也安排上。

    吃飯的時候，季竟棠拿起干凈的勺子給谷麥芽、顧愛國和季學(xué)淵一人盛了一勺的蝦仁豬心放在他們的碗里，樂呵呵道：“多吃點才有力氣學(xué)習(xí)和拼事業(yè)，尤其是學(xué)淵，你不多吃點怎么有力氣寫歌、唱歌！”

    “爸，你不反對我唱歌了？”季學(xué)淵受寵若驚道。

    季竟棠看著季學(xué)淵這么一副驚訝的模樣，心里直犯酸，他以前還真是做錯了！

    “爸覺得你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你看看你和愛國竟然能編曲作詞出《我扛起槍突突突沖向了敵人》這么一首激昂的歌，我為你們驕傲！”季竟棠極為高興，他的手輕拍著桌子清唱了幾句。

    “這首歌我才聽一遍就能唱好幾句了，說明你們這首歌非常好！”季竟棠又拿干凈的筷子給幾個人夾了一筷子的筍干燜rou，循聲問道，“你們是在什么樣的條件下作出這首歌的，你們看看能不能再制造出這樣的條件找到靈感多編曲作詞幾首！”

    他才剛說完這話，季珍珠猛地打開了客房的門，沖著季竟棠激動地喊道：“爹——”

    季竟棠手中的筷子差點兒就掉在了地上，他看著季珍珠的身影終于想起了家里還多了這么一個人！

    他的視線定格在季珍珠的腦袋上，實在是不明白他才幾天沒回來，季珍珠怎么就禿了呢！

    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第534章 季珍珠被氣哭了

    “爹——”

    季珍珠的這一聲“爹”喊得真情實感、撕心裂肺，好似季竟棠真是她久別重逢的親爹一般。

    季竟棠將筷子放下，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季珍珠，眼里閃過一抹訝異。

    他是真的忙得腳不沾地，平時連自家兒子都顧不上，這會兒還真差點兒就忘記了家里還來了個人，更何況小李去調(diào)查季珍珠的事還沒過來回復(fù)，他真真就一時沒想起這人來！

    他的視線不自覺地在季珍珠的頭頂停留了片刻，好好的頭發(fā)怎么就給剪成這副鬼樣子，坑坑洼洼，比狗啃的還不如。

    難不成這又是年輕人中新流行的發(fā)型？

    聽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受港城娛樂圈明星的影響，發(fā)型千奇百怪，發(fā)色五彩繽紛，各種刺激人們的眼球！

    季竟棠想到這里心里一顫，他瞥了一眼谷麥芽、顧愛國和季學(xué)淵三人，止不住地?fù)?dān)憂，萬一他們?nèi)艘蚕氩婚_去嘗試新發(fā)型？

    季竟棠的眼前一黑，嘴唇蠕動了幾下，勸誡的話已經(jīng)到了嘴邊，但他最終還是將話咽下去了，什么也說不出來！

    現(xiàn)在年輕人的想法他實在是看不懂，就像他一直想不明白季學(xué)淵為什么一定要去學(xué)唱歌，但他如今已然慢慢接受了季學(xué)淵的選擇，也慢慢學(xué)著去尊重那孩子！

    如果這幾個孩子也想不開去整個跌破人眼球的發(fā)型，那他還是只能試著去接受……個屁！

    季竟棠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再一次感嘆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令人搞不懂了！

    “爹呀——”季珍珠見季竟棠沒有開口說話，一下子就竄到了他的面前，眼眶里蓄滿了淚珠不斷地打著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