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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底師妹每天都想反水 第28節(jié)

    停下,好重,手要斷了……

    夢魘將她困住,墨心竹不安地在床上哼吟,腦袋左右擺動,終于,震天響亮的雞鳴聲再次將她從夢中驚醒,她蹭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急促地喘息著,她將手放到胸口,心跳砰砰,上下起伏得十分劇烈。

    墨心竹白皙的臉頰上暈著不自然的紅,渾身宛如火燒一般燥熱,眼前是熟悉的景象,她長長松了一口氣:還好是夢。

    她伸了伸腳,書籍落地的聲音嚇得她一哆嗦,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她昨夜回來后沒有直接休息,而是掌燈翻閱一遍師父今日要講的功課,又粗略掃了掃師兄給她的《靜心訣》,最后眼皮打架實(shí)在支撐不住,直接倒在床上睡死過去。

    天底下怎么會有我這樣勤奮好學(xué)的人。

    拜師第二天,墨心竹捂住臉,身體前傾,感覺自己隱隱約約有了走火入魔的傾向。

    以后的日子該如何熬?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俗話說得好,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有些事遲早要面對的。敲門聲恰時響起,墨心竹只當(dāng)南憐兒又來催自己晨練了,也不披衣,頭發(fā)亂糟糟的,揉著眼就去開門。

    “來了?!?/br>
    木門大開,迎接客人的是一個含蓄的哈欠,墨心竹眼中泛淚,捂半張臉說:“等我……”

    她突然頓住。

    眼前是一個陌生女子,她右手持劍,一身打扮干凈利落,頗有幾分英姿颯爽的味道。女子取下腰牌一晃而過,墨心竹看到上面有青龍標(biāo)識,立即知道對方是巡查隊(duì)的一員。

    “江素,奉命搜查?!?/br>
    墨心竹頂著一頭鳥窩,山楂被動靜吵醒,撲扇兩下翅膀落在她發(fā)頂,十分應(yīng)景。墨心竹攏了攏衣服,向外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江素后邊全是女子才放松警惕,呆呆應(yīng)了一聲:“噢,請進(jìn)。”

    她不動聲色地讓開道路,精神早已像被潑了一桶涼水般抖擻。稍微轉(zhuǎn)轉(zhuǎn)腦子就知道,昨夜怨獸動靜鬧得極大,宗里肯定連夜想了對策,于是趁大家還沒睡醒的時候展開搜查,與墨心竹同一院落的女修沒有一個逃過。

    她心道:不是針對我就好。

    屋里沒什么值得一搜的東西,水月鏡查不出異樣,其余都是普通物件。墨心竹倚門而立,寬心的同時總感覺自己忘了什么,直到一個師姐從她床底拖出一個巨大木箱,打開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門口。

    墨心竹扯了扯嘴角,箱子里是她之前為了應(yīng)對麻煩和竊賊準(zhǔn)備的一些小玩意兒,包括但不限于昨天賞給馮遠(yuǎn)舟那群人的鬼椒粉,那是她從朱明峰要來果實(shí)后自己磨的,瓶子里還剩最后一點(diǎn),至于其他東西,她個人覺得沒什么問題。

    “這是什么?”江素指著其中一個大件問。

    “鼠夾。”

    江素不語,靜靜地看她。

    墨心竹想了片刻,改口:“獸夾?!?/br>
    “這獸夾有人一樣大了?!苯赜脛芘幌拢h利巨齒蹭的合起,緊咬劍柄不放,江素費(fèi)了狠勁才將劍拔出,皺眉道,“倘若是個人,骨頭都要夾斷,你弄這個做什么。”

    “前段時間在外面看到耗子,我怕屋里也有,于是去白藏峰找鼠夾。本想要個小的,但他們說這個好用。冊子上有記錄的。”

    白藏峰那群師兄可熱情,強(qiáng)烈推薦對付兇獸的特大獸夾,理由都幫她想好了:蒼云宗靈氣充裕,耗子肯定不是普通耗子,一般鼠夾制服不了,師妹你拿這個回去試試,別說逮耗子,以后除祟也能用,一般兇獸踩上了掙脫不開,好用極了。

    墨心竹沒敢用,她怕真的把賊夾死,到時成了兇宅怎么辦,所以一直收在床底。

    江素也不知信了沒信,她打量墨心竹半晌,沖身后眾人揮揮手。

    墨心竹看見人群朝自己逼近,趕忙用水潑了把臉,然后裹著衣服被架走。

    *

    墨心竹被帶到主峰,她所在的院落可謂偏僻,她是第一個到的,后面陸陸續(xù)續(xù)又添新人,幾乎都是女子,中間夾雜幾個細(xì)瘦少年,身量都和昨夜那名黑衣人相當(dāng),畢竟男人也可以偽裝。

    墨心竹無論如何想不到自己也在備選之中,但事已至此,她沒有退路。

    院落非常大,四周被刀劍圍起,無人可以離開。

    審迅尚未開始,里面的人嘰嘰喳喳討論現(xiàn)狀——

    “發(fā)生什么了?我還沒睡醒就被帶過來了,現(xiàn)在還是懵的?!?/br>
    “昨天夜里山搖地動,你居然不知道?”

    “我一睡著就叫不醒,到底什么事啊?!?/br>
    “我知道,蒼云宗出現(xiàn)了怨獸,還是受人驅(qū)使的,可嚇人?!?/br>
    “天吶,居然有這等事,誰干的?”

    “就是不知道才要查嘛,我敢保證是魔族派來的jian細(xì),簡直就是禍害!”

    墨心竹聽著,感覺自己中了一劍,心頭血滋滋往外冒。

    “誰說不是呢,夜里大家都在休息,那個時辰放出怨獸,其心可誅。要不是師兄師姐們圍堵及時,要出人命的?!?/br>
    “必須查,反正我問心無愧,讓他們查?!?/br>
    “他們把我們帶來,肯定是有原因的,說不定元兇就在我們這群人當(dāng)中……”

    那人意有所指地往墨心竹所在方向看去。

    墨心竹默默移開視線,她抬手理了理來不及梳順的頭發(fā),不知具體怎么篩選的,粗略估計(jì)在場有三十人,旁邊幾個好像相熟,聚在一起不停談?wù)撟蛞怪拢溆嗟哪吧朔稚⒍?,大家臉上清一色帶著倦容——早起都是這樣的。

    但墨心竹本人似乎格外扎眼,昨天熬到深夜,又做了一場心力交瘁的夢,頭腦尚有些脹痛,眼里的酸澀至今未消,不用想也知道,眼里的紅絲都比平時多。

    頂著這樣一副面容,被懷疑也是情理之中,因?yàn)槟憧?,這人滿臉憔悴,不像早起松懈,反而好像半夜偷溜出去干了什么壞事。嘖,查她。

    墨心竹冷哼: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目擊證人。

    她隨意地在人群中掃視,目光馬上在某個人臉上凝住。

    那是一個面相斯文的女修,中等個頭,穿著打扮都很樸素,估計(jì)晨起匆忙,身上甚至沒有掛蒼云佩飾,她一個人安安靜靜站在角落,眼神寧靜,右手搭在左邊的胳膊上,陽光穿透云層,她鎮(zhèn)定地退到樹蔭底下,一切表現(xiàn)都是那么普通自然。

    墨心竹咬著發(fā)帶,十指飛動下,快速給自己綁了頭發(fā),有些松垮,配上清晨的懶意正好,她很快移開視線,心中暗想,“她倒是和昨夜那人有幾分相似,不過一些細(xì)節(jié)還有待觀察?!?/br>
    也不知是誰的主意,將這些人湊到一起,倒是方便她尋人。

    院中修士有意避開墨心竹,她一個人站在中間顯得突兀,四周打量和警惕的目光尤其明顯,交頭接耳時,墨心竹甚至能聽到幾句和自己有關(guān)的傳聞。

    “我還挺出名?!彼猿暗叵?,“整個蒼云宗,恐怕沒有哪個臥底的處境比我還要糟糕了。”

    她佯裝看景,往那位安靜的女修身上又掃一眼:真是越看越像。

    嗯?等等,墨心竹半瞇著眼,那位的手好像……有些顫抖?

    *

    穆燕掐著手臂,她藏在樹影下,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昨夜之后,她明顯察覺到自己變得古怪,喉嚨干渴,一路上,她看見精瘦的修士從身邊路過,紫青的條狀物在他們皮膚上隆起,她像茹毛飲血的野獸一樣饑餓,居然有一種想撕咬上去的沖動。

    才幾個時辰而已!

    蒼云宗的靈氣太充裕了,她原本最喜歡這個環(huán)境的,可以讓她緊張焦躁的心緒放松,可如今不同了,她與怨獸訂契,那個蠢東西影響到她了,居然到死還要影響她。

    討人厭的靈氣,現(xiàn)在的她除了狂躁還是狂躁,要花費(fèi)比平常十倍的努力才能保持鎮(zhèn)定,她居然開始懷念曾經(jīng)待過的污濁土壤,覺得那里才是最愜意的。

    這樣下去不行。

    穆燕想吞咽一口唾沫,可是喉嚨干渴,沒有半點(diǎn)東西可以滋潤.

    除了……

    她怔怔地往人群走了一步。

    “你怎么了?”身邊傳來的關(guān)切問候?qū)⑺龔幕秀敝谐殡x,那人的聲音沙脆清甜,放在平常,應(yīng)該是好聽的,可穆燕突然覺得自己的忍耐達(dá)到了極限。

    她焦躁地想:什么聲音,怎么會有這種聲音,什么氣息,如此純粹的靈氣,怎會如此惡心。

    她幾乎要把臂上的皮rou掐爛,疼痛讓她清醒。

    “啊,沒事。”穆燕溫和地對上那雙蜜色眼眸,低聲說,“昨夜潮氣重,可能受涼了。”

    她知道這人是誰,她觀察這人很久了,她叫墨心竹。

    穆燕忍著疼痛,她明白自己此刻在想什么,從前,縱使她做了那么多違背良心的事,她從未對一個人產(chǎn)生如此清晰的惡意。

    不到一夜,她變了,變得徹底。

    她想殺了墨心竹。

    作者有話說:

    第32章 隱患

    墨心竹對上那雙沉靜如水的棕眸, 笑了笑:“是嗎,難怪你臉色不太好?!?/br>
    她不經(jīng)意地瞥過對方泛白的指尖,在她視線掃過的瞬間, 穆燕松了力道,顫抖不再,指甲重新變回自然的粉色,仿佛剛才一切都是墨心竹因?yàn)闆]睡醒而產(chǎn)生的幻覺, 事實(shí)上, 她真的沒睡醒。

    墨心竹強(qiáng)忍住打哈欠的沖動,心中快速將昨夜所見場景回憶一遍,當(dāng)時對上的眼神決絕狠戾, 現(xiàn)在這個人目光太平靜了,低下頭后,十分流暢地顯露出被人陌生人搭話的局促,然后又捏了捏手臂,一個激靈過后,對方打了個噴嚏。

    墨心竹退后一小步, 看出這人是真的受凍。

    行吧, 不排除自己過于敏感想多了, 墨心竹倒是無所謂,她本就沒打算好好辦事,方才搭話, 純粹是為了滿足好奇。

    但是現(xiàn)在的氣氛是不是有點(diǎn)尷尬?墨心竹醞釀著該如何慰問受風(fēng)寒的病人, 她張了張口,還沒出聲, 遠(yuǎn)處快步走來一個女修。穆燕倏地被一道力給拽了出去, 那人拽得急切, 像是救人脫離苦海。

    “穆燕,你一個人站在這里做什么。”

    穆燕頭昏腦脹地聽著,并且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多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怨氣,她被帶來盤問,那些人肯定有的是手段從她身上發(fā)覺異樣,她逃不掉。

    那名女修扶著她的背走開:“最近天氣反復(fù),你前兩天就發(fā)過一次熱,讓我看看,好了沒有?!?/br>
    穆燕揚(yáng)起一抹蒼白的笑,她不動聲色地讓開,避免與他人接觸。

    這幾天發(fā)熱純粹是因?yàn)槎舅幾魉?,她身上僅剩兩粒還魂丹,為了活下去,她不敢隨意吞服,早已決定只能在撐不過去的時候含一粒??烧l能想到身上毒性尚未完全發(fā)作,現(xiàn)在卻要被怨獸擾亂理智。那個給她契丸的魔族商人明明讓她放心用,說只要聽話,會定期給她解藥,保她平安無事,好好活下去。

    等等,解藥?

    穆燕靈光一閃,假如還魂丹不僅是解毒藥,還能克制身上那股瘋狂的躁動呢?

    她好久沒按時服藥,還魂丹藏在衣袖里,一直隨身攜帶。

    穆燕假裝咳嗽,捂嘴的同時吞下一粒,藥很快見效,方才在自己身上察覺到的怨氣居然消失了!可她還是渴,以防萬一,穆燕咬咬牙,將最后一粒還魂丹也吞下去。她目光清明,靈氣不再令人厭惡,微風(fēng)吹拂下,她的心情從未如此放松,她確信自己能夠撐過今天,還魂丹沒了又如何,只要活著,總會有希望的。

    她咳嗽半天,好容易緩過勁兒來,對身邊的同伴說:“我好多了,無事?!?/br>
    *

    原來她叫穆燕。

    墨心竹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竊竊私語的人群,又看了一眼被拽過去的穆燕,了然:熟人啊。

    但關(guān)系好像一般,若不是自己上前搭話,那群人也不會著急將穆燕拽到她們的小團(tuán)體里。這些人不愿和墨心竹親近,也不愿讓別人親近,好像生怕她做出什么可怕的舉動。

    墨心竹習(xí)慣了,無所謂地拍了拍衣服,三兩步走出樹蔭,獨(dú)自站在一旁曬太陽。蒼云宗真是塊風(fēng)水寶地,雨后潮濕的水汽未干,陽光暖融融,曬得人想發(fā)芽,墨心竹很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