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頭當(dāng)即扭著頭冷哼一聲：“不然呢？”

    “……第一?！?/br>
    片刻后路煬深吸一口氣，壓下了逐漸升騰而起的煩躁與不耐，聲音沉而冷道：

    “我的確聽見了你們的對話，但白棲的事情與我無關(guān)，我不知道是哪路人馬閑著沒事兒傳播；但事情不是我做的，臟水少往我身上潑?！?/br>
    “第二，”

    路煬突然上前一步，側(cè)過身，視線掠過另外二人，直直投向位處罰站隊伍盡頭的平頭。

    他鏡片后的目光冰冷而鋒銳，望去時含著一絲不易覺察的譏諷：

    “如果按照你的邏輯，我擔(dān)心白棲的成績壓過我，所以故意散播謠言毀他心態(tài)——那我為什么閑著沒事干，月考結(jié)束進入長假了才開始散播？而不是之前就這么做？”

    平頭登時一噎，但大概是不想輸人又輸陣，支吾片刻張口嘴硬道：

    “那誰知道你是不是擔(dān)心下一次月考被超……”

    “上次月考高二年段第一總分七百三十八，年段第二七百零四，”

    路煬冷冷打斷。

    男孩子身形修長肩背挺直，發(fā)梢卻因為食堂的動亂，此刻難得凌亂；

    那身在校時永遠(yuǎn)板正筆挺的校服上方被松開兩顆紐扣，白熾燈由上至下打落在他身上，將瓷白肌膚與脖下的陰影分的格外鮮明，看向人時透明鏡片折射出冰冷鋒銳的光。

    但平頭卻莫名覺得，那雙被掩藏在寒光之下，看不大清的雙眸，應(yīng)該比所有東西都攝人。

    下一刻卻見路煬嘴角極其意外地挑起一絲很弧度——那實在太細(xì)微了，rou眼之下幾乎要以為是錯覺，唯獨唇角處那份似有若無的譏誚格外的真實。

    只聽他一字一頓道：

    “——三十四分之差，你認(rèn)為這是需要我花功夫去介懷甚至陷害的？”

    剎那間周身空氣落針可聞，所有人都被這番怎么聽都極為囂張的說辭給震懾在原地，但一時之間無人出聲反駁。

    因為路煬說的每個字都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只見少年在滿室沉默中，抬手用中指輕輕推了下鏡框，聲線平直冷漠，嘲諷十足：

    “我瘋了差不多?！?/br>
    第16章 alpha

    “牛逼啊煬哥，”

    半個小時后。

    校內(nèi)小超市空蕩安靜，老板翹著二郎腿坐在收銀臺后邊嗑瓜子，聽見聲音，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地沖旁側(cè)刷卡機一揚下巴：

    “十五，自己掃?！?/br>
    宋達(dá)距離最近，他正要掏飯卡，就見一只指骨修長肌膚瓷白的手從后伸來，率先抵達(dá)刷卡機。

    只聽嘀一聲輕響，綠色橫鉤轉(zhuǎn)眼躍然而上。

    賀止休略微靠后半步，正欲掏手機，陡然聽見動靜不由頓住，繼而抬眼道：

    “一會轉(zhuǎn)你？”

    “省省?！?/br>
    路煬把飯卡往兜里隨意一揣，擰開瓶蓋，滿臉冷漠道：“少廢話兩句就行?！?/br>
    賀止休輕輕挑了下眉角。

    至于宋達(dá)，顯而易見他早就習(xí)慣了這種蹭喝行為，當(dāng)即把飯卡往兜里一揣，兩手抱拳，無比做作地嬉皮笑臉道：

    “謝謝老板請客，不愧是月考狂甩年級第二三十四分的大學(xué)霸呢！”

    “……”

    路煬一口水喝到半途，陡然聽見這話，險些沒被嗆到。

    他滿目危險地瞅著宋達(dá)，剛想問你是不是有病，下一秒就聽旁邊的賀止休突然也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跟著接了句：

    “不愧是七百三十八分的大學(xué)霸呢?！?/br>
    收銀臺內(nèi)，瓜子磕到半途的老板不由自主地抬眼瞟了過來。

    “…………”

    路煬啪的一聲合上瓶蓋，冷冷道：“你倆是不是皮癢？”

    ·

    “錯了錯了，誒喲臥槽，”

    踏出小超市，外頭正好就是校內(nèi)籃球場。

    時值午休，熾熱烈日當(dāng)頭而下，四面八方尤為空曠寂寥，安靜的能隱約聽見高墻之外，源自遠(yuǎn)方街道的汽車鳴笛聲。

    宋達(dá)穩(wěn)住險些因為踩空而歪斜倒下的身體，旋即又轉(zhuǎn)頭看向后方，嘖嘖有聲地感嘆道：“剛沒說完呢——主要你們沒看到剛剛楚以維那臉色，太特么絕了?！?/br>
    “嗯？”

    賀止休單手屈指拔開罐蓋，聞言說：“你說他指路煬嫉妒alpha的時候么？”

    宋達(dá)狡黠道：“不止。”

    ——當(dāng)時路煬話音落下后，整個教導(dǎo)處——包括外間三不五時就要假裝倒水路過，實則探頭來瞅一眼的老師們，都齊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那大概是路煬入學(xué)迄今為止說過最長的一次話。

    沒有人能料到平日里沉默冷淡的學(xué)霸動起嘴來，嘲諷能力也是天花板級別。

    甚至因為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崳灾劣诔跃S仨人杵在原地大眼瞪小眼，憋了半天，也一個反駁都沒能憋出來。

    更可悲的是，緊接著他們就發(fā)現(xiàn)，自己甚至無法向坐在對面的教導(dǎo)主任告狀，控訴路煬在進行人身攻擊。

    因為學(xué)霸從頭至尾都沒吐過半個捎帶攻擊性的字眼。

    即便話里話外充滿了來自學(xué)霸獨有的居高臨下的譏誚與諷刺。

    最后還是一旁的教導(dǎo)主任放下大茶缸，以此結(jié)束了這場火.藥味十足的“辯論賽”。

    但對面的仨人顯然對此仍抱有不滿，憋著怒意安靜了足足好半晌，直至臨走前，平頭之外的另一位瘦高個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得，扭頭問路煬：

    “你是beta？”

    路煬撩起眼皮極輕地掃了這人一眼，甚至頭都懶得點。

    因為這位瘦高個在問完話的頃刻間，仿佛窺破了什么于路煬而言極為殘酷的事實，面上神情與目光轉(zhuǎn)瞬一改，變得尤其微妙——那姿態(tài)好似一只在被打壓在可悲巢xue滿身狼狽的大黑耗子，此刻自以為終于找著對手的致命缺陷，立即激動無比地準(zhǔn)備展開攻擊。

    幾乎是前腳還沒來得及邁出教導(dǎo)處大門，就聽見他眉眼噙著明顯從影視劇里學(xué)來的譏誚神色，恍然大悟般開口道：

    “哦——懂了?！?/br>
    瘦高個大黑耗子說，“成績壓得過，名氣卻壓不過，無論真相如何，但alpha身份也讓你仇視也羨慕很久了吧？”

    他頓了頓，仿佛覺得光是這樣無法表達(dá)方才被學(xué)霸由上至下碾壓藐視了一番、飽受摧殘的自尊心，于是又加了句自以為殺傷力無敵的直白“事實”：

    “畢竟，你只是個beta而已?！?/br>
    如果說路煬前頭的那番話只是因為現(xiàn)實過于直白殘忍，導(dǎo)致聽起來帶著嘲諷，那么瘦高個這句話就可以算是徹頭徹尾的人身攻擊了。

    一時間別說宋達(dá)了，賀止休都細(xì)不可查地蹙起眉峰。

    旁側(cè)路過的老師們紛紛偏頭望來，面上的表情從圍觀的探究直接轉(zhuǎn)為嚴(yán)厲的凝視，甚至已經(jīng)有人抬步走來張口要訓(xùn)了。

    唯獨路煬卻還是那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

    他仿佛絲毫沒有覺得自己被這句話冒犯到，而是抬手壓下了即將爆臟話的宋達(dá)，抬眼對上瘦高個目光。

    但那只是一瞬。

    旋即又游移至瘦高個身側(cè)的楚以維。

    只見路煬嘴角平直，不見半點憤怒與不快，僅有眉峰挑起一道極其微妙的弧度，宛如聽見了什么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那般，一字一句反問道：

    “我羨慕又仇視一個只能考年級倒數(shù)的alpha？”他眼睫半垂，眉梢飛揚，用仿若在看神經(jīng)病一般的眼神說，

    “——我有病嗎？”

    ·

    “我有病嗎？”

    球場上。

    宋達(dá)單手揣著兜模仿著半小時前路煬的模樣，喝了一半的冰鎮(zhèn)可樂立在嘴邊充當(dāng)話筒，光說還嫌不夠，又抬起另一只空著的手，極其做作地推了推鼻梁上根本不存在的鏡框。

    路煬：“……”

    他木著臉還沒來得及發(fā)作，另一邊賀止休突然摸著下巴道：

    “手肘再抬高點兒，下巴低點，中指推眼鏡，無名指分開一些，視線從眼角飛出去……對，就這樣，有差不多七分像了?！?/br>
    路煬：“…………”

    “草，不愧是我，”

    宋達(dá)眨著眼睛示意賀止休道：“快，快給我拍張照片，我要發(fā)到朋友圈秀一秀——這還不得迷死那群小樣兒??？”

    “不用迷死他們，”就聽嘎吱一聲響，路煬手中的塑料瓶不知何時被捏的扁正扭曲，聲音凍如三九寒冬般地說：“我就可以先送你們死一程。”

    周遭肅靜半秒，宋達(dá)立時恢復(fù)常態(tài)：“咳，開個玩笑嘛——這不還是因為后面那個楚以維的臉色實在是太搞笑了么?！?/br>
    路煬掃了這倆貨一眼，沒說話，揚手咣當(dāng)一聲將塑料瓶丟入不遠(yuǎn)處的垃圾桶。

    ——那會兒路煬話音落下后，便徹底懶得再多作半秒的停留，收回目光邁步離開可謂一氣呵成。

    但留下的那短短的四個字堪稱一記絕殺，將在場所有人直接震懾在原地好半天，等回過神時，那位只用事實，便將不可一世的alpha碾壓成走街串巷臭老鼠的大學(xué)霸，已然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行政樓拐角處。

    自然而然的，也就錯過了楚以維最后那堪稱是吞了蒼蠅的臉色。

    “等我們要走的時候，那個傻叉瘦高個就又被彌勒佛逮了回去，直接丟了整本中學(xué)生守則給他，說是抄不完二十遍今天不用回去上課了，明天直接辦理勸退。”

    宋達(dá)幸災(zāi)樂禍道：“沖著這一出，咱們仨那八百字檢討書就沒被白罰?！?/br>
    “我有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