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預選賽？”

    賀止休疑惑道：“這是什么？”

    “哦就是一個國際錦標賽……”

    周妙如話音未落，一陣鈴聲陡然打斷她話音。

    “四年前開始世界范圍舉行的滑板國際賽，”

    路煬淡淡出聲解釋：“估計明年初開始地區(qū)預選，后年夏天開賽?！?/br>
    賀止休扭頭看他：“你要去么？”

    路煬一愣。

    不過還沒作答，對面的周妙如突然掛了電話站起身：“店里突然出了點急事，我得先回去一趟。你們仨自己回去行吧？”

    路煬點了點頭：“本來也不用你送。”

    “德性。毛都沒長齊就擱外邊打架，幸虧你媽沒在，不然你就等著屁股開花吧，”

    周妙如恨鐵不成鋼地隔空點了點路煬，又說：

    “曹盧圍那邊我已經(jīng)警告過了，你要再碰著他嘴巴沒門直接告訴我就行，少動手，你有那成績就別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沒用的事情上，影響前途還討不到好。好好學習，聽著了沒？”

    路煬沒吭聲，看上去似乎想反駁什么，奈何周妙如表情是罕見的嚴厲。

    半晌后路煬還是嘆了口氣，無奈著應(yīng)：“知道了?！?/br>
    “這就對了嘛，”

    周妙如把手機往兜里一揣，離開時路過賀止休身邊，突然揚手一拍他肩膀，悄摸指著路煬說：

    “他脾氣犟又悶，出什么事你有空就幫忙拽一把。宋達拽不了他，拜托了哈?！?/br>
    賀止休沒料到周妙如會跟他說這個，不由怔了怔。

    一并愣住的還有路煬。

    唯獨坐在對面嘬奶茶的宋達聞言，頓時滿臉不太高興地站起身：

    “我怎么拽不了了！周姨你別太小看人，我才是路煬最好的鐵子！——不行，我今天必須要展現(xiàn)一下我的爺們之力，周姨你等等，我送你到路口！”

    他邊說邊站起身，捧著奶茶顛顛地追著周妙如走了。

    “光靠送人展現(xiàn)爺們之力，怪不得現(xiàn)在還追不上隔壁小花，”賀止休望著逐漸遠去的兩道身影，若有所思地喃喃。

    剛收回視線，身邊突然傳來“刺拉”一聲銳響。

    只見路煬從位置上站起身。

    “要回去了么？”賀止休也跟著要站起身。

    “沒有，等宋達回來再說，”

    路煬打斷道，目光在對方身上一掃：“我去買個東西?！?/br>
    賀止休下意識想說我也去，然而不等開口，路煬已然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這條巷口人流量不算多，但成列而出的店鋪卻不少，大部分都是餐飲相關(guān)，中間夾雜幾家理發(fā)店與雜貨鋪，僅有的一家藥店恰好就在奶茶店的斜對面。

    賀止休看著路煬穿過馬路空手走進，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大兜。

    袋子輕輕放在玻璃桌上，仍舊磕碰出一陣叮咚亂響。

    “你受傷了？”

    賀止休看著袋子上的紅十字，當即擰起眉宇。

    剛剛在小餐館戰(zhàn)況混亂，歇止下來時就直接被趕來阻止的片兒警當場一鍋端，帶去了兩條街之外的派出所。

    從頭至尾路煬都沒有露出過什么哪里不舒服的表情，賀止休就也沒多想。

    此刻看著塑料袋中滿滿當當?shù)牡饩泼藓瀯?chuàng)可貼，甚至還有跌打損傷消炎藥之類雜七雜八的，他才猝然想起，路煬是個因為滑板所以受傷成家常便飯的人，在這方面極大可能性非常能忍，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傷忍著不說也是有可能的。

    霎時間賀止休心下一緊，張口就想問要不先去趟醫(yī)院。

    哪知路煬面無表情地擰開碘酒，撕開一包棉簽，然后朝前攤開手：“手伸出來?！?/br>
    賀止休一愣，所有憂心忡忡的話都被堵在了咽喉。

    “拳頭飛出去失控磕地板上，再把自己的手磕破，你也是挺厲害的?！甭窡牪怀銮榫w地嘲了句：“頭一回見打人也能打上頭的。你不知道疼？”

    賀止休沒動，定定地望著眼前的人，片刻后才終于開口：“誰叫他說你呢?！?/br>
    路煬一頓。

    “哪有人菜還不要命的，所有別人眼中不要命的技術(shù)，往往都是登峰造極的體現(xiàn)?！辟R止休黑眸如炬，一字一頓道：“曹盧圍明顯就是嫉妒你們?！?/br>
    不是你。

    而是你們。

    路煬捏著棉簽，聲音微啞：“那你還跟他置氣？”

    “我不爽啊，”

    賀止休眨眼輕笑道：“我知道是一回事，但他那么說你，我就不爽。人得為自己的愚蠢和口無遮攔付出代價?！?/br>
    “我就是他肆意評價你的代價?！?/br>
    遠處騎手鳴笛著停下電動車，后方店門開了又關(guān)，懸掛在上方的風鈴被晃的叮鈴作響；半輪月牙從云層身后幽幽冒出，微弱光芒匯入人間燈海，如溪流奔涌大海，云煙升騰天穹，轉(zhuǎn)瞬便消弭于天地間。

    又無處不在于天地間。

    “不是說為什么躲著不重要嗎？”

    許久之后賀止休微揚著下巴仰視著beta，低聲問：“還涂么?！?/br>
    路煬居高臨下地凝視著賀止休，陰影遮住他大半眉眼，無人可以窺清少年這一刻是何神情。

    片刻后，他終于拽過手邊的椅子坐下，揚手主動拉過賀止休那只受傷的手。

    少年聲音清淺：“下不為例。”

    第53章 上藥

    夜色漸濃, 晚風涼意更甚，路邊行人反倒是多了起來。

    門口周圍的空桌多了三倆情侶與逛街累了的友人們，奶茶店大門開了又關(guān)，風鈴不知第幾次響起時, 賀止休終于沒忍住嘶了一聲, 險些疼得抽回手：

    “我嚴重懷疑你在公報私仇路煬煬?！?/br>
    “閉嘴，”

    路煬松開賀止休的手, 把棉簽往袋子里一丟, 冷冷警告：“再疊字喊一次我讓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公報私仇?！?/br>
    賀止休立刻毫不猶豫地喊了聲：“路煬煬?！?/br>
    路煬：“……”

    “煬煬？”

    賀止休還嫌不夠，又往前一湊：

    “咩咩？路咩咩？小鹿——誒我錯了錯了, 跟你鬧著玩兒呢。不是說好了公報私仇嗎，就是這么報的？”

    賀止休眼明手地拽住眼見下一秒就要一巴掌抽他腦門上的路煬，等人重新坐下后, 又連忙主動撕開旁邊的奶茶插上吸管。

    “來喝口奶茶消消氣?！?/br>
    賀止休無比殷勤地遞到正滿臉冷凍之色的beta嘴邊, 語氣幾乎是誘哄著。

    身后店門終于被徹底拉開，婉轉(zhuǎn)悠揚的流行樂傾瀉而出。

    坐在斜對面的情侶聽聞動靜悄然投來視線, 數(shù)米外的馬路上汽車疾馳而過, 暖色車燈在賀止休身上轉(zhuǎn)瞬即逝, 映出少年眉眼間難以忽視的笑意。

    帶著點他自己都未必覺察的柔和與耐心。

    路煬從小到大被人哄過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即便是池名鈞在世時也一樣。

    陡然間被這么對待，對方還是賀止休，難以遏制地愣了下。

    汽車鳴笛著從身邊駛過。

    路煬緩緩回過神, 將臉微妙地一側(cè)別去：“不喝。”

    賀止休仿佛早有預料般，立刻從善如流反問道：“周姨請的，浪費了好么？”

    路煬：“……”

    他面無表情地與賀止休對視, 頃刻后終于抬手，托著杯底接過了奶茶, 風馬牛不相及地問了句：“你故意的？”

    “這不是怕你浪費么?！?/br>
    賀止休輕笑了下，松開手：“味道一般，不過比小超市的好喝?！?/br>
    路煬盯著奶茶沉吟寸許，終于大發(fā)慈悲地抿了口。

    確實比小超市好喝。

    但是有點太甜。

    不喜歡。

    這一點就不如那天晚自習上賀止休給他點的那杯。

    念頭冒出來的瞬間，路煬自己都愣了愣。

    “不喝了？”賀止休看著杯中頂多少了個瓶蓋底的水位，不由挑眉問。

    路煬放下杯子隨口道：“太甜，不愛喝。”

    旋即他忽地想起什么，突然站起身走進奶茶店，再出來時手上多了幾片方形東西。

    賀止休就這么坐在原地，看著路煬站在垃圾桶邊將包裝袋撕開丟掉，才捏著那片純白如紙般的東西緩緩走來。

    “……濕巾？”賀止休略略一愣，奇異道：“你買這個干什么？”

    “清理傷口，”路煬重新坐下，沖賀止休努了努下巴，“左手伸出來。”

    賀止休依言抬起，手背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