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達(dá)不見了。

    “我這輩子都會記得今天路煬煬你的所作所為的！”

    宋達(dá)用力洗了下因為烤串太辣、而被生生熏出來的鼻涕，泫然欲泣道：

    “我要把他告訴我的兒子、孫子、曾孫子；告訴我未來的世世代代，他們的祖宗爺爺是如何被遺忘、遺棄、拋棄的！”

    “……”路煬面無表情地咬了口烤扇貝：“你沒完沒了是吧？”

    “你看看他！”

    宋達(dá)捂著小心臟痛心疾首道：“有了新歡就沒了舊愛，男人！”

    “沒事的達(dá)達(dá)。何處無芳草，何必單念一只煬呢？”

    賀止休無比貼心地從瓷碟中夾了一塊剝好的蝦放進(jìn)宋達(dá)碗中，然后把余下堆出一個小尖塔的蝦仁推給路煬：

    “為了安慰你滿目瘡痍的心，接下來一個月的飯卡我都替你包了！”

    “?。　?/br>
    宋達(dá)啪嗒一聲筷子落地，要不是場合不允許，他這會兒大概已經(jīng)跪下去抱住賀止休大腿了，滿臉看活菩薩的虔誠：“你就是我的祖宗爺爺啊！”

    “好說好說，”

    賀止休滿臉慈和地仿佛在看哈士奇，“去在拿一雙筷子過來吧——順便多拿個碗，路煬煬的烤茄子快上了，得分裝?！?/br>
    宋達(dá)絲毫不覺有異，沉浸在接下來一個月可以大快朵頤的愉悅中，起身顛顛地給自己拿新筷子，順帶給路煬拿碗去了。

    這一方寸之地終于勉強(qiáng)安靜了下來。

    路煬盯著瓷碟中仔細(xì)剝好的蝦仁，用余光瞟著賀止休：“你閑得錢多？”

    “唔？”賀止休用公筷掃去扇貝上的蒜蓉，放入路煬快被各類海鮮堆滿的碗中，聞言緩慢道：“還好，主要我高興。”

    路煬原以為這人會說高興衛(wèi)一一那傻逼終于被封號了；亦或者高興他贏了曹盧圍。

    雖然最后因為突發(fā)情況沒能抵達(dá)一樓，但毋庸置疑，曹盧圍肯定是輸了。

    然而下一秒，就見賀止休摘下手套，支著下巴抿了口可樂，意味深長道：

    “沒想到我居然是第一個跟你一起進(jìn)行雙人滑板的人?！?/br>
    路煬不由一愣。

    大排檔是露天，正值夜間飯點，四面八方被洶涌人潮包圍，眼前吃了過半的燒烤在低溫中冒著滾滾熱氣。

    孜然與辣椒面混雜而成的燒烤香在鼻尖肆虐，寒風(fēng)從遙遠(yuǎn)天際呼嘯過來，路煬穿著那件數(shù)小時前，被賀止休擁抱在懷的沖鋒外套，莫名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熱。

    片刻對視后，路煬捏著勺子無聲錯開視線。

    后方不顧他人死活，鬼哭狼嚎足足大半天的點歌臺終于安靜下來。

    但沒過兩秒，就聽主持人cao著那口不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說：“還有人要唱歌嗎？歡迎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一位人士唱的歌實在是過于不堪入耳，導(dǎo)致下方的人此刻都絕雙耳疲憊不堪的緣故，主持人一連喊了好幾遍歡迎，也不見得有人起身；

    甚至連一旁狂奔的熊孩子都被家長抓回到了桌前。

    “既然沒有人，那我就隨機(jī)抽選吧。”

    大概也不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主持人絲毫不慌，握著話筒目光在人頭攢動的各個桌前飛速掠過，最終視線定格在邊緣角落兩道挺拔利落的身影上，登時眼睛一亮：

    “左邊二人桌！穿黑色衣服的那位帥哥！”

    剎那間現(xiàn)場所有人目光紛紛朝左側(cè)望去。

    路煬咬著剛啃一半的烤腸，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深黑色的沖鋒衣：“……”

    尚未作反應(yīng)，身邊同樣穿了黑色運(yùn)動外套的賀止休忽然站起。

    “我？”

    “對對，就是你！”

    主持人見有人回應(yīng)，當(dāng)即不管三七二十一，點頭招手：“有興趣上來唱首歌嗎？可以免費獲得一份小菜哦！”

    賀止休眉峰一揚(yáng)，望著那只連著長線的銀色話筒，潛意識想拒絕。

    但話到嘴邊時，余光處無聲望來的視線讓他在瞬息之間，鬼使神差地又把話輕輕咽了回去。

    頃刻后，只見賀止休在眾目睽睽之中略一猶疑，點下了頭：“也行?！?/br>
    路煬的余光窺視瞬間變成了轉(zhuǎn)頭直望。

    “等我兩分鐘，”

    仗著人多，賀止休抬手在路煬發(fā)頂輕輕拂過，柔軟發(fā)梢擦過掌心帶出一絲很細(xì)微的癢意，讓他不自覺地收攏了掌心。

    點歌臺說是臺，其實就是用幾個木架子搭建出來的小片空地。

    大概是為了吸引顧客互動從而延長吃飯時間，兩邊各自放置了個巨大的音響，邊側(cè)甚至還煞有介事的擺了個大燈，用來充當(dāng)“舞臺”燈光照明。

    賀止休外在條件本就極為優(yōu)越，方才坐在位置時，四面八方三不五時就有人悄然望來。

    因此眼下，剛踏上臺子，就直接吸引了大片人的目光。

    一時之間放眼望去，足有一大半人群悄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哇，是個大帥哥呀，”大概是為了熱場子，主持調(diào)笑著問了句：“這么好看，有對象了嗎？”

    賀止休一頓，不動聲色地眨了下眼：“目前還沒?！?/br>
    “哦——”主持人曖昧地點點頭：“目前呢！”

    賀止休瞇了下眼，沒吭聲。

    “那你準(zhǔn)備唱什么呢？”

    主持人問完，又考慮到對方臨時被叫上來、大概是毫無準(zhǔn)備的特性，于是自以為貼心地問：“需要我?guī)湍汶S機(jī)點嗎？”

    出乎意料的是賀止休停頓片刻，忽地說：“fi?！?/br>
    路煬猛地抬眼望來。

    “fi？”主持人愣了下：“小說？”

    賀止休點點頭。

    “是首情歌呀！有什么用意呢？”結(jié)合方才的回答，主持人當(dāng)即興致勃勃地緊盯賀止休，臉上的八卦呼之欲出。

    緊接著就聽賀止休無比正直道：“時長短。”

    主持人：“……”

    臺下一陣哄笑。

    “不過非要說用意的話，確實有。”

    頃刻后少年忽地輕輕笑了下，燈光下，他似乎朝某個遠(yuǎn)方輕輕掃去，眼底蘊(yùn)著月色般柔和的光，嗓音低沉溫和：

    “但既然是用意了，那么說出來就沒有意義了?！?/br>
    “……好吧！”主持人頗為失望，轉(zhuǎn)而又道：“那我給你放伴奏咯！”

    說著他正要轉(zhuǎn)身去點歌，身后賀止休突然道：“有吉他么？”

    “嗯？”主持人一愣，“你要吉他？”

    賀止休點點頭：“我唱歌不是很好，放伴奏怕跟不上調(diào)?！?/br>
    帥哥總是有包袱的，何況看起來是另有用意唱情歌的帥哥。

    主持人欣然接受了這個要求，轉(zhuǎn)身從臺下掏出一個吉他來。

    “又不是明星，不好聽就不好聽！”

    開始前，主持人自以為無比貼心地安慰道：“唱錯詞了也沒事，加油哦！”

    緊接著主持人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安慰根本就是多余的。

    會彈琴的人嘴里的唱歌不好聽，與大眾認(rèn)知中的不好聽全然是兩個概念。

    度過完變聲期的少年聲音略微低沉，如果不笑仔細(xì)聽的話，其實是有些冷的。

    這種冷與路煬性格語調(diào)促成的冷所不同，而是更加寡淡，平緩，好似對世間萬物、乃至于自己本身都毫無興趣、且無所謂的冷。

    天生性格緣故，路煬對很多事情的關(guān)注度都非常寡淡。

    好處是這種個性讓他在大多數(shù)時候都可以不受外界干擾，一心專注在他感興趣的、或認(rèn)為有用的事情上，且不易受到動搖；壞處是他經(jīng)常會因此忽略很多事情。

    譬如賀止休的聲音其實是很好聽的。

    與平日插科打諢散漫輕佻時不一樣，剝?nèi)ツ菍踊觳徽?jīng)的外衣，少年低沉喑啞的嗓音終于顯出了原本該有的模樣。

    如春日的雨，似深冬的雪。

    沉靜，平穩(wěn)。

    且不知是不是因為歌曲本身曲調(diào)婉轉(zhuǎn)柔和的緣故，此時此刻，少年肩背吉他，落座在簡陋臺子的高座上，月光灑落在他身上，將他的聲音、整首歌——甚至是整個人，都襯出一種極其罕見地溫柔。

    那是路煬迄今為止所未見過的模樣。

    吉他和弦如夜色深潭般緩慢流淌，其實聲音并不大，但出乎意料的是數(shù)分鐘前尚還喧囂嘈雜的人群在這一刻竟奇異地齊齊噤聲。

    所有人無聲仰頭，安靜望向不遠(yuǎn)處和弦清唱的少年。

    曲至末端。

    少年終于抬起半垂的雙目，在月色與無數(shù)矚目下，望向來時的路。

    賀止休越過人群，終于對上了那雙永遠(yuǎn)鎮(zhèn)定冷淡的眼睛。

    “——are you with me？

    is this fi？

    i've always known you

    sihe story began

     you feel me？

    in these moments？

    i'll keep on sea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