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知夏抬眼看她，笑容很乖巧地打了聲招呼，說：“其實我也說不行的，但是哥說他不算客人，所以很堅持——你要吃點嗎？”

    林霽便適時地說：“只是順手的事，您要的話，我再去洗點?！?/br>
    “不用，不用……”宋白露簡直有些頭暈?zāi)垦?，“你們自己自己開心就好?！?/br>
    她眼不見為凈，忙不迭地上了樓，鄭知夏這才帶著微微發(fā)燙的耳根看向林霽，說：“我都說了，青提不需要剝皮。”

    “我知道，”林霽說，“但你不喜歡吃葡萄皮?！?/br>
    “因為你不喜歡，所以這是必要的?！?/br>
    ……天。

    鄭知夏閉了閉眼，體溫突然有點高，他咳嗽一聲，讓自己重新變得平靜而淡然。

    “好吧，隨便你?！?/br>
    ……

    說好的多待一天在晚餐時變成了和鄭知夏一起走，宋白露對此沒有意見，而周皓的欲言又止在第一時間被林霽眼神鎮(zhèn)壓。

    “反正沒有很重要的事情處理，”林霽溫聲和鄭知夏解釋，“我攢了很多的年假，區(qū)區(qū)幾天而已，不會影響任何的事情?！?/br>
    鄭知夏點點頭，說：“好，那就后天再走?！?/br>
    宋白露坐在他們對面，笑著道：“那我得好好想想明天做什么吃了。”

    她第二天出去了一趟，回來時帶了一后備箱的食材，鄭知夏淋著小雨去門口提東西，被她不輕不重地拍了下腦袋。

    “還敢淋雨，”她不滿地嗔怪，“感冒了怎么辦？別到時候又喊腿疼?！?/br>
    鄭知夏沖她笑，神情有些像沒腦子的傻兮兮大型犬，從她手里接過兩個購物袋，說：“沒事，就淋一小會?！?/br>
    頭頂落下不輕不重的陰影，宋白露話音一頓，視線越過他往后看，林霽撐著傘對她微笑頷首，說：“您那袋我來提吧?！?/br>
    他同樣穿得單薄，撐著一把長傘，襯衫袖口整齊地往上疊了幾折，露出膚色蒼白的小臂，表情有種面對長輩時特有的謙遜，宋白露不著痕跡的打量快速而無聲地結(jié)束，而后笑瞇瞇地將手里的購物袋遞給他。

    “那就辛苦一下你們年輕人咯。”

    她兩手空空地往前走，將鄭知夏留在林霽的傘下，拎著購物袋和林霽對視兩秒，問：“你怎么出來了？”

    “看你跑出來的時候沒帶傘，”林霽被冷風(fēng)嗆得很輕地咳嗽，“但你確定要在這個天氣里和我聊天嗎？”

    他語氣輕巧，像是個隨口提起的玩笑——事實大概也是如此，鄭知夏覺得如果自己想，即便是在南極和企鵝開派對，林霽也可以穿著單衣面不改色地邊和企鵝手拉手邊和他聊些沒營養(yǎng)的廢話。

    但總歸是不好的。

    “先回去吧，太冷了，”鄭知夏說，“你出來低時候應(yīng)該穿件外套的?！?/br>
    “那時候是在擔(dān)心你淋到太多雨。”

    門重新合上，室內(nèi)溫暖的空氣讓冰涼手指有了回溫，宋白露正在往門口的衣架上掛自己的大衣，用英文朝樓上喊道：“莉莉，今晚我們吃火鍋！”

    樓上很快就下來了一位棕頭發(fā)的中年女人，對著樓下的人們一一打了招呼，就走進廚房開始翻柜子，林霽站在鄭知夏旁邊，看著他往冰箱里放東西，青綠的蔬菜擺了滿滿一桌，宋白露端著咖啡路過，聲音輕飄飄地鉆進耳朵里：

    “把蜂蜜從冷凍層里拿出來?！?/br>
    鄭知夏的手頓了頓，若無其事地應(yīng)了聲，結(jié)果下一秒就將雞蛋塞進了剛騰出來的空位里。

    “……”

    “要不，”林霽很平靜地提議，“我來吧?！?/br>
    鄭知夏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同樣很認真地提議：“要不你去客廳坐著吧?！?/br>
    林霽的存在感太強烈，他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往其他的事情上飄,所幸在他提議的事情上林霽從來都不會太堅持己見，因此點了點頭。

    “那我先回去處理下文件?！?/br>
    周皓忙不迭地抱著平板跟他回了房間，鄭知夏的脊背微微一松，很輕地晃了晃腦袋，結(jié)果再抬頭的時候，就看見宋白露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端著杯子笑瞇瞇地看著他。

    “……”

    他站起身，撥弄了下桌上擺得整整齊齊的食材，玩笑般地問：“您又是因為什么站在這兒呢？”

    宋白露打量著他的神情，悠悠嘆了口氣。

    “沒什么，就是想起平時想叫你下樓幫我搬張桌子都得三推四請的，今天居然能夠主動收拾冰箱，所以有點驚訝罷了?！?/br>
    “可能我今天良心發(fā)現(xiàn)吧，”鄭知夏面不改色，“mama都不辭辛苦跑去三十公里外的街上買火鍋食材了，我怎么能干坐著等著吃呢？”

    宋白露挑了挑細長的眉，長長噢了聲。

    “我兒子居然那么懂事了啊，”她的笑容有些促狹，像逗弄一個未長大的孩童，“我還以為你是不想和人家說話呢?！?/br>
    “mama?！编嵵暮苷J真地叫了她一聲，“有些話要是擺到臺面上說，會很不禮貌的?！?/br>
    回答他的是宋白露樂不可支的笑聲。

    “好好好，確實是這個道理，那要不——我現(xiàn)在去請他們離開？”

    “不用，”鄭知夏說得一本正經(jīng)，“趕客人離開是不禮貌的。”

    宋白露沒有再說什么，眼神里透露出的意思卻很明顯——

    原來林霽是客人？

    母親總是最了解自己的孩子，當(dāng)林霽出現(xiàn)在家門口的時候，宋白露就已經(jīng)意識到了鄭知夏的一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