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嶼的視線跟隨她站起，走近，到再次坐下，從她的長發(fā)挪到她的臉上，“平靜”神色終于在她說完第二句話后，為之一變。

    眼底眉梢的霧氣散去，他說回正事，“其實溫忻愉微博發(fā)出后不久，就有網(wǎng)友質(zhì)疑她是不是在網(wǎng)暴素人，但她那邊的水軍很快下場了，后面就變成了你看到的這樣，都在罵你?！?/br>
    秦然多少也猜到一些，不管是什么樣的事件，只要引起多方的討論，就不可能只有一種聲音，但這次，辱罵她的聲音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她頷首，眼神示意他繼續(xù)說。

    周嶼沉吟片刻，伸手輕揉她的頭發(fā)，彎唇一笑：“放心，你也有水軍?！?/br>
    啊？秦然那圓溜溜的眼睛再再次睜大，直愣愣地看著他。

    所以您剛剛在那這么久的電話，原來是在幫我買水軍？

    驚訝過后，她咽下一口唾沫，聲音微微顫抖著，問出了每一個社畜都會問的問題，“多少?。抠F不貴？”

    也許是她的問題太過直白，又或許是有點愚蠢。

    總之她一問完，周嶼就笑得很開心，連眉毛都飛揚起來，柔聲安慰她：“別怕，我們預(yù)算很足?！?/br>
    秦然敏銳意識到，他說的不是“我”，而是“我們”。

    將她毫無保留地納入其中，就算早知道他會這樣，但還是令她心安。

    但理智令她思索一番，仍然覺得沒多大必要，買水軍也就是在網(wǎng)上分個高下，起不到什么太實際的作用。

    “就買今晚吧，明天就別了，沒必要。嘴長在別人身上，被罵也不會少塊rou，大不了我不看就是。”

    周嶼嘴角還有隱隱笑意，但沒有堅持，反常地“嗯”一聲，答應(yīng)了她。

    不過半晌后，他倏然挺直了背，斂起笑容，“對了，還有件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雖然秦然早已腦內(nèi)將最差的結(jié)果都粗略過了一遍，但他忽然這么正式，一秒變臉，還是令她心頭一沉。

    “你說?！?/br>
    她不由得將手扶在自己的腰上，還有什么壞消息，一并來吧，她承受得??！

    周嶼倒是語氣正常，“沒什么，就是你現(xiàn)在住的地方被網(wǎng)友爆出來了，暫時不能回去了?！?/br>
    ……沒什么？這不就代表她真的被網(wǎng)暴了嗎？還住址都被扒了！那不知道還會有多少個人信息被扒出來？

    就算她不回去，也要提醒室友紀又菱注意別被打?。?/br>
    他明白她的擔憂，又接著道，“我讓人盯著了，也發(fā)了警告函給平臺，應(yīng)該不會再有其他隱私信息爆出來，現(xiàn)在網(wǎng)上知道的，就是你的公司地址，以及目前住的地方?！?/br>
    周嶼果然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對這些事可謂是非常地有經(jīng)驗，幾句話就將她的擔憂打消。

    秦然忽然覺得很慶幸，在這樣的時候，還有他陪在身邊，讓她不至于犯蠢，孤立無援。和以前那些無助時候都不一樣，這一次，她沒有再去幻想，也再也不是一個人。

    屋內(nèi)燈火通明，將他臉上的每一寸肌膚都照得清晰可見。

    她看到，自己的倒影在他眼里定格，不再移動半分。

    他愣神間，秦然突然湊近，主動擁過他。

    周嶼神色一變，臉頰居然頓時發(fā)燙，眼睛眨了眨。

    他感覺到，她的腦袋輕輕放在他的肩上，后背也被一雙手溫柔觸碰，瞬間春風過境，拂過他的心。

    她一字一頓，鄭重又真誠，“周嶼，謝謝你在，真的很感激能和你重遇。

    他沒有半刻猶豫，溫柔回道：“我也是。”

    身體的溫熱順著接觸蔓延開來，周嶼的體溫讓她從高空某處平安降落。

    她才意識到自己抱得太久了，于是慢慢放開了他。

    離開的瞬間，她連忙找補，將剛才還沒交代完的事一并告訴他，“溫忻愉約我明天去她公司見面，應(yīng)該是要聊這件事?！?/br>
    周嶼的目光凝住幾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片刻后，他說：“我和你一起去?！?/br>
    作者有話要說：

    之之祝大家春節(jié)快樂吖~新的一年吃好喝好睡好，坐享其成，夢想成真！

    ps：溫小花和江總其實都是助攻來著?。隙槪埾嘈盼遥。?/br>
    第51章 對峙

    早上十點, 秦然準時出現(xiàn)在望京soho大廈一樓的星巴克。

    昨晚她和江澈約好了在這里見面，先交換一下各自的意見，再一起去樓上溫忻愉的公司。

    當然, 在周嶼的強烈要求之下, 他也跟著一起來了。

    依然全副武裝，一套黑色運動服, 帽子和口罩也都是黑色，衣領(lǐng)高高拉起, 全身上下不露出一寸肌膚。

    周嶼本不想把自己包成這樣，他之前在酒店也見過溫忻愉, 并不介意被她知道, 他和秦然是認識的, 正好還可以讓她有所忌憚——她公開造謠的這位女孩子, 并不是一個人。

    想要團隊，她也有。

    但秦然覺得不行, 太招搖, 而且這事本質(zhì)上和周嶼沒什么關(guān)系，他公開出面始終不太好。

    雖然答應(yīng)讓他幫她，但是她還是不想讓他再花錢了。

    昨晚她特意找朋友咨詢了一下，在上了這么多熱搜的情況下，找水軍至少要花多少錢。對方簡單計算過后, 告訴她的金額，實在讓她很rou疼。

    如果今天的談判有用, 那么最好就能達成和解, 這也是她答應(yīng)來的目的之一。

    除此之外, 她還想知道溫忻愉到底要達成什么結(jié)果, 以及還有多少底牌。

    江澈坐在窗邊, 穿著一身休閑的黑色西裝，里面搭了一件白色t恤。

    雖然同樣是黑色西裝，但寬松的剪裁和內(nèi)搭，讓他看上去比在公司時更加隨性。

    他面前放著一杯美式咖啡，眼睛專注地盯著手機，看不清楚表情。

    律師，是秦然給周嶼安排的新身份。今早出門前，他倆就已經(jīng)對好了詞。

    走到星巴克門口，秦然仍不放心，又囑咐了他幾句。

    “律師的專業(yè)，還記得嗎？”她抬眸，望向周嶼，神情嚴肅。

    “知道啦?！彼恼Z氣有些無奈，回應(yīng)她的視線，又說：“你昨晚已經(jīng)給我背過一遍律師專業(yè)守則了，秦然老師?！?/br>
    “我的演技，還是過關(guān)的。”

    從秦然的角度，能看到他的雙眼染上笑意。

    對完“暗號”，她放心點頭，拉開門，走了進去。

    江澈聽到腳步漸近，有人站在他面前，他舉目。

    秦然和一個打扮得很奇怪的男人，坐到了他對面。

    剛坐下，她便介紹：“江總早上好，這是周律師?！?/br>
    江澈表情有些奇怪，眉心忽而蹙了蹙，不太理解她這個做法，他提醒，“其實，公司的法務(wù)，業(yè)務(wù)能力也挺不錯的?！?/br>
    秦然抿抿唇，解釋道：“有備無患嘛，畢竟溫忻愉針對的是我個人，要打官司的話，也得請的?！?/br>
    周嶼接話，不負秦然所望，拿出了律師的專業(yè)，“江先生，您好。我這次也就是來了解下當事人的情況，以及對方的需求，不會耽誤到公司法務(wù)的工作?！?/br>
    說罷，他伸出手。

    江澈遲疑片刻，才將手伸出，和他握了握，很快又收了回去，算是同意。

    視線往右挪動，江澈推推眼鏡，“我和法務(wù)對過，這件事確實是你被冤枉。我們這次談判的目的是讓她刪微博道歉，挽回公司聲譽。如若不然，我們便將全片放出，并請專家鑒證，視頻沒有經(jīng)過任何人工加工的痕跡。”

    他態(tài)度很堅決。

    放出完整視頻固然是最有力的證據(jù)，但秦然之前的擔憂并不是全無道理，“江總，放出全片這個事我們可以再考慮一下。”

    江澈眸光閃動，示意她繼續(xù)說。

    “我有兩個考慮，一是，我怕耽誤到之后和其他藝人的合作。藝人參加節(jié)目或者采訪，難免有說錯話的時候，其實無傷大雅，剪輯是保護他們的方式。若輕易放出全片，以后合作的藝人都會有顧慮，就算同意參加，也會在錄制的時候有所保留，反復斟酌用詞，勢必會影響到節(jié)目質(zhì)量?！?/br>
    江澈作思索狀，她說得確實有道理，這點倒是他從未考慮到的。不過她都這樣了，還能在第一時間想到對節(jié)目的負面影響，也是很難得。

    看他表情有所變化，她接著說：“二是，會將葉芮扯到這個風波里來。溫忻愉全程都刻意隱去了葉芮的存在，就證明她根本不想得罪葉芮，但又覺得之后節(jié)目播出，她肯定會被罵，所以先下手為強。葉芮她得罪不起，但我可以?！?/br>
    “還有，以現(xiàn)在的情況，讓葉芮參與進來，圍觀群眾肯定認為我們是在故意轉(zhuǎn)移視線，將所有猛火集中到葉芮身上，沒有企業(yè)應(yīng)有的擔當，到時候也會得不償失?！?/br>
    她分析得很透徹，這事確實沒有那么容易解決，將整件事都攤開在大眾面前，其實是不合適的。

    聽完，江澈沉默了一會，才慢慢開口，“那你打算怎么做？”

    秦然偏頭看向周嶼，幾秒后，她說出她的計劃，“我和周律師商量過，雖然不好直接放出全片，但我們也可以拿這個作為籌碼?！?/br>
    “溫忻愉和葉芮不和，我們就賭她根本不知道葉芮會不會同意全片流出。她只是在猜測，同樣作為藝人，葉芮也會在意自己的名聲，直接和別的藝人撕-逼，總歸是個負面新聞?！?/br>
    昨晚，她確實和周嶼談過，將自己的想法都告訴了他，他也提出了很多建議。

    說到這里，她湊近了些，加重語氣，“可以告訴她，葉芮同意全片放出，就連她經(jīng)紀人擋鏡頭的畫面我們都會一刀未剪播出來。”

    秦然眨了眨眼睛，“而且錄完之后，葉芮的確也告訴過我，節(jié)目可以播，她無所謂，那會麥還沒摘，應(yīng)該有錄到。”

    這的確可以算作一個籌碼，溫忻愉在微博說了這么多，也是提前給大家打預(yù)防針，告訴大家節(jié)目播出的一切內(nèi)容都是不可信的。

    剪輯過的不可信，但全片是很有說服力的。

    “至于拖長工時，導致她胃病復發(fā)這點。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當天接送她的司機，晚點他會把行車記錄儀的視頻發(fā)給我，這個是鐵證，可以完全推翻她的話?！?/br>
    秦然胸有成竹，這個辦法其實是周嶼提出來的。

    酒店的監(jiān)控視頻不好拿，但行車記錄儀卻很容易，因為接送溫忻愉的車，都是節(jié)目組提前安排的。

    她考慮得很周全，江澈勾唇一笑，自己真是太小看她了。

    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她不僅將心情全部整理好，還想出了這么多的解決方案，不得不令他意外。

    江澈此刻的表情，告訴秦然，他聽得很開心，應(yīng)該也是贊同她的解決辦法。

    還有最后一個問題，她撩起眼前碎發(fā)，“至于我們威脅她那點，公司法務(wù)如果同意的話，我們可以將完整一點的合同曬出，隱去重要信息，證明我們只提出了‘不許插手剪輯’這一條，其它都是她誣陷的。”

    “最后，我會請周律師發(fā)一封律師函。”

    她抬手指向周嶼，“不管有沒有用，至少能讓大家知道，我態(tài)度很堅決，不認同溫忻愉的任何指控。再加上她的關(guān)注度很高，就算她篤定我們不敢放出全片，但這三個謊言，只要我們能拆穿一個，就能影響大家對她的看法，進而懷疑她說的任何話。”

    “人的天性就是同情弱者，輿論也會慢慢站到我們這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