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澤的身體忽而展開，忽而彎成馬形，絕望的雙眼胡亂地翻動著，眼珠子瞪得極大，嘴里發(fā)出一聲聲瀕死的慘嚎，顯得聲嘶力竭，今人毛骨悚然。

    一片白光乍現(xiàn)，生命的最后一秒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初生嬰兒的側(cè)臉。白嫩的，健康的小生命發(fā)出嘹亮的哭聲，只是沈逸澤分不清那熟悉的小臉屬于沈年，還是沈念。

    方茹還沒從沈逸澤墜崖的驚嚇中緩過來，懷里的沈年突然嘔出一大灘黑血，小小的身體不斷痙攣顫抖，最后痛苦地在她懷里睜開雙眼，喃喃著‘mama’兩個字，然后徹底失去了呼吸。

    早在沈逸澤上山之前，趙琳就喂了沈年百草枯。

    她要讓所有人都不得善終，她要讓方茹親眼目睹自己孩子的死亡，就像她當(dāng)初一樣。

    她要讓罪魁禍?zhǔn)滓矅L嘗喪子的痛苦。

    方茹緩緩松開沈年，孩子的死相猙獰，她似乎已經(jīng)傻了，呆愣愣的說不出話。足足緩了很長一段時間，方茹才再也忍受不住的大聲嘶吼起來，臉上滿是后悔和絕望，眼淚橫流。她崩潰哭喊著，好像有一柄刀子一下下剜著她的心肝。雙手捂著臉，嘶啞的嗓子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她艱難挪動著身體，掙扎抱起孩子的尸體，雙眼瞪得極大，瞬間頹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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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臨川：主打的就是一個白捐了

    第53章 呦呦出生

    “賀臨川，你到哪了？”

    “我已經(jīng)接上媽了，順便還給你帶了xx鋪的酸梅子和泡椒筍尖，還有半小時就能到家了。”

    “你別回家了，直接去醫(yī)院五樓產(chǎn)科吧，我羊水破了，現(xiàn)在在救護車上?！?/br>
    “什么？我草，不是還有兩個星期嗎怎么現(xiàn)在就要生了？！”賀臨川一手拿著電話，聲調(diào)瞬間提高了好幾倍，單手cao縱方向盤，在車來車往的路口像離弦的箭一樣‘嗖’地沖了出去。

    “這話你問呦呦去?！鄙蚰铑D了一下，痛意還沒上來，要不是剛才他起床的時候下身‘嘩’的一下流了一地羊水，他都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是要生了。其實現(xiàn)在他也沒轉(zhuǎn)過勁兒，上救護車的時候手里還拿著半拉啃了一口的蘋果。

    “你，你別害怕啊寶貝兒，我這就去醫(yī)院陪你！”

    掛了電話的賀臨川心臟劇烈跳動就快到嗓子眼了，偏偏這時候后座的sofia探出半個身子到前座，金發(fā)碧眼，一開口卻是字正腔圓的中國話，她看起來比賀臨川還著急，迫不及待地說道：“怎么了，是不是念念要生了？！”

    說話的女人是賀臨川的mama，標(biāo)準(zhǔn)的德國美女長相，歲月并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眼眸水光瀲滟，微微顫抖的睫毛低垂。為了今日和兒媳見面，sofia還罕見地化了妝，眼皮一層亮晶晶的光澤，紅唇烈焰，襯得眼尾的淚痣栩栩如生，美艷絕倫。

    “賀臨川你下車，你開的這是什么東西換我來開！”sofia說著撩起長裙試圖從后座邁到副駕駛，十厘米的高跟鞋被她一腳蹬掉，手腳并用就要爬過來，身邊的男人連忙攔住她，發(fā)出驚慌的聲音：“honey！clam down！”

    “媽！”賀臨川一把將方向盤打死，車輪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巨大的聲響，這車要是有翅膀怕是都要飛起來了。

    “你就別跟著搗亂了！就你那車技太陽下山咱們都到不了醫(yī)院！”

    “你說什么！你個小兔崽子！”sofia一把揪住賀臨川的衣領(lǐng)，美目怒瞪。賀臨川實在沒時間應(yīng)付他媽，直接看向后視鏡，對著后座的男人說道：“kenny，please help me trol my mother.”

    “ok！okok！”男人一把抱住處于暴走狀態(tài)的sofia，輕聲哄她，女人這才緩緩安靜下來。

    kenny是賀臨川mama的男朋友，在賀臨川的父親去世后，sofia一人拉扯兒子長大，直到賀臨川也進入了部隊，sofia才回了德國，與她青梅竹馬的英國鄰居走到了一起。

    沈念在病床上大口呼著氣，陣痛像失了控的海嘯劈頭蓋臉地襲來，面色蒼白的omega額頭上布滿了汗珠。

    他沒想到自己的產(chǎn)程會這么快，內(nèi)檢的醫(yī)生往他下身摸去，說道：“三指了，可以進產(chǎn)房了?！?/br>
    “什么？！”這也太快了，沈念攀著病床的扶手，掙扎著起身道：“我，我愛人還在路上，能不能等一下啊?！?/br>
    “沈醫(yī)生，寶寶要出來了，你想等它可等不及呀?！敝a(chǎn)士笑瞇瞇給沈念擦了擦額頭的汗，“放心吧沈醫(yī)生，您alpha的腺體液已經(jīng)提前抽取好了，無論他在不在你身邊，你都會平安生產(chǎn)的。產(chǎn)科劉院長親自為您接生，你得相信咱們醫(yī)院的醫(yī)生?！?/br>
    在如今的社會中，omega生產(chǎn)會需要標(biāo)記過他的alpha或孩子父親的信息素，但在產(chǎn)房的alpha容易受omega信息素的影響，有的甚至?xí)Э乇┳?。于是現(xiàn)在的醫(yī)院基本上都會在孕o建檔時提前抽取alpha的腺體液，以助omega順利生產(chǎn)。

    劇烈的疼痛襲來，沈念一陣縮瑟，無力仰躺在病床上。護士將他推到產(chǎn)房門口等待，omega一向認(rèn)為自己是能忍痛的，但他沒想到生產(chǎn)前的疼會讓他這么難受，生殖腔頻繁收縮，頭暈?zāi)垦Ｖ猩蚰钕乱庾R伸出手，他多希望有人能在這種時刻握住他的手給他力量。思緒紛飛，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鹿露生他時，也是這么疼嗎？

    沈念雙腿微微顫抖著，他一手扶著自己的肚子，眼前恍惚出現(xiàn)了鹿露的笑顏，他不禁伸手去摸，嘴里喃喃著：“mama……”

    就在這時，一雙溫暖有力的手拉住了沈念，強大的安撫信息素瞬間釋放，將沈念團團圍住。熟悉又陌生的鳶尾花香氣像一層保護罩，omega沉浸在香甜的信息素中。

    拉住沈念雙手的人聲音輕柔充滿慈愛，她低頭吻了吻沈念汗?jié)竦念~頭，垂下溢滿柔情的雙眼，輕聲道：“念念不怕，mama在這。”

    sofia的高跟鞋早在爬樓梯的時候被她不知道甩到哪去了，為了見沈念她特意戴了一頂手工編織的草帽，看起來頗有夏威夷美人的韻味，如今那頂草帽也斜斜地掛在她的頭發(fā)上，長裙沾著不知道從哪蹭的污漬。賀臨川剛把車停在醫(yī)院門口，她就迫不及待地下車沖向產(chǎn)科。同為omega，她知道一個年輕的omega獨自生子時的恐懼。她是賀臨川的mama，自然也是沈念的mama。

    “meine kinder（我的孩子）……”sofia將沈念的上半身抱在懷里，目光溫柔似水帶著顯而易見的心疼，如一汪清泉在眸中流淌。

    “念念不怕，mama在這里啊?！?/br>
    手術(shù)室內(nèi)走出兩個助產(chǎn)士，她們合力將意識有些模糊的沈念推入產(chǎn)房，并對有些狼狽的sofia說了句‘放心’。

    等賀臨川跑上來的時候，手術(shù)室門口只有站著焦急往里望的sofia。kenny在身后氣喘吁吁提著sofia落在樓梯上的高跟鞋，女人轉(zhuǎn)身拍了拍賀臨川的肩膀，“念念已經(jīng)進去了。”

    賀臨川一下失了力氣，頹然滑坐在地上。

    他沒趕上，他居然沒趕上。他甚至不敢望手術(shù)室的方向看去，他竟然讓沈念一個人面臨生產(chǎn)的痛苦，挫敗感淹沒了alpha，他有氣無力地蹲在地上垂著頭，自責(zé)與后悔充斥著他的整顆心。

    “深呼吸、深呼吸、用力——”

    “呃……”

    大門緊閉的產(chǎn)房里，沈念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雙腿大張著，炫目的手術(shù)燈映射在他身上。omega叫的聲音并不大，只是忍不住時才會從嘴角溢出幾點嗚咽。

    他可是名醫(yī)生，而且連最痛的割腺體的事都做過，怎么可能會被分娩這點小痛打倒——這是剛進手術(shù)室之前的omega所想的。然而隨著疼痛越來越劇烈，他也顧不上端著了，痛呼的聲音越來越大。

    蒼天啊，他媽的怎么會這么疼??！

    腺體受傷的疼痛深入骨髓，而分娩就像有人掄著一把大錘一下一下狠砸他的腹部，他甚至感覺自己的肚子已經(jīng)被砸得血rou模糊了。鎮(zhèn)痛劑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么，頂多是把‘80一下’的錘子換成了‘60一下’的錘子，該疼還是疼。

    在沈念生產(chǎn)的這半小時里，他覺得自己就像走過了人生前29年那樣長的時間，他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深呼吸！跟著我的指令，一、二、三、push——”

    “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行了！”沈念瘋狂搖頭，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抓住旁邊一位助產(chǎn)士，哆哆嗦嗦地說：“給我一刀，快給我一刀！”

    他就不該信了產(chǎn)科主任的邪！那老頭一直說優(yōu)質(zhì)omega生孩子容易，根本不必挨剖腹產(chǎn)那一刀。

    早知這么疼，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剖腹產(chǎn)。

    “堅持啊堅持！馬上了，馬上就能看到孩子的頭了！”

    護士為沈念擦著汗安慰道：“沒事的沈醫(yī)生，寶寶不大，還是比較容易生出來的，你再堅持一會兒?！?/br>
    沈念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他在這要死要活的，居然還是比較容易生產(chǎn)的那一種類型。

    呦呦還算小體型的寶寶，那正常孩子得大成什么樣？沈念覺得自己肚子里簡直是有個隕石，生殖腔激烈地抽痛了一下，omega再也忍受不住，瘋狂大叫起來：“太疼了太疼了！賀臨川救救我——”

    鐵門外的賀臨川突然抬起頭，他眼眶泛紅，顯然是哭了一場。他起身趴在門口，聽了一會兒動靜，但又什么都沒聽到。

    “mama，我聽到念念在叫我?！辟R臨川再次垂下頭，聲音帶了些嗚咽，“er hat angst.（他很害怕）”

    sofia已經(jīng)很久沒在兒子的臉上看到這副表情了，驚慌，恐懼。就像他小時候家里涌入一幫穿軍裝的人，為首的懷里捧著個蓋著國旗的木匣子。當(dāng)時的賀臨川也是這副表情，他躲在自己身后，拽著mama的衣裙問：“mama，他們是誰，爸爸呢？”

    賀臨川開始釋放信息素，盡管他知道隔著重重防護門沈念一定聞不到他的味道，但他還是想盡自己的努力為omega增添一點安全感。

    沈念感覺自己暈了又醒，恍惚間他好像聞到了賀臨川的味道，助產(chǎn)士捏著他的手大聲提醒道：“產(chǎn)夫用力！寶寶馬上就要出來了！最后一下，輕輕呼——輕輕吸——push！”

    在那一瞬間，一股說不上來的力量從他身體里涌了出來，沈念死死抓住身邊的圍欄，瞪大雙眼再一次用起力來，滿頭是汗發(fā)出一聲力竭的嘶吼：“呃啊——”

    緊接著，鈴蘭花香迅速濃郁了起來，嬰孩的哭聲響徹了整間產(chǎn)房，“哇哇”的哭聲穿透力極強，產(chǎn)房外的賀臨川一下子跳了起來，恨不能立馬沖進產(chǎn)房，sofia和kenny也全部貼了上來。

    沈念偏過頭看處理臺上歡快揮動雙手的小rou球，內(nèi)心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聽到醫(yī)生說寶寶6斤整，是個健康的男寶寶。當(dāng)護士清理完呦呦身上的體液后將他抱來時，沈念細(xì)細(xì)打量著這個他拼盡全力生下來的孩子。

    呦呦哭得渾身通紅，好像個會說話的喇叭。黑色的頭發(fā)蜷曲著，遺傳了他父親的卷發(fā)，眼泡有些腫，渾身皮膚皺巴巴的看起來好像一只紅色的小青蛙。

    好丑……沈念腹誹，他怎么會生出這么丑的孩子？

    可能是母子之間的心有靈犀，呦呦一下子停住了哭聲，睜開雙眼打量著手術(shù)臺上的沈念。

    呦呦有一雙綠色的眼眸，和他的alpha父親如出一轍——這也是沈念最喜歡賀臨川的地方。

    但還是丑，沈念眉頭微蹙，不應(yīng)該啊，按賀臨川和他的長相，沒理由生出呦呦這么難看的小青蛙啊，這和沈念想象中的混血兒長相差距太大了。

    呦呦似乎是感知到了mama的想法，再次爆出強烈震耳的哭聲，沈念隱忍著閉上眼睛，這么一個只有六斤的小團子居然這么能哭，他倒是中氣十足，也不看看把自己的omega父親折磨成什么樣了。

    沈念被推出來的時候還清醒著，賀臨川第一個沖了上去，看到沈念面色蒼白以及因用力過猛臉上出現(xiàn)血點的樣子，alpha還是忍不住落下了淚。他急忙從褲兜掏出一把已經(jīng)有點蔫吧了的小花遞給沈念。

    原本他是想著等沈念生產(chǎn)前一天去花店精心挑選幾支名貴的花包裝好，但是沒想到呦呦這么著急出生，他根本來不及準(zhǔn)備花束，只能在剛才在醫(yī)院樓下停車時順便在草叢里薅了一把。

    “寶貝，你辛苦了?！?/br>
    沈念看著面前幾朵半死不活的小雛菊，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嘴里埋怨道：“什么破花，凈拿來對付我?！?/br>
    身邊抱著呦呦的小護士適時出聲：“沈醫(yī)生，那是院長去年親自在樓下綠化帶栽的哦~”

    “……”

    賀臨川直到這時才看到護士手里的寶寶，他在沈念的笑容中接過襁褓，瞬間有點說不出話來。

    這是……呦呦？

    是沈念肚子里那個經(jīng)常會和自己互動的、他們兩個人的孩子。

    他好輕，還沒有自己的槍沉。但賀臨川覺得，他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呦呦簡直就像個小天使一樣，帶給了他無與倫比的幸福。alpha整個人都酥麻了，他快被這樣的幸福感擊昏了，他將呦呦放在沈念旁邊，有些激動得語無倫次：“念念、這，這是咱們倆的孩子！”

    “我見他比你見他早多了，我能不知道他是咱倆的孩子？”沈念還是忍不住輕輕貼近嬰兒嬌嫩的肌膚，說了句：“長得像你?！?/br>
    “好漂亮的寶貝?！辟R臨川的聲音低沉，但上揚的尾音掩飾不住他此時的喜悅與激動，“念念，他和你一樣漂亮。”

    真的……嗎？

    沈念將視線放在呦呦身上，又轉(zhuǎn)回來看賀臨川，臉上的表情有些復(fù)雜。他并沒有因為alpha的這句話感到高興，呦呦真的長得像自己嗎，這么丑的小青蛙？

    sofia終于擠過賀臨川來到了沈念的床前，她報復(fù)似地掐了兒子一把，豈料賀臨川正沉浸在幸福之中完全沒察覺到。推也推不動，像塊大石頭一樣硬邦邦，sofia對于賀臨川獨自霸占沈念和呦呦感到十分不滿。

    “辛苦了，念念?！眘ofia伸出手幫沈念掖了掖被子。

    沈念在視頻中見過很多次賀臨川的mama，面對面交流還是第一次。他終于知道賀臨川的外貌遺傳自誰了，怪不得賀臨川長得這么好看，sofia有很大的功勞。

    “sofia，謝謝你?！鄙蚰钛劬α辆ЬУ?，在進手術(shù)室之前，是sofia給了他勇氣，并一直陪在他身邊。

    “不用道謝寶貝，我是mama?！眘ofia綠色的眼眸閃著善良的光波，“孩子是不需要和母親道謝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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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念從此有家了

    第54章 挫敗感

    沈念睡眼惺忪地從被窩探出腦袋，天剛蒙蒙亮。生產(chǎn)耗盡了他的力氣，回到病房之后omega幾乎是立刻陷入了睡眠。他偏頭看去，賀臨川正裹著一件外套歪斜地睡在沙發(fā)上。

    “賀臨川……”

    alpha幾乎是在聽到沈念聲音的瞬間一下子驚醒，他快步走過來，青色的胡茬冒了出來，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醒了寶貝，嚇?biāo)牢伊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