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想得發(fā)狂
所以說怎么不算屋漏偏逢連夜雨,感情事沒整明白,工作上又有難關(guān),新產(chǎn)品研發(fā)遇到瓶頸,數(shù)據(jù)臨時出問題,與日本合作方那邊的進(jìn)展也不太順利。研發(fā)部忙得焦頭爛額,謝綽連續(xù)加班了好幾夜,三餐沒能按時吃,忙起來就隨便揀一塊麵包三兩口囫圇吞下墊墊肚子,通宵都是尋常事。 在重新遇見徐羨之前,謝綽無欲無求,一門心思都撲在工作上,別人痛恨加班,可加班對他來說是小事,甚至還能打發(fā)時間??珊托炝w在一起之后,工作早已不是第一位,生活的重心全偏移到女人身上,他巴不得每天都準(zhǔn)時下班和徐羨待著,與愛人消磨時光、共享生命。 然而如今的他又重回了先前工作狂的模樣,甚至變本加厲,大有不愿回家的跡象,飯不好好吃,覺也不知有沒有睡。連dennis都旁敲側(cè)擊地提醒他照顧身體,李堂也讓他悠著點兒,別太累。 謝綽也只是敷衍般地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又一頭栽進(jìn)工作中。 原因無他,把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上,才不會有心思去想徐羨。謝綽甚至覺得這次的研發(fā)危機(jī)來得恰恰好,他才有機(jī)會透過忙碌麻痺自己,麻痺那一旦得空了,就會忍不住想念徐羨的心。 可伴隨想念而來的,還有他對自己深深的厭惡與懊悔。 后來事情好不容易告了一段落,謝綽開車駛在深夜的街道上,因為連續(xù)通宵兩天,這會兒精神有些不濟(jì),并且眼壓太高,視線稍稍失焦。疲勞駕駛最是危險,他把車??吭诼愤呴]眼緩著勁兒,重新睜開眼時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景色有些熟悉。 當(dāng)時和徐羨、吳樂廷吃完拉麵后,他主動送她回家,途中因為前方擦撞緊急剎車,女人嚇了一跳,兩人也是停在這兒休息了一下。 路還是一樣的路,可副駕駛座卻沒人了。 謝綽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顫了下,沉沉吐出一口氣,好似要把滿腔心事葬送在這空寂的夜里,連同靈魂都成為陪葬品。他有些失神,望著黯淡無一絲星光的夜色,才驚覺兩人好一陣子沒聯(lián)系了。 這要放在以前,謝綽肯定要發(fā)瘋,可現(xiàn)在的他只是一個懦弱的膽小鬼。他不敢找她,甚至連像以前那樣開車到成漾的大樓下,偷偷看一眼她下班的身影都沒有勇氣。 如果被發(fā)現(xiàn),徐羨肯定會認(rèn)為他又跟蹤她,合該噁心他了。 畢竟那日徐羨回家之后,隔天他就收到她的訊息,只有冷冷的七個字加上一個句號──各自冷靜一下吧。 這回確實是他失控在先,急紅了眼,理智凋落,對于她的解釋視若無睹,偏執(zhí)地認(rèn)為她會離開他,進(jìn)而以愛之名綑綁、傷害她。這份感情太沉重,若徐羨想要逃,也是人之常情。 忐忑了一整天,內(nèi)心空落落,沒有再收到她的任何消息。他害怕,像是狠下心要確認(rèn)什么似的,想問「你會跟我分手嗎」,發(fā)出去的卻變成了「你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白月光:再說吧。 謝綽看著那毫無溫度的三個字,對方好似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在這之后,兩人再沒有過交集,謝綽寧愿她衝他撒氣,罵他、打他,怎樣都好,也好過這樣冰冷的延長戰(zhàn)。 想她。 想得發(fā)狂。 從前也想,每日每夜地想,靠著她施捨的一簇光茍活到現(xiàn)在,卻也只能在夢里與她見面。睡醒后的夢碎,心頭空蕩蕩,抬手任由窗外晨光流淌在指間,可日光再明亮溫暖,也都不會成為月光。 但那時的他也僅僅是空虛,因為沒擁有過,也沒敢肖想擁有,因此所有失落都是一個人的事,所有的情緒也都能自己消化。 咬咬牙就過了,沒什么,他習(xí)慣了。 可如今得到過了,再次失去后才發(fā)現(xiàn)一切是那樣難受,靈魂破了一個洞,不只是荒蕪的空白,更是鑽心刮骨的疼。好似有人拿著一把刀,往他的骨rou里狠狠地剜,挖出的都是血rou模糊的爛泥,也是他腐朽破碎的心。 他知道他的想法很病態(tài),很偏激,但能怎么辦呢? 不論是對徐羨過分的佔有慾,還是對他人缺乏同理心的極端手段,都是埋藏在體內(nèi)深處,不可言說的祕密。 一旦被揭發(fā),所有苦心經(jīng)營的美好表象都會崩塌。 徐羨被嚇到了,跑了。 只要想到或許會就此與她形同陌路,便是不可遏止的恐慌襲捲而來。謝綽捂著左胸,窒息感扼上喉頭,大口大口喘著氣,冷汗沿著下顎線滴落,夾雜暮秋濃稠的霜意,更顯冷涼。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抖著手重新啟動車子,在夜里無人的大道上奔馳而過,草木都凄凄。 跌跌撞撞回到了家,已是夜深,謝綽單手扯掉領(lǐng)帶,如缺氧的人急切地尋求氧氣瓶,他踉蹌著撲向酒柜。 酒液滑過喉間,可謝綽嚐不到上好的黑皮諾的香氣,酸甜在舌尖氾濫,迷迷糊糊間,他想到的只有徐羨。 拿著紅酒瓶在半夜路邊豪飲的徐羨,環(huán)著他脖頸將酒香渡入他口中的徐羨,任由酒液在身上放肆蜿蜒的徐羨。 全都是徐羨。 只要能夠挽回徐羨,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晚上十一點,謝綽在紅酒的浸潤下,終究沒能抵擋住本能,起身開門下樓,步伐虛浮地走向隔了幾條街的社區(qū)。 酒精勾連出的除了醉意,還有按捺不住的思念。 你看,明明住的這么近,可他們這陣子就是遇不上。一旦存心躲著一個人,想要見一面都是癡心妄想。 警衛(wèi)認(rèn)得他,知道他是樓上徐小姐的對象,因此便直接放他上去了。而且謝綽就算醉了也不上臉,只是走路時腳部有些不穩(wěn),加之深沉夜色的襯托下,倒也將自身的失態(tài)掩飾了七八分,一點都沒有引起警衛(wèi)的懷疑。 謝綽熟門熟路地找到徐羨家,不帶絲毫猶豫地按了門鈴。 縱然再忐忑,多日累積下來的思念潰堤,想見她一面的渴望也抵過了糾結(jié)的心。 過了兩分鐘,有人前來應(yīng)門,可撞入眼簾的卻不是朝思暮想的女人,而是她閨密。 沉醉見到謝綽也有點驚訝,尤其眼前人的狀態(tài)看著其實不太好,披著一身夜的涼意,臉色冷歸冷,眼眶附近卻有隱隱的淚痕,左眼角那一小片紅色胎記都失色了幾許。 額角甚至有傷。 心下揣度,可面上卻無波瀾,沉醉扶著門框問:「謝先生,這么晚了,請問有什么事嗎?」 醉意上頭,謝綽這時候居然還能分析出沉醉之前對他的稱呼從「謝先生」變成「謝綽」,這會兒又從「謝綽」回歸了「謝先生」。 是疏離的表現(xiàn)。 他無奈地想,沉醉跟徐羨這么好,徐羨肯定都告訴她了,那么沉醉討厭他、嫌棄他,與他劃開界線也是應(yīng)該。 朋友都這樣了,那身為當(dāng)事人,徐羨對他的排斥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謝綽強(qiáng)迫自己冷靜,儘管大晚上的找過來已經(jīng)是不冷靜的表現(xiàn)。 「羨羨在嗎?」 他努力讓聲線平穩(wěn),至少聽起來不要那么失控。徐羨喜歡體面的人。 「我想見見她。」 沉默在空氣中擴(kuò)大城池,明明只有三秒,對于謝綽來說卻漫長得如同一世紀(jì)。 「羨羨在家。」 謝綽下意識屏住了氣息,卻聽見沉醉接著道── 「但她不想見你?!?/br> / 你可怎么辦啊小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