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嬪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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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嬤嬤正在用早膳,正眼都沒有瞧她,低著頭撫弄手里的茶盞,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又為何來找我?” 說完抬頭打量她?;仪鄬m裝下的女子聘婷裊裊地立在那里,雖微微含胸弓背,卻難掩謙卑姿態(tài)下的灼灼之華。 陳嬤嬤恨死她這不經(jīng)意間露出的靜美。 “蓮舟昨夜受了風寒,怕將病氣過給別人,想同嬤嬤告假三天?!闭艳柯龡l斯理地說。 “唉?!标悑邒邠岜K輕嘆:“馬上開春了,要準備春裝,這會子她告假誤了事,我可擔待不起?!?/br> 頓了頓,陳嬤嬤又為難道:“最近事情多得忙不過來,昨兒殿下還打發(fā)人來,讓我們撥人去安國公府侍疾。蓮舟又要告假,你看這……” 昭蘅并非榆木疙瘩,她的話點到即止。 安國公是皇后的父親,太子殿下幼年時,皇上和皇后忙于征戰(zhàn),一直將他寄養(yǎng)在安國公府上。殿下可謂是安國公一手帶大的,祖孫倆情意深重。安國公上了年歲,這回染了病,雖只是風寒,可太子仍舊放心不下,特意撥了東宮宮女前去侍疾。 照理說輪不到昭蘅去的,盡管是去侍疾,但畢竟是替殿下盡孝,不可能真的隨隨便便撥人,最次也得是個管事。 上頭多半指了茯苓去安國公府,可她在浣衣處受到陳嬤嬤的庇護,過著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活兒,哪里會干伺候人的活兒。 方才恐怕她來找陳嬤嬤鬧了一場,所以走的時候才那般不悅。 昭蘅微笑道:“奴婢手里的活兒,昨日干得差不多了,現(xiàn)下手頭正空著。嬤嬤若是不嫌棄奴婢手腳愚笨,奴婢愿去安國公府為公爺侍疾?!?/br> 陳嬤嬤雖然極其不喜歡昭蘅,但不得不感慨她的一點即通,這分察言觀色的本事將她那不成器的侄女兒比到了天邊去。 “你去安國公府……”陳嬤嬤佯作思慮,片刻后道:“那行,你是宮里的老人,你去我也放心。蓮舟既病著,就讓她好好休養(yǎng),養(yǎng)好了盡快上值。” “明天一早你就到西門去,云封領你們出宮。” 昭蘅從陳嬤嬤那兒出來,心里還想著明天去安國公府的事情。她身份卑微,到了那里應當也是跑跑腿干干粗活,也沒什么好擔心的。 昭蘅剛回去,正在檐角下收傘,冰桃笑嘻嘻地朝她拐拐胳膊:“白榆來了。” 她轉(zhuǎn)身側眸,果真看到院前桂花樹下立了道人影。 白榆站在桂花樹下,枝梢的雨水簌簌滴落在他的桐油傘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遠遠看見昭蘅朝他走來,他的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暖暖笑意。 “看你的凍瘡一直不好,在集市上碰到賣這個的,你拿去試試?!卑子芪㈩D。 白榆不擅長說謊,撒謊的時候會一直心虛地眨眼。昭蘅識出他在撒謊,并沒有點破,微微笑地將東西接過來,道:“多謝你?!?/br> 那凍瘡膏她見茯苓用過。茯苓有閑有錢,經(jīng)常讓人從宮外帶稀奇東西進來。那凍瘡膏是西域商人賣的,不僅效果特別好,味道也很香。 她跟白榆說過一次,沒想到他記上了。 看著挑選很久的東西終于到了她手里,他唇邊的笑意壓得更深了些。他努力繃住,讓自己看上去穩(wěn)重一點。 “最近開春了,你的事情又要多了。”昭蘅開口道。 白榆立刻笑著接話:“是要開始忙了,下個月可能要南下辦一趟差,要走大約兩個月,你若是有什么事,及早讓我替你辦了。你胃上的毛病近來好些了沒,泡竹葉還需要嗎?” “我沒什么急事,小毛病也許久沒犯了?!闭艳课⑿χc頭:“你出去了不必記掛著我,我沒事的,你自己在外要多加小心。” “你不用為我擔心,我身體好著呢?!卑子芘牧伺淖约旱男馗?,“奶奶那里你也放心,我走了也會讓人照拂她的。” 男子的眼神灼灼,望向昭蘅時一片赤城。昭蘅感激地看向他,還未開口,白榆便將她的話堵了回去:“你要是再謝我,我可要生氣的!” 昭蘅只好止住涌到舌尖的道謝,溫聲細語:“我不謝你,我祝你一路順風?!?/br> 白榆的唇角翹得更深了。 “要出門就這么開心?”昭蘅問道。 白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事情辦好了回來又能升一階?!?/br> 昭蘅笑著福身:“那我先提前恭喜你了。” 他沒有久待,東西送到人就該走了。昭蘅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轉(zhuǎn)角,這才提起衣擺回房。 冰桃遠遠瞧見兩人在樹下說話,忍不住嘴角上揚:“白榆對阿蘅真好,這些年噓寒問暖無微不至?!?/br> 蓮舟哭了一上午,眼睛又紅又腫,朝昭蘅走來的方向看去:“阿蘅jiejie長得好看,白榆也那么俊朗,兩人真是金童玉女般的一對兒。只可惜,白榆怎么是個太監(jiān)?” 第2章 昭蘅拿著白榆送給她的凍瘡膏回屋,把凍瘡膏放在枕頭下,便拿起蓮舟案上宮人的舊衣開始縫補。冰桃見昭蘅回來,急著去上值,匆匆出了門,留她在屋子里陪伴蓮舟。 蓮舟端了小矮凳圍著火爐坐在昭蘅身旁,也拿了針線一起縫衣裳破舊的地方。 昭蘅柔聲道:“你若是覺得累,就去歇會兒?!?/br> 蓮舟吸了吸鼻子,似又要掉淚,好歹將淚意壓了回去,聲音嘶啞地說:“阿蘅jiejie,我是不是特別沒用?” 昭蘅淺淺一笑,唇邊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怎么這么說?” “我和少英一起進宮,她頭腦聰明,手腳伶俐,很快就被選去殿下跟前服侍,我只能留在浣衣處;她去王府當了侍妾,我還在浣衣處。一直以來,都是她在關照照拂我,我原以為她定舍不得我繼續(xù)留在浣衣處吃苦,會帶我一起出去。”蓮舟耷拉著眼皮,纖長的羽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陰翳:“但我太沒用了,她寧愿獨自去王府,也不肯帶上我?!?/br> “如果她帶上我,我們相互照應,或許她就不會死……”想到這里,蓮舟愈發(fā)難過。 昭蘅的目光靜靜落在蓮舟臉上。 “你在浣衣處過得好嗎?” 蓮舟愣了下,隨即點頭說:“好像沒什么特別不好的?!?/br> “是,我們身份卑微,在宮城里猶如一粒細塵。在浣衣處幾十年也翻騰不出半朵水花?!闭艳康溃骸罢蛉绱?,這里紛爭也少,大家爭來爭去,無非就是少洗幾件衣裳、少縫幾件衣裳,不會為了偷jian?;沓雒ザ?、去爭,頂多吵幾句便罷了。越往上走,要爭的東西也就越多,在巨大利益的面前,人的心也就更狠,什么樣兒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都說宮城里遍地黃金,心有天高一股腦兒沖進來的不少,可當真一路披荊斬棘披上綺羅的也就那么幾個。到了貴人跟前,弄得好能出頭,弄得不好就是炮灰的命。安安心心留在浣衣處,熬到年頭放出宮去過安生日子也挺好。我想,少英不帶你去王府也有此意?!?/br> 蓮舟聽著昭蘅的話,默默回想這些年少英對她的好,心下一片凄然,眼淚汩汩而出。 昭蘅放下手中的活計,輕輕拍著她的手道:“不管是我瞎猜的,還是她當真如此想的,既然斯人已去,你也要顧看好自己?!?/br> 世上最無用的便是安慰,再多安慰的話也撫慰不了心中的傷痛。 蓮舟又痛哭了一場,哭得聲嘶力竭才倒在床上睡下。給她掖好被角,昭蘅又回到爐前繼續(xù)縫補衣物。陳嬤嬤雖允了蓮舟的假,可是若耽誤了活計,到時候又要責罰她。 昭蘅補了一下午衣物,坐得腰酸腿疼,快黃昏時,屋里光線晦暗,她才放下手里的活。剛起身活動了下筋骨,殿前的宮女突然叫她過去。 “訓話?”昭蘅詫異問:“是要我現(xiàn)在過去嗎?” 冰桃點頭:“好像是要出宮去哪里的事情?!?/br> 昭蘅心中有數(shù)了,知道是為明天去安國公府的事情先叫她們?nèi)ビ栐挕?/br> 昭蘅住得遠,趕到偏殿時,人幾乎都到齊了。伺候殿下日常起居的云封手握竹板子站在一旁,底下噤若寒蟬,一絲聲兒也沒有。昭蘅向云封福了福身,便站在后頭去了。 云封對著昭蘅微微頷首,便立刻翹首重新望著隊伍。略過片刻,見人差不多齊了,便手拎竹板子圍著她們轉(zhuǎn),提點一番:“這回你們跟著我去安國公府給老公爺侍疾,大家都要做好分內(nèi)的事情。誰吃不起苦,趁早講了來。我領著你們出去,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到了那邊兒,吩咐的事情講的話你們得聽著,不許犟嘴,干活要麻利,不興梗脖子。更不許推三阻四,做事有條有理,可不興壞了東宮和太子殿下的顏面。若是有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鬧出幺蛾子,別指望我的戒尺留情,一概打罰不論,聽明白沒有?” 大宮女自然有大宮女的威儀,她聲音不大,吐出的每個字卻擲地有聲。許是服侍殿下日久,也沾了她身上的王者之氣,一番話說得一眾小宮女個個俯首帖耳,乖順應是。 規(guī)矩立下了,云封正要讓眾人散去,殿外忽然闖進一人。 “云封!”女子滿面怒容,徑直沖到云封跟前,絲毫不顧還有別人在場,抬手“啪”一巴掌扇在云封臉上。 那女子殊色艷麗,五官精細白凈,晃眼看似剝了殼的雞蛋,連顆痣都找不出來。身量纖細如同蒲柳,套上身寶藍色華服,纖腰輕束,翩躚而來的姿態(tài)好似畫里的仙子。 一巴掌打散了她臉上的威儀,屈辱的淚水瞬間涌上。她望了女子片刻,唇齒翕動,跪伏在女子面前:“奴婢愚笨,不知道做了什么蠢事得罪了魏大姑娘,還請姑娘恕罪?!?/br> 絕色女子秀眉微蹙,哼了聲:“狗奴才,我聽說是你跟護衛(wèi)司的人說若是我來找瑯書哥哥,就讓他們告訴我,他不在東宮,可有此事?” 云封面色慌亂:“姑娘恕罪……奴婢只是聽從殿下吩咐……” “啪”一聲,又是狠狠一巴掌。 女子氣道:“狗奴才……” 沒多久,又一個大宮女快步走進來,示意昭蘅她們趕緊離開。昭蘅低著頭退步離去,走出老遠才敢微微側眸回頭,看到那個美艷女子怒容滿面地在罵什么,云封跪在地上,髻松釵歪,淚眼盈盈,模樣甚是可憐。 昭蘅從女子的稱呼和她囂張跋扈的作為猜出,那女子應當是魏家大姑娘,魏晚玉。 昭蘅遠在浣衣處,又不喜歡與人嚼舌根,對宮中之事知之甚少,卻也是聽說過這個魏大姑娘的。 她和太子殿下從小一起長大,門庭顯赫,據(jù)說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 太子殿下李文簡,是這個王朝最耀眼的存在。十四歲立儲封為太子后,近些年訪四國,定土安邦;行仁政,減稅愛民;修身正己,據(jù)說身邊連個紅袖添香的也沒有。 昭蘅在東宮干了很多年,卻從沒見過太子,只根據(jù)宮人們閑談時說的話,在腦海里描摹出了一個皎皎如明月般的圣人剪影。 方才那撒潑跋扈的女子,與圣人并肩而行? 昭蘅琢磨了一下,無語地搖頭。 —— 次日一早,昭蘅早早就起身前往西門候著了。 同行的女伴對這次出宮侍疾充滿期待,三五幾人湊在一起喋喋不休。還沒有入宮的時候,昭蘅就知道安國公。老公爺乃是隴西大儒,為人清和大善,濟世救人,撫恤百姓,是人人稱而樂道的老圣人。 昭蘅八歲那年,京城發(fā)旱災,地里干得根本長不出糧食,山上的地都被災民翻了無數(shù)次,到最后連草根都沒得吃。 那年奶奶害病,命懸一線沒有吃的,正焦灼時她聽說安國公府開倉放糧,接濟災民。 昭蘅以為他和別的世家一般,借放糧濟災之名斂名望,不報任何希望地去公府前排隊試運氣。 最后她卻真的領到了救命的糧食。 她去很多地方試過領糧,卻唯獨在安國公府領到了。 安國公府賑災的糧食,支撐奶奶活了下去。 昭蘅對他心懷感激,多年來一直念念不忘。 昭蘅雖也敬仰安國公的為人,可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就算去了公府,恐怕也無緣窺見真顏。但想到自己能去國公府為他侍疾,略盡綿薄之力,心中半是緊張半是喜悅。 云封準時到了西門外。 昨日在偏殿她遭受魏晚玉的毆打,臉頰還有幾分紅腫,眉目間卻沒了楚楚凄慘。 在殿下跟前服侍,哪怕挨打也得端端正正,不得折損半點風姿。 真累啊,昭蘅心想。 一一對了腰牌,云封領著東宮挑出來的三十多個宮女登車前往安國公府。 剛出宮門,到停車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她們出去的時候,旁邊有幾人正要入宮,兩撥隊伍剛好撞見。 一行七八人,錦衣華服,正低頭掏著腰牌,低頭說笑什么。 昭蘅還是一眼看見了人群里的白榆。 白榆雖是宦官,模樣卻生得格外俊逸,今日沒有穿宮裝,而是穿的一身月白錦袍,身子板正、風采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