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條件淪陷 第68節(jié)
余漾抵不過露西的熱情,只好從椅子上起身,放下懷中的小泳圈,跟她一起到了泳池邊上。 露西朋友很多,能在南海灘辦party的身家也不容小覷,但她朋友多,其本人也不是很看重背景家世什么的,來的人什么階層都有,魚龍混雜,兩個人一過去,就有很多人圍上來。 余漾穿著泳衣,身上批了披風(fēng),海邊有晚風(fēng),吹得長發(fā)微動,她順了下耳邊的頭發(fā),將披風(fēng)裹了裹,對于泳池里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視而不見,隨意挑了個地方坐下。 有人不認(rèn)識她,讓露西介紹介紹余漾。 露西看那些如狼似虎的眼神就知道他們心里想的是什么,介紹余漾的同時,讓那些男人收起沒用的心思,別來招惹她的小姐妹。 話雖這么說,再銅墻鐵壁的閨蜜也擋不住男人想要撩妹的心,盡管露西一再幫余漾擋著,她還是沒少被那些人突如其來的土味情話尬到。 在這種事情上,別管什么國家什么年代,所有♂幾乎都是一脈相承。 露西是party的主角,總不能為了余漾一直陪在她身邊,為了防止露西一走遠(yuǎn)他們就露出魔爪,余漾拿出了殺手锏。 麻將。 于是乎,余漾在泳池邊和那些想要跟他套近乎的男人玩起了麻將,誰贏了就可以要求輸?shù)娜俗鲆患拢宦犨@個規(guī)則,老少爺們前仆后繼——全被余漾拍在了沙灘上。 完勝。 派對結(jié)束之后,大家直接就在酒店里住下了。 余漾喝了不少酒,被海灘上的晚風(fēng)一吹,腦袋更加暈乎。 她的酒量在這三年里飛速成長,但是喝得多了還是會醉,只不過現(xiàn)在能硬撐了,即便頭已經(jīng)暈得不行,她還是能保持基本理智,跟所有人道過別之后,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呋刈约旱姆块g。 然后倒在床上一動不動。 房門沒關(guān),她進(jìn)來時隨手推了一下,但只是虛掩。 余漾感覺全身都沒有力氣,趴在床上后,頭除了暈,還像要爆炸似的疼,她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海風(fēng)吹多了還是喝酒喝得太多了,起身要去喝水,胃里卻一陣翻涌。 她撐了一下身體,沒坐起來,嘴里嘀咕了一句話,好像是臟話,然后額頭抵著被子,再次掙扎著要起身,這次有些容易,她只覺得身子一輕,有只手?jǐn)堖^她的腰,將她翻了個,倒進(jìn)一個浸了涼意的懷抱里。 余漾緩緩睜開眼,看到房頂?shù)牡鯚舭l(fā)出刺眼的光,一只手伸過來,修長,白皙,骨節(jié)分明,很好看。 他很溫柔地抱了抱她,將她扶起來。 然后是一個杯子,杯子里裝了水。 身體像是有記憶似的,余漾抱起杯子咕咚咚喝,腦海里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能急,急了會嗆到,弄得哪都是水?!?/br> 她喝完,隨手把杯子遞回去。 杯子在空中靜靜待了很久,很久之后,那只手才伸過來,把杯子帶走。 余漾拽了拽被子,好像做夢一樣,安安穩(wěn)穩(wěn)地向后靠去,舒舒服服地找了個位置躺下,正好在交疊的腿上,一高一低,像個完美的靠墊,熟悉的味道,令人安心的溫度。 她沒心沒肺地睡著了,多虧了那杯水,火辣辣的胃此時也不難受了,就是腦子還是暈,她蹙眉翻了個身,抱緊前面的大抱枕。 大抱枕長手了,鬧情緒,不讓她抱,拽著她的手要推開,余漾深吸一口氣,被吵得不耐煩,就吭嘰。 吭嘰吭嘰大抱枕就不動了,任她抱。 余漾舒服了,睡夢中模模糊糊地看到大抱枕一截黑色的布料,只覺得更加安心,毫無防備地進(jìn)入夢鄉(xiāng)。 等她再次醒來時,房間里的燈還是亮著的,余漾酒意過去了,這一覺睡得脖子酸痛,她一邊撫著后頸一邊起身,看到身上蓋著的被子,和擺放整齊的鞋,表情變得疑惑。 印象中她沒脫鞋上床啊…… 做的夢也奇怪,她夢到傅居年變成了一個大抱枕,不讓她抱,她死命去抱,鐵了心了就是要玷污他,一個抱枕憑什么這么有脾氣還拒絕她睡,還把她拉黑! 余漾嘆了口氣。 好像把對傅居年的怨氣綿延到夢里了。 想著想著她又笑出聲,怎么會有她這么不講道理的人,在夢里還折磨人家。 把思緒從夢里拽回來,余漾掀開被子找手機(jī),想要看看時間,正到處摸,忽然聽到手機(jī)鈴聲。 在床頭柜上。 余漾撓撓頭,神情更加疑惑,昨天她有把手機(jī)放到這里嗎? 手機(jī)鈴聲是特定的,指定某一人,鈴聲一響她就知道是誰的電話了,此時雖然疑惑也來不及多想,她趕緊趴過去拿起手機(jī),想也沒想就接聽。 那邊沒有說話聲,只有呼吸聲,呼吸聲漸漸變重,變成一聲聲壓抑的啜泣。 余漾面色一變,心也跟著提起來,連忙問:“柒柒,你在哭?” 那邊還是沒有人說話。 余漾著急道:“柒柒,你怎么了柒柒?柒柒!你快說話,別嚇我!” 隔了一會兒,溫柒痛苦的哽咽聲才從話筒里傳來。 “漾漾,我好像復(fù)發(fā)了……” 然后是不斷的哭泣聲,不論余漾怎么叫喊都再沒回應(yīng),不知多久,電話被人從那邊掛斷,余漾再打過去,是無人接聽。 她立馬從床上跳了起來。 當(dāng)年她跟溫柒認(rèn)識就是在方醫(yī)生所在的那家醫(yī)院,她是抑郁癥,病情比她嚴(yán)重得多,最壞的時候甚至有過自殺行為,就是那次自殺,讓她認(rèn)識了她的男朋友,男朋友叫白忱,是個消防員,那人性格陽光開朗,帶她走出陰霾,才讓她的病情好轉(zhuǎn),幾乎痊愈。 但是三年前,余漾剛出國不久,她的男朋友就因為救火意外身亡。 余漾那時候剛好回國為溫柒慶祝生日,白忱死的那天,恰好就是溫柒的生日。 在溫柒的生命中,沒有人比白忱的存在更重要。 余漾看她冷靜地處理白忱的后事,本以為她這次不會被命運(yùn)的安排打擊到一蹶不振,誰知卻讓她發(fā)現(xiàn)溫柒為自己寫好的遺書。 她準(zhǔn)備處理好白忱的身后事,就隨他一起去了。 余漾不知道怎么留住溫柒,她想了各種辦法,最后發(fā)現(xiàn)還是只有白忱才能留住她。 無奈,余漾只好寄希望于最后一種可能——她把白忱去世前捐贈的心臟去向告訴了溫柒。 器官移植不管是供體還是受體,院方都會對雙方親屬進(jìn)行絕對的保密,為了保護(hù)好對方,是不會讓他們知道器官去向的,但是很巧合的是,余漾在同一天知道有人捐獻(xiàn)了器官,有人得到捐贈重獲了新生,而他們恰好在同一家醫(yī)院。 那個得到心臟捐獻(xiàn)的人,就是時硯,余漾的小叔。 余漾本意是想通過這件事告訴溫柒,白忱的心臟還活著,還在這個世界上繼續(xù)跳動,所以她不能死。 誰知道…… 反正后來溫柒和時硯在一起了。 余漾也問過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時硯完全被蒙在鼓里,一直以為溫柒是愛慘了他才會在他身邊不離不棄,實際上溫柒只是為了能離白忱的心臟更近一些。 兩人是個錯誤的開始,但是好歹,溫柒這三年來一直相安無事,她沒有再動那種心思,反而好好演戲,好好掙錢,好好陪著白忱的心臟,好好活著,余漾覺得,就算她這件事做錯了,只要溫柒得利,她就不后悔。 但是今天,溫柒突然跟她說,她舊病復(fù)發(fā)了…… 余漾再也坐不住,她趕緊上網(wǎng)看最近一班回國的飛機(jī),訂好機(jī)票后,回家收拾行李,來不及回學(xué)校請假,余漾拜托李查德幫自己善后。 十二個小時的飛機(jī),余漾坐得心急如焚。 落地時,燕城是清晨六點(diǎn),余漾的時差還沒倒過來,但也不顧上這個,出了機(jī)場打個車直接飛奔去了溫柒的家。 燕城正值深秋,剛降過一次溫,早上風(fēng)寒入骨,余漾卻急得額頭滿是汗,到了地方,她拖著行李箱上樓,終于到溫柒門前,她又是按門鈴又是敲門,就怕溫柒在掛斷電話到她趕回來的這段時間出什么事。 敲了很久的門,無人應(yīng)聲,余漾急得都快哭了。 就在這時,她聽到門鎖的聲音,門從里面打開,看到門口那張久違的有些蒼白的臉,余漾深吸一口氣,上前拉著她手腕就轉(zhuǎn)身。 “走,跟我去醫(yī)院!” 溫柒趕緊拉住她:“你等等!” 又不緊不慢地問她怎么突然回來了。 余漾一聽心里就發(fā)緊,惴惴不安地回過頭,又氣又害怕:“我能不急嗎?你突然打電話說那樣的話,完了又怎么都找不到你,我要是不回來,我怕我下次再見你就是葬禮上的遺照了!” 她著急時口不擇言,說完自己心里也一哆嗦,要去打嘴,溫柒先她一步拉著她的手,把她拽到屋里。 溫柒的性子跟她完全不同,火燒眉毛的時候都能安然處之,讓人完全看不到她著急的樣子,白忱去世時也是那樣,余漾甚至沒看到她掉眼淚,但就是安安靜靜地準(zhǔn)備了遺書,所以余漾才害怕。 她還讓她倒時差。 余漾哪有空倒那玩意! “跟我去醫(yī)院!”她就這一件事。 溫柒安撫她:“我本來也是要去的?!?/br> 她看著她,眼里溫溫柔柔的,但就是淌著絕望,她聲音很慢,慢到骨子里的斯文,然而一字字又毫無頭緒,東一句西一句地跟她訴說著最近的一切,企圖讓她理解。 “我最近……眼前總是出現(xiàn)幻覺,起初我不知道,我以為是我夢到了他,但是不是……就是幻覺,他好像活生生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越來越控制不住情緒,我甚至還傷了時硯,我不僅傷了他,我還差點(diǎn)殺了人……我覺得我是復(fù)發(fā)了,但是我不記得給你打過電話……” 她絮絮說著,余漾能感覺到她的無助和恐懼,跟三年前不同,她那時一切如常,但心存死志,現(xiàn)在終于肯亮出軟肋,也跟她伸出手,希望她拽她一把了。 余漾懸著的心微微落地,她上前一步,把溫柒攬在懷里,拍了拍她的背。 她說了很多話,但是記住的只有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 她告訴她:“沒事的啊,一切都會變好的。” 她也回應(yīng)了她,說:“嗯,一定會好的?!?/br> ** 余漾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親手為溫柒做了飯。 溫柒經(jīng)歷過火災(zāi),所以怕火,沒到見火就ptsd的程度,但是余漾知道她看了火會不舒服。 兩人吃完飯,余漾就帶著她去醫(yī)院了。 結(jié)果比預(yù)想中好,起碼比三年前好,余漾看溫柒的樣子,也不知道她如今這樣跟時小叔有沒有關(guān)系,兩人正從醫(yī)院往外走時,背后突然傳來聲音。 “小溫!” 喊得不是自己,但余漾卻一激靈,慢半拍地回頭,就看到不遠(yuǎn)處,穿著皮夾克的宗川野站著跟她們揮手。 余漾趕緊往他左右看了兩眼,確保沒有別人之后,才放松地舒一口氣。 宗川野走到近前才發(fā)現(xiàn)余漾的身影,眼睛一睜,眼里有驚詫。 余漾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句:“小叔叔。” 溫柒更驚訝。 余漾告訴溫柒心臟移植那件事時,沒跟她說過自己和這個圈子的關(guān)系,跟她旁敲側(cè)擊地打聽傅居年時,更沒有提到過那些事,所以溫柒是完全不知情的。 余漾就硬著頭皮給她解釋了一下:“我爺爺朋友的兒子,按輩分,喊一聲小叔叔,沒有血緣關(guān)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