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嫁已傾城 第15節(jié)
兩個美人都是他的心頭所愛,一個垂涎已久饞的耗子撓似的,一個是他的心肝兒rou,此種小糾紛他自會不留痕跡地平息下去,千金一搏美人笑是劉全安最得意之事,若得這兩個美人兒承歡身下,他還管什么太子,縱是玉皇大帝也不怕。 只是此番誅殺太子無果,秦爺那邊怕是不好交代了。想到此,心中不免陰云密布,一掃剛才的興頭。 婉璃看劉全安的神色有些陰郁,眼波宛轉(zhuǎn),嬌聲道,“老爺,我向來不敢忤逆你的意思,只是你是不是也要跟妾身賠個罪呢,又從哪兒弄來了這樣一個賽過天仙的美人兒來跟妾身搶走老爺?shù)膶檺郏硪膊皇巧贫手?,只是今番見了這個煙兒meimei,確實太過出色了些,這不是存心讓妾身不好過嘛,我吩咐紫雪備好酒菜,老爺若有心,就過來陪妾身飲幾杯?!?/br> 劉全安會意,喜不自勝道,“千金難買美人笑,爺求之不得,這就過去給你陪罪去。”說罷攬住婉璃的腰顛顛地便往前面去了。 他倆走了以后,煙景又在亭子里坐了一會兒,紫蘇才拿來披風(fēng),給煙景披上后,便扶著她回房了。 當晚,劉全安便宿在婉璃房中,并未來找煙景,她提心吊膽,驚恐不安的心終于好了一些,至下半夜才有了一絲睡意,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聽到耳邊好似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本來睡得不熟,便馬上醒了過來,卻見是婉璃穿著單薄的素羅中衣,頭上的釵環(huán)俱以卸去,正在床頭輕聲喚她醒來。 “快隨我來?!币姛熅耙呀?jīng)睜開眼睛,婉璃有些著急地道。 煙景想都沒想便跟著婉璃出去了,剛走出門口,便見在門外守夜的紫蘇和紫蕓都已睡倒在地。 婉璃悄聲道,“我剛潛出來的時候,偷偷在她們的旁邊點了一支迷煙,天亮前應(yīng)該會醒過來,我們要抓緊時間了?!?/br> 想來婉璃對這兒的環(huán)境都了如指掌了,哪兒有人守著,哪兒沒人都一清二楚,好在這內(nèi)宅里造景的假山石多,可以虛掩遮蓋她們的行蹤,一路上拉著她曲折蜿蜒地穿過好幾條游廊和別院屏門,竟也無人發(fā)現(xiàn),終于來到一塊碩大的假山石邊蹲下,旁邊是一個曲池,隱隱可聽到細水流動時泠泠淙淙的聲音。 婉璃從袖籠中拿出一個木制的小船,然后將手中的小蠟燭點燃放入船內(nèi),對煙景道,“你若有貼身的小物便可放置于這船內(nèi),我已經(jīng)在船底鑿了一張山谷的地圖,并標注了我們所處的位置,還有一兩處比較險要但易攻破的關(guān)口,這個池子的水是山谷里最近一處通往外邊的那條河流的,若要放出消息救人,這條河流是最好的通口,若季揚他們在外邊看到這只小船,定會尋來這里將你救出去的?!?/br> 煙景解下藏在貼身里衣里的杏黃色蝴蝶形繡花荷包,里面有她的剪紙小像和聿琛的那兩枚玉佩,輕輕放入小木船內(nèi),那小船燈隨著水流的方向,經(jīng)過一個三尺寬的巖洞,不一會兒,那火燭的光便漸漸隱去了。 婉璃眼睛定定地看著小船隱去的方向,“如果這只小船如愿被他們發(fā)現(xiàn),這兩天內(nèi)也許就會有情況了。若這兩天內(nèi)還是沒有情況,我會替你另想辦法?!?/br> 煙景心中大為感動,目光熱切地望著她,“謝謝你如此費心幫我,倘若我有幸逃出此地,也定會救你出來?!?nbsp;朦朧夜色中,眼前這個女子未施粉黛,衣單身薄,不過也是與她一般同處險境的弱女子而已,不免擔(dān)憂道,“只是你如今為了我偷偷出來,若被劉全安發(fā)現(xiàn),又要累你受罪了?!?/br> 婉璃莞爾一笑,“不用謝我,幫你也是為了幫我自己?!崩^而道,“劉全安已喝的爛醉如泥,我服侍他歇下以后,又在房內(nèi)點了半支迷煙,不到辰時末刻不會醒來的?!?/br> 晨霧漸起,氤氤氳氳的彌散著,兩人心事重重地站了好一會兒,身上仿佛籠了一層淡淡的薄霧,耳鬢衣影間也似有了一點點濕意,婉璃的思緒有些邈遠,“你肯定會好奇,我被困于這高山深谷中,怎會知道這個池子的水是最近一處可以通往外邊山谷的那條溪流的?” 煙景目光殷切地望著婉璃,期待她講出那段經(jīng)歷。 婉璃目光沉痛,緩緩道,“兩年前的元宵節(jié)那晚,在蘇州知府的府邸里,我和家中的幾個姐妹在后花園里放煙花玩,只聽得數(shù)聲驚響,眼前一片銀光燦爛將夜空照亮如清晝,天花四散,驚星如雨,合家都歡喜地看著這一派煙花燦爛的爛漫光景。又想到過幾日便是我嫁給蘇州織造沈家長公子的日子,心中不無期待。 卻不想繁華落盡,禍事乍起,一群手持白刃的刺客早已潛伏在內(nèi)宅,在霹靂作響的煙花聲里殺了我的父親,那賊首劉全安見我生的有幾分姿色,便將我擄到了這深山谷里,壓迫我做了他的六姨娘,剛開始那幾日,我誓死不從,卻不想劉全安將迷藥下在我的飯食里,用這下三濫的手段奪了我的身子,我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天昏地暗,心如死灰,但他們將我看守得很緊,還威脅我說若我尋死便將我母親也一并殺了,我便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些時日他們對我放松了警惕,我便想著我若是再尋死也不能將尸首留在這污垢之地任他們踐踏,山太高,我攀爬不上,巖太硬,我苦鑿不開,唯有從這水處入手,江南造園都講究活水靈動,以映四時之景,這園子里的水定是從外邊的溪流引進來的,好在我也頗通水性,便常在夜里偷偷出來,潛進這池子里找出水的活口,我身姿纖巧,倒也順著水流一路暢游無阻,有一刻我透過巖孔的縫隙終于看到那山洞口外廣闊的山地,但那山洞口處有一個深潭,我瞧見水面上好多鱷魚紅色的眼睛,只好急急返回,幸虧那巖孔窄小,那幾只鱷魚太過肥碩,否則我已葬身鱷魚腹中了。后來我聽在這山谷里有些資歷的婆子說,凡是這山谷里犯了事的人,都扔去那鱷魚潭喂鱷魚了。 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絕處亦可以逢生,是以我一直都沒有放棄,也學(xué)會了逢場作戲,苦苦等了這許久,如今終于等到了機會。”說罷,她的身子在夜風(fēng)中微微顫抖,勾勒的身姿更加單薄纖弱,但是雙眼卻異常堅定,眸光清亮無比。 煙景聽罷心中復(fù)雜至極,也駭異無比,若沒有婉璃的相助,她定會將婉璃的困厄重歷一遍,更別指望逃出這生天了。 煙景伸出手輕輕攬住婉璃的肩膀,將頭靠在她的肩上,有個可以相互依偎取暖的人真好,心中漸漸一片清明。 婉璃看了一眼遠處的山色,見天邊開始泛出一點魚肚白,便道,“我們快回去吧,時候要到了?!?/br> 兩人像來時那樣彎彎繞繞地回去,只是這回婉璃又換了一條路線,從后院繞了回去,耳邊隱隱聽到一些婆子和丫鬟起床梳洗和打水的聲音。這一路亦無人發(fā)覺,兩人便各自回房去了。 第33章 |險境7 夜色漸漸淡薄, 煙景悄悄打開虛掩的房門,見紫蘇和紫蕓還歪倒在地上睡著,她躺回床上, 蓋好被子,佯裝睡著,但思緒卻異常清明。 剛剛夜里發(fā)生的事還在腦中一遍遍的回放著, 心里也開始萌生出新的希望來, 若今番得以逃命出去,她一定一定乖乖回揚州的家,再也不想跟聿琛有任何瓜葛了,從他棄她而去那刻起, 這顆心便已經(jīng)在犀云山谷死去了, 她將它就地埋葬。 她的病與昨日相比更嚴重了些, 端上來的早膳和午膳也借沒胃口推掉了,她怕劉全安在她的飲食里下迷藥。藥就更不想吃了,她若病勢沉重, 劉全安還會對她有所顧忌, 若她身子好全了, 豈不讓他可以任意為非作歹了?她明白自己不過也是在挨時間罷了,她要挨到季揚來救她出去的時候。 她有預(yù)感劉全安今天一定還會再來找她的, 她如今是他到嘴的一塊肥rou, 日夜勾著他的心, 不把她吞進肚子里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在苦苦思索, 該怎樣才能保全自己? 果不其然,她不吃飯也不吃藥的消息叫劉全安知道了, 午后沒多久便急沖沖地過來了, 身后跟著兩個端湯藥的婆子。 見煙景病懨懨地躺在床上, 面白如紙,氣息微弱,劉全安皮笑rou不笑地道,“你若是個識趣的,便在爺面前乖乖把藥喝下去,爺自會好好疼你,若是不識趣,也別怪爺對你不客氣了?!?/br> 煙景不答,打算頑抗到底。昨晚聽了婉璃講述劉全安令人發(fā)指的暴虐行徑,對他更是厭惡至極。 那兩個婆子把藥端到煙景的面前,煙景看都沒看便把臉轉(zhuǎn)了過去。 劉全安脖子上的刀疤動了一下,“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別以為你病成這樣爺就不敢對你動蠻的!”說罷示意那兩個婆子強行給煙景灌藥。 那兩個婆子把煙景從床上拉了起來,一個用手捏開她的下顎,力大無比,煙景的嘴角頓時腫了起來,又青又紫,另一個婆子不由分說便把藥往她嘴里灌,藥灌完了,煙景趁那婆子還沒抽回手的瞬間,朝她手指狠狠地咬了一口,痛得她直罵娘。 煙景嗆得難受極了,靠在床上不住地咳嗽著,眼中撲簌簌地落著淚,一張原本慘白的臉也氣噎不順漲得紅起來。 劉全安見藥已經(jīng)灌下了,倒也沒有繼續(xù)為難她,瞇起眼睛笑道,“美人兒,你好好休息,爺今晚會過來好好疼你的?!?/br> 煙景頓時如臨大敵,神經(jīng)緊繃欲斷,今晚,她大概在劫難逃了吧。 待劉全安走后,煙景又哇地一聲將剛才灌進去的藥悉數(shù)都吐了出來。 不過,劉全安到底沒來,煙景豎著耳朵在房間等了許久,神情極度緊張,那只掌心里攥著長長發(fā)釵的手在不斷地顫抖著。 掌燈時分只聽得前面院子里有些異動,隱隱聽到一些急匆匆的腳步聲和瑣瑣碎碎的說話聲,煙景問紫蘇發(fā)生了什么事,紫蘇說是婉璃突然生了急病,又吐又泄的,情緒也極不好,山里的郎中開的藥不管用,老爺已經(jīng)打發(fā)人去外面叫了趙郎中過來診治了,婉姨娘這幾年偶感小恙,都是這位趙郎中方能治好,老爺在婉姨娘的房中陪了她好一些時候了。 婉璃恰好這個時候病了,她不免有些著急,恨不得馬上去看看她,聽到劉全安在婉璃房中,她怔了一會兒,只覺心亂如麻,便對紫蘇道,“昨天我跟婉姨娘鬧了一些不快,今天聽說她病了,本應(yīng)該前去問候一下她的身體為好,只是我現(xiàn)在身子還不爽利,你代我去瞧瞧她的病好些了沒?”紫蘇答應(yīng)著出去了。 過了一會紫蘇便回來了,“婉姨娘這會已經(jīng)好多了,剛喝了張郎中的藥,已經(jīng)止住了,只是精神還有些不濟,張郎中說再喝幾帖藥好好休息就無大礙了?!?/br> 煙景覺得有些奇怪,問道,“張郎中?怎的又換了一個郎中?” 紫蘇道,“趙郎中今日探親去了,醫(yī)館里的弟子薦了醫(yī)術(shù)精湛的張郎中過來。” 煙景若有所思,恰好自己身上也病著,她倒想借此機會見一見這個張郎中,“那……張郎中如今還在嗎?可否也請他為我瞧瞧病。” “張郎中應(yīng)該還在偏房歇息,要等婉姨娘喝下藥病情穩(wěn)定了才回去?!甭牭綗熅罢f也要請張郎中過來看病,紫蘇面露難色,“這……奴婢做不了主,還得請示一下老爺。” 等了許久也沒見張郎中來,估計劉全安內(nèi)心也有所戒備,不想再橫生枝節(jié)吧。 外面好像刮起了大風(fēng),門窗被吹得吱呀呀得作響,重重地帷帳被吹得向空騰飛,她的心亂糟糟的,隱隱覺得今晚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三更時分,聽著銅壺滴漏聲一點一滴地擂在她的心上,放大無數(shù)倍似的又震又響,煙景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床頂上的繡幔,看著一色嫣紅交疊的繡桃花和石榴花像極了剛剜出來的幾塊鮮血淋漓的血rou搖搖墜墜地好似要掉到她的身上來。 這時門又被推開了,下午那兩個婆子又端著藥碗進來了,來者不善,目露兇光,一個婆子直接把煙景從床上拖起來捏開嘴巴,另一個婆子便撩起手腕灌藥。 煙景這次有了防備,死死地咬著牙關(guān)就是不從,婆子的手勁很大,煙景兩邊的嘴角被捏傷了,蜿蜒地流下殷紅的血絲,一滴滴的血珠子落在素白的衣襟上,星星點點,慢慢的暈染在綢布細密絲滑的紋理里。 那個婆子不耐煩了,念了句“這可怪不得我了?!鄙焓衷跓熅澳X后點了一下,煙景便周身發(fā)麻動彈不得,任她們擺布了,另一個婆子把手伸進她嘴巴里硬生生撬開貝齒,把藥灌了進去。 灌完了藥,那兩個婆子在旁邊靜待了好一會兒,才給煙景解開了身上的xue道。 這時劉全安進來了,袍子后夾著一陣冷風(fēng),眼角的光從煙景身上一掃而過,突然伸手連甩了那兩個婆子好幾巴掌,那兩個婆子頓時鼻血飛濺,勁道之大,把門牙都打下來了,“怎么做事的,把人弄成這樣!”那兩個婆子捂著嘴顫顫地退下了。 許是看到她臉上的血跡未干,衣服上也因藥跡和血跡顯得狼藉不堪,劉全安皺了皺,讓紫蘇和紫蕓將煙景擦干臉上的血跡和脫去那件染了血的中衣。 煙景像待宰的羊羔一般洗剝一番送入惡狼的口中以待饗食。 劉全安來到床邊站定,一雙色迷迷的眼珠子從上到下,來來回回地在煙景身上打量了好幾回,赤裸裸的目光像已將她身上的衣物扒干凈了一樣,上好的獵物已在眼前,正待他擇一處最肥嫩的地方下口了。 劉全安啞然笑道,“你不是不肯吃藥嗎,怎么又肯讓那個張郎中給你看病了,可惜那張郎中已讓我著人看起來了,量他也不敢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只要今晚乖乖的從了爺,爺從此寵你疼你為你死了都甘愿?!闭f罷便已撲了上來。 許是剛才那兩個惡婆子灌下的藥發(fā)揮效用了,煙景只覺得意識漸漸昏迷不清,眼前的人影好像多了好幾重,燈光影影綽綽的,一切都像被人伸手攪著漿糊一般迷離不清,熱汗涔涔,周身軟軟綿綿的像要化成水了一般,可以隨人肆意揉捏擺布。 劉全安穿著一件簇新的石青緞袍,此刻已是欲/火難耐,正迫不及待得扯著身上的衣服,那鍍金的扣子頓時飛出去好幾個,滾落在青石地板上,發(fā)出幾聲沉悶的碰撞聲。 外面的風(fēng)好似刮得更烈了,呼呼地嘶吼嚎叫著,似刀似斧般不斷得劈著刮著,縱是關(guān)緊門窗,那風(fēng)也從窗縫間灌了進來,吹得門窗震動不止,房內(nèi)燭火搖曳,幾欲明滅。 劉全安已將身上的衣物脫個精光,這些年縱情聲色,雖也練武,但終究荒廢了,身上長了一圈圈虛浮肥軟的rou,此刻因極度的興奮而微微顫抖著,他伸出粗黑的手開始解煙景的中衣。 又一陣凌厲的風(fēng)刮進來,房內(nèi)的幾盞燭火忽地滅了,黑暗中只聽劉全安一聲慘叫,“是……誰?!” 劉全安的全副心思都在即將得手的美人身上,身邊的一絲異動也絲毫未聞,他本待脫去里衣便可看見美人兒如珠似玉的美妙嬌軀,興奮到臉上的五官都扭曲了,急色/色地簡直不知怎樣方好,突然房間的燭火滅了,一陣勁風(fēng)刮過,他身前身后各中了一枚飛刀,那只解衣的手掌也被齊刷刷地削去了幾根手指,頓時慘叫一聲,知道壞了事,也顧不上痛了,趕緊摸黑拔出放置一邊的刀劍,就勢要從床上抓起煙景,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你們……要是再敢動手,我就立馬殺了她!” 黑暗中一個沉穩(wěn)有力的聲音道,“把他拿下!” 房間的燭火又亮了起來,劉全安方發(fā)現(xiàn)自己情急之中抓的竟是一床錦被,那煙景卻早已被一個身穿玄色夜行服的人抱在懷里,那人用黑布蒙著臉,正用手輕撫煙景的發(fā)端,只露出一雙帶著怒意和威嚴的眼睛,眼角的光如利刃般掃向他,劉全安頓時被巨大的驚恐唬住了,渾身都打了寒戰(zhàn),腦子電光一樣閃出太子的名頭,哆嗦道,“你……就是太子?!你竟沒有走?” 不待他反抗,又有一枚飛刀從他手腕掠過,劉全安手中的劍哐當一聲落在地上,順眼看去,竟是那日來山谷中劫走煙景的武功高手,他身上所中飛刀皆是由他所發(fā),此刻他穿著青布道袍,頭戴三角方巾,喬裝成了張郎中的樣子,可恨他竟沒有識破,劉全安如施了符咒般呆立在那里,渾身抖得如面篩一般,被楊奇和傅云順勢捆住了身子再也無法動彈。 聿琛一雙眸子暗沉沉的不見一點光,如此刻的夜色一般濃重又深沉,咬牙恨聲道,“割了他的子孫根!” 劉全安已經(jīng)嚇得面無人色,不住得求饒,“太子饒命,太子饒命——?。 ?/br> 楊奇揮刀過后,刀尖上挑了一個血淋淋的物事,嫌惡地扔在了地上,劉全安在慘叫聲中失去了馳騁女色的機會,他的命根子喲,此刻已經(jīng)離體三尺遠,再也不能展□□雄風(fēng)了,頓時急火攻心吐了一大口血,昏死了過去。 聿琛解下身上的衣袍裹在煙景身上,將煙景攔腰抱起,大步走出房門,他步子太急,夜風(fēng)將他的玄色衣袍撩起一角,他身形頓了一下,回頭冷聲道,“將逆賊押回京打入刑部大牢,傳令下去,劉全安已被捉拿,余黨若愿投降則可免一死,若不降則就地伏誅。封鎖山谷消息,任何人不得走漏風(fēng)聲。將這個山谷仔細搜查一遍,任何可疑的物件和人都不要放過,有情況立刻來稟告我?!闭f罷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只余聲音在諸人頭頂回旋。 煙景不知發(fā)生了何事,只覺得眼前的人影重重疊疊,好像……看到了聿琛的影子,他不是走了嗎,怎會出現(xiàn)在這兒,她在做夢嗎?她的眼睛定了定,三重,兩重,一重,他的臉在晃著,卻越漸清晰,他的眼睛在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熱切又焦灼,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接著便覺得自己身子一輕,臉被埋進一個堅實有力的胸膛中,屬于他的氣息將她包裹,只覺得心神安穩(wěn)了下來,余事便不知曉了。 第34章 |玉暖1 煙景夢到劉全安在欺/凌她, 他高大肥碩的身子朝她壓過來,她絕望又疲累地掙扎抗拒著,一雙纖瘦的皓腕在空中亂舞著, 哭得落花瓊碎般的可憐,以為這個被強行中斷的悲劇還在她身上繼續(xù)發(fā)生著。 一雙寬厚又有力的手掌將她亂舞的小手握住了,帶著層層厚繭的粗糲揉搓著她柔嫩細軟的掌心, 她終于不再亂動, 過了好一會兒才如夢似醒地睜開了眼睛。 “煙兒,讓你受驚了!”見她已醒來,他定定地看著她,眸色暗沉, 像沉靜無瀾的深海, 卻暗涌重重。 她一睜眼便看到他的臉俯了近來, 她尤不敢相信般地眨了眨眼睛。她隱約記起昨晚暈倒前的那一幕,劉全安沒有得逞,是聿琛和季揚沖進來救了她。 他到底是沒有棄她而去的。 煙景也如他看著她那般定定地看著他, 她在他眼里讀到了一抹自責(zé)與歉疚的神色, 他好像瘦了一些, 卻更顯得清俊了,眼底籠著一圈淡淡的青色, 像許多天都休息未夠的樣子, 下巴泛出一層胡子的青茬, 身上尤穿著玄色夜行服, 隱隱散發(fā)著一股渾濁的汗?jié)n的味道,應(yīng)該當是許久未沐浴更衣, 看起來有些頹靡邋遢, 不似他平日齊整俊朗的樣子。 可看著此刻的他, 她只覺得有種恍惚和疏離之感,再也不像從前那般只想向他親近了。 她默默地想從他掌心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你不是回京城去了嗎?怎么會在這里?” “我知你在怪我來遲……”他頓了一下道,“我說過,無論遇到什么危險,我都不會丟下你。你被刺客擄走后,我便一直在想法子去救你出來。只是劉全安在這犀云山谷盤踞十幾年,賊勢龐大猖獗,且這山谷位置隱秘,地勢險要復(fù)雜,易守難攻,各處關(guān)口皆有嚴兵把守,縱是武備齊全的數(shù)萬大軍也攻不下來,何況若動靜太大,不僅會打草驚蛇,你的處境亦會更加艱險,是以只能用奇兵奇策。 我安排部下用我的車馬,喬裝成我的身份回京城去了,目的是讓劉全安放松戒備,以作緩兵之計,再從南京總督府暗調(diào)了一撥兵馬過來,在半夜時將山脈河流的上游筑河壩截流,以降低水位,再從山洞涉水而入,恰好這時又發(fā)現(xiàn)了谷內(nèi)流出來的船燈,里頭有一張信箋,信上說愿為內(nèi)應(yīng),助力剿滅劉全安,好救你出來,還附帶了你的貼身信物及鑿刻了山谷內(nèi)的精確地圖。 于是我們便按計劃行事,季揚扮成張郎中混進山谷中借機除去劉全安的親近護衛(wèi),我再帶精兵從后山的山洞口和山寨里兩處易攻破的關(guān)口處伏擊,終于將你從劉全安的狼口救出,若是遲了那一步,我真無法想象會對你造成多大的傷害。”說罷神色更顯沉重,眉宇間有一股懾人的氣息。 她怔怔的聽他講述經(jīng)過,突然哭出聲來,伸出小粉拳捶了捶他的肩,嗚咽著道,“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你怎么偏偏又來了。” “莫哭?!彼捻觿恿艘幌拢朴胁蝗?,醇聲低語道,“我知道你幾天受了不小的驚嚇,真是委屈你了。江南的賊匪已經(jīng)捉拿,了卻了這一樁大案 ,行程便可緩一些,你遭受了這么多,現(xiàn)在又病著,這幾天你好好休息,調(diào)養(yǎng)一下身子,等你把身子養(yǎng)好些了,我們再上路。” 煙景默然不語,眼睛瞅了他好一會兒,方幽幽說道,“你真的是……太子?為何要一直瞞我?!彼f起太子那個詞,語音已有些發(fā)顫。 聿琛見她問出來,神色倒很平靜,“你都已經(jīng)知道了?其實也并非是有心要瞞你,只是太子這個身份,雖有千乘之尊,不過就一響亮的名頭而已,身邊所有人都對你千恭萬敬的,像個祖宗一樣供著,好沒趣。我這一趟下江南好不容易過了幾天民間自在的日子,自然不想這么早露了身份。何況我不想你也拘在里頭,言行有諸多顧忌,便想著遲一點再告訴你,像你之前那般天真活潑、無拘無束的樣子便很好,不要因等級尊卑而亂了心性。懂么?” 他是太子,他說什么都有理,可她卻覺得好氣,耍她玩兒呢,就因為這個不著調(diào)兒的理由所以瞞了她那么久,害她一腔孤勇地跳上他的船,如今卻再也難下船了。 她眼睛瞪著他,委屈酸澀地道:“哦,我應(yīng)該高興,你原來不是在防我攀龍附鳳,然后再一腳把我踹開。” 小姑娘這是生氣了,聿琛眼里隱了一絲玩味,“你這不已經(jīng)攀上了嗎,還說這個傻話做什么。我是千防萬防,卻防不住你窮追不舍,見縫插針?!?/br> 煙景心頭動了一下,可仍有點兒堵著,她有些悵然若失地道,“你是千乘之尊,而我只是同知之女,身份懸殊,有如云泥之別,若我一早知道你是太子,我便……” 聿琛呼吸微微一窒,緊追著問道,“你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