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嫁已傾城 第39節(jié)
“十一月初九日,晴。跌足長嘆?。?!鬼迷心竅果然事與愿違。煙meimei口吐鮮血,暈倒在他人懷中,此正是中了情毒之癥狀,煙meimei醒來后芳心必然全在那人身上了。此是上天罰我?悔之莫及!” 這本日記,全都是寫她的,記錄了許多對她的相思之情。煙景很快翻過,翻到他設計在她身上下情藥的事情,心中又氣又怒,更覺失望透頂,她真是難以置信,一向謙謙有禮,君子端方的鈞哥哥會做這樣卑鄙可恥的事情,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經崩塌了。 原來她對聿琛的一見鐘情,是被書鈞下了情藥所致,真是令人啼笑皆非。世間之事,總是這般令人出乎意料,總有無數(shù)的變數(shù)在前頭等著你。 煙景還正欲往下看,書鈞已從外面走了進來,聲音里有壓抑不住地歡喜,“煙兒,你來了。我剛散衙便聽書童說你來了,還不敢相信,便立馬趕了回來,真的是你,我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面了,我很是想你……” 煙景好似沒有聽見一般,緩緩回過頭,舉著那本日記,失望地看著他,“鈞哥哥,這上面寫的是不是真的?你算計我?” 書鈞看到她手中拿的日記本,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整個人好像在日光里失色了一般,虛軟無力地道:“你都看到了?” 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他以為這件事情永遠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被煙meimei知曉,煙meimei若是惱他責他都是好的,最怕……他心中直沉沉地墜了下去。 “鈞哥哥,是我看錯了你,你對我一片癡心原本令我很是感動,可想不到你竟會在我身上打上這樣歪門邪道的主意,真的令我很失望,我平生最討厭別人算計我,欺瞞我,你對我做下這樣的事情,我跟你便已經完了?!?/br> 書鈞知道自己很可能要失去她了,他的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慌亂,“煙兒,對不起,是我錯了,我比任何人都后悔,我是太喜歡你了才有了這樣的心魔,控制不住做出這么昏聵的事情,我發(fā)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會再有那樣的事發(fā)生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讓我用一生來補償你?!?/br> 煙景眼睛灼灼地看著他,自嘲一笑,“你可知道,我爹爹早就有意將我許配給你,若你沒有做下這樣的事情,我極可能順順當當?shù)募藿o你了,就是因為你生了歪心邪念,讓我愛上了一個我原本不能去愛的男子,人生遭受了很大的變故,我再也回不到過去那種生活了,我是眼里揉不進沙子的人,就算我嫁了你,他日我知道了這事,我也會跟你分道揚鑣的?!?/br> 煙景狠下心道:“在我心中,原來的那個鈞哥哥已經不復如初了,那么這個婚約就此解除了罷?!?/br> 煙景從懷中拿出那枚金鑲祖母綠寶石戒指,放在了桌案上。 書鈞覺得五腹六臟都要碎了,兩眼發(fā)紅,近乎乞求地道,“不,我不答應,我愛了你那么久,我不能失去你,不然我會過不下去的,煙兒,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你讓我做什么我都答應你?!?/br> 原本她要來退婚還心懷愧疚,將說辭反復琢磨了幾遍,想不到卻發(fā)現(xiàn)了這樣的事情,這下退婚倒是順理成章了,可心里卻沒有絲毫慶幸的快感,反而沉重起來。 縱然很揪心,但有些話還是要說出來的,她緩緩道:“其實我今天來,也是要跟你談退婚之事的,拜你所賜,我中這情毒太深了,我還是愛他,怎么都忘不了,所以做不到嫁給你。這輩子我只想嫁他一人,嫁不了我便獨守一生?!?/br> 這樣的話無異于給書鈞當頭打來最重的一棒,他面色如土,搖著頭囈語道:“不,我不信,你定是騙我的……我已經給你喝了解藥了,不會一點用都沒有……” 煙景微微張嘴,睜大了眼睛,有些驚詫地道:“解藥?!這情藥竟然還有解藥,你何時又給我喝了解藥了?” 她腦中閃過一道光,突然想起了夏日時綴兒提到的擦了血的帕子有股奇異梅花香的事情,說道:“是你在暑天送來酸梅湯里動了手腳,所以我喝了吐血,是不是?” “是,那只瑪瑙碗底部是鑿空的,有個小活口,解藥便在那里了,所以你喝了溶解了解藥的酸梅湯,吐出那口血來,情毒便已經解了,你會忘了他的,除非……除非你真的愛上了他?!闭f到后面,書鈞的雙唇已經褪了血色,眸子里是深深的絕望。 她一直覺得給人下藥下毒是極下作的事情,不管出于何種目的,都是不正道的,他為何不早些坦白,堂堂正正地拿解藥給她服下,而非再次這么偷偷摸摸地給她下藥,他在她心中的模樣愈加矮了下去。 煙景望了他半晌,慨然道:“陰錯陽差,命中注定。鈞哥哥,我們之間到此為止了,我走了,你好自為之吧。”說完便不再看他,轉身離去。 “煙兒……”書鈞虛弱無力地叫著她的名字,伸出手想拉住她,卻只停在半空,終究是慢慢地垂落下來,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他的心像朽木一般慢慢枯了下去,那個蝴蝶一般斑斕的夢境,徹底變成了黑白。 書鈞整個人好像木偶一般,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離去,他的身子晃了一下,踉踉蹌蹌地跌坐在椅子上。 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好似要暈厥過去了一般,他終于明白了什么叫一著不慎滿盤皆輸,這樣的教訓真是太慘重了,他就這樣失去了今生的最愛。他再也受不住,扶頭痛哭起來。 門外的書童聽到異樣,忙沖進來叫他,“公子!公子!” 煙景回去將此事告訴了爹爹。柳燊原本極喜歡書鈞這個準女婿,不愿女兒嫁入宮中,還抱著書鈞會挽回她的希望。如今聽到這樣的事情,也是十分駭異,呆了半晌,才說他是一時犯了糊涂,人本性是好的。但到底,書鈞原本偉光正的形象,也生了好大一塊污點,此后柳燊也不怎么提起了。 第84章 |秘密 過了幾日, 詩荃jiejie忽然上門來了。一見了煙景,眼圈兒便先紅了,“煙meimei, 你跟我哥哥不是處得好好的么,怎的要退婚了?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到這個地步?哥哥只說是他的錯,責任在他, 我知道必然是我家哥哥做得不好, meimei是一時氣惱了才說要退婚的。 我爹爹和娘親風塵仆仆地趕了兩千里路,好不容易明兒就要到京了,載了幾船的聘禮,正準備要好好cao辦哥哥和你的婚禮, 這個時節(jié), 告訴他們這婚結不成了, 二老得傷心成什么樣子。好meimei,我哥哥有什么不是的地方,你告訴我, 我讓爹爹好好罰他, 斷不能委屈了meimei的, 還請meimei收回退婚之意,你跟我哥哥是三生簿上注定的姻緣, 早些行聘完婚, 我們柳林兩家成二姓之好?!?/br> 煙景只是歉疚地道:“荃jiejie, 對不起……”便再無別的言語。 詩荃好話說盡, 費了一大番口舌,見她仍是不肯改變主意, 心中著惱, 可面上卻愈加傷心起來, 拿著手絹擦著眼角,“meimei執(zhí)意退婚,我心里頭實在是傷心,但也只能尊重meimei的意愿,雖然做不成姑嫂了,但我們還能做好姐妹。其實我今天來,還想求你一件事,哥哥病倒了,病得很厲害,我從小到大就這么一個哥哥,就怕有個萬一,心病還須心藥醫(yī),meimei去看看他可好?開解他幾句,他也許想開了,便能好起來,jiejie必然十分感激你?!?/br> 書鈞病了?煙景聽了心里頭終究是有些不忍的,可那日她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了,都已經撂開了手,再見了又能如何,何必又讓他生出一些念想來,如此更不好,需讓他知道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其實這幾天她也在想一些事情,從前書鈞對她的那些好都還歷歷在目,求婚時的紅葉題詩,櫻桃溝的漫天蝴蝶都讓她忘不掉,她何嘗不知道他很愛她,可惜過猶不及,終究是回不去了。 煙景想了想道,“荃jiejie,我想以鈞哥哥的稟賦,他定會好起來的,既然病了便當請醫(yī)好好調攝,我若去了反而會打擾到他的清寧。不過我雖不去,倒有樣東西給他。” 說完轉身進了屋里,從柜子里拿了一張字幅出來,打開看了,上面寫著兩行大氣磅礴的詩“花落但余心向日,劍埋終有氣干霄”,是她從前逛廟會的時候,在畫棚里一眼相中買下來的。 她自從看了聿琛寫字,在書法方面也有了一些鑒賞能力,她見那字寫得很是獨特,非隸非行非草,卻又糅合隸、行、草的筆勢和結構,作書手法多變,氣勢疏狂,雖不是名家,也是冷門高手寫的字,詩又寫得極大氣,故買回家收藏了起來。 送這幅字給他,不過是告訴他花落劍埋,情意決絕,勸他早日放下兒女情長,建功立業(yè),輔國治民,實現(xiàn)平生的抱負。 煙景拿著那幅字軸出來,說道:“這一幅字軸,你代我交給鈞哥哥,他看了應當會明白我的意思。” 詩荃臉色有些難看起來,合著她這一趟是白來了,十幾年的交情了,她竟一點情面都不給她,拿了一張字幅來敷衍,哥哥對她掏心掏肺的,她卻輕易地便退婚了,哥哥傷心過度病倒了,想讓她來看一眼都不能夠,她的心是捂不熱的,哥哥這回應當是徹底死心了吧,她真是替哥哥不值,癡心錯付的下場便是這般慘淡。 詩荃接過那幅字,也不打開來看,倒把眼睛直直地瞅了她半盞茶的功夫,才說道:“煙meimei,你真是好狠的心,怪我從前錯認了你?!闭f罷也不告辭,便轉身而去了。 詩荃走出柳府的時候,面上尤帶了幾分怒容。 煙景望著詩荃jiejie悻悻而去的背影,不免輕輕嘆息了一聲,看來退婚是將林家狠狠地得罪了。 但也只能這樣了。 這一日,煙景去了沈宅看婉璃jiejie,她被東廠番役帶走的那日,婉璃jiejie生了一個大胖小子,當時生產情況雖然兇險,好在挺過來了,母子平安。 小孩粉粉嫩嫩的一團,圓溜溜的大眼睛,很愛笑,十分可愛,取了小名小湯圓,煙景給他帶了兩對小金豬和金項圈作禮物,還送了她親手做的一套泥俑玩具。 煙景逗弄著小湯圓,看著他咧嘴笑個不停,她的心情也快活起來,她也好想給聿琛生個孩子,好想好想,可他們還沒那么快到那一步…… 婉璃正在坐月子,孩子有奶娘幫著照顧,倒還省心,就是坐月子諸多禁忌,不能洗頭、洗澡,每天只得呆在房間里不許出去,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真是苦不堪言,用她的話說,就是坐月子沒病都要坐出毛病來了。 因而見了煙景來看她,一掃愁悶心緒,起了好大的開心,見她好好地回來了,心中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 婉璃那日生產在即被東廠番役劫持,沈燃為著救她,舍下了煙景,終究因保護不力,被太子在密折中批了一頓,降級罰俸,從錦衣衛(wèi)千戶降為百戶,罰沒一年的俸銀,從太子直接控制的北鎮(zhèn)撫司調到政府管轄的五城兵馬司巡城去了。 婉璃頭上戴著抹額,正歪在炕上,旁邊設了一只熏籠,讓煙景在熏籠旁邊坐了,說道:“煙meimei,其實自你出宮后,太子殿下便安排了燃哥哥領了手下的一幫弟兄在暗中保護你,上個月你遇險,燃哥哥本可以將你救出來的,東廠的人卻早有預謀地將我劫持了去,我當時受驚動了胎氣,情況很不好,燃哥為著救我,才放走了東廠的人,你被抓走后,我們非常自責不安,后來得知太子將你救出來了,心里才好過了一些。” 煙景這才得知東廠的人為了抓走她竟劫持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果然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那種情況下當然得救婉璃jiejie,所以她一點都不怪沈燃。 不過,經婉璃這么一說,她也算明白,那日為何沈燃會帶著許多錦衣衛(wèi)來救她,原來,是聿琛一直都在派人保護她,煙景心中暖融融的,同時也回味過來,哪怕她離了他出宮,和別的男子定了親,他也沒有真的放開她,若沒有這次的劫難,他應當也不會放任她嫁給書鈞的,他總有辦法讓她心甘情愿地回到他的身邊,可不是么,才分開了半年,她又乖乖地對他投降了。 煙景和悅地道:“婉jiejie,我不怪燃大哥,如果我是燃大哥我也會這么做的。何況我現(xiàn)在好好的回來了,毫發(fā)無損,你們也莫要自責了,只要有他護著我,便沒有人能傷害得了我?!?/br> 婉璃聽她這般說,便已猜到她和太子舊情復燃了,說道,“太子殿下數(shù)次救你于危難之中,這叫什么,真情可貴!這樣的真情在一個未來的人君身上,更顯難得。若我是你,便絕不再放手?!?/br> 煙景輕描淡寫地道:“我前兒已經跟鈞哥哥退婚了?!?/br> 婉璃絲毫不驚詫,忙道:“正該如此,你總算是明白了!我早看出你跟太子殿下情緣未了,姻緣天注定,非人力可左右,你終歸是他的人。經過這次,你們也更明白了彼此的情意,也算因禍得福,如今我也只盼著你們能早日修成正果。只是太子妃那邊……” 煙景沉默了一下,說道:“其實我已經沒有以前那么介意了,我相信他,也會等他?!?/br> 經過這一次,她真的想明白了,他都為她做到了這個份上,她那么愛他,自然也不愿意將他拱手讓人了,兩個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婉璃眼中露出幾分驚詫之色,她自然也明白這句話意味著什么,如果是真的話,那真的是了不得的事情。 從沈宅回來,剛到家門,便見門口停著一駕馬車和幾匹高頭大馬,她正疑惑是誰來了,進了門,便見院子里站著許多個太監(jiān),見她回來,為首的一個穿著大紅色纻絲云蟒貼里襕衫的太監(jiān)笑著迎了上來,“柳姑娘,咱家是萬壽宮的掌事,奉了皇上的口諭,傳你到萬壽宮陛見?!?/br> 皇上?萬壽宮?煙景不禁又想起那晚在萬壽宮內的處境,心中抗拒,皇上突然傳她到萬壽宮去是為何?這事聿琛知道么? 皇命不可違,煙景只得辭了家人,在柳燊驚惶擔憂的目光中,跟從萬壽宮的掌事太監(jiān)上了馬車,心中仍有些惴惴不安。 好不容易到了萬壽宮門口,見門口候著東宮的掌事太監(jiān)崔銀桂,崔銀桂見她來了,便朝她點頭示意,煙景明白了,聿琛也在萬壽宮里,心中方安定了下來。 到了殿內,卻未見到聿琛,只覺氣氛也有些沉重,煙景屏息走進內室,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見皇帝歪在床上,臉色灰暗枯槁,一副已經病入膏肓的樣子。 煙景見了心中也微微一沉,離上次來萬壽宮才一個多月的光景,皇帝卻已經病得這樣重了,她雖不喜歡這個縱欲好色的皇帝,但畢竟他是聿琛的父親,他們父子情深,皇上不好了,聿琛心里一定很難過。 煙景見了皇帝,忙拜見行禮,“奴婢拜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靖德皇帝眼神昏暗,默默看了她好一會兒,神色凄然地道:“朕身子不濟了,還有什么萬福金安。這陣子什么都不想吃,就只想吃兩口你做的點心,你去御膳房做了呈上來吧。” 原來傳她來是為著這個,煙景心中松了一口氣,恭順地道:“皇上你想吃什么樣的點心,奴婢好去做了來?!?/br> 靖德皇帝的神思有點飄忽,說道:“朕聽琛兒說你是揚州人,那便做幾道淮揚風味的吧,甜一些也無妨?!?/br> 看來是聿琛跟皇上提過她了,怪不得皇上對她的態(tài)度與從前不同了,煙景心中一動,忙應了聲是便退下了。 淮揚風味的點心便是湯包油糕最為出色,煙景去了萬壽宮的御膳房,做了小燈籠一樣的蟹黃湯包、酥脆金黃的雞絲卷子、晶瑩剔透的翡翠燒麥、綿軟軟甜嫩嫩的千層油糕、軟糯甜香的桂花糖藕粥等幾樣點心呈上來,一樣樣揭開蓋子,紅黃翠綠,招著人的眼睛,香噴噴的味道更是直往人鼻子里鉆。 一旁的太監(jiān)看了都饞了。 靖德皇帝由侍從扶著,掙扎著坐起身來,每樣點心都夾一些來吃了,喘著氣道:“也算是食髓知味了,朕懶怠吃東西,偏你做的這些個點心,倒還克化得動?!?/br> 旁邊的許公公見皇上終于吃得進東西,臉上的愁色終于疏散了一些,“主子吃得香,那便多進一些?!?/br> 煙景心中只是納罕,說道:“皇上不嫌奴婢手藝粗苯就好,奴婢明兒還給皇上做。” 靖德皇帝點點頭道:“那么這段時日你便留在御膳房為朕做些點心吧。” “是?!?/br> 靖德皇帝吃了點心,不一會兒便就有太監(jiān)捧了藥上來,如今靖德皇帝病勢沉重,精神很差,說話都很費勁,也沒別的說的,便讓煙景退下了。 崔銀桂還在門口候著,見煙景出了萬壽宮,便笑著迎了上來,煙景道:“崔公公,你一直在這兒等著,怎么沒看見殿下呢?” 崔銀桂賠著笑臉道:“主兒有緊急的政務要處理,便先你一步離開了,吩咐了我在這等你出來,便送你回南臺住下?!?/br> 煙景便又住進了離西苑不遠的南臺,還是上月住的那座樓,崔銀桂送她來了之后便在此聽候她差遣了,安排了一眾的太監(jiān)和宮女在此侍候飲食起居。 分開有一個月未見了,她好想見他,可她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很晚他都沒來,窗外風雪交加,也許是因為風雪的緣故不能來吧,煙景這樣想著,只能一個人在樓上孤單地抱著枕頭入睡。 第二日午間,煙景在御膳房做了荷花餅,雞絲銀魚湯等幾樣點心送到了皇上的榻前的膳桌上,她要勺湯進碗里,便輕輕地卷了琵琶袖口,露出了一小截削玉團冰似的手腕,靖德正歪在床上,眼睛忽地死死地盯著她的手腕上的赤金纏絲嵌珠梅花鐲子,神色大變。 靖德皇帝原本昏暗的眸子迸出兩道怪異的光來,聲音顫抖地道:“你……你手上怎會戴有這只鐲子?” 煙景看著皇上的神色有些不對勁,小心地道:“回皇上的話,奴婢手上的鐲子是奴婢娘親留下來給奴婢的?!?/br> 第85章 |弦歌 靖德皇帝神色駭異, “她……竟然是你娘親,你娘親……如今在哪……” 煙景見皇上的反應這般不同尋常,忐忑地道:“回皇上, 奴婢的娘親在奴婢還未記事之時便過世了?!?/br> 靖德皇帝心里像有什么碎裂掉了一樣,原本灰白的臉忽然漲得紫紅,兩只眼睛不住地往上翻著, 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嘴巴抖動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煙景嚇壞了,“皇上, 皇上, 你怎么了……” 一旁的許公公見狀忙上前撫著皇帝的胸口, 給他順著氣,過了好一會兒,靖德皇帝才平靜了一些。 靖德皇帝哀戚地道:“她這么早便離開了, 朕卻現(xiàn)在才知道, 朕還以為她這些年過得好……” 煙景心中涌出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 睜大了眼睛,“皇上……你認識我娘親?” 靖德皇帝屏退了殿內的人, 才說道:“朕與她……你腕上戴的這只鐲子, 便是朕南巡時送給敏敏的……” 煙景震驚得極了, 腦中嗡然作響, “敏敏……是我娘親的小名?!?/br> 娘親的小名非親近之人不可知,看來皇帝真的與娘親有舊, 怎么會是這樣, 為何總有這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發(fā)生在她的身上, 煙景低頭看著腕上的鐲子,一時思緒紛雜。 靖德皇帝神情恍惚,嘆道:“長仙,把朕的畫兒取來?!?/br> 許公公應了聲,轉身到書房取了一幅畫軸遞給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