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一家路邊露天小攤時(shí)，一陣濃郁鮮香的味道飄來，雀瀾停住了腳步，看見這小攤旁邊擺著木牌，上書——牡蠣煎，二十文一盤。

    祝盛安還兀自朝前走著，雀瀾看看小攤，又看看他的背影，正猶豫，身后的宋奇大喊一聲：“殿下！”

    他這一聲中氣十足，半條街的人都看了過來。

    祝盛安回頭就要罵人，不過一看見雀瀾停在那小攤跟前，兩眼瞅著自己，心中不由好笑，堵著的那點(diǎn)兒氣也奇異地舒暢了。

    他返回來，要了兩盤牡蠣煎，雀瀾在旁道：“殿下不生氣了？”

    祝盛安道：“我這么大度的人，怎么會(huì)生氣?！?/br>
    兩人在小攤旁撿了一張空方桌，武澤和宋奇識(shí)趣地沒守著，到另一張桌坐去了。

    牡蠣煎很快端上來，雀瀾雖然還不餓，但也被這香味饞得不得了，夾起來三口兩口就吃完了。

    他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忽然發(fā)現(xiàn)坐在身旁的祝盛安正支著下巴，笑意盈盈地打量他。

    “……怎么了？”雀瀾看看他，又看看他面前的盤子，里頭的牡蠣煎只夾走了一小塊。

    “殿下怎么不吃？”

    祝盛安道：“嘗一口就夠了?！?/br>
    雀瀾又看了一眼他的盤子：“那我?guī)偷钕鲁粤T。”

    “……”祝盛安將盤子撥遠(yuǎn)了，“你也不能再吃了。這東西吃多了晚上睡不著?！?/br>
    雀瀾沒在海邊長大，認(rèn)不得多少海味，正要問為什么，一名胸前兜著貨籃的小販湊到他們桌前：

    “殿下，買個(gè)小玩意送少夫人吧！我這都是文心觀外的老桃木雕的東西，日日受道長們洗禮，都

    是有靈氣的！保準(zhǔn)保佑殿下和少夫人平安長久，子孫滿堂呀！”

    又來了！雀瀾在心中默默道，世子殿下這是做了多少回冤大頭，怎么人人都想在他這兒賺一筆。

    祝盛安懶洋洋支著下巴，看了一眼他的貨籃：“這長在道觀外的桃木，聽過幾場法事，就有這等神效？”

    小販見他發(fā)問，立刻信誓旦旦保證：“這是自然，買過的有情人，最后都喜結(jié)良緣，買過的夫妻，都兒女雙全！”

    “哈哈哈哈?！弊Ｊ泊笮?，故意逗雀瀾，“夫人，我們也買一個(gè)，求個(gè)兒女雙全如何？”

    雀瀾在桌子下狠狠踩了他一腳。

    然而祝盛安這人，越是給他反應(yīng)，他越是欺負(fù)得起勁，當(dāng)即就在貨籃里挑起來：“讓我看看……啊呀，這兒有只小雀兒?！?/br>
    雀瀾立刻說：“我不要?！?/br>
    祝盛安挑眉，伸手挑出那只展翅欲飛模樣的木雕小麻雀：“就這個(gè)了?！?/br>
    小販笑瞇瞇道：“殿下眼光真好，這個(gè)二十文?！?/br>
    一只木雕小麻雀哪要得了二十文，雀瀾當(dāng)下就沖那小販說：“你宰人呢？”

    祝盛安攔住他，笑道：“這可是保兒女雙全的雀兒，不是一般雀兒，二十文使得?！?/br>
    小販連連道：“對(duì)對(duì)對(duì)?！?/br>
    祝盛安數(shù)了二十文付給他，打發(fā)了小販，把那木雕小麻雀往雀瀾面前撥了撥：“夫人好生收著，也不枉我被宰這二十文了?！?/br>
    雀瀾道：“殿下也知道他們漫天要價(jià)，怎么還由著他們?cè)?？?/br>
    祝盛安拿手逗了逗那小麻雀肥嘟嘟圓滾滾的肚皮：“他們掙了錢，就要花出去，要花出去，便又能叫別的人掙錢，如此一來，大家都養(yǎng)活了自己?！?/br>
    “而這些錢每轉(zhuǎn)一次手，王府就要抽一道商稅，我并不虧?！?/br>
    雀瀾：“……”

    祝盛安道：“怎么？是不是后悔剛剛少花了十五兩銀？”

    他看著紈绔浪蕩，花錢大手大腳，實(shí)際上心里門兒清。同這樣的人斗，著實(shí)是一件傷腦筋的事。

    但如果有這樣的人當(dāng)幫手，那無疑會(huì)增加許多勝算，更甚者，也許現(xiàn)在的很多難題都會(huì)迎刃而解。

    可是，他是世子殿下。

    當(dāng)他要做的事與自己的出身立場發(fā)生矛盾時(shí)，他會(huì)選擇哪一方呢？

    雀瀾歪著頭打量祝盛安。

    雖然他神情天真，可有那么一瞬間，祝盛安覺得有他似是想對(duì)自己說一件極重要的事。

    可話到嘴邊，雀瀾又咽了回去。

    這種表現(xiàn)祝盛安非常熟悉，那是案件中的證人要吐露關(guān)鍵證據(jù)時(shí)的猶豫。

    他在雀瀾身上花了這么多心思，眼見就要打動(dòng)他、撬開他的嘴了，萬不可能在這時(shí)候掉鏈子，連忙說：“你有話要同我講？”

    雀瀾：“殿下的牡蠣煎給我吃罷？”

    作者有話說：

    牡蠣=生蠔

    第11章 臨行

    夜里，兩個(gè)人一塊兒躺在床上，各蓋一張被。下人熄了燈退出去，關(guān)上屋門，祝盛安就翻過身面朝雀瀾，單手支起下巴：“你真的沒有話同我講？”

    雀瀾也翻了個(gè)身，背對(duì)他：“殿下今日問了好幾遍了。想聽我說什么話？”

    祝盛安道：“比如，你在臘子山的倉庫里找到了什么？”

    他同雀瀾在澹州待的那一個(gè)月里，他就旁敲側(cè)擊問過好多回了，雀瀾一個(gè)字都沒透露過，今夜居

    然開了口：“找到了一件信物?！?/br>
    祝盛安來了精神：“是山匪同誰來往的信物？”

    雀瀾沒有回答他這個(gè)問題，而是說：“除了這個(gè)，我還在匪首的房間里翻到了往來書信?！?/br>
    祝盛安目光灼灼，等著他繼續(x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