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陸念都覺得這人不太對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高考刺激的。

    “行，帶上你?！鄙蜢д酒鹕恚D(zhuǎn)頭還是狐疑地問了一句：“你不會喝果汁喝醉了吧。”

    “怎么可能！”溫玟大力否認。

    一群人離開食堂，又簇擁著沈歆和陸念往校門走，都想知道沈歆這兜風是不是步行兜風。

    馮秋嘀咕道：“怎么兜啊，就在這走路嗎?！?/br>
    六月的夜晚沒什么風，光是坐著都能熱出一身汗，更別提在外邊走路了

    如今再走在校道上，竟有種別樣的心情，好像每走一步，都是在將這短短一截燈影斑駁的路刻進心底。

    校門停著好幾輛重機車，宋川兒站在邊上等沈歆出來，在看見沈歆時，還招手喊了聲姐。

    從校門里走出的一班成員傻眼了一半，哪料到沈歆還真能兜風，更沒想到，外面那穿得像街溜子的人還喊沈歆“姐”。

    溫玟眨眨眼，已經(jīng)忘了哭這件事，茫然地問：“是這玩意帶我兜風嗎?！?/br>
    沈歆和陸念已經(jīng)走了過去，看起來都和那群騎來重機車的人很熟悉。

    宋川兒把頭盔給了沈歆，其實也挺不舍的，碰了一下鼻子說：“你什么時候回潠市啊?！?/br>
    “再看看吧?！鄙蜢Ыo不出準確時間。

    “行?！彼未▋河终f：“你開著玩吧，什么時候給我送到修理廠都行?！?/br>
    沈歆笑著說：“謝謝。”

    宋川兒瞅了瞅她，有點難以啟齒，卻還是問了出來：“你會開么姐。”

    “我有證?！鄙蜢б荒樀靡?。

    陸念還不知道這事，總覺得這人有造假嫌疑，問道：“什么時候考的？”

    沈歆說：“就中秋回去那一陣，考了倆駕照，想給你個驚喜來著，所以沒告訴你。”

    “驚喜是帶我兜風？”陸念笑了。

    “對，學神真聰明?！鄙蜢Ш敛涣邌莸乜涞馈?/br>
    “我呢，我呢！”溫玟在遠處扯著嗓子問。

    宋川兒把另一個人從車上喊了下來，自己坐了上去說：“沈姐你同學是吧，我?guī)狄蝗?？?/br>
    “帶她兜兩圈吧，跟在我后邊?！鄙蜢Э礈冂溲劬€紅著，想讓她也放松放松。

    “成。”宋川兒答應。

    這次兜風是真兜風，和騎自行車上山那一次截然不容，因為戴了頭盔，陸念也沒吃到沈歆一嘴頭發(fā)。

    宋川兒載著溫玟緊跟在后，溫玟坐著哇哇大叫。

    過了會兒，宋川兒忽然問：“就我上次還沒說完就被打斷的話，現(xiàn)在還需要說呢?！?/br>
    沈歆聽到了，沉默了一陣才應聲：“說唄?！?/br>
    宋川兒看著前面，咳了幾聲清清嗓子，然后才說：“就那個，陸念！”

    陸念聽這兩人打啞謎，回頭看了一下問：“怎么了？”

    “就你之前去修理廠問我們那個事。”宋川兒為難地開口：“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你?！?/br>
    一聽這話，陸念就明白他要說什么了，她抿了下嘴唇說：“說吧?！?/br>
    “就是啊，那時候有個姓徐的老板路過皁鎮(zhèn)，在我們修理廠逗留了一陣?！彼未▋旱谝淮斡X得自己語言如此匱乏，竟生出了種想要讀書的念頭，又說：“然后那老板就跟你媽認識了，兩個人就那個……”

    “好上了！”宋川兒粗著脖子說。

    陸念沒什么反應，跟她猜到的大差不差。

    宋川兒又說：“后來你媽跟了我們不少錢，不讓我們把這事說出去，也不讓我們說給你聽?！?/br>
    陸念哦了一聲，對自己如今這過于平靜的心態(tài)，也覺得挺出奇的，笑了一下說：“這樣啊?！?/br>
    在開到城區(qū)外后，沈歆驀地加速，沿著無人的道路徑直往前沖，忽然問道：“還記得你在我背上寫字那一次嗎?！?/br>
    風聲把話音蓋住了，陸念大聲問：“什么？”

    “我說你還記不記得我騎車載著你上山那次?！鄙蜢в终f。

    陸念還是沒聽清，又問：“你說什么！”記憶里，她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用過這么大的聲音說話了，這撕扯著嗓子的感覺，似乎也不錯。

    “問你記不記得上山那次！”沈歆笑著回答。

    “記得?！标懩羁粗w速倒退的樹與山影，心跳如雷地說。

    沈歆揚聲說：“再在我背上寫字吧，念念，看看我能不能猜得出你寫了什么?！?/br>
    陸念一愣，在沈歆背上一筆一劃地寫起字。

    “起飛！”沈歆問道：“對不對！”

    “對——”

    當天晚上，沈歆就把車還回去了，和陸念步行走回了橋洞街。

    還是一樣的街景，一樣貼滿了小廣告的樓道，掉漆的扶手，破舊的墻。

    可是再過不久，她們就要走了，也不知道這房子什么時候會住進新的租客。

    窗簾沒完全拉上，屋里的燈也還沒開，路燈昏黃的光順著窗爬進屋里，在地上灑出了一道燦爛的金線。

    不知道是誰家門沒關(guān)緊，流瀉出幾十年前的老歌，那調(diào)子懶懶散散，詞也唱得含糊不清。老公寓的隔音效果不大好，歌聲悠悠揚揚地傳遍了整棟樓。

    沈歆關(guān)上門問：“今晚開心嗎。”

    “開心。”陸念雙眼亮晶晶地回答。

    沈歆靠在門上，目光盈盈，盛了一汪春水。

    陸念赤著腳回頭看她，明明拖鞋就在邊上，卻沒有穿上。她蜷了蜷圓潤的趾頭，半晌又像是被凍著了那樣，雙足上下一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