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曦玥是很會拱火的那種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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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知道城中來了大人物嗎? 當(dāng)然知道。 羽林軍入城,那么大的動靜,除非他趙安又聾又瞎,否則都能察覺到異樣。 但他在賭。 賭來人只是個三四品的朝臣,而非能威脅到他安全的一品重臣。 可他按兵不動在郡守衙門等待一夜,沒成想等來的不僅是官拜一品丞相位的唐弈,還有傳聞中長眠了五百年不曾蘇醒的曦玥公主。 迎出來看見那一襲耀眼燦爛的正紅色時,趙安只覺那上面仿若沾著自己的血。 “微臣、微臣趙安,叩見曦玥公主!”趙安的步伐都有些顫抖,跪在葉瑾諾面前時,額前都已經(jīng)滲出冷汗。 他如此心虛,因?yàn)樽约好靼鬃约憾甲鲞^什么事。 葉瑾諾垂眸看著趙安,片刻又看向唐弈,輕笑道:“唐愛卿,現(xiàn)下你已經(jīng)淪落到,連個六品小官都不與你見禮的地步了嗎?” 唐弈:······ 雖然不知道話題怎么會到他身上,但是殿下確實(shí)很會拱火。 “卑職見過唐大人!”趙安嚇得一哆嗦,又連忙給唐弈磕了個頭。 沒成想,這一個頭磕下去,葉瑾諾又笑:“唐愛卿,你好大的膽子,和本宮受同樣的禮?!?/br> 唐弈:······ 任是脾氣再好,被葉瑾諾連著拱火兩次,都忍不住發(fā)火。 好在唐弈維持住了自己那溫潤性子,沉沉吸氣片刻,才淡聲道:“趙安,若是連禮法都忘卻,你這郡守也不必再做了。” 惹了當(dāng)朝左相不痛快,腦袋上的烏紗帽那是說摘就摘啊。 “卑職知錯,卑職知錯了!”趙安被葉瑾諾刁難得沒了脾氣,只能不斷磕頭認(rèn)錯。 葉瑾諾嗤笑一聲,也懶得再和趙安廢話,邁步往郡守衙門中走去。 而趙安也只能灰溜溜跟在后邊,不敢多說一句話。 葉瑾諾這般作態(tài),倒是讓周圍百姓議論紛紛—— “那便是傳說中的曦玥公主么?當(dāng)真是絕艷風(fēng)姿!” “不過史書中不是說曦玥公主愛民如子,端莊華貴么?怎的如此為難趙大人?” “倒是未免有些刁蠻了……” 唐弈自然聽見那些非議,他跟在葉瑾諾身后,輕聲問道:“殿下不管那些百姓如何議論嗎?” “清者自清,一如唐愛卿?!比~瑾諾笑了一聲,并不放在心上。 邁步進(jìn)入一堂,葉瑾諾毫不客氣走上堂前,在主位上坐下。 趙安戰(zhàn)戰(zhàn)兢兢跟進(jìn)來,見葉瑾諾這般不客氣,又只能連忙喚人奉上茶水。 葉瑾諾自從坐下便一直一言不發(fā),神情安然靠在主位上,甚至還有空讓煙楣拿了團(tuán)扇來,自己有一下沒一下地?fù)u著扇子。 直到丫鬟端了茶水上來,葉瑾諾才慢慢悠悠端起茶碗,用蓋子輕輕撇去浮葉,低頭淺嘗一口,這便笑道:“好茶,唐愛卿也嘗嘗,這茶葉少說也是幾十兩銀子才買得到一兩的?!?/br> 唐弈低頭笑笑,端起茶碗也嘗了一口,頷首笑道:“殿下果然學(xué)識淵博,一口就嘗出來這乃是極品碧螺春,若按都城茶莊的價格來說,確實(shí)是四十兩銀子一兩。” “趙愛卿身為六品郡守,一月也就五六十兩銀子吧?給本宮上這么好的茶,倒是趙愛卿有心了。”葉瑾諾眉眼一彎,將茶碗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她越是風(fēng)輕云淡,趙安就越覺得自己死期將至。 可這會兒她不提別的,只說茶葉,趙安也只能硬著頭皮答道:“是、是。殿下難得來一趟,自當(dāng)要用最好的茶葉招待殿下。” 葉瑾諾搖了搖手中團(tuán)扇,又笑道:“既然趙愛卿都這么說了,本宮倒也想瞧瞧趙愛卿這郡守衙門里,還有些什么寶貝。” 她話放在這了,擺明了是要查郡守衙門,但聽了這話,趙安反而漸漸沉住氣了。 趙安起身拱手行禮,順從道:“殿下若是想看,微臣便帶殿下在衙門各處走走,可好?” “急什么?本宮身嬌體弱,走不動路?!比~瑾諾睨他一眼,嘴角勾出冷笑,她對郡守衙門外的白珝抬了抬下頜,這才又道:“正巧陛下賞了本宮一隊(duì)羽林軍護(hù)駕,本宮懶得走動,不妨讓羽林軍來替本宮瞧瞧?!?/br> 五百年前她和貪官污吏糾纏過不少次,這群臟東西從來不在衙門或是自己宅邸中藏東西,她倒是清楚得很。 今日之內(nèi)她便要了結(jié)醴豐郡的事,沒那么多閑工夫一間一間親自去查趙安郊外的宅子,但羽林軍哪怕只來了三百人,也足夠到處查個遍了。 聽到葉瑾諾的話,趙安頓時一陣目眩,卻還是只能咬牙沉住氣,道:“那、那微臣去喚管家前來,還請殿下稍候片刻?!?/br> “跑什么?唐愛卿,給他捆上,安分些?!比~瑾諾又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不由又贊嘆道:“果真好茶,入口微苦,卻還有果香回甘?!?/br> 唐弈沒成想葉瑾諾會粗暴到這個程度,但到底這也算懿旨,他遲疑片刻,還是抬手催生出無數(shù)藤蔓,將趙安捆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丟進(jìn)了椅子里。 “殿下、殿下這是作何?!”趙安頓時大驚,他當(dāng)真沒想到,這懿旨葉瑾諾敢下,唐弈也是真的敢捆。 談話至今,葉瑾諾還沒有拿出什么確鑿的證據(jù)定他的罪,無緣無故將當(dāng)朝官員捆成階下囚,她便不怕御史臺參她一本嗎?! 但葉瑾諾只是挑眉反問道:“你在與本宮講道理?” 就這么一句話,別說趙安,就連唐弈都沉默了。 也是,從她讓小白拍碎了那朱漆大門,青天白日徑直闖了郡守衙門就能看得出來,她今日來,就不是來跟趙安講道理的。 葉瑾諾對靈卉抬了抬下頜,靈卉便心領(lǐng)神會,去外邊喚了白珝進(jìn)來。 白珝進(jìn)來便是對著主位上的葉瑾諾單膝下跪,抱拳行下一禮:“殿下,末將在!” “白愛卿免禮平身,本宮今日不說廢話,你帶精兵將郡守衙門上下家丁丫鬟全部綁來,放跑一個,你便提頭來見。悉數(shù)綁來之后,你喚個信得過的,帶二百精兵去查趙安在郊外的宅子,價值超過十兩銀子的,全都記下,今日之內(nèi)查清,將數(shù)額送至唐弈手上。”葉瑾諾放下茶碗,淡聲吩咐罷了,便又開始悠閑搖起團(tuán)扇來。 白珝起身領(lǐng)命,重重抱拳行禮:“末將謹(jǐn)遵殿下懿旨!” 他行禮過后,便先打量了一堂一番,瞧見琳瑯滿目的奢華擺件時便是眉頭一皺,心道這一個郡守衙門,倒是弄得比他帶兵巡邏時見的官員府衙還夸張。 只是等他看到椅子上被捆得如粽子一般的趙安時,眼皮不覺一跳,他沉默著看向唐弈,卻見后者也是滿眼無辜。 “唐大人,這······” 唐弈輕輕搖頭,嘆道:“殿下懿旨已下,白統(tǒng)領(lǐng)莫要耽擱時辰了?!?/br> 白珝看向葉瑾諾,見她笑瞇了眼睛看著自己,不知為何只覺后背發(fā)寒,連忙低頭又抱拳行禮,這便匆匆?guī)еト巳チ恕?/br> 什么禮法不禮法的,殿下便是禮法! “殿下,下次還是······”唐弈輕嘆著,正欲開口勸諫,想讓她下一次莫要如此張狂,可他抬眸對上葉瑾諾似笑非笑的目光,頓時又緘默。 葉瑾諾不緊不慢從筆架上挑了一支狼毫筆,淡聲道:“過來替本宮研墨?!?/br> 唐弈老老實(shí)實(shí)走過去,他在府上不愛喚下人伺候在書房,研墨洗筆,都是親力親為,做這事也就格外得心應(yīng)手。 不得不說,雖說不知趙安在職時有沒有公正斷案,但他這文房四寶不僅齊全,還都是佳品。 葉瑾諾挽袖提筆,隨意在白紙上寫著字,又淡淡道:“唐愛卿,你可知道?慈悲一詞,本宮不喜歡?!?/br> 可分明五百年前她舍身救世,就是因著那顆慈悲的心。 不忍看這魔界子民流離失所,不忍看這蕓蕓眾生尸橫遍野。 唐弈磨墨動作一頓,抬眸望向她,又俯首行禮:“求殿下賜教?!?/br> 他很清楚,在很多時候,葉瑾諾的話不僅是她所說的字面意思,可其中深意,對于還不了解她過往的他來說,并不能輕易探尋。 葉瑾諾搖頭嘆息,在紙上行云流水寫下“慈悲”二字。 她的字蒼勁有力龍飛鳳舞,連筆不少,字跡卻清晰可辨,可見功力深厚。 她將紙張推到唐弈面前,輕聲道:“本宮所厭惡的慈悲,是不辨是非的慈悲。換句話說,要設(shè)身處地去想事情,切不可慷他人之慨。本宮身為掌權(quán)者,掌的是生殺予奪之權(quán),那本宮問你,本宮手中權(quán)勢,由何而來?” 唐弈垂眸沉思,心中已有答案,但他不敢說出自己心中所想,只能含糊答道:“是······陛下所賜。” “唐弈?!比~瑾諾沉下臉色,她從未連名帶姓喚過唐弈,此番喚出,是當(dāng)真動怒,“本宮要聽的,是你所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