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她是君,卻不能是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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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息怒?!碧妻墓笆中卸Y,垂眸遲疑片刻,還是誠實答道:“殿下所擁權(quán)勢,是由百姓敬畏所來?!?/br> 聽他說出像樣的話,葉瑾諾的臉色這才好了些,她又用指尖輕點紙上的字,“百姓要敬本宮賢明,要畏本宮權(quán)勢,身為掌權(quán)者,本宮在風華宮中的吃穿用度,皆是出自國庫,國庫由何而來?那是百姓的稅,是百姓的血汗錢,本宮既然吃百姓的,用百姓的,就要設(shè)身處地為百姓考慮。” 唐弈聽得怔住,他抬眸看向葉瑾諾,見她眼中認真,又不由低頭行禮:“臣受教?!?/br> 道理說出來容易,可真正要用心去讀懂,實在難得,更別說,葉瑾諾是真的在這樣做。 “既然如此,你看看這郡守衙門,處處奢華,連茶葉都是上品。一個郡守,每月月俸不過五六十兩銀子,這些錢,若不是從百姓身上剝削而來,本宮是信不過的。若你今日只是一介布衣,看著高堂上的老爺用著你的血汗錢,卻還將你踐踏于腳下,你會不苦嗎?會不恨嗎?”葉瑾諾話至此處,藏在袖中的左手已然緊握成拳。 她深深吸了口氣,看著椅子上動彈不得的趙安,冷聲繼續(xù)道:“本宮已然能斷定他魚rou百姓,還能斷定他草菅人命,你要本宮如何能安安穩(wěn)穩(wěn)坐在此處與他講道理?!本宮曾拿命換來的太平盛世,無數(shù)百姓期待的安穩(wěn)生活,憑什么讓這些蛀蟲毀了?!” 唐弈雙拳緊握,咬著下唇沉默許久,才終于又拱手行禮,“殿下所言······極是。” 他到底還是讓她失望了,他其實沒能為她守住朝堂,這安穩(wěn)太平的假象,終究被她撕裂。 仿若一具看上去健康的軀體,剝開皮rou之后,只是一團腐壞殆盡的爛rou。 不想再看唐弈失落模樣,葉瑾諾閉上眼,沉聲道:“本宮只是要告訴你,本宮做事自有本宮的道理。身在朝堂深宮數(shù)百年,本宮比你更清楚禮法這兩個字怎么寫,但要本宮對這種蛀蟲先禮后兵,本宮做不到。有些惡氣,百姓不敢出,那就本宮來替他們出。” 唐弈抬眸怔怔看著葉瑾諾,忽然發(fā)現(xiàn),史書從來沒有寫錯。 哪怕長眠五百年,哪怕法力幾乎散盡,哪怕她私下里嬌縱任性······ 一旦她坐在掌權(quán)者的主位上時,她就是史書里愛民如子,深明大義的曦玥公主。 是他眷戀百年,是他深深敬仰著的模樣。 唐弈忽然便笑了,他笑時更顯俊朗,眼角眉梢都有儒雅氣質(zhì)流轉(zhuǎn),他俯首行禮,“殿下身為掌權(quán)者,是君,卻不能是君子,臣原本還疑惑不解,現(xiàn)下,或許明白一二了?!?/br> 身為君主,她要有自己的主見,也要知曉百姓之苦,為江山社稷,她不能如君子之道所說那般,知天命,順天命。 劍走偏鋒,逆天改命,背負江山社稷之后,她不得不這么做。 五百年前如此,今日亦然。 聽罷唐弈的話,葉瑾諾沉沉出了口氣,眉眼卻也漸漸舒緩下來。 身為臣子,他能輔佐她;身為眷侶,他能理解她。 此般男子相伴身側(cè),即為良人。 不多時,白珝將郡守衙門中所有丫鬟家丁悉數(shù)綁來,便是連衙役都沒有放過,全都跪在一堂外等候發(fā)落。 他又點了兩百精兵,根據(jù)趙安管家招供的地址,去查趙安的家底,一切吩咐完了之后,他才進了一堂,對葉瑾諾抱拳行了一禮:“殿下,末將已將郡守衙門中所有人控制住,皆在一堂外等候殿下懿旨?!?/br> 葉瑾諾這時才緩緩睜開眼,對白珝微微頷首,算是肯定他的能力。 她正欲開口說什么,卻忽聽衙門外鼓聲雷雷,似是有人在外擊鼓鳴冤。 “白愛卿,將門外擊鼓鳴冤之人帶進來?!比~瑾諾猜到是鄭娘帶著白小憐來了,便給了白珝一個眼色。 果不其然,待到白珝將門外擊鼓鳴冤之人帶進一堂,葉瑾諾便瞧見了白小憐那張熟悉的清麗面頰。 她放下團扇,摸到手邊驚堂木,重重一拍,“堂下何人?擊鼓鳴冤,所為何事?” 白小憐跪在堂前,怨毒目光深深剜了被綁成粽子一般的趙安,才又對葉瑾諾磕了個響頭:“殿下!草民姓李名慧,原是五十年前白年白員外府上,貼身伺候嫡小姐白嫻的丫鬟,今日擊鼓鳴冤,正是為了狀告當今醴豐郡郡守趙安!他蛇蝎心腸,草菅人命,一夜之間滅了白府滿門,草民倉皇逃竄多年,只為討個公道,求殿下為草民做主!求殿下為白府二百余冤魂做主!” 她本就是唱花旦行當出身,激動之時,聲音便尖得刺耳,宛若亡魂凄厲悲鳴一般。 眼看前幾日讓流音閣爆滿的名伶此刻聲淚俱下控訴趙安暴行,圍在郡守衙門外的百姓也不由開始竊竊私語,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聽著白小憐控訴,趙安頓時冷汗涔涔,破口大罵道:“白小憐!你一個下九流的戲子,怎敢空口無憑污蔑本官?!” 葉瑾諾又是一拍驚堂木,厲聲呵斥道:“住口!本宮何時讓你說話了?!” 她法力盡失,身上那股屬于上古神獸的威壓卻不減當年,厲聲訓斥之時,竟是真的震得趙安再說不出一個字。 “李慧,既是狀告當朝官員,你便要字句如實,本宮乃是鎮(zhèn)國公主,若有隱瞞欺騙,你便是欺君之罪,你可知曉?”葉瑾諾看向堂下的白小憐,沉聲問道。 “草民知曉,草民今日之言,必定字字屬實!”白小憐又是一個響頭磕在地上,字句擲地有聲。 葉瑾諾微微頷首,又問:“你狀告醴豐郡郡守趙安,說他犯下此罪,可有證據(jù)?” “草民有證據(jù)!當年之事,皆由流光明珠記下,流光明珠此刻便在草民體內(nèi),殿下若要驗明證據(jù),草民即刻便交給殿下!” 白小憐話音剛落,鄭娘便紅著眼圈磕頭求情:“殿下、殿下,流光明珠嵌入小憐體內(nèi)已久,若是貿(mào)然取出,怕是會傷及小憐性命!” 葉瑾諾思量片刻,又抬了抬手指,“若是這般,倒是還有個法子。世人皆知,大理寺卿手握御賜真言寶劍,寶劍上淬入造物主神之神力,真言寶劍所傷生靈,傷口愈合之前字字無假,但若是你求本宮使用真言寶劍,便必須以性命擔保,若是趙安無罪,你便要以死謝罪,你可愿意?” 白小憐聽罷葉瑾諾的話,怔愣片刻,又連忙磕頭:“草民愿意!草民目睹當年慘狀,只要能為老爺和小姐伸冤,草民做什么都愿意!” “大理寺卿岳涿何在?”得到白小憐的回應(yīng),葉瑾諾又是一拍驚堂木。 “殿下,微臣在!”素汐連忙從階下走出,跪地對葉瑾諾行下一禮。 葉瑾諾眸光瞥向一旁兩股戰(zhàn)戰(zhàn)的趙安,厲聲道:“本宮令你即刻以真言寶劍刺傷趙安,審問多年前白府滅門一案,細細記下供詞交于唐愛卿!” “微臣謹遵殿下懿旨!”素汐一個頭磕在地上,這才起身,抽出腰間佩劍,向趙安走去。 素汐下手干脆利落,唐弈仿佛上一刻才看她劍刃出鞘,下一刻耳邊便響起了趙安的慘叫。 接著,便是素汐冷聲詰問:“多年前白府滅門慘案,可是你的手筆?” 趙安的手臂被真言寶劍刺出一個血洞,可劇痛之下,他卻顫抖著嘴唇,不受控制一般回答道:“是,姓白的對我趙家有莫大威脅,決不能留他白家一個活口!” 此言一出,莫說堂內(nèi)眾人,便是連衙門外圍著的無數(shù)百姓都倒吸一口涼氣。 但素汐并未理會那些,又問:“白員外對你有什么威脅?或者說,他對趙家有什么威脅?” “我父親曾經(jīng)乃是南州知州,聯(lián)合當?shù)厣虝?,要在南州做生意,便要繳納巨額銀兩作為會費,白年他爹就是當?shù)厣虝恼剖?,多年來都是與我父親一同在南州管理商賈,怎料這姓白的突然有一日發(fā)了癲,不僅要和白家斷絕關(guān)系,將偌大家業(yè)拱手讓給庶弟,還帶著妻女背井離鄉(xiāng),來到青州醴豐郡,他手握兩家把柄,便是立誓不會說出去,也是對趙白兩家的威脅,我自然不能留他活口!” 趙安話到此處,便是已經(jīng)將白府滅門慘案之來由,說得清清楚楚。 葉瑾諾雙拳緊握,眸光森冷。 官商勾結(jié),官官相護,這魔界怎能有太平盛世? “遮掩下滅門之事,可是青州知州的手筆?醴豐郡能評得最優(yōu),是否也是朝中官員庇護?”葉瑾諾深深吸了口氣,沉聲問道。 “是、是,青州知州龔甫收了我十萬兩白銀,替我遮下此事,我仕途光明,還要往上爬,在醴豐郡做郡守,自然要做出成績,我送了數(shù)十萬兩銀子打點朝中關(guān)系,讓醴豐郡評得了最優(yōu)?!?/br> 趙安話畢后,葉瑾諾靠進椅子里,緩緩閉上了眼。 事已至此,多的都不必言說了。 她長長出了口氣,才淡淡吩咐:“唐愛卿,都聽見了的話,不必本宮再教你怎么做了吧?” 唐弈拱手行下一禮:“自不會讓殿下失望,臣明日護送殿下回宮后,便帶人將趙志及龔甫抓捕歸案,再細細排查朝中受賄官員?!?/br> 白小憐怔怔跪在地上,仿佛不敢相信,這數(shù)十年她含冤茍且偷生,今日竟然如此輕易,便將趙安腦袋上的烏紗帽摘了下來,盼得了云開見日時。 葉瑾諾睜開眼,握著驚堂木又是重重一拍:“此案交由大理寺徹查,左丞相唐弈督辦,今日事畢,無關(guān)人等,都退下。” 她說罷,便從主位上起身,徑直離開了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