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蟲崽還沒法理解，時間的流逝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一樣的，他只覺得自己會長大，卻不覺得大人們會變老。

    路昭笑道：“寶寶會長大，阿昭也會長大呀。阿昭永遠都會比寶寶大十七歲?！?/br>
    胖崽瞅著他，委屈地嘟起嘴：“不要。阿昭和寶寶一起?！?/br>
    雖然小蟲崽沒法用語言表達出心里的意思，路昭還是聽懂了，方恒希望和他一樣大，希望和他一起玩，就像年紀相仿的好朋友，永遠可以一起經(jīng)歷人生的各個階段。

    如果相差十七歲，他就只能一直被他拋在后面。

    路昭心中一片柔軟，忍不住親了親他的rou臉蛋，而胖崽也拱著屁股爬起來，小臉蛋湊到他跟前，親了親他的臉頰。

    小寶寶的親親是濕漉漉、軟綿綿的，印在臉頰上，一下子治愈了路昭低落的心情。

    親弟弟路庭就從來沒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也不會主動來親他。

    要是方恒是他的弟弟就好了。

    中午，方曜回家吃午飯，餐桌上小胖崽忽然開口：“舅舅，寶寶上學。”

    方曜微微一愣：“你要上學？”

    胖崽說：“阿昭上學，寶寶上學?！?/br>
    方曜繼續(xù)吃飯：“你還沒到上學的年紀，學校不收?！?/br>
    路昭也趕緊在旁說：“寶寶在家里玩不好嗎？上學了就再也不能這樣整天玩了?！?/br>
    胖崽天真地做夢：“寶寶在學校玩?！?/br>
    “學校是讀書學習的地方。你要是在學校里只知道玩，”方曜笑了一聲，伸手扯了扯他的小耳朵，“這對耳朵就會被你mama扯下來泡酒喝?！?/br>
    胖崽連忙拿小短手捂住了耳朵：“mama泡酒喝，寶寶就沒有耳朵了！”

    旁邊的路昭撲哧一笑。

    方曜收回了手：“天天玩，也沒法和阿昭考去一個學校。”

    胖崽并不知道大學是需要考的，而且非常難考，他說：“一個學校！”

    “阿昭在首都政治經(jīng)濟大學，”方曜說，“你想上學的話，再過兩年，就可以去……”

    “首都政治經(jīng)濟大學！”胖崽雙眼亮晶晶。

    “……旁邊的書林幼兒園。”方曜說完剩下的半截。

    路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這下是開心了，胖崽卻不開心了，纏著方曜，非要跟阿昭一起去上學，直到方曜吃完飯準備出門上班，他還抱著方曜的腿不松手。

    “你這哪是要上學。”方曜把他抱起來，“你就是想和阿昭一起玩。”

    終于有人明確地說中了自己的想法，胖崽開心地點點頭。

    “但是阿昭有自己的人生?！狈疥坠瘟斯嗡男”亲樱皼]有誰生下來的使命就是一直陪你玩，他有他要做的事情，有他要走的路。”

    正收拾著餐桌的路昭一頓，抬起頭看向大門口。

    胖崽坐在方曜的小臂上，肥肥短短的手指撓著自己的rou臉蛋：“寶寶想要阿昭一直陪寶寶玩?！?/br>
    “你可以想?！狈疥渍f，“但你不能要求阿昭為你放棄自己的人生，這對阿昭不公平。”

    路昭心頭一陣顫動。

    他回想起自己拿錄取通知書回家的那一天，父親暴怒，撕碎錄取通知書，母親苦苦哀求，父親的理由卻是那么冠冕堂皇——他拿錢去讀書了，阿庭拿什么讀書？

    路庭就在旁邊玩著玩具，笑著說：哥哥去打工，阿庭讀書。

    犧牲路昭的人生，對他們來說，是那么理所當然。

    從來沒人說過，這對阿昭不公平。

    母親憐愛他，偷偷幫他，可母親也不敢說這句話，因為所有人都默認了，雌蟲就是比不上雄蟲，有限的資源要留給雄蟲，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

    沒有人會站出來反駁——也許曾經(jīng)有過，但失敗了，便再也沒有人敢這么做。

    可是方先生明明才認識他一個月，卻會說“這對阿昭不公平。”

    路昭咬住嘴唇，低頭用力擦著餐桌，免得自己發(fā)紅的雙眼被方先生看見。

    門口，方曜將小胖崽放在了地上：“再和阿昭好好玩一會兒，晚上爸爸mama就過來了?！?/br>
    他朝餐廳看過來：“阿昭，晚上麻煩你了?！?/br>
    路昭連忙說：“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晚餐您還額外付了那么多錢……”

    方曜笑了笑：“勞動是有價值的?！?/br>
    他站起身，出了門。

    路昭顧不上擦桌子，趕緊走進廚房，透過洗碗池前的大窗戶往外張望。

    方曜穿過院子，走出了院門。

    直到看見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路昭才收回視線，臉上不自覺泛起笑容。

    第11章

    晚上，路昭準備了一桌子豐盛的晚餐，把小胖崽饞得一直在他腳邊打轉(zhuǎn)。

    “寶寶再吃一個?！彼粋€勁拉著路昭的褲腿，妄圖在每道菜剛出鍋時吃上第一口。

    路昭低頭往腳邊一看，胖崽立刻仰頭張嘴：“啊?！?/br>
    “這個是大人們的口味，你少吃點?！甭氛褗A起一片rou，拿清水洗了洗濃郁的辣味和油鹽味，這才夾給他。

    小胖崽把嘴張得大大的，接住這片rou，立刻吧唧吧唧嚼起來。

    “辣不辣？”路昭將菜裝盤。

    小胖崽已經(jīng)辣得小臉通紅，滿頭冒汗，仍執(zhí)著地嚼著嘴里的rou：“不辣?！?/br>
    路昭給他倒了一杯乳果汁：“喝點這個，就不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