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覺得這個猜測挺靠譜的，便也不再多問了。

    文氏去請謝老太太參觀新居，謝老太太卻拒絕了，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不露面：“我今日犯了舊疾，身體不適，就不出門了，你們?nèi)グ?。其實那宅子若是不好，也沒必要白折騰一回。反正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住回自家宅子了?！?/br>
    謝老太太的舊疾三天兩頭就要犯一次，文氏也不著慌，柔順地應(yīng)了聲，便帶著兒子謝謹(jǐn)之，再捎帶上大金姨娘與謝徽之，隨謝謹(jǐn)昆去參觀了新宅。

    半日后，他們回到李家，提起新宅子，似乎都挺滿意的。

    大金姨娘最積極，為所有人介紹了新住處的情況。

    臨時租的地方，自然比不得謝家豪華，只是個兩進(jìn)的宅子罷了，但有個好處，就是房間夠多。因為宅子是兩路兩進(jìn)，合共四個院子，除去一個院子是客廳、廚房、書房、客房等公共空間外，剩余三個院子，每個都是南北兩排三間屋的格局，合共十八間房。謝家老弱婦孺十人，每人一間房，還能騰出凈房來，甚至是雇幾個丫頭婆子，都能住得下。

    即使謝璞出獄后，需要在這間宅子里落腳，也完全沒有壓力。

    謝謹(jǐn)昆已經(jīng)答應(yīng)出借家中的丫頭婆子，還幫忙找了貢院街一帶有口碑的牙人，隨時可以再雇人。

    大金姨娘興沖沖地給所有人安利新宅子，一副恨不得馬上搬過去的模樣。她養(yǎng)尊處優(yōu)了十幾年，這大半個月窩在李家西院，幾個人擠一間屋，著實把她憋壞了。

    其實被憋壞的，又何嘗只有大金姨娘一人？聽說新宅子條件還不錯，各方面吊打李宅，還能重新使喚上丫頭婆子，謝家上下都激動了。

    文氏一聲令下，大家便立刻開始收拾東西，爭取早日搬進(jìn)新居所了。

    不過收拾著，收拾著，他們就赫然發(fā)現(xiàn)，當(dāng)初他們凈身出戶，只穿著一身衣裳進(jìn)了李家的門，如今大半個月過去，每個人卻都置辦起了幾套換洗衣裳，還有各種生活用品，女眷們添了小飾物、手帕香袋，還有保養(yǎng)肌膚的面脂唇脂，幾個男孩子還有筆墨紙硯與書本等物，打包起來都不止一個包袱。

    眾人不由得沉默下來。這可都是張俏姐一家對他們的幫助。

    文氏覺得，他們既然要搬走，就不能再欠張俏姐的銀子，便把謝慕林私底下塞給她的二十兩銀票拿出來，再加上她典當(dāng)首飾的五十兩，并幾張謝慕林寫下來的糕點、藥膳配方，一起塞給了張俏姐。

    張俏姐要推拒，她便道：“你不肯收下這些東西，叫我如何能安心？你我主仆多年，我的性情為人，你是知道的。倘若你因為幫了我們家，自個兒家里傷筋動骨，沒法好好過日子，難道我就能心安理得么？快收下！有來有往，方是長久的道理，否則，你日后也不必再來見我了！”

    張俏姐心中感動，眼圈都紅了：“太太對我極好，出嫁時給的陪嫁豐厚，每回我去請安，太太又有賞賜。這些錢財我都不曾胡亂花用，因此手頭積攢了不少東西。雖說這些日子，家里支出有些大了，卻還不至于傷筋動骨。太太如今手頭也不寬松，搬去新宅子后，買東西置家具，每日糧油采買，哪一樣不需要花錢？太太手上有銀子，就該用在刀刃上才是。我的銀子既是太太給的，再給太太拿去用，也是應(yīng)該的。我家里還沒到吃不起飯的地步，又怎能再要太太的錢？等到老爺平安出獄，官復(fù)原職，家里的產(chǎn)業(yè)也回到老爺、太太手里了，那點銀子對老爺、太太又算得了什么？到時候，太太若是要賞賜我千兒八百的，我絕不會推拒半句！”

    一般李婆子也幫著勸說文氏把銀子收回去。她是察覺到家里支出大了，但日常生活并未受到太大的影響，大孫子反而跟著謝家小少爺謝涵之學(xué)會了幾句《三字經(jīng)》，天天在人前背，十分流利，許多人都夸他聰明，長大了定會有出息。李婆子越發(fā)覺得收留謝家人是正確的決定了。反正謝家人如今只是暫時落魄，用不了多久又會重新發(fā)達(dá)起來了，到時候，她還怕賺不回本么？

    文氏見李婆子都幫著說話，語氣便沒先前那么堅決了。謝家如今確實是缺銀子的，哪怕有宗房的長輩援手，她也不能事事都問人家要錢。她原本擔(dān)心張俏姐花了許多錢供養(yǎng)他們一家人，會受婆婆的責(zé)怪，萬一害得張俏姐一家生隙，那就不好了，方才提出要還錢。如今既然李婆子如此深明大義，謝家也確實有困難，文氏便不再堅持，但同時，她也在心里下了決定，等到二房財產(chǎn)回到她手上，哪怕大房那邊的產(chǎn)業(yè)還未拿回來，她也要回報張俏姐一家了。

    文氏收回了銀兩，卻還是留下了配方。她勸張俏姐：“這些東西都是真姐兒從前在家里藏書中看過的，默寫下來，賣給外頭的鋪子，換些藥錢，也不是什么獨門秘方。你且收著，若是有需要，賣出去換成銀子也使得，留著自個兒家里做來吃也使得，都由得你?！?/br>
    張俏姐猶豫了一下，還是笑著收下了：“那我就沾一回姑娘的光了。”

    文氏與張俏姐這對前主仆正依依惜別，謝家眾人也在忙碌地收拾著東西，準(zhǔn)備要搬家，誰知道這時候，謝老太太向所有人宣布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她不搬了。

    她不去新宅子住。她要留在李家。她老人家在李家住得挺開心的，所以不走了！

    第112章 不搬

    所有人都懵了。

    謝老太太之前不是還答應(yīng)得好好的嗎？還讓文氏去看宅子，也沒說過不搬的話。如今大家都把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最遲明日就可以新居入伙，她卻忽然說不搬了，這是什么意思？！

    謝徽之小聲說出了一種可能：“她老人家該不會是聽說新宅子離謹(jǐn)昆哥家近，而大伯祖父正好就住在謹(jǐn)昆哥家，所以她不樂意了吧？”

    謝慕林覺得這個猜測挺靠譜的，便道：“這時候才說不搬，分明就是在為難大家。她不搬，我們還能搬嗎？可讓我們搬去新宅子住，明明是爹的意思，地方又是大伯祖父認(rèn)可了的。老太太才被大伯祖父罵了沒兩天，又要折騰了，莫非是擔(dān)心大伯祖父忙著救爹爹，沒空來再罵她一頓？”

    文氏瞪了女兒一眼，方才說道：“我去問問老太太。興許她老人家只是舍不得西院?！?/br>
    她舍不得西院什么？舍不得那只有幾件簡單家具的房間，還是院子里荒廢的花木，隨時冒出來的蚊子、螞蚱和老鼠？

    謝慕林與謝謹(jǐn)之、謝徽之交換了一個眼色，謝謹(jǐn)之面無表情，謝徽之撇了撇嘴。顯然，謝老太太那點招數(shù)，已經(jīng)糊弄不了幾個聰明的孫子孫女了。

    文氏去了謝老太太的房間，柔聲勸說她改變主意，與大家一起去新宅子居住。文氏說了許多新宅子的好處，也含糊地暗示了一番，指新宅子離謝謹(jǐn)昆家還隔著一段距離，謝澤山要忙著救謝璞，拜訪曾與宋家有交情的各方人士，謝謹(jǐn)昆要幫祖父跑腿，還要忙活自家生意，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有空閑時間來看望謝老太太的。最后，文氏又著重點明，請謝老太太換個住處，是謝璞的意思，孝順的兒子不忍心見母親生活上受委屈，因此一旦有條件了，就希望她能住得舒服一點。

    若換了是往日，文氏說了這些話，謝老太太興許已經(jīng)答應(yīng)搬家了?？山裉觳恢罏槭裁?，她特別固執(zhí)，說不搬，就是不搬。她斷然否認(rèn)了自己是因為忌諱謝澤山祖孫，才不肯移居的說法，堅稱自己是不愿意給宗房的人添麻煩，覺得謝家的宅子沒多久就會還回來的，根本不需要宗房出錢給她租宅子，云云……

    如果謝老太太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不是那么的咬牙切齒，文氏興許就真的信了，以為謝老太太反省了自己多年的過錯，真的愿意向宗房與二房低頭了呢。

    文氏暗暗嘆息，又想再勸，謝老太太卻有些不耐煩了：“我說了那么多次了，你是聽不懂我的話么？我說了不搬，就是不搬！你們要搬就只管搬去，留我一個人在這里就行了。我覺得李家也挺好的，不缺人服侍，閑了還有李婆子來陪我說話。換了新住處，誰能陪我聊天？那豈不是悶死人了！”

    文氏拿她沒辦法，只得退出來，尋其他人商議。

    李婆子聽完后有些惶恐：“我……我也沒陪老太太聊過幾回呀？每次我都只是聽她說而已。她說的許多事，我都不太懂，偶爾問兩句，她也不耐煩回答。若只是想找個人聽她說話，找誰不行呀？怎的就為此不愿意搬家了呢？我可擔(dān)不起這樣的責(zé)任！”

    張俏姐也覺得，不能往自家攬這樣的麻煩。她跟在文氏身邊多年，深知謝老太太有多坑。之前有謝家人在，張俏姐一家不需要負(fù)責(zé)服侍謝老太太，只是提供食宿就夠了，所以沒什么要緊?？芍x家人要是都搬走了，只剩下謝老太太一個，誰去照顧她？一個雇來的婆子，也做不了所有事呀？張俏姐自家有正經(jīng)活計要忙，才沒空侍候那老太婆呢！

    她輕聲對文氏道：“恐怕老太太還是對大老太爺有所顧慮吧？那日大老太爺罵得太狠了，老太太大約是害怕再挨罵，才會寧可留在我們家。”

    文氏嘆了口氣：“老太太若真的拿定了主意，我們也只能留下來陪著她了，總不能真把她一個人留在你這兒?！彼妨藦埱谓阋患业娜饲?，還未回報呢，怎能給人家添亂？

    文氏自去給謝澤山寫信，謝家其他人都大覺掃興。倒也不是李家有什么不好，大家都很感激李家，可明明說好了要搬家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又忽然說不搬，實在很打擊人。

    大金姨娘十分不甘心：“難道我們就真的不能搬了？”她看向眾人，沒人能給她回答。即使大家真的很惱火，都想不管謝老太太，直接搬走算了，但想歸想，有些事還是不能做的。他們都是有教養(yǎng)懂禮數(shù)的正派人，不象謝老太太那么……能拉得下臉來。

    晚上，謝澤山親自過來了。謝謹(jǐn)之把他迎進(jìn)了西院，言談間還在委婉地勸他，不要生氣，也不要誤會，謝老太太其實是不想再給他們祖孫添麻煩而已，并沒有別的意思……

    謝澤山有沒有誤會，謝慕林不知道，可她覺得，自家哥哥這番話，好象有些火上澆油的意思，因為謝老太太已經(jīng)給謝澤山祖孫添麻煩了，人家在外頭奔波了一日，已經(jīng)夠累的了，還要來面對謝老太太的任性妄為……

    謝澤山面無表情地走到謝老太太的房間門口，也不進(jìn)去，就站在門前道：“三弟妹不想搬，我做大伯子的也不好勉強。雖然玉和一片孝心，但也要三弟妹自個兒住得舒心，才是真正的孝順。只是三弟妹你要留下來，小輩們也只能跟著留下，繼續(xù)幾個人擠一間屋，事事親歷親為，未免太委屈了。三弟妹就不能多為兒孫們著想，隨大家一同搬到新家去么？”

    謝老太太的聲音從屋里傳來：“我又沒攔著不讓他們搬。他們要搬就搬好了，反正我是不走的。如果他們非要逼我離開，那就是不孝了！”

    謝澤山點點頭，回過身來：“你們聽見了？你們老太太發(fā)話了，讓你們搬去新居，留她一個人在這里。倘若你們不肯聽話，非要留下來陪她，那就是不孝了！她已經(jīng)把話說到了這份上，難道你們還要違背長輩的命令么？！”

    謝家眾人目瞪口呆。謝老太太不是那個意思吧？

    謝慕林聽到屋里傳來謝老太太有些躁動的動靜，想必她也覺得意外之極。可謝澤山已經(jīng)下了命，最遲明日，大家就要搬到新居去，大家又不好公然違抗。屋里的謝老太太躁動了半天，都沒敢開口懟謝澤山一句，就這么讓他發(fā)號施令完，留話說明日會讓謝謹(jǐn)昆帶人來幫他們搬家，便由謝謹(jǐn)之恭送離開了。

    屋里靜悄悄的，屋外眾人面面相覷。

    大金姨娘小心翼翼地湊到門邊，問了一聲：“老太太，那我們明兒……到底是搬，還是不搬哪？”

    謝老太太勃然大怒：“你是聾子哪？！我都說了八百遍，叫你們搬，你是不是聽不懂？！”話音未落，屋里又傳來了茶杯被摔落在地碎裂的聲音。

    屋外徹底安靜了。

    第113章 病了

    所有人都知道謝老太太并不是真的想讓大家搬走，只留她一個人在李家，可她把話說出了口，謝澤山趁機(jī)將事情定死了，她又改不了口，心里再不甘愿，也只能認(rèn)了。

    沒有人會在這時候不識趣地堅持要留下來。有新宅子住，總比留在荒園里強。況且，沒聽見謝老太太和謝澤山都說了么？不聽話的人就是不孝！大家怎能做不孝的人呢？

    就連一向表現(xiàn)得親近謝老太太的謝映容，也是手腳利落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僅僅是假腥腥地表示：“雖然是老太太發(fā)的話，但把她老人家丟在這里受苦，我們卻要搬到好宅子里過呼奴喚婢的日子，心里如何過意得去？”

    謝慕林給自己的包袱打了個結(jié)，聽到謝映容的話，翻了個白眼，笑笑說：“兄弟姐妹們當(dāng)中，就數(shù)三meimei最有孝心了，老太太也最喜歡你。不如這樣，我們?nèi)ジ咸f，三meimei愿意留下來服侍她？反正大家都聽老太太的話搬走了，有一個人愿意留下來盡孝，老太太肯定不會拒絕的?！?/br>
    謝映容臉上的表情頓時一僵，瞥見謝映芬在暗地里偷笑，她卻不能發(fā)火，只能裝作什么都沒聽見，把自己的行李打包好就跑去幫生母收拾東西了。

    謝慕林瞟了一眼她離開的背影，“切”了一聲。

    謝映芬從床的另一頭挪過來，小聲對謝慕林道：“二jiejie，我們真的能丟下老太太不管，搬到新宅子去住么？父親知道了，不會責(zé)怪吧？”

    謝慕林非常認(rèn)真地對她道：“我們也是遵從老太太和大老太爺?shù)拿钚惺?，并不是自作主張。長輩們要求我們這么做，我們做小輩的除了聽從，還能如何呢？要是違抗長輩的命令，反而讓長輩們生氣了，難道就是孝順了嗎？”

    謝映芬恍然大悟：“二jiejie說得對！孝順孝順，我們順從長輩的意愿，也是孝道呢?！彪S即她猶豫了一下，把聲音壓得更低了，“可是……老太太不是真心想趕我們走的吧？她平日里總是嫌棄這宅子不好，又怎會舍不得這里？三哥說，她只是不想離大老太爺太近罷了，其實心里也想住進(jìn)好宅子的?！?/br>
    謝慕林笑著說：“老太太要是有什么想法，定會跟親生的兒孫們說的。她不說，那肯定是另有打算。我們年紀(jì)還小，思慮不周全，不必擅自揣測大人的想法，跟著其他人一起行動就好了?！?/br>
    謝映芬覺得十分有理，重重地點了點頭。

    大家把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夜也深了，便紛紛睡下，只等明日一早起來，前往新居。

    謝映容在生母那里消磨了些時候，就被趕了回來。她進(jìn)門瞧見謝慕林與謝映芬睡在一張床上小聲說著話，見她回來，也沒理會，面上也有些悻悻然。她打理好自己，爬上了另一張床，回頭再看兩個姐妹一眼，見她們自行睡下了，心里不由得更加惱火了。

    搬去新宅子，自然是好事。這是上輩子沒發(fā)生過的，但如果謝璞真的能脫困，謝家人真的能住到更舒適些的地方，對她來說，肯定也更有利?？芍x老太太忽然說不肯搬走，謝映容就必須開始考慮一個問題。

    搬到新居后，沒有謝老太太在頭上壓著，全家上下的事務(wù)，是不是都由文氏做主了？

    文氏那樣的性情，她當(dāng)家作主，跟謝謹(jǐn)之與謝慕林當(dāng)家作主，又有什么區(qū)別？

    謝映容心知二房這對兄妹對自己的印象都不太好，常常不給臉面，當(dāng)著人前就落她的臉，還不止一次壞她的好事。倘若真叫他們掌握了管家大權(quán)，在這個家里，還有她謝映容說話的余地么？

    謝徽之早已成了二房的走狗，不可能站在她這一邊；生母大金姨娘又糊涂膽小，總是阻止女兒的大計；宛琴自有打算，不大信得過；四弟四妹年紀(jì)又小，況且四弟謝涵之不定什么時候就夭折了，就算拉攏過來，也可能是做無用功。這么算下來，謝映容在家中竟沒有一個可靠的盟友。哪怕是父親謝璞平安歸家，也幫不上她什么忙。

    她要施展大計，避開上輩子的悲慘命運，嫁得如意郎君，安享一世富貴榮華，只靠自己一個人是不行的。她終究只是一個閨閣弱女罷了。

    如此說來……她眼下唯一能指望的，恐怕就只有老太太了吧？

    謝映容在黑暗中睜著雙眼，默默盤算了許久。直到天邊發(fā)白，她才沉沉睡去。

    這一睡，才睡了個把時辰，她就被身邊的動靜吵醒了。謝慕林與謝映芬都已經(jīng)起身，梳洗完畢，穿好衣裳了。若是在平時，這時候謝慕林已經(jīng)去了廚房幫忙，現(xiàn)在卻還留在房間中，正跟謝映芬說著什么。

    謝映容撐著昏沉的腦袋勉強起身，謝映芬發(fā)現(xiàn)了，轉(zhuǎn)身對她道：“三jiejie，你可算醒了！是不是身體不適？老太太忽然病了，你該不會也病了吧？”

    謝映容頓時精神一振：“你說什么？老太太病了？”

    謝慕林瞥了她一眼：“是呀，老太太說她病了。”

    謝映容頓了頓，慢慢爬下了床，看向謝慕林：“老太太這么說的？嬸娘就沒請大夫去？”

    謝慕林道：“怎會不請？一大早就說要去請李二哥過來。但老太太說，李二哥年輕，醫(yī)術(shù)平平，嚴(yán)老大夫又不擅長治她的舊疾，請來也沒用，所以叫她雇的那個婆子出去，另請一位大夫來。”

    謝映容挑了挑眉：“那大夫來了？怎么說？”

    這位被婆子請來的大夫，可就有得說道了。他看起來一點兒都不象是個正經(jīng)大夫，反倒更象是走街串巷賣膏藥的。但謝老太太卻把人當(dāng)成神醫(yī)一般，非要請他來診治，文氏也沒辦法。

    不過這位大夫診斷的結(jié)果雖然有些嚴(yán)重，倒也沒有獅子大開口騙錢，只是說謝老太太的病需要長期調(diào)養(yǎng)，不能生氣，身邊也離不得人，還需要時常進(jìn)補，否則后果會很嚴(yán)重，可能影響壽元。他留下了一個方子就走了，診金也要得不多。謝謹(jǐn)之看過方子，說是溫補養(yǎng)氣的，四平八穩(wěn)，謝老太太可以放心吃。

    她當(dāng)然可以放心吃了。謝慕林前些日子才在母親文氏的勸說下，抓過這么一副藥膳回來，燉了湯給謝老太太喝。謝老太太為人精細(xì)，向她問過具體的方子，又叫李六安看過，確定對自己有益無害，方才敢把湯喝下去。謝慕林還要多謝她這番做作，文氏再也沒提過叫她為老太太燉湯的話，省了不少事呢。

    謝慕林如今有八成的把握，敢斷定那位所謂的神醫(yī)，是謝老太太命婆子雇來的演員，為的不過是想要證明她確實生病了，而且“離不得人服侍”，“不能生氣”，還“需要時常進(jìn)補”。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讓大家搬家，要大家繼續(xù)圍著她轉(zhuǎn)的意思了，興許還想從宗房那邊要點錢過來。謝老太太雖說過讓大家搬家的話，可她現(xiàn)在病了嘛，事情自然又不一樣了。

    謝慕林只覺得好氣又好笑，真不明白這老太太折騰那么多，是在圖什么？

    謝映容聽了，眼珠子一輪，計上心來。

    第114章 侍疾

    謝家人的搬家計劃似乎又要延遲了。

    哪怕人人都知道，謝老太太的病多半是裝的，可只要不揭破真相，大家就只能當(dāng)作她是真的病了，沒辦法離開。

    可誰又能去揭破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