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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慕林在線閱讀 - 慕林 第42節(jié)

慕林 第42節(jié)

    承恩侯夫人對此也頗有同感。她算了算自己能從中得到的好處,心下更歡喜了。曹文鶯那日的建言,她還記在心里呢。她的親生女兒過得幾年,正是入宮的時候,說不定還能謀到太子正妃甚至是正宮皇后之位,嫁妝不夠豐厚怎么成?就是愛子曹文泰,也到了娶親的年紀,辦婚事什么的,要用的錢多著呢。三房這筆分潤,來得正是時候。

    曹二爺夫妻則滿心不情愿。三房與王家合謀,差點兒誤了他們嫡長女的終身,就算如今蒙曹皇后賜婚,與江紹良締結了姻緣,也無法跟東宮良娣的尊貴體面相比,這叫他們如何能原諒三房?兩間鋪子就想收買他們夫妻?休想!

    曹二太太私下力勸承恩侯夫人:“這回就算三房分了好處給我們,大頭還是他們得了去。若沒有我們幫著在皇后娘娘面前說項,三房也吞不下這筆橫財。何苦為了這一點好處,叫他們得了大便宜去?皇后娘娘的旨意,自有娘娘的用意。若是三房的私心礙了娘娘的正事,那就糟了!”

    承恩侯夫人不以為然地道:“沒事兒,娘娘只是為了宮里的謠言煩心,才隨口一說罷了。淑卿名聲早就壞了,就算能與謝璞復合,也不過是哄哄不知道的外人。宮里那起子狐媚子,無風也要掀起三尺浪,你道淑卿與謝璞復合了,她們就會不嚼舌頭了么?只要皇后娘娘把林昭儀打壓下去了,那些賤人自然不敢多嘴。到時候娘娘還要忙著給太子挑媳婦呢,哪里顧得上淑卿回不回謝家?”

    曹皇后與曹氏的姐妹之情,也就比陌生人強上一些罷了。

    曹二太太道:“我看三房如今只是想拖著這事兒,不讓淑卿回謝家去。等到皇后娘娘不管了,還是要讓淑卿改嫁給方聞山的?!?/br>
    承恩侯夫人皺了皺眉頭,冷笑道:“真是昏了頭了,淑卿當年認準了方聞山,還不一樣是另嫁他人?當初曹老三棒打鴛鴦,可是出力最多的一個,如今怎么好象跟淑卿一樣犯了死心眼?就算不肯認謝璞做妹婿了,天下哪里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怎么就認定了方聞山呢?若說是從前,方聞山有望執(zhí)掌禁衛(wèi),哪怕出身低賤,也還有些聯(lián)姻的價值。如今方聞山都被皇上厭棄了,不定什么時候就要被趕回九邊去,還能有什么用處?!”

    “不僅如此?!辈芏q豫再三才道,“紹良私下與二爺說了些話,二爺與我都覺得有些道理,不可不防?;噬舷惹澳前憧粗胤铰勆?,幾乎就已經(jīng)定了是他統(tǒng)領禁衛(wèi)了,還放任他在禁衛(wèi)中收攏人心??煞铰勆脚cmeimei的事一傳到宮里,皇上就沖方聞山發(fā)了幾回火,如今又提拔了別人做禁衛(wèi)統(tǒng)領之職。這會不會……是因為皇上不喜方聞山與我們曹家結親之故?”

    皇帝這些年對林昭儀母子的寵愛,幾乎已經(jīng)擺到了臺面上,他與曹皇后,反而是漸行漸遠了,對曹家也多有提防猜疑。若說他已然對曹家不滿,那么不愿意讓曹家的女婿負責禁中守衛(wèi)之責,就很合情合理了。

    曹二爺與曹二太太聽到未來女婿的提醒后,心下都驀然一驚。若實情真是這樣,皇帝對曹家的忌憚之意,就已經(jīng)很深了,曹家恐怕得多提防著些才行。

    承恩侯夫人聽了這話,卻有些不以為然:“怎么會?當初皇上何嘗沒有重用謝璞的意思?他那時候還不一樣是曹家的女婿?也就是王安貴誣告,令皇上誤以為謝璞當真辜負了他的信任,方才會龍顏大怒罷了??梢娀噬喜⒉患芍M曹家女婿掌權,又怎會因為方聞山要娶曹家女而生氣?”

    曹二太太欲言又止。謝璞就算升職入了六部,也只是尋常文官。而方聞山要成為禁衛(wèi)統(tǒng)領,關系到帝皇安危。兩者如何能相提并論?

    承恩侯夫人沒有理會弟妹的臉色,徑自又道:“況且,方聞山這回惹惱皇上,也不是沒有緣故的,責任全在他身上——他在禁衛(wèi)里拉攏人心,排除異己,做得有些過了,惹惱了前頭那位大統(tǒng)領。當時人家還沒有卸任呢,方聞山行事太張狂,竟沒給人留臉面,也就難怪人家惱怒了?!?/br>
    那位前任大統(tǒng)領也沒有公然跟副職起沖突,而是收集了方聞山的把柄,在皇帝面前告了一狀。

    皇帝怒斥方聞山內帷不休,是因為有傳言,指方聞山剛死不久的那位妻子——也就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死因成謎。

    本來她雖然有病在身,但并不算很嚴重,養(yǎng)一養(yǎng),還是有可能拖上十年八年的??伤齾s忽然死了,這就很讓人生疑了。

    再結合方聞山入京后,便很快接觸了平南伯府,與曹淑卿重提舊情,甚至在曹淑卿丈夫謝璞被誣告陷害一案中,也摻了一腳,有與曹家同謀的嫌疑。那就令人懷疑,他會不會是早有預謀,為了與年少時的心上人曹淑卿重拾舊歡,先把自個兒的妻子暗害了,好虛位以待曹淑卿呢?

    皇帝看重的將領出了這種丑聞,面上也不大好看。他會因為河工案而將謝璞下獄抄家,自然也會因為一樁丑聞,絕了方聞山上進之路。方聞山往后是休想能有什么好前程了,所以承恩侯夫人才會無法理解,三房為何至今仍認準了方聞山不放?

    承恩侯夫人的說法也有道理,曹二太太這回就抓瞎了。她實在判斷不出,哪一種說法才是正確的。

    承恩侯夫人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行啦,別想那么多。淑卿不肯回謝家去受氣,難道我們還能把她綁回去不成?就這樣吧?;噬夏抢铮阋膊挥锰玞ao心。皇后娘娘地位穩(wěn)固,儲君之位也不是皇上想動搖,就能動搖得了的。太子又無大錯,皇上要廢他,也得問問朝廷百官答不答應!”

    曹二太太嘆了口氣:“那……這事兒我們就不管了?三房不肯把謝家財產歸還,我們也不插手么?”

    “不插手就不插手?!背卸骱罘蛉寺唤?jīng)心地撣了撣袖子,“反正宛琴不是遞話過來了么?謝璞也不肯與淑卿復婚。雖然淑卿自個兒也不樂意,但謝璞有膽子拒絕皇后娘娘的好意,可見也是個不識抬舉的。這樣的人,我們理會他做什么?

    橫豎好處已經(jīng)落了袋?;屎竽锬飭柶?,我們也有話可交代。弟妹若有功夫,還不如多cao心cao心文鶯的嫁妝呢。她這回受了委屈,又是小輩里頭一個出嫁的女孩兒,可不能失了體面!”

    第127章 犯病

    謝璞午睡過后便去向謝老太太請安。謝老太太見兒子平安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也是驚喜萬分。

    當然,她老人家還是要發(fā)個小脾氣,責怪文氏與孫兒孫女們沒把這個好消息及時報到她這里來的。

    不過她并沒能多罵幾句,注意力就被謝璞說的話吸引過去了。

    謝璞把這回他能獲救的功勞,全都算到了大伯父謝澤山與嗣母宋氏,以及宋家的門生故舊頭上。

    他告訴母親,自己原本有多么兇險,曹氏如何想置他于死地,方聞山又如何容不得他存活在世上,還有平南伯府又是如何陰險狠毒,一心謀奪他們謝家的財產。若不是有嗣母宋氏出手,伯父謝澤山辛苦奔波,求得其先父宋祭酒生前故交與門生出手相助,他早就被冤死了,家人也會被貶流放,絕不會有好日子過。

    因此,謝璞懇求母親,看在他的份上,看在宗房與二房對他的天大恩情份上,趁著這大好機會,與宗房、二房達成和解。只要謝老太太道個歉,誠心認錯,以宗房、二房長輩們的寬宏大量,是絕不會再計較她過往所為的。

    況且這一回,謝璞得罪了曹家,日后就算能再繼續(xù)做官,也難逃曹家的敵視與算計。為了避開風險,他最好是繼續(xù)放外任,而非留在京城為官。那么一來,他的母親家眷留在京城,就很容易被曹家人當成靶子攻擊了。

    為保母親妻兒的平安,他想要把家人送回湖陰老家去。有族人護持,也有房屋田地可謀生計,哪怕產業(yè)都被曹家謀奪了去,也能溫飽不愁,兒子們還能到竹山書院求學,待學有所得了,便直接在湖陰試參加縣試。

    完美!

    然而謝老太太一點兒都不覺得這個安排完美。兒子回來了,她當然高興??韶敭a回不來,她還要向宗房、二房低頭,甚至要仰宋氏鼻息過活?

    開玩笑!

    她絕不會答應的!

    宋家那些故交門生既然如此厲害,能扛得過曹家,救回謝璞,怎么就不能把謝家的財產也要回來呢?那些東西明明都是謝璞的,是曹家逼著他、騙著他交出去的。謝璞既然平安脫罪,官府就該把抄走的財產還回來才是,憑什么還叫曹家霸占著東西不放?!

    宋氏分了她半個兒子去,她兒子是要繼承謝澤川香火的,宋氏救人,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謝澤山身為一宗之長,也合該為家族中最有出息的后輩出力。他們把謝璞救回來了,是他們該做的,算什么功勞?還要她去賠禮道歉?她當年不過是賣了三房名下的產業(yè)罷了,她又沒錯!

    謝璞平安無事地站在謝老太太面前,謝老太太知道自家將來沒什么大風險了,便又作了起來。她拒絕聽兒子的勸說,謝璞不肯住口,她就索性白眼一翻,再次祭出“暈”招,臨“暈倒”之前,還要大叫一聲:“氣死我了!我老病犯了!”便往羅漢床上一倒,不動彈了。

    往日她這么一叫,謝璞肯定會慌了手腳,急急把她挪回臥房去,又請大夫來診脈抓藥。待她醒過來,無論提出什么要求,謝璞多半都會答應了。她試過好幾回,十次里總有七八次是能奏效的。也就是近來這十幾年,謝璞在家的時候不多,她用這招的次數(shù)才少了。若是在謝璞少年的時候,那簡直就是一暈一個準,兒子對母親絕不會有半分反抗與質疑的!

    不過,今天謝老太太“暈”過去后,無論是跟前的謝璞,還是躲在門外偷聽的謝映容,都沒有半分慌亂。

    兩人都很清楚,老太太只是裝的而已,她老人家身體硬朗著呢。

    謝映容暗地里撇了撇嘴,卻還要擠出兩滴眼淚來,裝作慌亂的模樣,從門外奔進來,撲到羅漢床邊哭喊:“老太太,老太太,您怎么了?”又去問謝璞,“父親,老太太怎么會暈過去的呢?難道又犯了舊疾?我們快請位大夫來吧!”

    謝璞深深地看了母親一眼,嘆了口氣:“好孩子,別慌張。你這院子里可有力氣大些的仆婦?叫個人進來,把老太太抱進屋里吧。我去承恩寺請無因大師過來瞧瞧?!?/br>
    無因大師是承恩寺里一位老僧醫(yī),醫(yī)術挺高明的,擅長針灸。從前謝家風光時,謝老太太曾與幾位老封君一道,聽他說過養(yǎng)生之道,旁觀過他給一位老夫人施針,效果不錯,因此對他的醫(yī)術還是挺信任的。這處宅子周邊街區(qū),距離最近的醫(yī)館都要隔著兩條街,而且坐館大夫的醫(yī)術未必及得上無因大師。要請大夫,還不如直接去承恩寺算了。

    謝璞自行去請醫(yī),謝映容只得叫了個婆子來抱人。這剛剛從牙行里雇來的婆子,做家務活是一把好手,卻比不得宅門里近身侍候的仆婦們會服侍人,仗著力氣將謝老太太抱起,往臥房里挪的時候,卻粗心大意得很,一個不小心,就叫謝老太太撞上了桌椅柜幾之類的雜物,痛得謝老太太一時沒忍住,叫出聲來,雙眼一睜,便開始叫罵:“沒長眼睛么?!你這是在救人,還是要殺人呢?!”

    謝映容忍住笑意,繼續(xù)裝作一臉擔心的模樣:“老太太?您沒事吧?”然后就發(fā)現(xiàn)謝老太太一邊腳腕上浮現(xiàn)出一抹青紫來,后腦勺也磕了一下。

    婆子唯唯喏喏地賠著不是,立刻就要跪地求饒,卻忘了自己手上還抱著人,差點兒沒把謝老太太摔了,惹得后者又是一輪大罵。

    謝映容好說歹說,才指揮著婆子把謝老太太送進臥房,安置在床上。謝老太太揉著頭,撐著腰,捏著腳,又呼起了痛,罵起了人。

    那婆子被她罵得頭都不敢抬,縮著脖子跑了出去,在院子里遇到另一個同伴,便忍不住委屈地說:“那老太婆分明沒生病,卻裝作生病的樣子嚇唬人。就算真磕著碰著了,也不能怪我吧?她明明可以自己走路,非要我去抱,又那樣重,我差點兒沒抱住人,這才不小心磕著了的。就算她要在兒子面前裝相,她兒子這會子又不在,還有什么可裝的?倒來罵我。我又不是她買來的奴才,平日里應付她祖孫倆的挑剔刻薄,就夠累的了,還要無端挨罵!”

    另一個婆子也發(fā)愁地嘆道:“本來聽說她倆是官宦人家的女眷,還以為是個好差事,結果這老的刁鉆不講理,小的刻薄又小氣,才兩天不到,就已經(jīng)扣了我們兩回工錢了。再這樣下去,做滿一個月,能賺到手的錢還不如在別家洗衣燒飯半個月掙得的多,何苦呢?再做兩日,我就想辭了。”

    第一個婆子聽了便道:“你若要辭,我也辭了吧。租這樣的院子住,穿戴也不是真富貴,什么都要我們兩個人做,還動不動就罵,真不象是什么大官人家出來的,怕是在裝相呢。我們辭便辭了,她還能拿我們怎么樣不成?”

    等謝璞帶著無因大師與兩個充作藥僮的小沙彌,匆匆從承恩寺趕回來,為謝老太太診脈時,謝老太太又重新恢復了“昏迷”的狀態(tài),半點瞧不出她剛剛才生龍活虎地耍過一回威風。

    謝老太太也不知道,她和她心目中老實乖巧的孫女兒,已經(jīng)鬧騰得兩個婆子心生去意。她這老封君的威風,很快就擺不起來了。

    第128章 相勸

    謝璞請了無因大師來給謝老太太診脈。

    雖說無因大師時常與達官貴人家的女眷打交道,人還是挺有眼色的,可一來謝老太太不曾暗示過他什么,雙方?jīng)]有任何的合謀;二來,謝家如今的境況,無因大師也是聽說了的,不是有權勢的人家,他也犯不著委屈自己去遷就別人,所以,出家人就不打誑語了,有事說事兒。

    他直接告訴謝璞,謝老太太多年來進補充足,也不缺太醫(yī)、名醫(yī)調理,身體大體上還是挺健康的,有些風濕、氣虛之類的小毛病,也都不算嚴重。不過人年紀大了,身材又有點小胖,還是應該多動一動,別老在屋里坐著、躺著,只一味進補。補得過了,對身體沒有好處。

    至于謝老太太暈倒的原因,無因大師沒診斷出來。他就差沒有明說謝老太太眼下并未暈倒,只是在“閉目養(yǎng)神”了。

    聽了他這話,謝璞怎么想還不得而知,謝老太太早已經(jīng)心中咬了無數(shù)次牙。

    她想不明白,從前一直很機靈很有眼色的無因大師,怎么今日忽然變得蠢鈍起來?她明擺著就是在裝暈,他難道就不能裝一回瞎么?別說他一個僧醫(yī)了,謝家從前請來的太醫(yī)也好,尋常大夫也罷,看到她暈倒,都會配合地說些含糊其辭的話,絕不會當面揭穿她的!

    其實無因大師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他一直裝作沒看見謝老太太雙眼緊閉的臉上那種種神態(tài)變化。謝老太太沒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露了餡,旁人卻不是瞎子。

    無因大師最終含糊地下了個結論,表示謝老太太會暈倒,可能是一時“急怒攻心”。

    謝璞也順水推舟地接受了這個結論,嘆氣著表示,他遭人陷害入獄,妻子曹氏忽然提出和離,還帶走了謝家絕大部分的財產,蒙族人親友相救,他終于脫困了,可財產回不來,前妻也不肯歸還兒女,老太太受不住打擊,這才氣得暈了過去。

    權貴勢大,他雖然氣憤不已,奈何卻無能為力。

    無因大師含糊地說了幾句佛謁,勸謝璞看開些,也讓他勸謝老太太看開些,便去開方子了。

    當然,開的是太平方,謝老太太吃也罷,不吃也罷,都對她身體沒什么壞處。

    無因大師沒有多嘴,但跟著他來充作藥僮的兩個小沙彌,雙眼都露出了好奇八卦的目光。

    承恩寺這種時常會有官宦人家女眷往來的大寺廟,城中的各種小道消息,也是僧人們外快的一大來源呢。新方丈無虛大師管規(guī)矩管得嚴些,卻不會禁止寺中僧人們用些小手段去掙香油錢,只要他們別明確地指名道姓,得罪相關當事人就可以了。城中寺廟那么多,承恩寺也需要一點特色,方能吸引眾多信眾前來呢。

    至于無因大師離開后,謝老太太用了多久時間才“醒轉”,又如何鬧著不肯吃藥,如何再裝病裝暈,逼兒子謝璞松口讓步,這都是后話了。

    前來承恩寺燒香拜佛的官家女眷們,倒是從寺中僧人處,打聽到了些謝曹兩家恩怨糾葛的內情。諸如謝家財產下落之謎,曹氏緋聞真相,曹家忽然對妹婿發(fā)難的原因……等等等等,都是時下城中熱議的話題。太太奶奶們挺好奇的。

    于是,這些中層官宦人家的女眷們,便知道了謝璞遭人陷害后,曹氏未能同甘共苦,反而落井下石地要求和離,還卷走了謝家的大部分財產;當謝璞無罪獲釋后,她還不肯回歸,也不肯歸還財產,甚至扣下兩個孩子,不許他們見父親。她與方聞山的緋聞尚不知真假,但她做過的事,又哪里象是個堅貞、賢良、慈愛的好婦人?

    曹氏這些所作所為,都跟眾女眷們一直以來所信奉的道德觀念形成了沖突。曹氏以往的“賢名”,忽然間就變成了笑話,仿佛一個全無道德的婦人,靠著娘家的權勢,硬往自己臉上貼金,欺騙世人,卻終于露出了真面目。

    中層官宦人家的女眷,自然不敢當面指責權貴人家的女眷如何如何,可這并不妨礙她們在私底下嚼舌。在曹家還未察覺之前,曹氏的名聲,慢慢地就在京城官眷圈子中,變得臭不可聞。人們開始羞于與她為伍,見到她,也是敬而遠之,背地里更是提都不屑提。曹家又不是只有一個曹氏在,人家要巴結,也犯不著巴結一個聲名狼藉的外嫁女。萬一跟她走得近了,連累了自己的好名聲怎么辦?

    曹氏還不知道自己的名聲越來越糟了,謝璞面對母親謝老太太的鬧騰,也漸漸失去了耐心。他不明白母親到底有什么可鬧的。難道她寧可留在京城,面對曹家隨時可能會出手的刁難,也不愿意回到老家去么?

    謝家的財產,也不是他想要回來,就能要回來的。謝老太太最清楚曹家的權勢有多大,何苦逼迫無能為力的兒子?

    謝璞為了母親頭痛不已,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過改變想法的念頭,依然堅定地向謝澤山表示,一定會送家眷回鄉(xiāng)去。

    謝澤山反倒勸他不要強求:“你母親年紀也大了,她若實在不習慣湖陰縣的生活,你逼她也沒用。只是謹之他們幾個孩子,將來想要安心讀書,留在京里是不成的,還是要送回去的好。我已經(jīng)跟你二伯娘商量好了,等他們回到老家,只要身體沒有大礙,立刻就可以進書院讀書。竹山書院如今有幾位大儒,在江南很有些名氣,別家子弟想去求學,書院還未必會收呢?!?/br>
    謝璞點頭:“待吏部的任命文書一到,侄兒就把家眷送回去。到時候還要請大伯父多多照應?!?/br>
    謝澤山又問他:“素敏如今是你唯一的正妻,你上任時,不打算帶她一塊兒去么?不是我說你,你與她夫妻分離多年,好不容易沒有旁人妨礙了,正該好好團聚才是。她這些年在你母親與曹氏手下吃了不少苦頭,你當多彌補一下的?!?/br>
    謝璞嘆道:“侄兒何嘗不想夫妻長久相聚?可是侄兒這回外放,分得的不可能是什么肥缺。母親不會跟著去受苦,素敏若跟著侄兒上任,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又該如何是好?侄兒只能留她下來照看全家了。不過,這回侄兒本來也不打算帶女眷去的,只需有幾個得力又可靠的下人隨侍便可。”

    謝澤山聽得直搖頭:“你家里的孩子,有我與你大伯娘、二伯娘呢,你還怕沒人照應他們?只是你母親……罷了,她不肯與我們在一處過活,我們也不想再看她的嘴臉。你也不必多勸,依我看,素敏很該帶著孩子們回老家去孝敬孝敬你二伯娘。你母親若真想留京,就由得她去吧,留一個妾室照顧她,再有幾個可靠的下人,也就夠了。等到她吃了虧,就知道回老家的好處了,到時候自然不會再鬧騰?!?/br>
    謝璞猶豫。難道他只能用這個法子了嗎?可是母親堅決拒絕還鄉(xiāng),他總不能把人綁了送回去吧?那就太不孝了。

    他真的要……冒母親被曹家人為難的風險么?

    第129章 提議

    “為什么會有這種風險?”

    謝慕林得知謝璞的擔憂后,就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場風波,雖然是以爹爹平安脫罪作為結局,但事實上,平南伯府除了名聲受到一些影響,并沒有太大的損失,反而得了不少好處。曹氏想跟您和離,她達到目的了;平南伯想要謝家的財產,他也達到目的了。如今只差在曹氏暫時未能嫁給方聞山,和平南伯沒能成功置爹爹于死地這兩點而已??墒沁@兩件事都不是爹爹能決定的,而要看宮里皇帝皇后的心情。總的來說,平南伯和曹家都是勝利者,您完全沒有力量與他們相抗,他們有什么理由,對您懷恨在心,甚至禍延家眷?”

    對于謝慕林的疑問,謝璞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

    若沒有他配合皇帝的計劃,算計曹家這一條,曹家人也好,平南伯與曹氏也好,如今對他頂多就是面子上過不去,埋怨他礙事又不肯乖乖去送死罷了,確實沒有理由非要跟他過不去,甚至不惜遷怒到他母親家人身上的地步。

    可這叫他如何跟兒女解釋?皇帝的計劃,自然是個大秘密。他卻還要考慮,一旦曹家人發(fā)覺了皇帝的企圖,發(fā)現(xiàn)他參與到其中,還起了不小的作用,惱羞成怒之下,會不會拿他的母親兒女撒氣?

    謝璞只能含糊地說:“我沒能叫他們稱心如意,還連累得他們名聲大損,還有王安貴一家的死帶給他們的損失……如今更是不肯接受皇后的旨意,與曹氏復合,曹家人定會對我懷恨在心的。我……我只是以防萬一罷了,畢竟曹家人從來就不是什么寬宏大量的人。”

    這個解釋依然有點牽強。謝慕林看著謝璞的表情,想起哥哥謝謹之曾私下與自己提過的父親在牢中的異狀,隱隱約約有了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