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48節(jié)
文氏眼圈頓時一紅,笑得卻十分甜蜜,輕輕“唔”了一聲。 謝慕林躡手躡腳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拿起做到一半的絡子,心思卻怎么都集中不起來。 謝璞居然要去北平了……蕭瑞特地安排他與燕王的見面,是否預料到了這一點? 而蕭瑞身為蕭家的庶子,又是怎么知道燕王行蹤的? 第144章 訓子 蕭瑞避過其他人,走進了自己的院子,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父親蕭明德就坐在院子正中間,板著臉,顯然是在等他回來。 蕭瑞停下腳步,低頭上前行禮問安。 蕭明德看了他一眼:“跟我進屋?!闭f罷起身向屋里走去。 蕭瑞看他的臉色,猜想著這回他找自己又是為了什么事,順從地跟著走進了屋中。 蕭明德在桌邊坐下,示意他在對面交椅上落座,便問他:“你昨兒夜里很晚才從外面回來吧?我平日也不過問你在外頭的行蹤,只是這么晚才回家,也太不象話了。你昨日到底去了哪里?該不會是上哪里鬼混去了吧?!” 蕭瑞頓了一頓,方才用平靜的語氣回答:“回父親的話,兒子昨日上獅子山去了。姨娘吩咐兒子,去靜海寺為故人上香祈福,兒子就去走了一趟?!?/br> 一聽到“故人”二字,蕭明德鼻子頓時一酸。他覺得心口有些難受,忙深吸了兩口氣,方才冷靜下來,壓低了聲音:“家里也不是沒有安排,你姨娘何必特地讓你跑那么遠?” 蕭瑞抬頭看了蕭明德一眼,又垂下眼簾,沒有回答。 原因不是明擺著的么?自然是因為那位“故人”就埋葬在獅子山上,家里蕭明德夫人盧氏安排的儀式,卻只是在城郊某家不起眼的小庵堂中舉行了一場小小的法事,虛應故事罷了。 盧氏這么做,自然是有一千個、一萬個這么做的理由??稍谑捜鹋c他姨娘的心目中,這是遠遠不夠的,因此寧可缺席家中的儀式,遠遠跑到獅子山上去祭奠。靜海寺中正好有法事,他們借著法事為故人祈福,豈不是比家里的安排更用心? 蕭明德心知自家夫人做了什么事,可他除了嘆氣,也無可奈何。盧氏對他那去世的大妹做過的事十分看不慣,就差明說以她為恥了。他也不敢奢求夫人與自己能同心同德,只要她還能維持面上的禮數(shù),別真讓meimei身后凄涼,連香火都斷了,便已足夠。 蕭明德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了,便提起了另一件事:“我聽說燕王又秘密回京城了?你昨日可曾在山上見到他?” 蕭瑞面無表情地回答:“在大姑母墳前遇見了,說了兩句話。他好象是為了軍糧軍資的事回京城來的,過些日子又要回北平去了,因不想讓朝中官員知道了有話說,故而一直都不曾聲張?!?/br> 蕭明德又嘆了口氣:“皇上難道還能缺了他的軍糧軍資不成?缺誰都不會缺了他的。他這分明就是回京的借口……罷了,他們兄弟間的事,我也不好多說什么?!?/br> 他抬頭看向次子:“倒是你,在你大姑母墳前遇上燕王,打個招呼也就罷了,沒事不要與他結(jié)交來往。你也別聽你小姑母和表弟說的那些話。那些龍子鳳孫的糾葛,爭權(quán)奪利的盤算,都與你不相干,你不要摻和進去。” 蕭瑞怔了一怔,看向父親,慢了一拍才回答:“是,兒子明白?!?/br> 蕭明德又頓了一頓,方才繼續(xù)道:“今日我聽聞燕王向皇上要了一個人,是要補到北平布政使司去的,叫謝璞。我記得……你先前在大理寺中當差時,也曾見過這個人吧?” 蕭瑞繼續(xù)面無表情地回答:“見過幾回,還與他說過幾句話。這人倒是不壞,也有才干,做地方官是極難得的,只可惜運氣不佳,被曹家盯上了?!?/br> 蕭明德冷笑:“你知道什么叫運氣不佳?想要在官場上出人頭地,自然要付出一些代價。他當年既然選擇了成為曹家的女婿,今日遭受任何苦難,都沒什么可抱怨的。官場上,象他這樣的人不少,但比他走運的還真不多。他若真的運氣不佳,早就連性命都保不住,身敗名裂了。可他不但安然無恙地脫了身,一家大小還不曾有所損傷,只是失了些外財而已。你可知道,有多少官員盼著有他這樣的好運氣?!” 蕭瑞沉默以對。 蕭明德也不是想從次子處得到什么回應,便繼續(xù)說:“燕王此前根本不認識謝璞此人,反倒是當初還年輕的時候,差一點兒就娶了曹氏。他二人既無交情,也無往來,燕王是怎么想起要向皇上要人的?你昨日在獅子山遇見燕王時,可曾聽過他說什么?” 蕭瑞搖頭:“兒子不曾聽燕王殿下提過謝大人。不過,謝大人的案子,這大半個月在京里也算是人盡皆知了,小道消息滿天飛。燕王殿下就是再深居簡出,也不可能沒有聽聞的。興許是他看中謝大人的才干了呢?北平那邊,確實挺缺人的。謝大人若能上那兒去,也有個施展長才的好機會?!?/br> 蕭明德若有所思地看了兒子一眼:“你對謝璞似乎還頗為推崇?他不就是在大理寺里待了二十來天么?你在衙門里做個官差,能見他幾回?怎的就知道他真有才干了?” 大理寺上下,只怕就沒幾個人不知道的吧? 蕭瑞也不多言,低著頭說:“大理寺里也有開州人,兒子是聽他們說的,謝大人在開州任了三年知府,開州府上下都變了一個樣子。若不是真有才干,怎能做到這個地步?” 蕭明德冷笑連連:“聽起來他確實有些才干,否則也不會既有好運氣,又有好名聲,連道聽途說的陌生人,也會為他說好話了?!?/br> 蕭明德倒不是對謝璞有什么偏見,對方對他來說只是陌生人而已,他是習慣性地對曹家相關的一切開懟。在朝中,軍中,柱國將軍蕭明德,都是出了名與承恩侯脾性不合的。 他對兒子道:“我也不知道燕王殿下是從哪里聽說了謝璞此人,既然他確實有些才干,那只要他能幫上燕王殿下的忙,我也懶得多管閑事。只盼著謝璞與曹家是真的斷了干系才好,若他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與曹家藕斷絲連,還影響到了北平軍務,我是絕不會坐視不管的!” 蕭瑞平靜地應了一聲。這事兒表面上與他并無干系,他也用不著表什么態(tài)。 反正他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蕭明德說完后,又教訓起了兒子:“你也別整天游手好閑的,還跑去大理寺做什么官差了。我蕭明德的兒子,居然去做差役,真真丟盡了我的臉!若你想要謀個正經(jīng)差使,我就薦你到金山衛(wèi)去。那兒的指揮使是我的舊部,定能用心將你調(diào)|教成材。你若是嫌京中的生活氣悶,去了金山衛(wèi),也可以松口氣了?!?/br> 說到這里,他再次重復了一遍先前說過的話:“我知道你與三皇子有些往來,但他們龍子鳳孫能干的事,你卻不能干!你跟三皇子不一樣!知道么?不一樣! “我們蕭家也不指望爭什么權(quán)奪什么利。你別聽你小姑母和三皇子的調(diào)唆,摻和進宮里那個爛攤子的事。就算真讓他們爭到了什么好處,還能輪得著你沾光么?可一旦出事,你有幾條小命去賠?! “盡快收拾行李吧,過幾日我就讓人帶你去金山衛(wèi)。京里的那些狐朋狗友,你全都給我斷了!往后,不得我許可,不許你再與他們往來通信,否則我就打折你的腿,聽到?jīng)]有?!” 第145章 瑤枝 蕭明德離開后,蕭瑞在自己的房間里坐了一會兒,便起身換了一身衣裳,轉(zhuǎn)身去了姨娘李瑤枝所住的小院。 李瑤枝的小院坐落在柱國將軍府花園邊上,十分僻靜,距離府中其他院子,都有很遠的距離。李瑤枝除了有個兒子,在柱國將軍府中幾乎沒有存在感,蕭明德似乎十幾年都沒去她院子里歇過一夜,就算偶爾去看看她,也是大白天過去,說完話就離開了。這樣一個無寵又年紀大了的老妾,自然不是熱灶。因此她這院子相當冷清,外人幾乎從不進來,里頭侍候的人,也是一有機會就會離開。 蕭瑞走進小院的時候,就只看見一個頭發(fā)花白的婆子在廊下扇著爐子的火,熬著李瑤枝平日里喝慣的補身湯。除此之外,院中侍候的丫頭都不見人影,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他直接進屋,向李瑤枝請安。 李瑤枝穿戴得整整齊齊,青青素素,看起來更象是個寡婦而非妾室,手腕上還套著沉香珠串,每顆珠子都染著nongnong的佛香。 她抬眼看見蕭瑞來了,面上神色不動,不緊不慢地叫了一聲:“來了?坐?!?/br> 蕭瑞便在她對面坐下了,不等她問,就主動回答:“我已經(jīng)為燕王殿下引見了謝璞。殿下對謝璞很是欣賞,謝璞也愿意接受殿下的任命。今日進宮時,殿下已經(jīng)向皇上提出了要人的請求?;噬显柿?。我回家之前,在燕王那里親眼見到了調(diào)令。” 李瑤枝輕輕松了口氣:“這就好。那個謝璞雖然看人的眼光不好,人也有些天真蠢鈍,可在地方民生上,還真有些才能。若有他坐鎮(zhèn)北平布政使司,就算徐肅公那蠢貨再無能,也不至于讓燕王殿下再為了軍糧之事煩心,不得不丟下軍務,千里迢迢跑回京城來低聲下氣求人了?!?/br> 蕭瑞道:“我這些天一直想辦法打聽那些有真才實干又正好任滿的地方官員,謝璞是最適合的一個。另外還有兩三個人選,沒那么快成事??峙碌钕履抢铮璧迷俚葞讉€月了?!?/br> 李瑤枝也不在乎:“等就等。不管是什么人,我們能給北平送去,就盡量送去,送不到就算了。你別讓任何人察覺到我們的動作,就連燕王那邊,事情有把握之前也不必多提,省得他空歡喜一場?!?/br> 蕭瑞應了,接著猶豫了一下:“方才父親到我院里去了,他說……叫我別摻和那些爭權(quán)奪利的事,也別跟燕王以及三皇子多來往。龍子鳳孫們能干的事,我不能干。” 李瑤枝一直平靜的面上終于有了波動,她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他對你說這些有什么用?他怎么不直接跟二小姐和三皇子說這些話呢?難道是你愿意跟人爭權(quán)奪利么?還不是他的好妹子、好外甥逼的?!二小姐那個性子,是能容人對她的命令說不的么?他明明清楚你在這個家里是什么處境,自己扛不住二小姐,卻要強求你去駁回二小姐的指令,就沒想過二小姐氣惱之下,會對你做什么?!無能、懦弱的男人,比負心的男人更加可惡!” 蕭瑞任由她破口大罵父親蕭明德,自己卻一聲不吭,就這么默默聽她罵完。等她終于住了口,方才繼續(xù)道:“父親還叫我收拾行李,說過幾日就會派人將我送到金山衛(wèi)去。那里的指揮使是他舊部,會照應我的?!?/br> 李瑤枝冷笑:“他這是怕你真被宮里的二小姐和三皇子利用了,所以將你遠遠地送走,不叫你摻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呢。他一個武將,什么時候如此膽小了?連駁親meimei一句話都不敢,寧可手忙腳亂地找借口把兒子送走……他就不能坦率地跟蕭明玉說一句,別再摻和奪嫡的事兒,別肖想那把椅子了,說他不會支持外甥爭儲位的,就這么難開口么?!” 蕭瑞見她罵了這么多話,怕她口干,便起身替她倒了杯茶。 李瑤枝生了一會兒氣,喝了口茶,倒冷靜下來了:“將軍既然要你去金山衛(wèi),那你就去吧。京里這一攤渾水,也是越攪越渾了。三皇子還想打漁翁得利的主意,讓你去做他的馬前卒——真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了!” 說到最近一句,她聲音已低不可聞,輕輕啐了一口,方才繼續(xù)道:“幫燕王找人的事,若是來不及了,就暫且放下。燕王殿下那里有了一個謝璞,暫時有人使了,實在不行,年底再另外想主意吧?!?/br> 蕭瑞問她:“我若真的走了,姨娘您怎么辦?” 李瑤枝淡淡一笑:“我能怎么辦?當然是照樣過我的日子了。除了馬姨娘偶爾會因為人太蠢,看不清形勢,把我當成眼中釘,時不時鬧些笑話以外,在這府里也沒別人會欺負我。就連夫人,也從不多管我的事。我每日就這么吃吃喝喝,念念經(jīng),拜拜佛,聽聽底下人從外頭打聽到的小道消息,日子過得輕松著呢。你替我愁什么?” 她看向蕭瑞:“倒是你小子,若真的到了金山衛(wèi),只怕有的是苦頭可吃。那位指揮使,我還隱約記得些他年輕時的脾氣,別以為他是將軍的舊部,就真會對你優(yōu)厚有加了。他那人性子直,恐怕為了報答將軍的知遇之恩,定要將你調(diào)|教成材,是真會把你往死里cao練的。你可得小心著些,受不住了就老實說出來,千萬不要為了面子,把身體練壞了。” 蕭瑞聽得笑了:“姨娘,我沒你想的那么無能,你別太小看我了?!?/br> “我不是在小看你?!崩瞵幹φ?,“我是怕你仗著自己年輕力壯,就不把身體當一回事。年輕的武將們,總是被人夸勇武,好象怎么都不會累。可他們年紀大了之后,身上的毛病就都出來了。你看燕王,年輕時比你口氣大多了,如今一年到頭可沒少擦藥酒。你跟他見面時,難道沒聞見他身上的藥味?那么一個前車之鑒在,你還不知道吸取教訓么?好生保重自己吧,姨娘還盼著你能長命百歲,過得比任何人都要好呢?!?/br> 蕭瑞笑得十分溫和,輕輕攬住了李瑤枝的肩膀:“姨娘放心,我都記下了,不會輕易受傷,也不會讓自己的身體落下毛病的?!?/br> 李瑤枝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神色也緩和下來:“既然要走,這幾日把該收拾的東西都收拾了,幾個交好的朋友那兒,也都打聲招呼吧,別斷了聯(lián)系。還有燕王殿下那里,你也該去說一聲,向他賠個不是。原本說好要為他辦事的,結(jié)果你卻中途走人了,于情于理,都該交代一聲?!?/br> 蕭瑞答應了,又笑道:“董慧武好不容易出了大理寺牢獄,還說要與我好好聚聚呢,我卻又要走了。他知道后,一定要抱怨的。這些日子,因著東宮擇伴讀一事,他在家里沒少受氣。我都不好意思再打擊他了?!?/br> “這有什么?”李瑤枝輕描淡寫地說,“他不去做這個東宮伴讀,才是聰明人的做法。他那個兄弟若真的爭到了名額,那才是找死呢?!?/br> 第146章 任命 謝璞當然不知道,蕭瑞為了他與燕王的見面,都做了些什么。他只是非常高興,自己的下一個官職有了準信,而且發(fā)展前景相當不錯。 四月初十,他就收到了吏部下達的調(diào)令,正式被任命為北平布政使司左參政,從三品,一躍進入了本朝高官行列,距離封疆大吏,也就是一步之遙了。 有了這封正式的任命書,一些先前決定不了的事,也可以決定了。 謝璞再次將回來投奔他的掌柜、管事、賬房、伙計們聚集起來,議定了今后的發(fā)展計劃,同時,也向從前開州知府任上時用過的兩位幕友發(fā)出了邀請。 成安山、莫燕客兩位,都在他手下為幕好幾年了。其中成安山是竹山書院出身,莫燕客則是宋祭酒生前門生推薦過來的。謝璞入獄后,他們也受了池魚之災,一并被關進了牢中,只是與謝璞不關在一處而已。 不過,王安貴罪行暴露后,謝璞得以洗刷清白,因各種原因遲遲未能獲釋,他二人倒是幸運地先一步被釋放了。但由于他們在獄中,多少受了些罪,還挨過打,便各自在家休養(yǎng)。謝澤山上京為侄兒奔走時,謝璞就托他去看過他們。他們傷好之后,也參與到救援工作中去了,只是不曾在謝家家眷面前露臉罷了。 如今事過境遷,他們也能高高興興地來到謝家做客,與謝璞商議今后的計劃了。謝璞前往北平赴任,他們也是要隨行的。 謝璞與兩位幕僚在外書房說話,文氏便帶著大金姨娘與宛琴在后宅為謝璞收拾行裝。據(jù)說,北平布政使司急需人手,謝璞又正好閑著,燕王希望他能盡快上任。從金陵城去北平,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說不定要花上一個月的功夫,他能早一日出發(fā),還是早一日出發(fā)的好。 文氏有些犯愁地跟兩個妾室商量:“這可怎么辦?咱們家的東西,幾乎都沒拿回來,老爺?shù)呐f衣裳全都用不上。這些日子雖做了幾件新的,但冬衣是在牢里穿的,如今都不能用了,剩下的都是春夏兩季的單薄衣裳??偛荒茏尷蠣斁蛶е@幾件衣裳上任吧?就是去估衣店里買,也不象話?!?/br> 大金姨娘瞥了宛琴一眼,小聲道:“咱們也不求曹家把家產(chǎn)還給我們,可是我們從前穿過的衣裳,用過的鋪蓋什么的,他們怎的也要扣下不還呀?怪惡心人的。曹家的貴人們,也不缺這一兩件衣裳穿吧?就不能把老爺?shù)臇|西還回來么?” 宛琴默默地繼續(xù)做著手中的針線。她如今什么話都沒法說。她連去見曹家人都不敢,哪兒還能提什么要求? 雖然平南伯的做法是太不講究了些。 大金姨娘見宛琴沒有反應,撇了撇嘴,忍不住再開口道:“老爺這么快就升了從三品,真是叫人驚喜。想想從前老爺還是曹家女婿時,都沒升得這么快的,燕王殿下一句話,就把事情給解決了。這些有權(quán)有勢的貴人還真是了不得呢。想來曹家也不是一般的尊貴人家,連太子都是他們家的外孫,怎的從前就不肯幫老爺升官呢?莫非他們還做不了這個主?” 宛琴仍舊無動于衷。 反倒是文氏聽不下去了,瞪了大金姨娘一眼:“老爺不愿意做曹家黨羽,走外戚的捷徑,要憑自己的本事往上升,這是老爺愛惜羽毛,潔身自好。你有什么好挑剔的?我是因為心中煩惱,才跟你們商量,你不替我想法子,都胡說些什么呢?” 大金姨娘忙賠笑道:“太太,不是我胡說,我這不是在幫您出主意么?找曹家要回咱們家從前用的舊東西就行了??晌矣譀]門路,這才叫琴meimei幫忙的?!?/br> 文氏看了看宛琴,淡淡笑道:“你就別為難她了,還是想想別的法子吧?!?/br> 大金姨娘撇嘴道:“知道了?!庇衷倏戳送鹎僖谎郏K究還是沒有繼續(xù)擠兌她。 宛琴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她有些感激地看了看文氏,還真替對方想了個主意:“太太不妨先把春夏兩季的衣裳收拾出來,讓老爺先帶著上任,然后再慢慢預備其他幾季的衣裳用品。老爺要帶著掌柜們?nèi)ケ逼剑蟊囟ㄉ俨涣巳藛T車馬往來,我們過后再把東西給老爺送去就是了。若是倉促備下了四季衣裳,萬一有什么不足之處,既白費了銀錢,又讓老爺在人前失了顏面,反而不好?!?/br> 文氏想了想,嘆道:“也唯有如此了。春秋兩季的衣裳多帶兩件吧,夏裝倒是該做幾件好料子的。還有新官服,吉服、禮服,也需得預備了?!?/br> 三個女人立時忙碌起來。文氏又到院子里叫女兒。待謝慕林來了,她就囑咐道:“如今家里事情多,人人都忙不過來,娘需要你幫著跑個腿。老爺出遠門,各種成藥、藥材都需要帶上一些,以防萬一。我想讓你帶著你三弟,雇輛車去嚴濟堂,把各色藥品藥丸都采買一批。他家藥鋪公道可靠,藥錢也不貴,又曾幫了我們家大忙。這筆生意與其便宜了別人,還不如便宜了他家。你前些日子常溫習醫(yī)書,想必能勝任這個差使?” 謝慕林當然能勝任,當場就打包票:“娘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辦好?!?/br> 文氏點頭,給了她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這里是十兩碎銀外加一吊錢。你去嚴濟堂,也不必跟他們講價,該付多少就付多少,多付些也沒關系。另外,我再叫人給你備上些禮物,你順道捎去給李六安媳婦,算是我的心意。回程的時候,記得往李家也走一趟,告訴俏姐老爺高升的消息,我們也預備要回老家了??辞谓惴蚱迋z什么時候得空,就過來一趟。我欠她的銀子還沒還呢?!?/br> 謝慕林接了錢袋,應聲而走。她要先去叫謝徽之。 梨兒從屋里跑出來叫住了她:“姑娘,我陪您一塊兒去吧?” 謝慕林本來覺得不方便,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讓梨兒看一看她在那段時間里住的環(huán)境也不錯,更顯得她的“改變”是自然而然的,便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