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100節(jié)
謝慕林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不再爭辯了。 其實她也不是非得搞什么水泥作坊不可,只是想著這種材料那么好用,成本又不高,浪費了可惜罷了。但仔細一想,他們家就算跟謝謹華合作,也只有三兩個窯口罷了,在太湖周邊,又能有多少原材料可供他們燒水泥?更別說在這個時代,還做不到機械化生產(chǎn),光靠手工作坊的形式,能出產(chǎn)多少水泥粉呢?想想還是算了,只要自家夠用就行。她書房空間里還有那么多資料,她就不信找不到新的生財之道。 就比如文氏所說的織機什么的,她也可以找找珍妮紡織機的圖紙嘛…… 回到家中,謝慕林回了自己的院子,先把與水泥相關的資料筆記翻了出來,找出自己知道的所有土法水泥配方,不管能不能在江南生產(chǎn)的,全都抄寫出來。想了想,她又添上了混凝土的配方和相關用法,最后合成一本薄薄的小冊子,拿去給了文氏。 她對文氏說:“娘收著這個吧。我本不是內(nèi)行人,都是照著書上的記錄試制罷了。如果這東西落到懂行的人手里,興許還有更多的用處。你可以在家里挑人主持這件事,也可以問問謹華族兄的意思。我就不管了,只要能讓我用水泥翻修老宅就行?!庇痔岬嚼腺Z頭推薦兒子與侄兒的話。 文氏鄭重將小冊子收了起來:“不管我們家會不會建水泥作坊,這些配方都是極要緊的,不可輕易外泄。這事兒我會安排妥當?shù)?,你一個女孩兒家,就不必cao心了?!?/br> 她提起了女兒明日要回老宅侍疾,行李收拾得如何了?還囑咐了一大通,就擔心女兒年紀小不懂事,會照看不好謝老太太,又怕女兒在老宅住得不舒服,怎么想怎么不放心,最后索性說:“我明兒陪你走一遭吧。老太太那兒,我也該去請安了。” 謝慕林不置可否,只要文氏不留住老宅就行,別的她不理會。謝老太太就指望能擺布愚孝的兒媳了,她怎么可能讓文氏上當? 母女倆正說話間,謝顯之匆匆來到正院,在門外請見。 文氏疑惑地招他進屋,便聽得他面帶喜色地說:“方才收到的消息,京里大meimei來信了?!?/br> 第312章 讀信 聽說是謝映慧來信了,謝家所有人都紛紛離開了自己的院子,往正院里聚集。 謝顯之喜滋滋地把胞妹所派的下人剛剛送到他手上的家書拿了出來,送到了文氏手中,請她先閱。 文氏笑著又把信還給了他:“這信封上寫的是你的名字,便是慧姐兒寫給你這個大哥的,怎能由我先拆信?你只管看吧,信里若提到京里家人的事,再告訴我?!?/br> 謝顯之想想也是,便接了過來,拆信細看。兄弟姐妹們也不圍過去共閱,各自安坐在旁,等待他讀信。 謝映慧的信,是在文氏火速派陳伙計送信回京報平安之后,再派親信快馬趕到湖陰縣才送來的。她已經(jīng)知道了謝老太太的行蹤,心里是又好氣又好笑。在她寫給親兄長的信中,一點兒都不留情地嘲諷了親祖母的所作所為。謝顯之心里尷尬,偷偷看了周圍眾人一眼,沒敢照實讀出來,只說了meimei知道謝老太太在老家了,還生了病,便問候了老太太的病情。 在那之后,才是比較有用的信息。 金陵城珍珠橋大宅里的眾人安好。雖然謝映慧去了永寧長公主府的莊子避暑,但一直跟家里保持聯(lián)系,幾乎每日都會打發(fā)人回去,自己偶爾也會以回家理事為理由回城,所以對家中眾人的情況十分了解。 蔣婆子的傷已經(jīng)好了很多,人清醒過來了,也能下地走路。問她是怎么暈倒的,她只記得自己后腦好象被什么東西砸到了,但具體是什么東西,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她倒是有些疑心是三姑娘謝映容干的,因為她剛剛知道了謝映容在欺騙老太太,正打算去告狀。可她并沒有證據(jù),那所謂墻頭砸下來的瓦塊,卻實打?qū)嵉氐粼诹寺愤?,看起來很象是砸傷了她的罪魁禍首?/br> 至于蔣婆子所說的,謝映容欺騙謝老太太的事,謝映慧早已猜到了,也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告訴了兄長,順便罵了幾句。 而謝映容眼下卻還在卞家養(yǎng)傷。謝映慧聽說消息后,曾經(jīng)親自去過卞家探望meimei,覺得她的傷雖然不輕,但也不會危及性命。原本謝映容的腳上有傷,不方便挪動,可休養(yǎng)半月后,已經(jīng)看不出腳上有大問題了。謝映慧有意把謝映容接回家中——也好方便教訓她一頓,但卞家人執(zhí)意不許。 也不知道謝映容都跟人家說什么了,卞家人好象把她這位謝大小姐視作洪水猛獸一般,處處盯緊了她不放,根本不給她與謝映容單獨相處的時間,好象一旦沒有外人在場,她就會吃了謝映容似的。 謝映慧心里十分惱火,回到珍珠橋大宅后,就命大金姨娘去把謝映容接回。誰知大金姨娘推三阻四的,逼急了她就直接裝暈裝病。謝映慧拿她沒辦法,又不好真的處罰父親的小妾,只好退而求其次,命大金姨娘去卞家照顧謝映容——總要有個人去盯著那個無法無天的庶妹才是。不料大金姨娘又一次拒了,還哭得十分可憐,苦求謝映慧饒過她,說自己這樣的身份,怎么敢登官宦人家的大門? 謝映慧是一頭霧水,根本想不明白大金姨娘這是在干什么?親生女兒在外面受了傷,十多天沒回家了,她這個做生母的竟然無動于衷?又不是叫她去干什么對女兒不利的事,只是讓她去照顧女兒罷了,有什么可哭的?! 后來還是蔡老田的老婆私下里找了女兒香桃——也就是大金姨娘貼身侍候的丫頭——才打聽出事情原委。據(jù)說謝映容在卞家頗受人家老太太看重,就連卞家的姻親寧國侯府,也對她另眼相看。正好寧國侯府的孫少爺俊秀聰慧又未曾婚配,卞老太太很有可能會為外孫說親。要是謝映容離開卞家,就沒機會討好卞家人了,那豈不是要錯過這門好親事? 大金姨娘期盼謝映容能嫁進寧國侯府,便不敢在卞、程兩家人面前露臉,免得提醒了人家,謝映容是她這個出身低微的姬妾所生。為了這件事,哪怕大金姨娘心里早就對女兒擔心得要死,恨不得飛到女兒身邊照顧她,也不敢踏出謝家大門一步。 謝映慧知道謝映容盯上了寧國侯府的程篤后,先是大肆嘲笑了一番,覺得程篤雖然跟謝映容一樣不是好東西,但他是元嫡長孫,根本不是謝映容區(qū)區(qū)一個庶女能配得上的。寧國侯夫人倘若真的同意這門親事,那就是明擺著對元配留下的兒孫不懷好意了,寧國侯怎么可能會答應?到頭來謝映容不過是白日做夢罷了。 不過,嘲笑完后,謝映慧又因為大金姨娘的愛女之心,生出感觸來了。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只覺得曹氏不慈,連一個姬妾都能為了親骨rou犧牲自己,忍辱負重,曹氏卻為了自己的私情,置親生兒女的名聲、前程于不顧。她身為國公府千金,皇后之妹,本該比大金姨娘強出千萬倍,卻偏偏在親生兒女面前,被一向看不起的賤妾給比下去了。謝映慧只覺得意難平,唯有在家書中向同病相憐的胞兄哭訴了。 謝顯之心中黯然,隱下了meimei這一段文字,只勉強笑著說到大金姨娘的顧慮。 謝徽之抿唇不語,人人都能看出他此刻心情十分不佳,仿佛隨時都要發(fā)火了。 謝慕林看了他幾眼,見謝顯之不知何故暫時停頓下來,便扯開了話題:“三meimei居然到現(xiàn)在還在打程篤的主意?倒也難為她了。她要討好卞家人不難,卻不知道是如何讓寧國侯夫人也對她另眼相看的?” 謝顯之勉強笑了笑:“大meimei在信中不曾提起,想來這樣的事,三meimei也不會隨意告訴旁人。” 謝謹之在旁皺眉說:“寧國侯夫人多半也不樂意讓程篤迎娶名門淑女。她若真的看中三meimei,想要說給程篤,只怕寧國侯那一關是過不去的。三meimei如今討好卞家人,恐怕是想讓卞家說服程篤的雙親,好讓寧國侯主動退讓吧?可她這想法也太異想天開了些。她若只是友鄰家的女孩兒,卞家人對她如何親切都不出奇。一旦說到卞家外孫的婚事,無論是卞老太太還是程篤的雙親,都不會輕率行事的。有寧國侯在,程篤自然有機會求娶高門千金,然后憑借妻族之力,擺脫寧國侯夫人與世子的制肘,從此前程順遂。三meimei能幫到他什么?卞家斷不會糊涂至此!” 謝徽之冷笑:“她會想到跟程家結(jié)親,就已經(jīng)是豬油蒙了心了!程家世子夫人正是王安貴的親姐。王安貴先是誣告父親,又因罪而死,與我們謝家早就結(jié)下了死仇。程篤父親至今都還未能擺脫后娘與弟弟的威逼,程篤娶的妻子,又怎會有好日子過?謝映容還主動送上門去,是生怕自己命太長了么?她就不怕那程王氏直接把她殺了,寧國侯府為了自家名聲,難道還會聲張?那程篤又是什么潘安再世,子建復生的絕世才俊,竟能讓她連性命和家仇都不顧了?!” 文氏輕咳了一聲:“別生氣了,這信還沒讀完呢。” 謝顯之原本有些恍惚,聞言回過神來,重新拿起了meimei的信。 第313章 春秋 謝映慧的家書寫得很長,足足有厚厚一大疊,而且看起來并不是一次過寫完的,興許是每日寫一點,積少成多,再統(tǒng)統(tǒng)派人送到湖陰來了。 也因為這個原因,等到謝映慧換了一種墨汁寫后面的信時,遣詞造句已經(jīng)冷靜下來,不象之前那么激動了。 謝顯之從家書的字里行間,感受著meimei下筆時的情緒,慢慢將后續(xù)的書信內(nèi)容,挑揀出適合的部分,告知文氏與弟妹們。 謝老太太獨自出城“避暑”,丟下兩個孫女不管的消息,已經(jīng)慢慢傳開了。雖然左鄰右舍的人家還不至于有人敢上門sao擾,但下人之間的流言蜚語卻一點都不少。 承恩侯夫人打發(fā)了一個婆子上門問謝映慧,是否需要接她回侯府住些日子?謝映慧看出那婆子言不由衷,恐怕大舅母根本沒打算接她過去,只是虛應故事,做做表面文章而已,多半是顧慮到她親外祖母承恩公夫人的存在。謝映慧當然是婉拒了,那婆子連多勸一聲都不肯,態(tài)度已是明明白白。 過后曹二太太也打發(fā)人來問了,謝映慧同樣是婉拒,卻又向?qū)Ψ酱蚵犃顺卸鞴蛉说牟∏?。?jù)說那位老夫人的病況有了好轉(zhuǎn),目前是清醒著的,但下不了床,宮里皇后娘娘也派過太醫(yī)來為她診治了,只需要靜養(yǎng)即可。 據(jù)曹二太太派來的婆子說,承恩侯夫人與曹二太太妯娌倆,都沒敢在繼婆婆面前提起私奔的曹氏,生怕承恩公夫人會被氣死。 謝映慧卻深知母親出走之前,是聯(lián)系過外祖母的,自然明白曹二太太派來的婆子沒說實話。她有些擔心,倘若外祖母過后病情有不諧,兩位舅母說不定會把責任推到母親身上,聲稱是外祖母知道了母親與人私奔,才會氣得病情加重的。到那時候,不但曹氏名聲再難挽救,就算是他們兄妹二人,也要受牽連了。 謝顯之讀到這里,便再一次停了下來,面露憂色。他心里也在擔憂此事,外祖母哪怕有私心,對他父親一家狠心絕情,對他與meimei卻還是不錯的,疼愛了他們十幾年。如今外祖母落入一向與她不和睦的大舅一家手中,嫡親的兒子已經(jīng)亡故,女兒出京遠走,兒媳、孫子對她不聞不問,也不知道會受什么罪? 謝謹之坐在他身旁,見狀也猜到他心里在擔心什么了,便安慰他道:“大哥放心,你外祖母不會有大礙的。興許會受些委屈,卻不會太過分,更不會有人膽敢傷她性命。承恩侯與曹二老爺都有官職在身,東宮太子正需要的他們輔佐,倘若他們在這時候守孝,卻叫皇后與太子怎么辦?承恩侯與曹二老爺興許對你外祖母并無孝心,卻不會為了報復,便陷自己于不利境地?!?/br> 謝顯之想想也是,松了口氣,但一想到兩位舅父若真是這么想的,那曹家又還有什么親情可言?他苦笑了下,心情又低落下去。 謝慕林再一次插話:“承恩侯夫人與曹二太太都派人來問大jiejie了,哪怕不是真心的,好歹愿意做點表面功夫。那平南伯夫人呢?她就沒點動靜?” 謝顯之聞言,連忙拿起信繼續(xù)往下看,看得心里也生出幾分火氣來。 平南伯夫人確實沒有派人去問謝映慧??伤驹撌侨痪四钢?,最早知道謝映慧目前被落了單的人。因為謝映慧身邊侍候的丫頭婆子,多與平南伯府下人沾親帶故,雙方并未斷絕來往。她還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大丫環(huán)瑪瑙,似乎會定期與平南伯府那邊的親友通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順便把自己的事告訴給平南伯夫人與曹文衡了。 反正她之前準許另一個丫頭綠綺回家中省親時,后者就打聽到,表妹曹文鳳聽說她成了永寧長公主府上貴客,還與長公主之女馬玉蓉交好,心中十分不忿,埋怨馬玉蓉不知好歹,又說謝映慧如今也學會拍別人馬屁了,云云。由此可見,平南伯府中人雖然正在關門守孝,但并非對外界的事一無所知,更清楚她謝映慧都干了些什么。 謝映慧越發(fā)覺得心寒了,她曾經(jīng)試圖派人去給曹文衡捎話,但曹文衡避而不見,根本不想與她再有聯(lián)系。想想長輩們說起要給他二人定親,他對她殷勤小意,才是多久之前的事?轉(zhuǎn)眼間,所有人就都變了臉。 謝映慧很傷心,也對平南伯夫人程氏與表兄曹文衡死了心。 她在永寧長公主的避暑莊子里前后閑住了二十來天,每日與馬玉蓉、盧飛云作伴,日子倒也過得安逸,心情已是漸漸平復下來了。 謝映容不樂意回家,她也不予理會。她雖是長姐,卻從來就沒履行過長姐的職責,根本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如今再知道了謝老太太安好,她就更能安心住在外頭了。反正珍珠橋那邊的大宅有蔡老田和大金姨娘管著,金萱堂有蔣婆子坐鎮(zhèn),桂園也有毛掌柜打理,完全不用她cao心。 不過,永寧長公主的兒媳白氏病重,已是彌留之際,據(jù)說得的還是會過人的時疫,永寧長公主不打算繼續(xù)讓全家人待在莊子上了,帶著家人回到了城中府第。謝家在金陵城里也有宅子,謝映慧不可能繼續(xù)借住別人家,只好和馬玉蓉她們分開。 她如今在家無所事事,每天都覺得很無聊,又不好意思打攪家里有病人的馬玉蓉,只得靠與盧飛云通信來打發(fā)時間。 謝映慧的家書在這里又換了一種墨色,想來落筆時,又隔了起碼一日了。 永寧長公主的兒媳白氏因時疫而死,死在了郊外的小莊子里,喪事從簡,棺木就沒進過城,直接在郊外停靈,聽說三日后下葬。永寧長公主府設了簡單的靈堂,謝映慧去拜祭過,覺得馬家人都很平靜,連馬二公子都沒怎么傷心,只有幾個丫頭在靈堂上哭喪,但那哭嚎聲總讓人覺得假…… 謝映慧又感嘆了一下世人勢利,說白家從前仗著女兒嫁進長公主府,如何囂張,但如今卻連派個人來給女兒喪事?lián)螆雒娑疾粯芬狻0准抑挥信灾нh支的人來吊唁,白氏的父母兄弟壓根兒沒露過臉。不過這種勢利無情的人家,老天爺也看不得他們得意。他們家最是得臉的那位嫁到歧山伯府的姑太太,有傳聞說是瘋了,原因是她的兒子在城郊打獵的時候,連主帶仆失了蹤,遍尋不見,多半是叫狼叼了去。 文氏聽到這里,不由自主地拿帕子掩口低呼了一聲。見孩子們聞聲朝她看來,她尷尬地笑了笑:“我聽得怪怕人的。金陵城外竟然還有狼么?慧姐兒和老太太還在京郊住了這么久,沒出事真是太好了!” 謝慕林笑了笑:“沒事,老太太跟大jiejie又不會上偏僻的地方去,怎會遇上狼?那位歧山伯府的公子自己找死,又怨得了誰?” 她與兩位兄長、三弟交換了一個眼色,心里都清楚地知道了謝映慧這段春秋筆法背后的含義。 第314章 選秀 私情曝光的白氏與董慧杰似乎終于有了一個悲慘的結(jié)局。而整天想著要除掉元配留下的兒子的歧山伯夫人,也因為失去了自己的兒子而“發(fā)瘋”。發(fā)生在覆舟山道觀里的那場丑聞就此結(jié)束,因此而引起的種種風波,估計也會隨之平息下去了吧? 謝慕林與兄弟們一起聽謝顯之讀信,不出意外地得知,永寧長公主一家都對白氏之死態(tài)度平淡,甚至有一些冷漠。謝映慧甚至在前往長公主府給馬玉蓉道惱時,聽到有幾個管家婆子在私下議論,說永寧長公主已經(jīng)開始為馬二公子物色新妻子的人選了。不過目前金陵城里高門世家的女孩兒,都被東宮太子選妃一事吸引了注意力。東宮選妃結(jié)果出來之前,應該沒多少人家會明確地把女兒許嫁給其他男子的。 但永寧長公主也不是很生氣,還時不時進宮陪太后,和太后一起討論那些應選的名門淑女們哪一個好。反正最終會入選的不會超過三個人,二皇子才十四歲,也不急著選媳婦,剩下的閨秀定是要放回各家發(fā)嫁的。若是里頭有好的,太后與永寧長公主完全可以往自家扒拉一下。永寧長公主不但有個二兒子剛剛喪妻,還有一個三兒子已經(jīng)十七歲了,到了說親的年紀。反正能匹配他們兄弟的未婚少女,有七成以上都在這次東宮選妃的候選名單里了。永寧長公主當然要抓住這個機會,好好挑選一下。 謝映慧還在信中說笑,道是馬玉蓉曾私下跟她抱怨過,她那位三哥與大哥、二哥性情截然不同,既不長袖善舞,也不愛與人結(jié)交飲宴,整天埋頭畫畫,人情世故一點不通。若不是皇帝還挺喜歡他這個天真純粹的小外甥,家里人都不知道他日后該如何過活。給這位哥哥找的媳婦,若是不夠精明能干,將來怕是連家都撐不起來。 馬玉蓉悄悄告訴謝映慧,永寧長公主考慮過盧飛云,無奈盧飛云今年才十一歲,年紀跟馬三公子差太遠了。若不是實在沒辦法,她不可能給三兒子定這么一個小妻子。 而盧飛云則悄悄告訴謝映慧,永寧長公主其實也考慮過她,只是接觸得多了,發(fā)現(xiàn)她脾氣太大,生怕兒子會被她欺負,所以也把她踢出了兒媳婦的候選名單。 謝映慧對此是又好氣又好笑,在信里向兄長撒嬌,說她還嫌馬三是個畫呆子呢,長得又不好看,在皇親圈子里一向是小姑娘們嫌棄的對象,竟然還好意思挑剔她? 謝顯之讀信讀到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大家。 文氏與弟妹們臉上都還帶著笑意,大約都覺得謝映慧的話很好笑。 謝涵之笑完之后,便挺認真地說:“我聽說過馬三公子,他是個正派人,若大jiejie能嫁給他,也不是壞事,他比曹文衡強多了?!?/br> 宛琴在旁露出不大自在的表情,欲言又止。曹文衡過去何等尊貴?人人贊譽。馬三公子卻是出了名的書呆子,哪怕是長公主之子,也沒幾個人把他放在眼里。不過今非昔比,曹文衡家道中落,還跟皇后、承恩侯結(jié)了怨,又落得草包名聲,前途已經(jīng)斷絕,如何能跟永寧長公主的親生兒子相比?即使宛琴下意識地想要維護舊主,此時此刻也不敢出聲。 謝映芬眨巴著眼問謝顯之:“大jiejie后面還說什么了?”似乎試圖把這個話題混過去,免得生母真的忍不住要插言。 謝顯之換了一張信紙,笑道:“后面說的就是些傳聞了,好象是馬家小姐告訴她的?!?/br> 東宮終于開始選妃了,應選的閨秀已然進了宮,據(jù)說接下來會在宮里住上兩三個月,接受皇家貴人們的考核,才能從中選出最優(yōu)秀的淑女,成為東宮太子的正妃。同時要選定的還有兩個側(cè)妃的位子。這跟曹皇后原本的想法不太一樣,但皇帝與太后都是這個意思,曹皇后也沒理由反對。 曹家的兒女由于平南伯之死,都要守孝,起碼要守上一年。在這一年里,他們不但沒辦法參加東宮的伴讀擇選,也不可能參加太子妃選秀。這似乎破壞了曹皇后原本的計劃,曹文泰做不了伴讀,曹文鸞也入不了東宮。雖說曹皇后與承恩侯本來是打算讓曹文鸞幾年后再長大一些,才去做太子良娣的。可若是這次東宮選妃,就把太子妃與太子良娣的位置都占全了,難道還能委屈承恩侯府的千金去做太子良媛,甚至是品階更低的姬妾么? 反正謝映慧就沒少從馬玉蓉那里聽說曹皇后最近脾氣暴躁的消息,心里還有些小暗喜。平南伯死于曹皇后與承恩侯之手,謝映慧過去被舅母表哥洗腦的時候,沒少怨恨對方。如今雖然清醒過來了,但似乎也沒必要改變對曹皇后的看法。 謝映慧對那位傳說中要成為太子正妃的趙家小姐印象還可以,雖然在覆舟山道觀沒能與對方面對面交談,但趙小姐這樣的名門淑女,從小就在金陵城閨秀圈里刷存在感,謝映慧自然對她有所了解。在她看來,配得上做太子妃以及未來國母的閨秀,必得是叫人挑不出錯的好姑娘才行。趙小姐素來就有十全美譽,德言容工樣樣出色,在閨秀圈中的人緣也不差,這就很難得了。若真的成了太子妃,根本就是便宜了皇后與太子。 不過,太子好象不大喜歡這位趙小姐。宮里總有太子與別家閨秀相談甚歡,卻對趙小姐不理不睬的傳聞。有人在私底下傳言,說太子是知道了覆舟山的流言,認為趙小姐清譽有損,心里嫌棄。曹皇后卻對此十分惱火,幾次召太子去坤寧宮說話,但都未能說服太子改變態(tài)度。太子甚至有兩次不應召,寧可與東宮屬官議事,也不肯聽母親勸說。 他這樣的態(tài)度,別說皇后看了脾氣越發(fā)暴躁了,就連趙家人聽聞后,也十分不爽。原本差一步就要成為東宮伴讀的趙家公子,似乎告了好幾天的假,隨時都有可能借口生病,辭去伴讀之職了。而太子對此還一點兒都不上心。東宮屬官向他進言,他反而叫人閉嘴。偏偏東宮的消息近來把得不嚴,發(fā)生了什么事,很容易就傳得滿皇宮皆知了,太子說的話,已經(jīng)經(jīng)由某些人的嘴,傳到了趙家?guī)孜桓吖俣小?/br> 皇后費盡心思給太子拉攏的趙家這門助力,似乎很快就保不住了。 趙小姐身處流言之中,倒還鎮(zhèn)定自若,絲毫沒有為旁人的誹謗而感到不安。有別家閨秀問她,她也只說清者自清。有人想要從她嘴里打聽流言的真相,她則一律說不知情,也不清楚流言是因何而起。 她這樣的氣度,反倒讓更多的人敬服了。太后就不止一次跟永寧長公主提過,這么好的姑娘,正該做皇家的媳婦,太子竟然因為一點流言蜚語就嫌棄,太可惜了。不過皇帝還有三位皇子,除了四皇子年僅八歲,太過年幼以外,二皇子、三皇子都可以考慮說親了。不知道哪位有福氣,能讓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315章 信后 謝映慧在八卦的最后打趣了幾句,形容趙家小姐似乎是注定的貴人命,就算被太子嫌棄了,也有太后與永寧長公主另眼相看,做不了未來皇后,做王妃也不錯嘛,就是不知道最后會便宜了哪一位皇子? 謝映慧八卦完這些宮廷貴戚高官家的小道消息,便給家書結(jié)尾了。她說她在金陵城過得還好,就算沒有老太太照看,沒有meimei作伴,日子也過得很悠閑,或許獨個兒生活,對她來說更好。她現(xiàn)在除了與二三投契的友人來往,其他親戚朋友都不想搭理了,也對別人家的宴席聚會失了興趣。只是夜深人靜之時,她總是會忍不住思念親人,幻想著若是兄弟姐妹們都還在金陵,還一起住在家里,那該多好呢? 謝映慧最后拜過繼母文氏,又問候了幾個兄弟姐妹,說會繼續(xù)寫信回老家的,讓兄弟姐妹們也寫信給她,最好把在老家經(jīng)歷的一切全都告訴她知道,然后才在信尾落了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