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211節(jié)
如意還紅腫著一雙眼呢,聽著謝慕林這些問話,眼淚刷的又下來了。她不敢照實(shí)回答,但這種沉默其實(shí)什么都回答了。 謝慕林嘆了口氣,看向謝映容:“三meimei,你又犯老毛病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說服順心為你所用,替你做那么多犯忌的事的,但她一受罰,你就甩手不管,跟當(dāng)年的蜜蠟又有什么區(qū)別?蜜蠟被攆了以后,你在很長的時間里連個象樣的丫頭都沒有,總說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如今順心挨打,你又不管她了,難道就不怕再次做回孤家寡人?你成天想著做那些家里人不希望你做的事,卻好不容易得個幫手,就把人當(dāng)消耗品隨手扔了,你這是有腦子的人能干出來的事嗎?!” 如意在旁哭得更傷心了。 謝映容不耐地瞪了她一眼,方才沒好氣地對謝慕林說:“我為什么沒有好丫頭使?還不是你安排的?!蜜蠟是你攆的,順心挨打,也跟你脫不了干系。如今你倒好意思來裝好心人了?!你想做什么?想要趁機(jī)收買人心,把我另一個丫頭哄騙了去做你的耳目么?我告訴你,休想!我的人,我寧可打死她,也不能叫她做別人的jian細(xì)走狗!” 謝慕林白了她一眼:“說得真響亮,我這就把如意調(diào)走,順心也不還你了,你看看這個家里還有哪個丫頭愿意來替你辦事,怎么樣?你以為自己是誰?派個丫頭替你做些屋里的活計(jì),你就以為她真是你的人了?!你是買了她,還是養(yǎng)活了她?她身契上寫的是你的名字嗎?!你敢打死她,我就敢把你送官府去!殺人償命!橫豎謝家三姑娘隨時可以病死,誰認(rèn)得你是誰呀?!” 謝映容瞪著謝慕林,驚訝得都語無倫次了:“你……你胡說些什么呀?我是你親meimei!她……她不過是個丫頭而已!” 謝慕林翻了個白眼:“丫頭不是人嗎?丫頭的命不是命?你要是說什么尊卑有別,身份低的人就活該去死,那將來你被哪位身份尊貴的人看不順眼,隨口讓人打死了,是不是也是活該?我們謝家也沒理由替你出頭了?反正你的身份也沒尊貴到哪里去!” 謝映容張口欲駁,卻忽然想起了上輩子的自己,頓時蔫了。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忿忿地道:“你來是做什么的?專程來氣哭我的丫頭,順便氣死我的么?!” 謝慕林哂道:“誰有空氣死你?況且你若是這么容易就被氣死,早有無數(shù)人動手動口了,還能等到現(xiàn)在?!我本來另有話要跟你說,進(jìn)院子時聽說了順心的事兒,才問了如意幾句罷了。我也不問你是怎么收攏丫頭心的了,但現(xiàn)在順心躺在柴房里,境況凄涼。她雖然有錯,卻錯不致死。她是奉你之命行事,才落得如今這個地步的,你怎么也該承擔(dān)起責(zé)任來吧?如果你不理會,我就要出手了。就象你說的,如今是我在執(zhí)掌中饋。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有人死在我眼皮子底下,卻什么都不去做!” 謝映容懷疑地盯著她,猶豫了一下。順心這個丫頭,本來并不稱她的心,她原也不怎么信任對方。可她當(dāng)初得知大金姨娘要給她相看一門親事,急切地想知道相關(guān)消息時,實(shí)在無人可用,只得拿首飾收買身邊的丫頭。如意膽小,只敢替她打聽些消息,順心卻愿意替她辦更多的事,于是她就重用起了后者。因?yàn)槭怯勉y錢收買回來的,她對順心的態(tài)度也沒多看重。 如今順心出事,她更多的是焦慮無人可用,以及惴摩謝老太太的想法,并不是非常關(guān)心這個丫頭。但如果謝慕林真的出了手,她在謝家下人心里就真的毫無威望可言了,如意更有可能直接倒戈。因此,就算是為了自己將來能繼續(xù)使喚家中的男女仆婦,并收攏到幾個能用的心腹,她也要做出寬仁恤下的姿態(tài)來。 想到這里,謝映容便松了口:“我可以花銀子打點(diǎn)外頭那些婆子,叫人給順心送藥送吃食被褥,就怕那些婆子貪婪刻薄,吞了我的銀子卻不辦事。還有老太太那邊,何婆子命人將順心打得這么重,萬一她不樂意,非要叫順心死,那我禁足在此,也是無能為力的。二jiejie會幫我的,是吧?” 謝慕林扯了扯嘴角,瞥了如意一眼:“行啊,我會吩咐人去照看順心的,反正不會讓她死了。至于何mama,你不必?fù)?dān)心,她只是替老太太出氣而已,并不是跟順心有仇。說到底,不過是老太太惱恨你,卻又不好直接打你板子,才遷怒到你的丫頭身上罷了。順心比如意罰得重,主要是因?yàn)樗遄×碎T房的人,打聽卞家的消息,讓你有了出門的理由。如果她沒有出這個頭,估計(jì)也就跟如意一樣,挨個十板子就完事了。”這事兒還是謝映容的鍋,否則順心是小姐身邊的大丫頭,路過京城,在大宅里住幾天罷了,何必去勾搭一個小小的門房? 謝映容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兩聲,迅速反過來質(zhì)問謝慕林:“門房扣下了卞家給我的帖子,難道就占理了?二jiejie,這事兒你還沒給我解釋吧?!” 第714章 圓謊 這種事有什么好解釋的?謝慕林本來就不樂意叫謝映容再與卞家來往,因此直接說:“門房壓下請?zhí)桓嬖V你,確實(shí)是我吩咐的。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你一知道這事兒,肯定就要上卞家搞事了。你如今落得禁足的下場,不就是因?yàn)楦懔耸??我既是為了全家人的臉面著想,也是在為你著想,為卞家人著想,需要給你什么解釋?!” 謝映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也是做jiejie的該說的話?!我早就說了要與卞大姑娘一聚,你當(dāng)時答應(yīng)得發(fā)好的,忽然反悔,本就有錯在先,如今竟然還往我頭上潑臟水?你這也太過分了吧?!” 謝慕林翻了個白眼:“我往你頭上潑臟水了嗎?難道你去卞家不是存了私心?你還覺得自個兒做的事仍舊是秘密呢?!珍珠從頭到尾看得分明,還把你不知道的事都給看清楚了。你自己漏了餡,得罪了卞家人,是不是還自我感覺良好,只是老太太和我存心要壞你的好事呢?!” 謝映容一愣,強(qiáng)自爭辯道:“我做什么了?我怎么得罪卞家人了?!你少在這里胡說八道!卞老太太與卞太太對我好著呢,卞大姑娘更是我至交好友,若不是老太太要禁我的足,我過兩日還要到他們家去做客的!” 謝慕林嗤笑道:“得了,你一向就是這么自我感覺良好,以為自己的手段很高竿,做法很聰明呢?卻不知道人家長輩早見慣了世面,什么沒見識過呀?你拉著卞大姑娘回房間密談,打聽了半天人家的未婚夫婿,問得人家卞大姑娘都不好意思了。她性情天真,又相信你,沒有對你起疑,但人家親娘可不是好忽悠的!珍珠親眼看見卞太太派了心腹丫頭去偷聽你們談話的內(nèi)容,那丫頭回來稟報(bào)主人的時候,卞老太太和卞太太壓根兒就沒有叫珍珠回避的意思。你以為老太太為什么那么生氣?還不是因?yàn)槟阍诒寮易宰髀斆?,在卞老太太面前丟盡了她的臉?!” 謝映容大吃一驚。這事兒她還真的不知道!她腦中飛快地思考起卞家婆媳知道她與卞大姑娘的交談內(nèi)容后,會有什么后果?她們是否會嫌她打聽得太過仔細(xì)了?后來她們咬死了不肯邀她同赴平昌侯府的賞菊會,莫非也有這個緣故?可卞老太太也主動提出要替她做媒,幫她嫁入平昌侯府,與卞大姑娘做妯娌了,又有什么可惱的…… 謝映容忽地臉色一變,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卞老太太與卞太太定是誤會她了!她要確認(rèn)萬秀是否就是上輩子傳聞中那位飛黃騰達(dá)的新君心腹,因此才會仔細(xì)打聽他的消息,一旦確認(rèn)他不是,就立刻把目標(biāo)轉(zhuǎn)向了萬家其他子弟??杀寮移畔辈恢獌?nèi)情,見她關(guān)注萬秀,八成是誤以為她看上萬秀了吧?! 卞大姑娘在她眼里就是個傻姑娘,不知走了什么天大的運(yùn)道,才定下了這么一樁好親事。只要萬秀日后不會成為那個要發(fā)達(dá)的萬家庶子報(bào)復(fù)的對象,卞大姑娘將來的日子多半能過得不錯。如果錯過了萬秀,她恐怕再也找不到這么好的人家了。也難怪卞老太太與卞太太如此著緊這門親事,一旦有個風(fēng)吹草動,就提防起來。 謝映容心里確實(shí)妒忌卞大姑娘,但弄清楚萬秀的身份后,這份妒忌就淡了許多。說白了,萬秀若僅僅只是一個尋常侯門子弟,未來不是特別風(fēng)光的話,也入不了謝映容的眼。因此,她對卞家婆媳忽然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就感到格外的不滿了。 她又不是真的看上了萬秀,不就打聽了幾句嗎?她們犯得著攔她的青云之路?好歹她也是救過卞老太太性命的,當(dāng)年還幫著卞家討好過太后娘娘,得了太后的賞。如今卞舉人能得四皇子青睞,還不都是托了她的福?!雖說卞家也因此錯失了三皇子那邊的路子,可若沒有她謝映容,他們眼下的境況只怕還要更不堪呢!真真是恩將仇報(bào)! 謝映容心中氣惱怨憤,很想就此將卞家踢開,再不來往了,畢竟刻意裝乖去討好幾個看不上的人,也是很累的??伤D(zhuǎn)念一想,又記起自己的目標(biāo)萬家庶子還沒查清身份,但有卞家在,總比自行去盲目打聽要方便得多,要促成婚事也更容易。而她在京城,除了卞家,就再無別的幫手了,還是不能就這么斷了關(guān)系。除非她真的就甘心去北平嫁人,否則,還是要繼續(xù)討好卞家人才行。 想到這里,謝映容就忍住氣,對謝慕林道:“卞家人這是誤會我了,我是……聽說有個姓萬的紈绔子弟,在外頭不做好事,一聽說卞大姑娘的未婚夫也姓萬,便擔(dān)心是同一人,因此特地打聽得清楚些。這是我對卞大姑娘的關(guān)心,絕對沒有別的意思!我當(dāng)時心急,沒有留意到卞老太太與卞太太的想法,是我的疏忽,回頭我會給她們寫信解釋清楚的。二jiejie……你會答應(yīng)幫我把信送過去吧?” 謝慕林瞥了她一眼:“行啊,你把信寫好,給我過過目,確認(rèn)沒問題了,我會幫你把信送過去的。畢竟,我們謝家還要臉面,總不能叫人家繼續(xù)誤會我們家的女孩兒真的看上人家的女婿了吧?但你最好悠著點(diǎn)兒,想找什么借口,也得找個能圓得上謊的,別再次被人家給拆穿了,更顯得你一直在撒謊,到時候別人對你就真的再無信任了?!?/br> 謝映容的表情頓時就不自在了:“二jiejie在胡說些什……” 話未說完,就被謝慕林打斷:“比如你聽說的姓萬的紈绔子弟,你是從哪里聽來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聽別人說過這種閑話?你有具體的目標(biāo)可供人參考嗎?別跟我說是租咱們家院子的那戶人家。” 謝映容張張口,咬牙道:“自然是平昌侯府的子弟!正因?yàn)槭撬业娜?,我一聽說卞大姑娘是訂給了他家,方才擔(dān)心起來的!” 謝慕林笑笑:“很好,這個說法是能圓得上的,那你就這么解釋吧。不過,既然你知道萬家有紈绔子弟嫁不得,那你也最好別去萬家赴什么賞菊宴了,更別勞動人家卞老太太給你牽線做媒。萬一真給你說了個姓萬的紈绔子弟,那豈不是害了你?爹爹好歹也是堂堂三品高官,在燕王殿下面前十分體面,萬萬沒有把親生女兒嫁給紈绔子弟的道理,他丟不起這個臉呢!” 她起身就往外走,順便多叮囑幾句:“道理我都是明白的,但老太太正惱怒你騙了她,她老人家的脾氣你也清楚,三五天的消不了氣,你就暫時消停些,老老實(shí)實(shí)待在家里修身養(yǎng)性,抄抄佛經(jīng),練練字,回頭尋個老太太高興的時候,給她磕個頭認(rèn)個錯,嘴甜哄她幾句,也就完事兒了。別出門惹事??!” 話音落下時,她已經(jīng)出了院門,只留下謝映容在后頭瞠目結(jié)舌,懊惱得直跺腳。 第715章 愿望 謝慕林把謝映容安撫住,將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向卞家解釋“誤會”這件事上,就丟開手不管了,連救助順心的事宜,都是交給香桃去負(fù)責(zé)的。反正家里的婢仆沒人不買謝慕林的賬,她只要吩咐下去,就不會有人再為難順心,后面的事情也就好辦了。 沒辦法,第二天下午,永寧長公主府的嬤嬤們就過來了。嬤嬤們估計(jì)都有心要讓長公主殿下這次難得的高規(guī)格宴請出一次風(fēng)頭,好再次打響長公主府的名聲,順便發(fā)泄一下馬家洗三宴只能低調(diào)進(jìn)行的憋屈。她們的要求很高,水平也夠,而謝映慧亦有心要辦好這一場宴席,促成自家胞兄與馬玉蓉的婚事,自然是全力以赴,無論長公主府的嬤嬤們提什么要求,她都要努力做到最好。 謝慕林只好全力助她,一直跟在她身邊幫忙出謀劃策了。幸好,謝映慧自小混跡京城王公親貴圈子,對大型宴席是極有經(jīng)驗(yàn)的,從小兒也沒少跟著曹淑卿學(xué)習(xí)。她在日常事務(wù)上,不如謝慕林能干,但要說到宴席籌備,那絕對比謝慕林高了好幾個班。畢竟謝慕林自打穿過來后,就沒多少鍛煉的機(jī)會,哪里及得上大姐見多識廣呢?但有了這一次的輔助經(jīng)歷,謝慕林自認(rèn)為辦宴經(jīng)驗(yàn)大漲,將來若真需要她辦個普普通通的大型宴席、聚會什么的,應(yīng)該也能應(yīng)付得過來了。 除了跟在謝映慧身邊打下手,謝慕林還要把這次宴席準(zhǔn)備工作的種種寫下來,歸納總結(jié)出一篇報(bào)告來,盡可能寫得詳細(xì)又簡潔,既有條理,又容易記憶,然后把這份報(bào)告交到大哥謝顯之手上。等到謝顯之需要出面跟長公主府的人打交道時,有這篇報(bào)告打底,也就不怕他會遇到一問三不知的窘境了。 謝映慧對謝慕林寫出的這份報(bào)告如獲至寶。她雖然也會把自己的心得體會告知兄長,卻不見得能寫成如此有條理的文書,讓謝顯之能在短時間內(nèi)盡可能多地背誦下來??吹街x顯之只花了半天功夫,就對她的提問對答如流,她滿意極了,私底下悄悄跟謝慕林說:“哥哥難得有在庶務(wù)上如此用心的時候。他雖然不明白我的苦心,但至少愿意聽話。我便是辛苦些,心里也是欣慰的!” 謝慕林則小聲提醒她:“光是死記硬背沒有用,你最好多帶他逛幾次園子,照著我那報(bào)告書上的條文,一條一條對著實(shí)景記下來,還要靈活應(yīng)用才行。否則,他就只是把書背熟了而已,真要他辦事,仍舊是不成的?!?/br> 謝映慧正色點(diǎn)頭,揪著兄長就到桂園里巡視去了。長公主府的嬤嬤們還在園中布置,她可以趁機(jī)叫兄長去露個臉,讓這些嬤嬤們對他留下好印象。 謝慕林也不去打攪他們兄妹。今日謝謹(jǐn)之要從城外回來,家里要在園子里辦宴席的事,還得告訴二哥一聲,順便提一提大姐的盤算,讓二哥好生配合呢! 謝慕林這么忙,自然是顧不上謝映容的。她聽香桃說,順心傷得不算很重,上過藥后,一晚上就退了燒,次日吃了一碗粥,神智已經(jīng)清醒了,也沒有生什么重病。謝映容還在禁足中,埋頭寫信,得知順心安好,就不再過問。 如意未被禁足,被吩咐做些跑腿的活計(jì),估計(jì)還有幫忙打探消息的勾當(dāng),但她膽子小,幾次在門房附近駐足,都沒敢跟誰打招呼,倒是偷摸著去看了一次順心,給后者送了些藥和吃食、衣裳,順便自掏腰包賄賂了廚房的人,求她們多看顧順心些。 如意未能完成謝映容的任務(wù),自然是要挨罵的,但她好象不怎么在意。在柴房,她跟順心說了些心里話:“你平日里為姑娘盡心盡力,如今出了事,她哪里會管你的死活?!反倒是平日不怎么搭理我們的二姑娘吩咐人來照看你。你如今可知道誰才是該敬重的主子了吧?往日我總勸你,不要替姑娘做得太多了,那么多犯忌的事兒,一旦叫人知道,還有我們的命在么?!你總不肯聽,如今可知道錯了?今后還是改了吧。你我老老實(shí)實(shí)做些丫頭該做的事,侍候好姑娘的飲食起居,也就罷了。姑娘有什么圖謀,與我們有何相干呢?” 順心聽了她的話,倒是心思明白:“你以為我是對姑娘忠心耿耿,方才替她做了那么多事的么?不過是為了賞錢罷了。只要我能替她辦事,姑娘出手還是很大方的。如今我已經(jīng)積攢下十多兩銀子了,再多幾兩,湊齊二十兩整,我就托人捎回家去,好歹把我meimei給贖出來。若是老老實(shí)實(shí)做個丫頭,我要多早晚才能湊齊這筆銀子?!你也不必勸我,你跟家里人不親近,早對他們死了心,一心要在謝家過一輩子了,我卻還盼著將來有一日能回去,一家團(tuán)聚呢!我要多存些銀子,就算要冒險,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姑娘對我好不好,有什么要緊呢?她只要記得給我錢就行!” 這番對話叫窗外的婆子聽了個分明,暗暗報(bào)給香桃知道,香桃又告訴了謝慕林。謝慕林這才知道順心這丫頭原也不是個忠婢,卻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也罷,她既然有自己的想法,謝慕林也不去干涉,只等她傷愈之后,再派她回謝映容身邊就行了。反正她要的是銀子,只要她愿意做耳目,把謝映容盯緊了,謝慕林出手比謝映容還更大方呢! 謝慕林開始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桂園的宴席上,還把自家親哥謝謹(jǐn)之也捎帶上了。謝徽之偶爾也會來幫忙跑個腿。謝家兄妹五人,為這場宴席全力忙碌著。 而謝映容,在糾結(jié)了兩天,打了無數(shù)版草稿之后,終于寫好了一封解釋信,命如意交到謝慕林手中,好送到卞家那邊去。謝慕林匆匆掃了一眼,確認(rèn)謝映容沒在信里鬧夭蛾子之后,就打發(fā)張婆子帶著信到卞家了。她知道謝映容肯定還有后續(xù),只是眼下要優(yōu)先哄住卞家人罷了,但不要緊,只要這封信順利遞了出去,稍稍挽回一點(diǎn)謝家的面子就行。 而卞家婆媳在收到信后,也陷入了沉思。 卞老太太沉默著不說話。卞太太平靜地將信重新收好,悄悄打量了一下婆婆的表情,心里拿定了主意。 不管謝映容在信里所言是真是假,反正她都覺得有假。為了穩(wěn)妥起見,她是絕不會答應(yīng)讓這姑娘與自家未來女婿見面的! 所以,她只要說服婆婆就行! 第716章 傳聞 卞太太柔聲對婆婆道:“原來事情是這么回事,若不是謝三姑娘特地寫信來解釋,兒媳說不定就真的誤會她了!只是這樣的事,她怎么也不跟我們說明白?就這么私下跟大姐兒打聽,大姐兒能說出什么來呢?就算打聽到最后,大姐兒的未婚夫婿真?zhèn)€是她聽說的那人,難道她還能讓這門親事黃了不成?到頭來,還不是只能給大姐兒添堵?” 卞老太太回過神,頓了一頓:“她跟大姐兒素來是很親近的,興許是小孩子家不懂事,想到什么就做了,沒有考慮太多,倒也不是壞事。她畢竟還年輕?!?/br> “您說得是?!北逄掷^續(xù)道,“只是這門親事,并不是我們說退就能退的,這里頭還有姑太太與平昌侯夫人的面子呢。況且事前姑太太也再三打聽過,知道萬秀那孩子是個好的,方才促成了這段姻緣。姑太太本就是大姐兒的親姑母,她還能害了孩子不成?謝三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只聽說大姐兒的未婚夫婿姓萬,就貿(mào)貿(mào)然探聽起人家的底細(xì)來,著實(shí)有些欠妥了。知道的,明白她是關(guān)心大姐兒,當(dāng)大姐兒是至交好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覺得我們這些親人都不是真心為大姐兒著想,只有她一個思慮最周全呢!” 卞老太太神色淡淡地:“容丫頭素來是個有心人,主意也大,小孩子家難免會認(rèn)為自己最有道理,想替長輩們拿主意。咱們家兩個孩子不都是這樣的么?大姐兒還好,性子好,愿意聽從長輩的勸導(dǎo),哥兒就沒那么好說話了,前兒還說你教他的功課不如他表哥教得好呢。那時你不也還是一邊生氣,一邊帶他去寧國侯府找他表哥請教么?為此篤哥兒還不得不把出城的日子往后推遲了一天?!?/br> 卞太太訕訕地笑了笑:“是呀,小孩子家都是這樣的。只是我覺得……謝三姑娘年紀(jì)也不小了,我記得她是六月的生日,這會子已經(jīng)滿了十五,及笄了,已是能出嫁的年紀(jì),竟然還是這般……心里有些替她擔(dān)心罷了?!?/br> “擔(dān)心不擔(dān)心的,她又不是咱們家的閨女兒。就算我們替她cao碎了心,別人不在乎,也是無用。”卞老太太漫不經(jīng)心地說,“她雖然救過我,但她祖母不樂意兩家來往太多,我們與她再親近,對她也未必有好處。橫豎她在京城逗留的時間不長,你看著什么時候方便,再把人請過來喝杯茶,與大姐兒說說話,玩耍一日,再多送些衣裳首飾、吃食玩物,并可以隨時變現(xiàn)的金銀錁子之類的,叫她日后手頭能寬松一些,也就是盡了心意了。倒是日后她定下親事,嫁了人,我們可以打聽一下她去了誰家,有機(jī)會還能再來往。這也是謝過她當(dāng)日替我們cao心,讓我們家有機(jī)會搭上四殿下的恩典了。” 卞太太一聽,頓時心下暗喜,忙道:“老太太說得是。如今礙著謝家老太太在,我們繼續(xù)與謝三姑娘多往來,就怕反而替她招了災(zāi)。等她出嫁了,到了夫家,不必再看謝老太太臉色時,事情也就無礙了。大姐兒與她既然交好,將來自當(dāng)繼續(xù)維持這份交情,才是正理兒。倘若她要隨夫婿在外地度日,我就讓大姐兒給她寫信;倘若她要進(jìn)京,大姐兒日后也算是多了個出門做客的去處?!彼D了頓,“那賞菊宴的請?zhí)筒槐亟o謝三姑娘送了吧?我就怕求得親家給了帖子,謝老太太卻不肯放謝三姑娘出門,那我們家臉面上就過不去了?!?/br> 卞老太太嘆了口氣:“容姐兒不去也好。她自己也說,聽說了萬家紈绔子弟的故事,擔(dān)心我們大姐兒所嫁非人。倘若她自己去了萬家的宴會,萬一也撞上了哪個紈绔子弟,豈不是糟糕?我可不想害了人家好人家的姑娘?!?/br> 卞太太頓時心下大定:“老太太說得是,就照您說的辦!橫豎如今賞菊宴就近在眼前了,咱們家原也來不及向親家討要帖子,謝三姑娘更沒有時間去置辦新衣首飾,她又不認(rèn)得幾個人,貿(mào)然去了,反倒不好,不去還更省事些。” 這件事一說定,卞太太就暗暗松了口氣。只是她看著卞老太太的臉色,一時半會兒也揣摩不出對方對謝映容的態(tài)度是否有所轉(zhuǎn)變。她本人對謝映容是頗為不喜的,恨不得女兒離對方遠(yuǎn)一點(diǎn)兒,生怕女兒性情天真,被人賣了還替人數(shù)錢。無奈謝映容救過她的婆母,丈夫攀上四皇子一事,也確實(shí)跟謝映容有些關(guān)系,她沒辦法明白說對方的壞話,只能用別的法子暗加勸誡了。倘若這種做法引得婆母不滿,她就有麻煩了,只能盡可能拐彎抹角地試探婆母的意思。 卞太太心里隱隱覺得,卞老太太對謝映容的好感已經(jīng)淡了不少。畢竟救人已是三年多前的事兒了,遇救后卞家也將謝映容接到家中白吃白住了幾個月,請醫(yī)送藥的,十分盡心。但謝映容不聽從自家父母長輩的命令,賴在卞家不肯走,又屢屢在卞家人面前說自家親人長輩手足的壞話,當(dāng)初卞家人不知道時還罷了,一旦知曉了實(shí)情,心里怎會沒有半點(diǎn)介懷? 卞老太太本就是因?yàn)楦呖戳酥x映容的人品,又感激她相救之情,才會對她青睞有加。等發(fā)現(xiàn)她為人表里不一,還對程篤有癡戀之情,甚至可能會妨礙程篤的婚事與前程,卞家上下又怎么可能不改變想法?謝映容再是卞老太太的救命恩人,也不是卞家的骨rou至親??!如今她又鬧出了覬覦卞大姑娘未婚夫婿的“誤會”……就算她如今解釋這一切只是誤會,卞太太覺得自家也不敢冒險了。反正他們不邀請謝映容去親家平昌侯府的賞菊宴,也不代表她們就愧對謝映容了,她們還是優(yōu)先保證了女兒的婚事平順再說吧。 卞太太干笑著,轉(zhuǎn)移了話題:“謝三姑娘說的那個萬家的紈绔子弟,也不知道是在說誰?我與萬親家來往了這幾個月,覺得他家的子弟雖不是個個有出息,但也都是老實(shí)知禮的孩子,沒聽說有誰行事荒唐的,該不會是謝三姑娘弄錯了吧?” 卞老太太道:“謝大人在北平為官,說的興許是平昌侯府的萬三爺那一房吧?萬三爺眼下就在北平做官,好象就是謝大人的下屬。他們家其實(shí)也沒多荒唐,只不過是正室善妒刻薄些,與妾室庶子鬧得有些難看罷了。就是因?yàn)樗麄冞@一房在京里時,鬧得太不象樣了,平昌侯老夫人嫌鬧騰,趁著林家情勢不妙,有許多官職出缺,就叫大房二房想法子,將萬三爺送到北平任職去了,全家人方才得了清靜。容姐兒一個深閨弱女,能聽說的消息,自是從父兄族人處聽聞。大概是謝大人在家書中提及的吧?萬三爺?shù)囊粋€庶子,好象一向有荒唐的傳聞,不過也有人說,是萬三太太故意往外放的假消息,意在惡語中傷那庶子的名聲來著。這些都是萬家家務(wù)事,你提醒大姐兒日后聽婆母吩咐就是了,千萬別摻和進(jìn)去!” 卞太太連忙答應(yīng)下來。 第717章 竅門 謝映容把信送出去后,就一直心急地等待著回音。然后,卞家遲遲沒有反應(yīng),令她焦慮不已,生怕自己要錯過平昌侯府的賞菊宴了,又開始懷疑門房的人并未替自己將信送出,二姐謝慕林又在騙自己了。 她氣憤地吩咐如意:“你去找二jiejie問一問,到底有沒有派人把我的信送到卞家去?!倘若沒有,我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如意哪有那個膽子跑去質(zhì)問家里的小姐?她怯怯地勸說謝映容:“姑娘,我那日是親眼看到門房的張mama領(lǐng)了差事,要去卞家送信的。二姑娘怎么可能騙你呢?興許是卞家不信姑娘信中所言,也未可知?!?/br> “胡說!”謝映容怒斥道,“我都這么低聲下氣地跟他們解釋了,理由也是再合理不過的,他們憑什么不相信我?!他們?nèi)羰沁@么聰明的人,從前又怎會對我的話毫不懷疑?!卞大姑娘如今跟從前一樣愚蠢,我說什么她都信,還能在短短幾天內(nèi)就變聰明了不成?!定是門房出錯,二姐壓根兒就沒想讓我跟卞家繼續(xù)往來。她巴不得卞家人跟我翻臉呢!” 如意手足無措地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幸好這時候,順心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三日的柴房之旅,被謝慕林開恩放了回來,只是由于身上的傷勢還未痊愈,行走站立不便,因此未到謝映容跟前服侍,只在丫頭住的耳屋中俯臥著養(yǎng)傷罷了。她透過開著的窗戶聽到正屋里的喧鬧聲,想了想,便費(fèi)力地挪下了床,一步一步扶著墻走到正屋門外,吃力地說:“姑娘若想知道那信有沒有送出去,不如讓如意到門房找張mama打聽。她那日已經(jīng)領(lǐng)了差事,倘若真的沒出門,絕對瞞不了別人。如意問過張mama后,也可以找馬夫再問一問,只要確定信已經(jīng)送到卞家,便可知道是不是卞家人依然對姑娘存有疑慮了?!?/br> 如意聽得雙眼一亮,忙眼巴巴地朝謝映容望去。 謝映容略一糾結(jié),便答應(yīng)了:“行,如意去找張婆子和馬夫打聽,先問馬夫,確定張婆子那天確實(shí)去了卞家,再去找張婆子不遲。我就不信了!卞家大姑娘從來對我言聽計(jì)從,憑什么這回看了我的信,還沒給我送帖子來!” 如意忙領(lǐng)命出門,順手把順心扶回了耳房,還一臉慶幸地說:“幸好你過來了,否則我真不知該如何安撫姑娘。只是你也小心些,身上的傷還沒好呢,若是不小心磕著碰著了,天知道會不會留下什么后患?!” “我心里有數(shù),你不必?fù)?dān)心。”順心頓了一頓,看向如意,“你放機(jī)靈些,去跟馬夫與張mama打聽事情的時候,嘴巴甜一點(diǎn)兒,千萬別把姑娘的想法說出去,免得得罪了人家。若是人家推托著不肯說,你就回來稟報(bào)姑娘,向姑娘討要幾兩銀子去撬開人家的嘴,千萬別自掏腰包!但如果事情順利,你打聽到實(shí)情了,也別急著回來,至少要費(fèi)上半天的功夫,才能進(jìn)這院子的門!” 如意聽得不解:“為什么?這院子里除了你我,就只有一個粗使的婆子能幫忙干些粗活。倘若我不在,姑娘又不許婆子進(jìn)門,她跟前斟茶倒水的事誰能做?難道要你帶著傷去做不成?!我正想著,盡快把事情打聽完了,就趕緊回來做活呢!” “你這個呆子!”順心恨鐵不成鋼地戳了她腦門一記,“若不費(fèi)些功夫,姑娘能信你是出了大力氣的?!她只會覺得事情很容易辦,下回再差遣你去辦事時,你辦得慢了,她就該罵你了!咱們姑娘就是這樣的性子,你去辦事,辦得快了,嫌你不用心;辦得慢了,她更覺得你蠢鈍不堪用。需要人背鍋的時候,她隨手就把你丟出去了,哪里管得了你的死活?!” 如意聽得目瞪口呆,回想起順心從前替姑娘出去打聽消息,或是跑腿辦事什么的,總要費(fèi)一番周折,少說也得花上兩個來時辰,才會回轉(zhuǎn),還多次向姑娘要銀子,原來內(nèi)情是這樣…… 順心見她發(fā)呆,又罵道:“還不快出去?!你信不信,你再在我屋里待上一會兒,姑娘就該罵你了!我教你的這些竅門你都記好了,千萬別告訴人!若不是念在我受傷時,你還記得要照看我,我才不教你這些呢!” 如意連忙應(yīng)了聲,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不一會兒,謝映容便從屋里出來,往院子里張望一圈,等看到院門口處負(fù)責(zé)盯梢的婆子探頭來往,方才輕哼一聲,又轉(zhuǎn)身回了屋子。 順心重新趴回床上,伸手摸了摸枕頭底下偷藏的二姑娘新賞的銀錁子,聽著正屋那邊的動靜,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一個半時辰之后,如意回到了謝映容的院子。謝映容此時已經(jīng)等得極為不耐煩了,屋里連個給她斟茶倒水、磨墨鋪紙的丫頭都沒有,更讓她心情暴躁??墒菦]辦法,她不信任院子里粗使的婆子,覺得對方是蔡老田他們派來監(jiān)視自己的,不樂意叫對方進(jìn)屋。順心倒是她的丫頭,可身上還帶著傷呢,因?yàn)榉讲牌鹆艘淮未?,替她出主意,如今傷勢好象加重了,一直叫疼起不來,她也拿這丫頭沒辦法。想到如意是替自己辦事去的,她方才忍了這么久,如今可算把人等回來了。 “到底怎么樣?!”不等人進(jìn)屋,謝映容就迫不及待地起身追問。 如意心驚膽戰(zhàn)地跨過門檻,她沒敢回頭問姑娘要銀子,但也試著照順心的囑咐,在外頭拖延了個把時辰才回來的,生怕叫姑娘發(fā)現(xiàn)了真相,因此大氣都不敢出:“是,已經(jīng)打聽過了,馬夫說張mama那日確實(shí)去了卞家,在卞家待了一個多鐘才出來的。卞太太身邊的婆子親自送她出門,客客氣氣的,不象是有什么不愉快的樣子。張mama也說,信確實(shí)已經(jīng)送到卞太太手上了,卞老太太當(dāng)時也在場。只是兩位太太都沒給任何回復(fù),就賞了她一個紅封,把她打發(fā)出來。她沒有見到卞大姑娘,也不知道什么宴席的事兒?!?/br> 謝映容只覺得眼前一黑,雙腿一軟,便跌坐在圓凳上。 這是什么意思?卞太太素來就有些提防她,總想在卞老太太與卞大姑娘面前使壞,難不成這回她成功哄住了那兩人,使得一向感激自己救命之恩的卞老太太與一向?qū)ψ约貉月犛?jì)從的卞大姑娘,都改了主意,不肯給自己送來平昌侯府的請?zhí)矗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