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212節(jié)
那她要怎么辦?她要如何前往平昌侯府,打聽那個上輩子飛黃騰達的萬家庶了,并與他相識,成功嫁給他為妻呢?! 第718章 抵達 謝映容還沒想到對策,謝慕林兄妹幾個的宴席籌備工作,就進行到了尾聲。 與此同時,燕王殿下的船隊,也終于抵達了京城郊外的碼頭。 燕王殿下此行聲勢浩蕩,雖然燕王府的隊伍只坐了七八條船,但后頭卻跟了十來艘官船、民船、商船等等,都是靠著燕王府保駕護航進行的人士。等到了京城碼頭,除了燕王府的船有專門的地點???,燕王一行人在京城燕王府的簇擁下返回自家地盤歇息以外,其余人等自然是各歸各家,各找各媽了。碼頭周邊好一陣擁擠熱鬧,商家們也趁機做了一波生意,連謝家商號開在碼頭不遠處的分號,都小賺了一筆,令毛掌柜等人喜出望外。不過毛掌柜還顧不上生意,吩咐手下的伙計趕緊接待客人的同時,他還得趕往珍珠橋謝家大宅,去向主家的少爺姑娘們告知燕王駕臨的消息。 燕王回到京城的燕王府后,稍作休息,就要進宮去晉見皇帝與太后了。這只是禮節(jié)上的拜見,還沒到與宮中的兩位貴人商談某些正事的時候?;实墼缇屯嘎哆^意思,希望燕王能先赴永寧長公主的宴席,顯然是想讓這個弟弟在入宮正式與他討論嗣子事宜之前,就先從永寧長公主那邊弄清楚圣意,這樣兄弟倆說起話來,也會順利很多,皇帝本人就更不需要去費力氣說服自家弟弟了。 燕王對皇帝的安排完全沒有異議,順從地接受了這個安排。永寧長公主那邊馬上就得了信,立刻遣人往桂園來察看。等她的幾位心腹嬤嬤確認桂園內已經一切準備就緒,連食材與廚師都各就各位了,謝家兄妹幾個,就連同園中原本的下人,一并被打發(fā)回了謝家大宅。宴席上的一切事務,都是交給永寧長公主府中的下人負責的,興許太后還會命內務府派人來幫忙,但絕不會讓謝家的奴仆插手其中。 謝慕林等人也沒什么好說的,只專心把謝家大宅通往桂園最近的那條通道邊上幾間空屋打掃干凈,精心布置一番,用作他們兄妹幾個等候召見時待的休息室。誰也說不準,燕王殿下在宴席期間什么時候就會召見他們,為了不耽誤時間,他們得一早就妝扮一新,來到這處休息室等候,什么吃喝拉撒都在此解決了。燕王那邊一下令,他們立刻就能動身入園。 謝慕林細心,還在這幾間空屋里為他們兄妹幾人都準備了羅漢床、長榻之類休息的家具,梳妝匣、穿衣鏡、吃的喝的、針線包、備用的全套衣物,連御寒的斗篷與暖爐等物都備齊了,還有馬桶與水盆、布巾以及救急的藥物。她就不信,這樣的準備還有不足? 謝映慧倒是覺得她的準備足夠周全,雖然有些夸張了,但一旦有什么變故發(fā)生,好歹都能應付得過來:“我從前怎么沒想到這些?往后咱們家再辦什么宴席,招待客人來家飲宴,也要這般準備周全才好。雖然麻煩一些,但有備無患,總比事情臨頭卻手足無措來得強?!?/br> 幾位兄弟對此完全沒有異議。謝謹之則是借口自己緊張,在兩位兄弟面前重復了幾次晉見燕王與永寧長公主時的禮儀與言談忌諱。謝顯之沒有多想,還反過來安撫了他好幾句。謝徽之則直接被煩得有些慫了:“要么……我就不去了?我不過是姨娘生的,又只是個童生,身份拿不出手。反正四弟不去,我索性與他作伴好了。我上外頭打聽打聽燕王府的消息,興許能給你們弄到點有用的消息!”說罷飛快地跑了。謝顯之與謝謹之攔都攔不住,只能面面相覷。 大約是因為兄妹幾個在后宅里布置休息處,動靜稍大了些,金萱堂里的謝老太太終于知道了桂園宴席馬上就要開始的事。她忙忙把幾個年紀較長的孫子孫女都召集起來,質問他們:“這樣的大事,你們怎么不告訴我?!既然有貴人要降臨咱們家的園子,咱們萬萬沒有不去拜見的道理!” 謝映慧淡淡地說:“這回是永寧長公主殿下包了咱們家的園子設宴招待燕王殿下,請去的賓客都是宗室皇親,稍遠些的分支都沒那個體面,更何況是臣下家眷?” 謝老太太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可這是咱們家的園子!我們還不能進去了?!” 謝慕林眼見著謝映慧眉頭一挑,就可能要說出更不客氣的話來,連忙笑著搶先道:“因著父親在燕王殿下的地盤里,還算受重用,永寧長公主又一向待大姐挺好,我們兄妹幾個為了以防萬一,也打算做好準備,一旦殿下們相召,就要前去拜見。但這種事是說不準的,萬一燕王殿下無意見我們呢?萬一長公主殿下有正事要辦,顧不上我們呢?老太太年紀不小了,要您在那邊的冷屋子里等上一天,就怕會累著您。” 謝映慧看了謝慕林一眼,閉上了嘴。只要謝老太太不破壞她的計劃,她也不是非得懟回去。 謝老太太很想見燕王,但她對永寧長公主有心理陰影,聽到謝慕林這么說,她又有些慫了,順坡下驢地道:“也是,這時節(jié)天兒還有些冷呢。我這把老骨頭就不折騰了。等到去了北平,明年春暖花開時節(jié),還怕燕王府不請我們過府做客么?” 想到在北平不必見永寧長公主,也能晉見燕王妃這樣的貴人,謝老太太就打消了參加宴席的念頭,只嚴厲地囑咐幾個孩子:“在貴人面前一定要謹守禮儀,做足規(guī)矩!一旦誰在貴人面前失禮,丟了我們謝家的臉面,看我不打斷他的腿!”說完還狠狠地瞪了謝徽之一眼。 謝徽之沒有任何異樣,反正他是不會去桂園見人的,想來燕王殿下也不會惦記他一個小小的庶子。謝老太太的話對他毫無意義,又沒指名道姓的,他生什么氣? 說話間,小桃從門外溜了進來,在蔣婆子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便把一個布包塞給了她。蔣婆子才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謝老太太已經看見了:“阿蔣,發(fā)生什么事了?” 蔣婆子只得上前奉上那個布包:“回老太太,金姨娘過來送針線活,說是三姑娘特地給老太太做的,好盡一盡孝心?!闭f著還把布包打開,露出里頭一個繡得極精致的抹額。 謝老太太瞧了幾眼,就嗤笑道:“哄誰呢?這哪里是三丫頭的手筆?分明是她姨娘做的!想哄我消氣,金錦也算費盡苦心了??上绢^不爭氣,這么多年都沒學乖!她在湖陰老家怎么不見這般胡鬧?一到京城遇上卞家人,她就要犯渾!往后還是安分些,少往卞家那兒跑吧。等到了北平,我把你們幾個交給你們爹娘管教,你們要干什么,都不與我相干!” 這時,蔡老田家的忽然從前院飛奔過來稟報:“老太太,大少爺,二少爺,大小姐,二小姐,三少爺!外頭來了位北平來的客人,說是替老爺送信過來了!” 第719章 客人 謝顯之與謝謹之兄弟倆立時前往前院,招待客人。他們還順帶把想要溜出去的謝徽之給捎帶上了。 謝映慧趁機拉著謝慕林告退,一邊往二門的方向走,一邊好奇地探頭朝東廂的花廳方向望過去。誰知這么巧,一個讀書人打扮的青年男子正好站在花廳的窗邊往外看,與謝映慧對視了一眼。他怔了怔,臉微微一紅,忙轉過頭去,聽得謝顯之與謝謹之兄弟進門,就立刻迎上去了。 謝映慧也紅了臉,忙低頭做無事狀,腳下還加快兩步,迅速跨進了二門,方才回過頭看一眼花廳的窗戶,雙腳也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謝慕林方才看得分明,眨了眨眼,湊過去小聲問:“大姐,怎么啦?” “沒……沒什么?!敝x映慧有些不自在地轉過頭,目光閃爍地繼續(xù)往前走,“不知來的客人是什么身份?父親為什么會委托他捎信來呢?我們一家滯留在京城,原是意外。父親怎么就能知道,他托付的那人,會正好在京城遇上我們?” 謝慕林奇怪地看了謝映慧一眼:“就算不在京城遇到,我們北上也是要走運河的,這個人一定是跟在燕王府的船隊后面進京的吧?自然也是走運河了。以我們家的情況,如果路上真的遇到了燕王府的船隊,肯定要避讓一旁,還有很大可能會上前拜見,至少也要送個帖子過去請安。再說了,咱們家的船隊,也是大大方方亮出爹爹的官職來,一路打明旗號趕路,免得叫不長眼的人上門尋麻煩的。燕王府的人看見了,也必定會找上門來打招呼吧?既然我們定會跟燕王府的船隊碰頭,這位客人也會知道我們家在那兒,主動找上門來呀!”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事嗎? 謝映慧有些訕訕地:“哦,確實如此。我怎么沒想到呢?不過要是真的不走運,我們與他沒有在路上碰見,父親的信豈不是就落了空?我是擔心這一點而已?!?/br> 謝慕林想了想:“我們出發(fā)之前,該跟爹爹和娘商量的事,都已經商量過了,如果有什么要緊事,燕王府的船隊南下,爹也可以托王府的人給我們捎話。但如今爹讓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給我們送信,這人還是讀書人的打扮……我估計他很有可能是北平那邊的舉子,進京參加明年春闈的,說不定是想借咱們家的地方住宿,又或是爹爹想囑咐家里的人替他打點日常生活呢。如果是這樣,就算我們不在京城,問題也不大。蔡老田夫妻與毛掌柜肯定都會把客人照顧好的?!?/br> 謝映慧若有所思:“也對……北平離得這么遠,冬天里又冰天雪地的,明春再趕路進京赴考,肯定來不及了,趕在今年冬天之前進京,才是合理的做法。但時間這么長,京城居大不易,若那位客人囊中羞澀,父親有意助他一臂之力,收留他在咱們家的大宅里住上一年半載,也沒什么出奇的。只是……我看那人的穿戴,不象是窮舉子的模樣?!庇绕淠侨松酶叽笸Π?,膚色白凈,五官俊秀舒展,舉止大方,分明就是書香世宦之家出身,半點沒有窮酸相! 謝慕林聽著自家大姐的話,好笑地看著她:“大姐觀察得倒仔細。方才匆匆一瞥,我連那位客人長什么樣都沒看清楚呢,大姐竟然連他的穿戴都留意到了?” 謝映慧臉一紅,輕啐了她一口:“胡說八道些什么?!父親還不知道在信里說了些什么事,這么急,竟叫個陌生人捎過來了,你就不知道多關心關心?!” 謝慕林忍笑:“這有什么?等哥哥們見過客人,把信帶回來,我自然就知道了!” 客人只在謝家逗留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告辭而去。謝顯之原想留飯,卻被對方婉拒,只得把人送出了大門口,還吩咐自家的馬車夫把客人主仆連帶行李送到城外的小莊去,謝謹之與對方同行,順便回小莊上給嗣祖母宋氏請個安,明日再回城里來。 哥哥們在前院送客的時候,謝徽之已機靈地偷溜回了內宅。他腹中饑餓難耐,實在等不及開飯了,便熟門熟路地找到自家二姐的院子討要點心,沒想到大姐謝映慧也在這里。 謝慕林連忙問他:“那位客人是什么身份?爹爹的信呢?在大哥那里嗎?!” 謝映慧也停下了翻動手中書本的手,關心地把目光投注過來。 謝徽之飛快地往嘴里塞了兩三塊點心,又從香桃手里奪過茶杯一口氣喝光了里面的茶水,順了順氣,方才答道:“來的是個舉人,姓黃,叫黃巖,是北平府人士,好象在北平布政使大人手底下為幕兩年多了,干得不錯,有心要參加明年的春闈,便趁著冬天還沒到,趕緊先到京城來了。他在北平布政使司衙門跟上下人等都混得熟了,人緣大概也很好吧,父親很欣賞他,就讓他帶了親筆信過來,讓他在咱們家的地方借住,也省得花銀子到外頭租房或住店了。他帶來的信還挺多的,有給大哥二哥的,也有太太給二姐你的,有一封給老太太,還有一封給二老太太,連帶的蔡老田和毛掌柜都有信。不過毛掌柜那封信,好象有別的伙計送來。琴姨娘的兄弟也從揚州回來了,就跟黃舉人同一條船,這會子估計是到羅廊巷那邊去了吧。” 謝慕林忙問:“那信呢?都在大哥那里?” “都在大哥那兒呢,一會兒你問他要就是了?!敝x徽之又往嘴里塞了塊點心,笑道,“父親也真是有意思,還特特托黃舉人送那么多封信過來。這是運氣好,咱們還在京城,黃舉人又與家里的伙計同行,因此早早打聽到咱們家的地址,找上門來了。倘若運氣不好,我們正好在北上途中,就算遇到燕王府的船,會前去請安問好,也不知道還有個信使黃舉人跟在后頭呀!咱們一家都是老弱婦孺,貿然有陌生人前來求見,我們也未必會見他呢,那豈不是就錯過了?其實,父親只要讓黃舉人帶上給蔡老田或毛掌柜的信就好了,何必再捎帶這么多人的信? “還有這位黃舉人也有些意思,咱們家這么大的宅子呢,還住不下他主仆二人么?家里人又不多,等我們一走,這么大的宅子就空了大半了!大哥二哥特特請他留下來,他卻非要到城外小莊去住,說那里夠清靜,適合他讀書備考。他們讀書人都在想什么呢?莊戶人過年,跟‘清靜’二字有何相干?!” 謝慕林挑挑眉,與謝映慧對視了一眼。 第720章 黃巖 沒過多久,謝顯之也回到內宅里來了。 謝慕林連忙讓丫頭請他請到自己的院子,問起父親謝璞來信的事兒。 謝顯之笑著掏出幾封信,道:“我與二弟把父親給我們的信草草看了一遍,也沒細讀。這里還有太太給二meimei寫的,二meimei拿去吧。給老太太的信,一會兒我再送去。蔡叔已經拿了自己那封讀過了,還把信里的內容告訴了我??磥砀赣H對那位黃舉人還挺看重的,囑咐得十分詳細呢?!?/br> 謝徽之好奇:“父親還能為了那黃舉人,特地囑咐蔡老田?信里都說了些什么?!” 其實也沒說什么特別的,黃巖上京趕考,為了路途好過一些,趕在今年秋天入京,住宿是個問題。雖說他不差錢,但租房也好,住店也罷,都要花很大一筆銀子,能省自然是省些的好。謝璞安排他在自家住處,城里城外隨他挑。他挑了城外的小莊,覺得鄉(xiāng)居更清靜,謝璞爽快答應了,但提醒過他,過年前后那段時間,鄉(xiāng)村地區(qū)不可能清靜到哪里去的,請他到時候進城住到大宅里來。雖說謝家大宅的客院基本都改造成出租的院子了,但主人不在的時候,宅子里空院子很多,隨便騰出一個兒子的小院,都足夠黃巖主仆住的。謝璞給蔡老田寫信,就是讓他到時候記得細心安排。 除此之外,謝璞還讓蔡老田往溫緒友那邊遞個信,把黃巖到京的消息傳出去。黃巖曾經在國子監(jiān)就讀,只是還未完成學業(yè),就因父喪回鄉(xiāng)守孝去了,之后也沒再回來。依照黃巖的習慣,到了京城后肯定要往過去的師長同窗那里遞帖子,也是要找人指點功課的意思。但如今國子監(jiān)里幾位有名望的大儒,日常遞帖子求教的人多了去了,黃巖的帖子很容易被人忽視。若有溫緒友遞話,多少能給黃巖一些便利,讓他能盡早與從前的師長聯系上。這是謝璞的一番好意,并未事先跟黃巖提起。 送走謝謹之與黃巖主仆后,謝顯之在門房逗留了一陣子,就是蔡老田讀完信后,請求大少爺示下,自己該如何cao作?謝顯之命他照信上所言去辦,但決定等桂園宴席結束后,就親自去一趟溫家拜訪,把這件事辦妥了。父親如此重視黃巖,定有緣故,他做兒子的,自然要把父親的事盡力辦好。 謝顯之說完原委后,謝徽之就忍不住嘀咕了:“這人到底是個什么來歷?聽他自個兒介紹,也不象是什么高門大戶里出來的,竟有這樣大的體面?!” 謝映慧駁道:“難道只有家世極好的人,父親才會特地關照他么?他在京城還要借住咱們家的地方,連給國子監(jiān)的師長遞拜帖,也得咱們家另想法子,才能讓他不至被忽略,可見只是尋常舉子。父親愿意關照他,自然是因為他自身才華才干出眾的緣故?!?/br> 謝徽之瞥了她一眼,也不與她爭辯,只等謝顯之回答。 謝顯之道:“父親在信里說過黃舉人的事,他家原是昌平縣那邊的大戶,仔細說起來,可能跟二叔祖母娘家還有些親戚關系,祖上出過一位侍郎、數位知府、同知,家有良田千頃,算得上是當地世家大戶了。黃舉人昔年在京中長住,父親生前官至大理寺少卿,正是盧少卿的前任,只是身體不好,數年前病故在任上。黃舉人是家中獨子,奉寡母歸鄉(xiāng)守孝,偏又受族人排擠,千辛萬苦總算保住了祖產! “出孝之后,他欲回國子監(jiān)讀書,卻未能成事,索性便設法結交了北平布政使的長孫,繼而成為布政使麾下的幕客,專責律法文書一項,做得很好。因他得重用,家族里的人也都老實了,與他重歸舊好,家業(yè)也蒸蒸日上。他已考取了舉人功名,自然想再往上一步,才想到京中赴考?!?/br> 謝璞在信里還提到一些別的內情,比如現任的北平布政使年紀老邁,體弱多病,平日公務多是交給手下的屬官處理,其中又以謝璞做得最多,因此與布政使手底下的人交情也最好。這位布政使大人在職的時間可能已經不多了,不是告老,就是直接在任上亡故。他手底下的幾位幕僚都在另尋出路,還有人說好了要投到謝璞這邊來。謝璞本來是很欣賞黃巖的,也覺得自己缺一個熟悉律法條文的親信,然而黃巖年輕有才華,家世也不錯,沒道理一輩子與人為幕,若能自行考取功名,出仕為官,豈不是更有前程?謝璞主動為黃巖赴考提供了方便,結下了善緣。而象這樣受謝璞恩情,開拓錦繡前程的北平年輕人,這幾年也有幾個,黃巖并不是唯一。 既然要做好人,就盡量做到底。未來,這些結交下的善緣與人脈,就是謝家父子的寶貴財富了。 也因為謝璞在信中鄭重囑咐,謝顯之與謝謹之才盡量用心地去幫助黃巖。 謝慕林與謝映慧、謝徽之這才聽明白了。謝映慧微微皺了眉頭,沒有說話。謝徽之則笑道:“這么看來,這位黃舉人的性情為人還不錯,而且還挺有辦法的,很是能干。改日再見到他,我可得向他取取經才行!對了,他要去拜見二叔祖母,是不是也因為兩家有親戚關系?” 這點謝顯之就說不清楚了,他只聽黃巖提過,說自己外祖家世代書香,而且出了好幾位律法學方面的大家,跟宋家還是姻親。但到底是什么樣的姻親,人家沒有多提,他也沒有多問。 謝徽之也不在意:“明兒二哥回來后,我再問他就是。既然是親戚,那咱們可得對黃舉人再好一點!” “他學問極好的,你若有空,向人家討教一下功課也好?!敝x顯之迅速戳中了三弟的弱點,“平日里我與二弟教得你多了,你自然嫌煩,若是換個新先生,你興許就有興趣了?” 謝徽之干笑兩聲,眼珠子轉了兩轉:“啊,大哥你是不是還要給老太太送信去?大哥辛苦了,這些跑腿的活就交給弟弟去辦吧!”說罷從謝顯之手里搶過一封信封上寫有“母親大人敬啟”字眼的信,便飛快地溜走了。 謝顯之長嘆一聲,拿這個弟弟毫無辦法。明明是個聰明的孩子,書讀得也不錯,為什么就偏偏不肯在功課上多用些心呢? 謝慕林看得好笑,抬袖暗暗偷笑。謝映慧坐到兄長身邊,要求他拿出父親的信給自己細看。謝慕林便也接過母親文氏給自己的那一封,另尋了張椅子坐下,細細看起來。 這一看,她差點兒猛然站起身,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了,還偷偷朝兄姐方向瞥了一眼,確認他們都沒有察覺,方才松了口氣。 沒辦法,文氏在信中所言實在太令人震驚了!那位在前院驚鴻一瞥的黃巖黃舉人,竟然是父親謝璞打算說給大姐謝映慧的婚配對象! 第721章 慈父 謝璞為了謝顯之與謝映慧這一對曹淑卿所生的兒女,也算是費盡心思了。 從前他因對曹淑卿有心結,對她所生的兒女也有些不大親近??僧斔鍪轮螅@一雙兒女先后都與曹淑卿以及她背后的曹家決裂,站到了他這一邊,看著也是明白事理、知禮正派的好孩子,他便也生出幾分慈父心腸來。 對于謝顯之這個兒子,他只需要托付給族人,用心栽培對方成材,將來能考取功名入仕,一生順遂,也就算是盡了父親的責任了??蓪τ谂畠褐x映慧,他想得更多些,知道她婚配上會更加艱難。謝顯之低娶無妨,只要女方品性好教養(yǎng)佳就行,但謝映慧若是只能低嫁,那就太委屈這個從小兒嬌生慣養(yǎng)的孩子了。 可若是讓她嫁進高門大戶,她有那樣的生母與外家,今后在婆家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好過。同時,謝璞也怕她遇上講究規(guī)矩門風的人家,會被挑剔母親的品行與教養(yǎng)之類的,越發(fā)要受氣,被人說閑話了。 他只能往中不溜的人家里挑選,最好是與謝家門當戶對,門風清正之余,又比較寬仁厚道,家庭成員相對比較簡單,沒有太多內宅里的勾心斗角,最好婆婆小姑都比較和氣,男方人品也要好,要能包容謝映慧的身世,且對曹家沒有仇恨的人才行。 這個要求可不大容易,首先軍隊的人就要先排除在外。因為北方軍中被服案的關系,方聞山在北平一番saocao作,雖然并未被定罪,但不少涉案不涉案的人都暗暗怨恨上了他。謝映慧固然看不上方聞山,并不把對方當成是長輩,可難保會有人遷怒曹淑卿,從而把賬算到謝映慧身上。此外,親近曹皇后、太子與曹家,親近二皇子與林家,以及親近三皇子一方的官員,全都可以通通排除了。 京城里的官宦人家多,但都清楚她的家世,只怕勢利眼也不少。就算不在意她生母是誰,她婚后出門交際,被人說閑話的機會也太多了,并不是個好選擇。謝璞又排除了京城的人家。 本來老家湖陰的人家也不錯,知根知底,謝家在湖陰縣上下又能說得上話,不怕誰會給謝家女兒臉色看。可湖陰縣能稱得上是名門的又有幾戶?湖州倒是有不錯的官宦人家,可與曹家、林家的糾葛又太深了,說不清背后依附的是誰,一不小心就跳了坑,那豈不是白白耽誤了孩子? 謝璞最終只能從北平一帶的官員家庭里考慮了。他覺得自己在北平起碼還能做上十年官,直接在這里告老的可能性也不小,足以為女兒提供庇護了。而他在這里,宋氏娘家也在這里,怎么也能給女兒做個靠山的。 黃巖本來并未進入他考察的女婿人選名單,畢竟他不可能把女兒嫁給一個只有秀才功名的幕客。但隨著接觸的次數多了,他也漸漸了解了這個青年的品性,當他察覺到對方的才學不錯,若繼續(xù)考科舉,前程可期時,就真正開始留意這個年輕人了。 黃巖是官宦世家出身,北平本地名門望族之后,論起來亦是宋氏的遠親,跟謝家扯得上關系,知根知底,并非無名之輩。他父祖名聲都很好,外祖一家至今還是北平律法世家名門,桃李滿天下,極受北方讀書人尊崇。他本人今年十九歲,年未及冠,已是新科舉人,才華出眾,根基極牢,雖然與人做了幾年幕客,卻從未放棄過學業(yè),反倒是厚積薄發(fā),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在家世背景方面,他是足以與謝映慧匹配的。 他本人又是個溫和穩(wěn)重的性子,不偏不倚,清正廉潔,而且性情寬仁,人緣很好。謝璞向他試探過他對曹家、林家、方家等幾方勢力的看法,得出的結論還挺滿意的。這樣的男子,就算對妻子沒有多深厚的感情,也會給與足夠的尊敬與體面,一旦接受了與她的婚姻,就不會嫌棄她什么。 可他溫和之余,并不是個純粹的讀書人性子。他很能干,有才華,聰明有決斷,知所進退,擅于與人相處,又能謹守底線不越界。這樣的人,前途會更加光明,也能給家人妻兒提供優(yōu)渥的生活條件。據說如今他家中的產業(yè),幾乎都是由他做主打理著,比他父親在世時,更興旺發(fā)達幾分。 除此之外,黃巖沒有兄弟姐妹,只有一個寡母,家里人口簡單,沒什么亂七八糟的事。他那寡母文氏也見過,說是個極溫文柔順的婦人,因為性情太過斯文,不擅與人爭執(zhí),在剛剛扶棺回鄉(xiāng)時,還因為說不過刁鉆的族人,而吃過不少虧。這樣的婆婆,想必很好相處,將來謝映慧嫁過去了,也不用擔心婆媳之間會有所不和。 如此種種,謝璞都考慮得很仔細了,連黃巖從未訂過親事,目前也未議親,都打聽得一清二楚。不過黃巖從前只是幕僚時,象樣點的官家千金都看不上他。如今他剛剛考取了舉人功名,有意說親的人立時就多起來了。還好他剛剛參加完鹿鳴宴,就立刻收拾行李,跟隨燕王府船隊南下入京。而沒有他點頭,他那位寡母是絕對不會擅自做主,決定他婚姻大事的。所以,謝璞認為,可以趁著黃巖南下之機,設法讓他與長女在路上見一面。若是謝映慧見了人,覺得他不錯,就可以直接把婚事定下來了,也省得夜長夢多,萬一黃巖明春高中,那就連京城的官宦人家,也要加入到搶女婿的隊伍中來了。 定親這件事,謝璞在家書中委托給了嗣母宋氏。宋氏既是他的嗣母,同時也與黃巖外家有親,算是他的長輩。黃巖自個兒一向習慣了替自己拿主意,只要他不反對,謝映慧也點頭,這門親事立刻就可以定下,雙方交換信物,等黃巖明春考完試,就可以辦婚禮了。 這大半年的功夫,足夠謝家在北平為長女籌備嫁妝的。事實上,文氏這幾年已經積攢了一部分物事,幾個女兒出嫁都不用愁了。 文氏特地在丈夫的書信中,夾雜了一封單給女兒謝慕林的信,就是想把這件事告訴她,讓她去暗示一下謝映慧。這畢竟事關謝映慧的終身,她本人不樂意是不行的。雖然謝璞為了長女,已經考慮得相當周全,但歸根到底,要嫁人的還是謝映慧,這事兒需得她自己做決定才行。黃巖那邊暫時還未被明確告知,這是一場相看,所以謝映慧不用擔心,自己要是拒絕了對方,是否會讓彼此尷尬難堪。 謝慕林默默地收起了信,想起在前院看到謝映慧與黃巖對視時的情景,心里不由得嘀咕:這位黃舉人真的對相看之事一無所知嗎?自家老爹都問得這么仔細了,聰明人還能猜不出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