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家人，他感情上要淡漠些，可能跟他當(dāng)初被平南伯府當(dāng)成人質(zhì)威脅宛琴，父親家人卻態(tài)度冷漠，甚至不管他死活有關(guān)系。他除了每次上京時，會給老父送些錢糧做生活費(fèi)以外，就很少跟他們接觸了，也反對jiejie繼續(xù)跟他們藕斷絲連，認(rèn)為父親還有別的兒女，他這個做兒子的給了錢，就是盡了為人子女的責(zé)任，早已外嫁多年的jiejie卻沒必要重新淌那灘渾水。

    這一回，葉金榮與宛琴姐弟倆再次爭吵，同樣是為了父親家人。他極力反對jiejie幫襯小妹的嫁妝，更不許她給父親提供任何關(guān)于謝璞的情報(bào)，還說：“被曹家攆出來反而是好事，我又不少掙錢，還怕養(yǎng)活不了他們？再繼續(xù)給曹家辦事，才難脫身！這種蠢事我才不會做呢！”

    第788章 母女

    葉金榮的態(tài)度讓宛琴大為震驚。她雖然才是那個長年生活在謝家的人，卻遠(yuǎn)不如僅僅替謝家商號打了幾年工的弟弟對謝家有信心。

    雖然她內(nèi)心對弟弟的想法大不以為然，但這是她唯一的同胞弟弟，除了父親，繼母與繼母所生的弟妹們都不如這個弟弟親，她當(dāng)然不愿意為了繼母和弟妹與葉金榮鬧翻。她當(dāng)著葉金榮那張表情難看的臉，勉強(qiáng)答應(yīng)不會給家人提供夫主謝璞的秘密消息——反正她本就不知道或是不記得了，但還是堅(jiān)持會籌一筆錢，給父親以備萬一。就算他到時候把這筆錢用來給小妹做嫁妝，她也不在意。

    葉金榮一臉不高興地走了，宛琴心里也不好受，但她還是堅(jiān)持要為娘家親人盡一份心力。不管怎么說，當(dāng)年是她的決定導(dǎo)致他們受到連累，失去了主家平南伯府的重用，也是謝家間接導(dǎo)致了平南伯府的衰敗，她的家人因此不得不改投長房，卻落得今日窮困潦倒的下場。弟弟葉金榮有一份好差事，生活無憂，連親事都說了，馬上就要成家立業(yè)，過兩年興許還能升為分號掌柜。她在謝家亦是衣食無憂，唯一擔(dān)心的，不過是一雙兒女的婚事與前程。她實(shí)在沒法坐視親人受苦，除了一點(diǎn)銀錢，她也做不到別的了。

    宛琴姨娘的這些心理話，是謝映芬私底下找到謝慕林告知的。她心里一邊埋怨生母還心心念念著那些對他們母子三人毫無真心的娘家親人，一邊又覺得生母可憐，明明是被曹家利用、嫌棄、拋棄的人，卻還放不下對曹家的向往；明明娘家親人就沒幾個是真心待生母的，生母卻還要為他們考慮。

    謝映芬紅著眼圈，從袖子里掏出一個荷包，放到謝慕林面前：“這是我這幾年悄悄攢的私房，不多，也就是五六十兩銀子罷了。若是葉家人省著些，也夠他們用兩年的。請二姐幫我把這個給他們捎去，就說是我姨娘給的，讓他們別再來了！我姨娘不欠他們什么，只不過是做了一個母親該做的事，為了我和四弟，站在了謝家這一邊。曹家人做錯了事，虧待了葉家，葉家自去埋怨他們就好，何必來尋姨娘的麻煩？她如今在家里，本就不得父親信任，還成天想著要回曹家去，越發(fā)要惹父親厭惡了！若只是在心里想想還好，不過是惹人厭些，父親和太太看在四弟和我的面上，也不會跟她一般見識?？伤撬酵ㄍ饨纾瑐鬟f消息……怕是將來想在謝家得個善終都難！她再不好，總是我和四弟的親娘，我們少不得要替她遮掩一二……”

    謝慕林嘆了口氣，摸了摸小妹的頭：“不必如此。你姨娘總還有幾兩私房錢，讓她花出去就好了。反正我們馬上就要離開，等琴姨娘離了她的娘家人，再想做什么都做不了。葉家人等你們姐弟何其涼?。磕阌秀y子，也沒必要便宜了他們?？焓栈厝?！”

    “可是……”謝映芬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姨娘已經(jīng)哄得老太太答應(yīng)，留她下來侍候，直到老太太離開為止……這多耽擱的兩天功夫，我和四弟又不在她身邊，天知道姨娘會做出什么事來？！”

    “她做不了什么事?！敝x慕林笑笑，“她又出不了大門。若葉家來人要銀子，門房里還有好幾雙眼睛盯著呢。你只管放心帶著四弟去莊子上，多替我和大哥照看著嗣祖母和梅珺姑姑些。這兩日天氣又涼了，江上風(fēng)冷，你要提醒她們多穿點(diǎn)衣裳。還有，我們跟著燕王府的船隊(duì)走，同行的船肯定很多，要叮囑船老大他們小心些，別沖撞了別人家的船。家里的女眷也避著點(diǎn)兒外人，免得生事?！?/br>
    謝映芬猶猶豫豫地看著謝慕林，最終還是在二姐的勸說下，把荷包帶走了。下人們已經(jīng)將他們姐弟的行李裝好了車，他們這就要出發(fā)前往小莊去了。

    謝慕林與謝顯之一道將弟妹送出了家門，轉(zhuǎn)頭看著宛琴站在門邊，怔怔地目送兒女所坐的馬車遠(yuǎn)去，心中暗嘆了一聲。她開口道：“琴姨娘，請跟我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宛琴回過神來，雖然不知道她有什么事，還是低頭應(yīng)了，又再回頭看了看早已不見蹤影的馬車，方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大門內(nèi)。

    謝慕林領(lǐng)著宛琴回了自己的院子，直接跟她開門見山，把謝映芬先前來找自己說的話都一五一十告訴了她。

    宛琴一臉震驚：“什么？！四姑娘她……她竟然……”她心里頓時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平日里她總怨這個女兒不貼心，不愿意聽她的話，可如今知道女兒愿意為了自己，拿出積攢多年的體己，又不由得感動起來。

    沉默了好一會兒，宛琴才紅著眼圈道：“我……我并沒有想回曹家去，四姑娘是誤會了。”

    “我不跟你爭論這個，就算你身在曹營心在漢也無妨，反正你也干不了什么?！敝x慕林淡淡地道，“我也不會強(qiáng)行要求你對親人置之不理，只因?yàn)樗麄兌际遣芗业呐?。那日葉金榮給你出的主意就不錯，要是你家里人離開了曹家，葉金榮的收入足以保證他們的溫飽，若是他們自己不好吃懶做，你再每年貼補(bǔ)一二，他們的日子未必就過得不如從前還在平南伯府的時候，只不過是沒有了侯門仆從的威風(fēng)罷了。要是他們愿意脫離曹家的話，我會跟父親說，讓他容許你們姐弟找地方安置家人。他不會跟幾個下人一般見識的，要埋怨也只會沖著害過他的正主兒去。你覺得怎么樣？”

    宛琴睜大了一雙眼睛看著她：“這……”有些遲疑，“我爹大概……不會答應(yīng)吧？”承恩侯府何等有權(quán)有勢？！只要能重獲主家信任，以前的好日子便回來了，甚至還有機(jī)會更進(jìn)一步，他們怎么可能甘心去做平頭百姓？！

    但為了不惹謝慕林生氣，宛琴又迅速賠笑著補(bǔ)充道：“曹家家主……只怕也不會答應(yīng)放人的。曹家從來就只有買人，還沒聽過賣人呢。這無功無勞的，承恩侯夫人又怎會答應(yīng)放我爹他們出府呢？”

    謝慕林扯了扯嘴角，心想用不了多久，承恩侯府就沒有以后了。到時候曹家下人還不是任人發(fā)賣？就算現(xiàn)在承恩侯夫人不答應(yīng)放人，到時候她還能做得了主嗎？

    謝慕林也不多言，免得宛琴沒輕沒重地在外頭亂說，只道：“反正我把選擇權(quán)攤在你面前了，你也別怪我們謝家冷酷無情不肯幫你的親人，是你們自己不愿意離開曹家而已。希望你將來不會后悔吧。把這件事告訴你兄弟，倘若……你們家人將來有被發(fā)賣的一天，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決定是否把他們買下來，給你們父親繼母養(yǎng)老送終。你想要給他們銀錢，可以交給門房轉(zhuǎn)交，但最好不要再見面密談了。他們來謝家是不懷好意，我看在四妹四弟份上，卻不能看著你糊涂犯錯呢！”

    第789章 送信

    宛琴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咬咬牙，把積攢的一部分首飾財(cái)物交給娘家父親，隨他變賣了做生活費(fèi)或別的什么花費(fèi)都行，自己就不跟他見面說話了。

    她的女兒謝映芬都在擔(dān)心她跟曹家的人藕斷絲連，會惹怒夫主謝璞，她也不能再任性下去吧？以前是她昏了頭，忘了這個家里幾乎都是謝璞的耳目，她做了什么，哪里瞞得??？謝璞不計(jì)較還好，一旦計(jì)較，她的日子就好過不到哪里去。她自己是沒指望了，可她還盼著女兒嫁進(jìn)高門，兒子攀上貴人、出仕做官呢，現(xiàn)在還不是得罪一家之主的時候。

    她收拾了兩大包袱的東西，里頭還有她前幾年的舊衣裳，都是謝家還有百萬身家時做的，款式花樣都舊了，料子卻都是極好的，很拿得出手，拿來給meimei做陪嫁，再寒酸也比meimei平日里穿的粗布衣裙要強(qiáng)。繼母從前是針線房的管事，稍作拆改，也能拿著這些好料子給meimei做一套象樣的嫁衣出來了。她還另外附上了一整套的銀頭面，并一些金銀錁子，已經(jīng)是竭盡全力了。她在湖陰老家做個閑散姨娘，當(dāng)然比不得在謝璞外任上，有別的門路撈銀子，雖說體己還有一些，但她還有兒有女的，不可能不給他們留一些。作為出嫁多年的jiejie，她能為弟妹做到這一步，自問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

    她的父親還沒有再次上門，弟弟葉金榮就先過來了。他表示：“jiejie有東西捎給爹，只管交給我送去吧。我還能順便把最新一筆銀子送過去，也省得他們成天喊窮了?！?/br>
    宛琴遲疑地看著弟弟：“你真的會把東西送到爹手里？”不會自個兒藏起來么？

    葉金榮氣急反笑：“我若是真不管他們的死活，這幾年又何必再給他們?nèi)X？！沒有我的貼補(bǔ)，他們早就餓死了！jiejie當(dāng)真以為曹家待他們很好么？！不是我養(yǎng)活了他們，他們根本撐不到曹家長房想起他們可以利用的時候！”

    宛琴尷尬地笑笑，拖拖拉拉地把兩個包袱遞給他，告訴他里頭都有些什么東西，分別是給誰的。

    葉金榮默默聽著，冷笑了一聲：“jiejie不但對爹有孝心，對那個女人生的弟妹也是關(guān)愛有加呀。你有這份閑心，怎的不在四姑娘四少爺身上用功夫？兩個孩子如今都跟你不親了，jiejie你就沒想明白是為什么？！”

    宛琴有些不高興地想要反駁，可葉金榮已經(jīng)沒耐心去聽了：“行了，就這樣吧。我先去了，回頭有信會告訴你的。”轉(zhuǎn)身就走人。宛琴一路送著他二門，心里又有些難過，她竟然沒機(jī)會再見父親一面，這回一分別，也不知今生是否能再見了。

    葉金榮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臉色黑得如同鍋底一般。他沖著宛琴冷嘲熱諷：“jiejie你孝順的好爹好娘，關(guān)愛的好弟弟好meimei！見了你送去那兩包袱的東西，估量著約摸值上一二百銀子，還在那里嫌棄不已！meimei壓根兒就看不上你的衣裳！也不瞧瞧自個兒都穿的是什么……竟然還嫌你送的首飾不是金的，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配不配得上金首飾？！”

    宛琴聽得面色發(fā)白，努力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爹有沒有說別的什么？你有跟他說，不是我不愿意幫家里的忙，而是我實(shí)在記不得山東任上的事了么？”

    葉金榮冷笑：“當(dāng)然說了，他除了罵你是廢物，還能說什么？jiejie以為他會諒解你么？！哪怕是我說可以贖他們出來過日子，他們也不稀罕！整日介還做著討好侯爺和侯爺夫人，重獲昔日侯府門下七品官的好風(fēng)光呢！我看jiejie你也不必再掛念他們了，若不是曹家差遣他們來找jiejie打聽消息，你以為爹還記得你這個女兒？！我一年給他們送兩次銀子，也從沒得過他們什么好東西呢！既然他們一心要跟著曹家享富貴，我們這對廢物姐弟還替他們cao哪門子的閑心？！”

    他氣沖沖地走了，一副不想再管家人的模樣。宛琴也是失魂落魄的樣子，夜里還偷偷哭了一場。

    她的丫頭素日跟謝映芬私下沒少交流消息，如今謝映芬不在，便偷偷把事情跟謝慕林說了。謝慕林表示心里有數(shù)，賞了她二百錢，轉(zhuǎn)過頭就不多理會了。

    古娘子特地到謝家門上來請安，見了她一面，表面上說是因?yàn)橐斜鄙希崆斑^來跟熟人打招呼，事實(shí)上是又替蕭瑞送了一封信來。

    蕭瑞已經(jīng)搬進(jìn)了燕王府，對外只說是即將要入燕王麾下任職的關(guān)系。他的姨娘李瑤枝則借口生病需要靜養(yǎng)出了城，事實(shí)上卻是低調(diào)地提前登上了燕王府的船，在船上開始了休養(yǎng)的生活。這樣眾人離京的時候，就不會留意到燕王府一行中還添了一個她了。

    蕭瑞的生母名義上已經(jīng)換成了蕭明珠這位前燕王未婚妻，果然是要做成未婚夫妻感情太好，婚前不謹(jǐn)慎鬧出了孩子的風(fēng)流故事，只因戰(zhàn)事太緊，燕王未能及時返京完婚，蕭明珠卻因早產(chǎn)而不幸身亡，只趕得及在咽氣前見匆匆回京的燕王最后一面，并進(jìn)行了托孤等囑咐。燕王后來娶如今的王妃岳氏，也是蕭明珠臨終的遺愿。還有孩子多年來未曾認(rèn)祖歸宗，則是蕭明德出于私心，為了維護(hù)蕭家與meimei名譽(yù)，拒絕公開孩子身世的緣故，云云。不過他身為孩子的“舅舅”，撫養(yǎng)有功，又打出了家族名聲的旗號，倒也不至于被追究什么大罪過。燕王多年無嗣，如今終于有子嗣可以繼承香火了，皇帝與太后都是大喜，當(dāng)然就不會在意蕭瑞的出身有那么一點(diǎn)尷尬了。

    皇帝與太后召見過蕭瑞后，還考慮到他的處境，不希望他這個未來的燕王世子被卷進(jìn)京中的風(fēng)波，打算讓他先跟燕王回北平，過后再在京中公布他的身世，并下旨冊封等等。因此，蕭瑞的身世問題，眼下還是個秘密，至少在回到北平之前，是不會被公之于眾的。

    謝慕林暗暗為他松了口氣。身世暫時保密也好，否則……光是面對三皇子這位曾經(jīng)的燕王嗣子人選，就夠?qū)擂蔚牧恕＞退闳首訒芨吲d自己再也不必被過繼出去了，可希望落空的太子與二皇子，心情又能好到哪里去？還是讓這三位皇子在京城專心明爭暗斗吧，蕭瑞只需要悶聲發(fā)大財(cái)就好。

    謝慕林將目光移向信的最后部分，頓時精神一振。

    三皇子給自己戴綠帽的那場鬧劇，終于有結(jié)果了。

    第790章 結(jié)果

    汾陽王父子進(jìn)宮告了御狀，過后還去慈寧宮里跟太后哭了一場。

    他們在皇帝那兒談了些什么，蕭瑞探聽不到細(xì)節(jié)，只知道皇帝挺震驚也挺生氣的，似乎也被自己三兒子的saocao作驚呆了。他冷靜了兩天后，方才再次召見了這對父子，非常親切地安撫了汾陽王世子，賞了后者許多東西作補(bǔ)償，還過問起了后者的婚事。

    汾陽王世子似乎對三皇子想把正牌未婚妻塞給自己這件事存有心結(jié)，張口就表示很想求娶柱國將軍府的大小姐蕭琳。這是三皇子心心念念惦記著要娶的姑娘，如果能成為他的妻子，想必三皇子的臉色會很好看吧？三皇子這么想戴他給的綠帽子，他就順?biāo)浦劢o三皇子一頂好了！

    汾陽王世子的請求把老爹汾陽王嚇了一跳。更讓汾陽王發(fā)愁的是，皇帝似乎還真的認(rèn)真考慮起這樁婚事來。

    反正皇帝是不可能自打臉，破壞掉本來由他親自指給三皇子的藍(lán)氏這樁婚事，心里也不情愿叫不聽話的三皇子順心如意地娶到蕭明德的女兒。他本就有意讓蕭明德盡快給女兒定親，那蕭琳是嫁給汾陽王世子還是別人，又有什么區(qū)別呢？雖說汾陽王世子亦是宗室近支，但他們這一系都很安分，從不涉足朝廷政事，也不跟哪個皇子、外戚攪和在一起，是皇帝非常放心并器重的宗室中人。這樣的人家娶了蕭琳，想來也不會對蕭明德手中的兵權(quán)生出什么妄念。反倒是汾陽王世子身份尊貴，蕭琳若嫁得這樣的夫婿，誰都不會覺得二人不匹配。

    皇帝下意識地忽略了汾陽王世子一直以來的風(fēng)流花名。畢竟他也是男人，并不覺得這個堂侄風(fēng)流些有什么問題。他要是真的下旨賜婚，蕭明德只會認(rèn)為這是對自己的恩寵，不會有別的想法。

    眼看著皇帝真有意要下旨賜婚了，汾陽王慌慌張張地搜羅了一大堆理由，又推說已經(jīng)跟已故元配王妃的娘家商量過世子的婚事，打算給兒子挑一個表妹嫁過來，云云，好不容易才說服皇帝打消了這個念頭。

    等到汾陽王帶著兒子退出了南書房，汾陽王世子顧不上等回王府了，直接就在宮里開問父親為何拒絕皇帝賜婚？再怎么說，柱國將軍府的千金也是不錯的聯(lián)姻對象了，只要不提她跟三皇子之間曖昧不清的傳聞就好。

    汾陽王直接上手就狠拍了兒子的后腦，罵他是個糊涂蟲！為了出一時之氣，竟要給自個兒家里娶回一個禍胎，是不是也很想要一頂綠帽戴戴？！柱國將軍府的千金再好，她跟三皇子曖昧不清就是最大的問題。三皇子寧可要戴綠帽也想擺脫御賜婚事的未婚妻藍(lán)氏，好去求娶這個表妹，天知道他們之間的私情已經(jīng)到什么程度了？將來就算各自嫁娶了，還會不會藕斷絲連呢？要是他倆真有些什么，兒子這個郡王世子又能拿jian夫怎么辦？到時候豈不是要成了宗室里的笑話？！何苦來？他們父子還是要臉面的，做不到三皇子那樣的厚臉皮，沒事給自己臉上抹黑做甚？！

    汾陽王揪著世子的耳朵出了宮，他們父子之間的對話，也叫路過的宮人偷聽到，在宮里悄悄傳開了。雖說三皇子目前被皇帝禁足，估計(jì)還沒聽說，但蕭貴妃定然有聽到風(fēng)聲。不但她，就連其他幾宮的娘娘也都聽說了，有看不慣三皇子的便私下拿這事兒取笑，還有人跟娘家親眷提了，把這個笑話傳到宮外去。只怕用不了多久，蕭大小姐想要在京城說一門象樣的親事，就會越來越困難。

    誰又會樂意跟三皇子搶人，把人得罪了，日后還要忍受他給自己戴一頂綠帽子呢？

    蕭瑞雖然已經(jīng)搬離了柱國將軍府，但還有人脈在府中，又進(jìn)了一趟宮，見到了不少從前的熟人，聽說了各種小道消息。他還挺替那位曾經(jīng)的嫡妹惋惜的，若不是被蕭貴妃與三皇子哄得昏了頭，她本不該攤上這種污名，明明什么都沒做過，卻還要承擔(dān)外界的流言蜚語。

    蕭夫人盧氏已經(jīng)在家里發(fā)了幾頓火，又抱著女兒哭過一場，還去跟丈夫鬧騰，根本就顧不上搬離蕭家的蕭瑞與李姨娘?？蛇@都沒什么用，蕭明德仍舊是在家里待著，沒去京西大營，可他對此不發(fā)表任何意見，也拒絕妻子進(jìn)宮求見蕭貴妃的請求，一副要死守在家等候皇帝旨意的架勢。

    他還給外地的舊部寫了信，本來是為了蕭瑞的婚事，現(xiàn)在稍稍改一改，為了蕭琳的婚事，也是可以的。雖說那些舊部大多數(shù)只是四五品的武職，但家中兒郎也有不少青年才俊，挑一個配給蕭琳，還是綽綽有余的。嫁到外地去，也能讓蕭琳避開京中的流言中傷。至于女兒遠(yuǎn)嫁是否會不習(xí)慣這種事，他又哪里在乎？他當(dāng)初屢次勸說妻女，不要跟宮中來往過密，更拒絕考慮女兒與三皇子的親事，她們不聽，如今自然也要有勇氣去承受后果。

    盧氏見丈夫態(tài)度強(qiáng)硬不肯更改，也只能稍稍松口些，求他給女兒挑個家世好些的夫家，就算是從舊部的子弟中選女婿，也該挑個品階高一些的，別叫女兒太委屈。

    蕭明德夫婦關(guān)于女婿的選擇還未出結(jié)果，蕭瑞倒是打聽到一些汾陽王府內(nèi)部的消息。三皇子固然是那場鬧劇的主導(dǎo)者，但若沒有汾陽王繼妃與其兩個兒子的暗中配合，汾陽王世子也不至于輕易上了當(dāng)受了騙。汾陽王在進(jìn)宮告狀之前，已經(jīng)先發(fā)作了妻子和兩個小兒子一回，順道將他們的幫兇全都攆出了王府，貶到偏遠(yuǎn)莊子里去做苦工。

    如今汾陽王繼妃被剝奪了中饋大權(quán)，暫時退守后宅佛堂念經(jīng)祈福；二公子被親爹打了幾十藤條，哭哭啼啼地趴在床上養(yǎng)傷；三公子沒有明顯的涉事證據(jù)，暫時逃過一劫，卻也受了池魚之災(zāi)，必須搬離母兄，身邊的心腹下人全都被攆光了，還要接受汾陽王請來的西席教導(dǎo)，老老實(shí)實(shí)讀幾年書，學(xué)些正經(jīng)的做人道理，而不是天天幫著母兄去做些勾心斗角的骯臟事。

    汾陽王還真的打算給兒子說一個元配娘家出身的妻子，需得是端莊穩(wěn)重能干又好生養(yǎng)那一種。他不想讓兒子繼續(xù)打光棍了，就盼著趕緊娶了兒媳婦來家，還能迅速接手中饋，免得王府事務(wù)在長女手里變得一團(tuán)糟，又有人勸他放繼妃出來理事呢。

    另外還有一條小道消息，當(dāng)日充當(dāng)三皇子幫兇，引人來“捉j(luò)ian”的永齊郡主，據(jù)說受到了太后娘娘的訓(xùn)斥，剝奪了她進(jìn)宮請安的權(quán)利，就算蕭貴妃有心宣召，也不敢駁了太后的面子，甚至連派個內(nèi)侍去安撫一二都不敢。因著永齊郡主明顯的失寵于宮中貴人，她在夫家也受了不少閑氣，近日也傳出了病倒的風(fēng)聲。

    大約是從永齊郡主的遭遇上受到了什么啟迪，近日蕭貴妃宮中門庭冷落，就連三皇子在宮外的產(chǎn)業(yè)和人手遇到了麻煩，也無人伸出援手，不少人明知太子與二皇子的人對他們落井下石，還看起了熱鬧呢。

    第791章 擔(dān)憂

    謝慕林心情愉快地看完了三皇子一伙人的悲慘故事。雖然蕭瑞在字里行間處處表達(dá)出對從前家人的同情與擔(dān)憂，她還是很高興知道那些曾經(jīng)虧待過他的人都沒落得好下場。

    蕭瑞跟柱國將軍府那一家子還有十幾年的親情需要顧慮，她這個完全陌生的外人，就不用想那么多了。她對蕭琳所要面對的飛來橫禍絲毫沒有同情之心，若后者不是有野心卻沒有相應(yīng)的頭腦，也不會助長了三皇子的陰險心思，無端端對自己的未婚妻藍(lán)氏一再設(shè)套陷害，還順便將無辜路人汾陽王世子卷進(jìn)去，幫小伙伴爭一爭汾陽王世子之位了。

    他們既然存了害人之心，如今陰謀失敗反噬，也是應(yīng)該的。

    更何況，只因?yàn)槭捜鸩豢献鋈首拥闹倚淖吖?，后者就不顧多年的發(fā)小情誼，成天想著給他添堵，這種心胸狹窄、性情刻薄的小人，也該吃點(diǎn)苦頭了。不然真讓他爭到了儲君之位，將來登基為帝，還有他們這些正派老實(shí)人的活路嗎？！

    謝慕林又把蕭瑞的來信重頭再看了一遍，雖然里面關(guān)于三皇子陰謀失敗的故事令人心情愉快，她還是有些遺憾，他沒有提到太多自己的事。也許是因?yàn)楫?dāng)中涉及過多的隱秘，他生怕消息走漏，就沒有寫在紙上？反正他倆在坐船北上途中，總會有見面機(jī)會的，到時候當(dāng)面說就好了。

    她把信紙收了起來，微笑著鄭重向古娘子道謝：“勞煩你走這一趟了。古娘子一家這回打算舉家北上，想必這時候也有許多事要忙吧？”

    “不忙，不忙?！惫拍镒有Φ?，“北上的事是早就定下的，家里本來就收拾得差不多了。原本還要費(fèi)力氣去自己雇船，跟在王府的船隊(duì)后面走。如今姨娘好心，特地替我們一家求了恩典，燕王殿下許我們跟姨娘坐一條船，與她做伴，可省了大力氣了！因此我們一家如今都沒什么好cao心的，只等明兒出發(fā)就是?！?/br>
    那確實(shí)不錯，李姨娘剛剛才做過傻事，如果身邊有熟悉又可靠的朋友陪著，想必就不容易出差錯了。

    謝慕林想到這里，便忍不住問古娘子：“聽說李姨娘前些日子病了一場，不知道眼下可好些了？”

    “已經(jīng)大好了?！惫拍镒又乐x慕林言語間有所保留，是不想在謝家其他人面前透露李瑤枝曾經(jīng)企圖自盡的秘密，心中更加感激，“我們還要多謝姑娘呢。若不是姑娘提醒，小爺未必能找到給姨娘治病的藥。姨娘吃了那藥，如今已經(jīng)好了許多，每日也能吃好睡好，不再胡思亂想了?！?/br>
    “那就好?！敝x慕林偷偷看了看身后左側(cè)的香桃一眼，會意地笑道，“往后李姨娘便與蕭二哥母子團(tuán)聚了，在北平一塊兒生活，可以彼此照應(yīng)，想必心情會比留在京中時愉快許多?！?/br>
    古娘子猶豫了一下：“姨娘怕是不會跟小爺住在一塊兒……她如今要出家呢。小爺也沒法子，只得去求王妃娘娘，給姨娘安排個好些的去處?！?/br>
    謝慕林吃了一驚：“怎么好好的要出家呢？不是說……她已經(jīng)想通了嗎？！”

    “這也是皇上的意思?！惫拍镒用嫔祥W過一絲怨恨，“皇上想出氣，卻又不好拿將軍大人這位重臣如何，只好把氣都撒在姨娘這個弱女子身上了。燕王殿下與我們小爺求了好久的情，皇上才松口，答應(yīng)讓姨娘去北平出家，總比在他眼皮子底下強(qiáng)些。反正北平是燕王殿下的封地，有王妃娘娘照看，姨娘也吃不了什么虧。姨娘自己其實(shí)倒覺得沒什么，她吃齋禮佛已有多年了，若不是放不下小爺，早就出了家。如今小爺也大了，將來前程也有長輩可以照拂，姨娘便放了心，可以全心全意去為大小姐祈福了。她心里只怕更樂意過這樣的日子，也未可知?！?/br>
    這番話信息量挺大的，謝慕林估摸著她出的那個主意，雖然救了李姨娘一命，卻并未能撫平皇帝的怒火，他才會改而罰李姨娘出家。不過，既然李姨娘自個兒不在意，還能順便脫離京城這個是非地，出家倒也不算是壞事。只是……

    謝慕林捏了捏剛剛揣進(jìn)袖子里的蕭瑞的信，心想他怎么不在信里告訴她這些？只說一切都解決了什么的，還大篇幅地?cái)⑹鋈首拥热说男υ挕苍S他是不想讓她跟著cao心，反正事情已成定局，也沒法更改了，說出來也不過是徒增煩惱，但她心里還是希望能分擔(dān)他的心事。

    況且……這件事他瞞了，那是否還有別的事，他也有所隱瞞呢？等到下回見面時，她一定得想辦法找他問清楚才行。既然決定了今后要結(jié)婚，兩人在一起生活，就不能有任何一個人存有“自己獨(dú)自肩負(fù)一切，另一個人什么都不需要cao心”這種愚蠢的觀念。多少誤會與沖突，都是因?yàn)檫@種自以為是對別人好的心理造成的！

    謝慕林與古娘子又聊了一陣子，知道了對方一家與李姨娘將要坐的船是什么模樣，有什么標(biāo)記，又即將會在燕王府船隊(duì)中排列第幾之后，對方就告辭了。她客氣地把古娘子送到了大門口，想起明日就是出發(fā)離京的日子，在路上會有機(jī)會與蕭瑞再會，心里便有些激動起來。

    當(dāng)然，她再激動，也要冷靜下來，好好休息，養(yǎng)足精神，才能應(yīng)付好次日清晨開始的旅途。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未亮，珍珠橋的謝家大宅已經(jīng)到處燈火通明，人人都忙碌起來。

    大件的行李早已打包好了，各人只需要將最后的日常用品打包，梳洗穿戴，吃早飯，該吃藥的還得吃藥，就要準(zhǔn)備出門上車了。從珍珠橋趕往城外碼頭，還得大半個時辰的功夫，萬一遇上人多路擠塞車，那耽誤的時間就更長了。所有人都得加快速度才行。

    謝老太太一向是只需要顧自己，不必理會其他的，但她可以使喚身邊的人。如今她不但有丫頭婆子可以使喚，宛琴為了給娘家親人送東西，強(qiáng)留下來陪伴她，也成了她使喚的對象。宛琴心里再不高興，也只能乖乖聽話，她還指望著謝老太太能幫她女兒謝映芬做主，說一門顯赫的親事呢。

    謝老太太叫她去盯著男仆們裝車，她就只能老實(shí)去了。

    旁邊租了謝家客院的兩家，有早起的男女仆婦探頭探腦偷看謝家人的忙碌，甚至還有大膽的仆婦跑過來纏著謝家仆人說話。旁人都沒空理會她，宛琴卻被纏住了。那仆婦向她打聽，謝家人這是要離開京城了？打算往哪里去？聽說謝家老爺在北平做官，是多大的官呀？

    宛琴不耐煩，想要甩開人就走，卻冷不妨被那婆子塞了什么東西進(jìn)手心。她詫異地回頭望去，卻聽到那婆子壓低了聲音道：“葉姨娘，你老子娘有信兒給你呢，還不快收起來？！”